第68章 這不是攻城戰,這是心理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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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體和血液在新鄭城南城門與北城門之間染出了一條血路。
沒有人去打掃,只有烏鴉成群結隊的飛來,以滲人的叫聲表達對這頓大餐的感謝。
秦軍前軍帥帳,楊虎對嬴成蟜彙報著軍法吏的統計結果。
“此戰我軍前軍陣斬兩千一百零三級,陣亡六百九十二人。”
“中軍陣斬九百三十七級,無陣亡。”
“南陽兵陣斬……”
楊虎又看了一遍竹簡,確認自己沒有看錯方才開口:“陣斬一萬兩千八百零八級,陣亡五千三百九十一人。”
一句話落,所有將領齊齊看向騰夫,眼中滿是震撼。
南陽守軍中的老弱者早已被嬴成蟜遣散回家,又留下了萬餘人配合秦軍守軍一同治理城池。
此番南陽兵一共僅有四萬一千餘人出征。
而僅此一戰,南陽兵竟就陣亡了五千餘人,戰損超過13.1%,這已經是很多部隊計程車氣崩潰線了。
不過是兩軍交戰的第一輪野戰而已。
至於打的這麼兇嗎!
騰夫自然明白這些將領為什麼用這般眼光看自己。
眸光低垂,騰夫內心複雜的解釋:“將士們過了一輩子苦日子,都不想再苦下去了。”
“所以將士們皆不懼死,只懼死的不值!”
“但我南陽兵少經大戰,在韓軍陣型混亂之後,我軍的陣型也隨之混亂,兵不見將而將不見兵,只保持著最基本的什伍之陣,增添了諸多傷亡。”
“末將也無多少戰陣經驗,指揮之際多有疏漏,做了很多錯誤的指揮。”
“故此,陣亡頗多!”
騰夫也不希望南陽兵損傷如此之重。
但打到後面,騰夫已經控制不住大軍了!
嬴成蟜溫聲開口:“騰校尉何故妄自菲薄?”
“於野戰之中盈首七千四百一十七級,已是大勝!”
“尋常將領單憑此戰便可升爵一等。”
“騰校尉情況特殊,究竟該如何封賞只能等大王決斷,但將士們的付出不會白費。”
“待暴首三日、核驗軍功過後,本將親自為南陽兵們封賞軍功!”
騰夫肅然拱手:“拜謝將軍!”
嬴成蟜目光看向一眾校尉。
“此戰我軍陣斬韓軍一萬五千餘,還有萬餘韓軍四散奔逃,並未回城。”
“此戰,大勝!”
“本將之意,前、中、南陽三軍,每軍攻城一日,輪攻不止、晝夜不休,不給韓軍任何喘息之機。”
“攜此勝勢,強攻新鄭城!”
楊虎低聲勸諫:“將軍,若如此,韓軍疲敝,我軍同樣疲敝。”
“一旦他國援軍抵達,我軍恐將士氣低迷,無力言戰。”
楊虎的諫言是非常合理的。
攻城戰往往都是以月為單位。
攻城一方作為主動進攻方,面對著更多的犧牲和勞師遠征的處境,軍心士氣十分重要。
嬴成蟜的打法並不是常規打法。
嬴成蟜笑了笑:“本將並無久戰之意。”
“若他國援軍至,本將即刻撤軍。”
“在他國援軍抵達之前,本將要韓國朝廷終日被恐懼所困擾!”
騰夫理解了嬴成蟜的意圖。
嬴成蟜強攻的姿態不是給韓國守軍看的,而是給韓國朝廷看的!
嬴成蟜也不只是在打攻城戰,更在打心理戰!
騰夫不知道嬴成蟜的計劃是否行得通。
但既然嬴成蟜不是在胡來,那騰夫便毫無二話的拱手:“唯!”
身為降將的騰夫都應諾了,秦軍將領們哪怕是為了面子,紛紛拱手應諾:
“遵命!”
……
與此同時。
下裳襤褸、披頭散髮、灰頭土臉的韓玘還沒來得及回家沐浴更衣一番,就被傳召至新鄭宮。
自身的頹唐讓韓玘覺得每一雙看向他的目光都蘊著滿滿的嘲諷和嗤笑。
這對於一向以大韓柱樑、兩朝左相自詡的韓玘而言,比直接殺了他都更讓他難受!
“韓玘!”高臺之上,韓王安冷聲而喝:“這就是你所謂的必不辱命?”
“寡人信重於你,將城中五萬精銳交付與你。”
“出征時好好的五萬大軍,只是一戰便僅剩兩萬餘殘兵逃回城內,不敢言戰!”
“而你的對手卻只是我大韓的一個叛臣所帶領的降卒!”
“韓玘,你就是這麼報答寡人的嗎!”
這是韓王安最不願接受的。
一群原本屬於大韓計程車卒,由一名原本屬於大韓的臣子率領。
只是因為換了效忠的王,就爆發出了韓軍根本無法抵抗的戰鬥力。
他供養的大軍為別的王作戰時比為他作戰時勇猛的多。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這個韓王有問題!
王是不會有錯誤的,錯的只能是韓玘!
韓玘跪倒在地,拱手而呼:“臣,有罪!愧對大王期許!”
“騰夫乃叛臣也,騰夫麾下皆降卒也!”
“正因為他們初降秦國,所以急於立功表現,生怕被秦所棄。”
“臣未曾料到此軍士氣如此,故而初戰遭敗。”
“然臣經過一場交戰已經徹底摸清了此軍虛實,下一戰必定戰而勝之!”
韓玘不願放棄到手的軍權。
但一場大敗卻已經耗空了韓王安對他的耐心。
韓王安煩躁的一擺手:“韓相剛逢大敗,險些陷於城外,定然身心俱疲,需修養一番。”
“此戰交與右相張讓負責。”韓王安目光肅然的看向張讓:“莫要讓寡人失望!”
張讓轟然拱手:“唯!”
韓玘想要說些什麼。
但剛剛大敗而回的他毫無話語權。
略一思慮,韓玘給麾下官吏們使了個眼色,所有韓玘一系的官吏便盡皆不發一言。
朝堂徹底變成了張家的一言堂!
除非韓王安親自對某一點提出異議,否則朝堂之上的所有官員對張讓提出的所有提議連問都不會問一句,便全盤同意。
韓玘在等。
等待韓王安察覺到朝堂的嚴重失衡,察覺到張讓的實力已經過分龐大,韓玘需要韓王安的支援才能重新與張讓回到制衡狀態。
但讓韓玘失望的是,韓王安從頭到尾都沒再給予韓玘任何支援,只是眼睜睜的看著張讓掌控朝堂。
半個時辰後,臨時朝議結束。
身為左右二相,張讓和韓玘當先走出韓王宮。
一路上,韓玘不願承受張讓的冷嘲熱諷,刻意將目光暼向一邊。
然而直至走出宮門張讓都未發一言,出宮後更是直接翻身上馬向城牆而去,看都沒看韓玘一眼。
這份漠視,反倒是比冷嘲熱諷更讓韓玘憤怒!
“回府!”一甩大麾,韓玘坐上馬車,率一眾朝臣往自家府邸而去。
剛進正堂,臣屬們便忍耐不住的接連開口:
“若是早聽我等諫言,與秦國締結合盟,何至於此啊!”
“朝中錢糧本就為張家操持,如今軍權又被張家所控,張家恐再難遏制了!”
“張家勢大,王權於何處立足?權臣當道,乃大韓之不幸也!”
“韓相,臣以為我等必須儘快奪回軍權!”
“說的輕鬆,怎麼奪?”
面對這個問題,臣屬們陷入沉默。
怎麼奪?
已經敗過一場的他們,如何說動韓王安重新將軍權交給他們?
韓玘卻是突然開口:
“只要張家也敗上一場,王上自然會明白,非是我等無能,實是秦國難抗!”
“屆時,軍權自會歸與本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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