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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下了這一屋子的綾亂不理,胡麻與掌櫃的悄然離開,拴上了門。
不知多久村子裡的人才會發現這屋子裡的碎屍殘肢,想來一定會鬧起大亂子來。
但胡麻與老掌櫃,如今卻是不會把這件事主動聲張出來,因為這種慘案,已經達到了村子裡一定要報官的程度,卻不是紅燈會的櫃上,任意的安撫幾句,就能輕易過去的程度了。
周圍這些村鎮裡的命案,與胡麻他們那個莊子的內部事務不同。
那莊子是紅燈娘娘會的櫃上,夥計們都等於賣命給了娘娘會,死上一個兩個,自行處理,官府根本不會管。
但這十里八鄉的村子寨子,名義上卻還屬於官府的轄治,當然了,話也只是這麼說,如今的胡麻也早已明白,如今這各州縣的官府,也就只是個擺設。
自從太歲出世以來,天下大亂,夷朝早已名存實亡,各處都差不多自治,這些名義上還是隸屬夷朝的州官,顧自己還顧不上呢。
某種程度上,紅燈娘娘雖是邪祟,倒更像是這方圓百十里內正兒八經管事的。
為啥說咱紅燈娘娘是方圓百十里最大的邪祟?
因為連官老爺都偷偷的拜哩!
紅燈娘娘不同意,他就做不了這官老爺,不定什麼時候便被人害死了。
摸了黑,順著村裡的小路繞出來,就見村頭上,周大同他們正拉了車,在那裡等著,想來這交換也順利,不僅車邊草繩繫了幾隻羊,車上還多了些瓶瓶罐罐,鹽巴醬菜之類的。
“醬菜家的小娘子真不錯啊……”
本來周大同正跟周梁趙柱興沖沖的聊著,忽地見到老掌櫃跟胡麻過來,尤其是老掌櫃沉著一張臉,也忙不說話了。
胡麻擺了擺手,坐到了車上,眾人便忙忙的往回走。
有的拉,有的推,很快遠離了這村子,對胡麻和掌櫃的做了什麼,他們好奇,卻也不敢問,夜色裡看不真切,但聞到了掌櫃的身上似乎帶了些血腥味,但他們幾個,也只裝作沒有聞到。
回到了莊子,拴羊的拴羊,搬醬菜的搬醬菜。
胡麻見巡夜的人已經主動出去了,便也省了事,不多時灶下燒好了飯,眾夥計們吃了。
現在胡麻晚上都是跟了掌櫃的一起吃,灶下便不燒他的飯,而胡麻安排好了外院的事,才進了內院,見著油燈邊,老掌櫃的已經換了一身白色的大褂,老僕人也已經做好了飯。
擺在胡麻位置的,便是那一大碗血食,油光光的,幾乎冒了尖。
“先吃飯吧!”
老掌櫃的坐在一邊,抽著煙桿,並不著急說什麼,只是指了指桌子上的飯。
胡麻已經跟著吃了一段時間,當然也不問什麼,便默默的吃了,然後主動收拾好了碗筷,送到了小廚房裡。
“想來你也看出了什麼。”
老掌櫃的一直在旁邊默默的抽著煙桿,等胡麻吃完了,才淡淡的道:“見識著那些行子的手段了吧?”
他這一開口,便能聽出平靜裡的痛恨。這個整個亮堂寬敞的屋子裡,便一時被複仇的氣息所充斥,似乎變得有些壓抑陰暗,桌子上的油燈,都被吹得呼呼作響。
胡麻忙道:“正想請教掌櫃的,那張會動的人皮……”
“皮影戲罷了……”
老掌櫃淡淡的開口,道:“殺人抽骨,畫皮為影,沒有他們不會的。”
“這還只是對普通人,若是得罪了他們,那更是什麼歹毒陰損的手段,都使得出來。”
裡屋裡,胡麻聽到了一陣水聲。
似乎是缸裡的吳禾妹子,激動的身子都開始發顫。
不必掌櫃的提醒,胡麻想起了那豆腐趙家那女子的慘狀,也明白了這些人的陰狠。
這還只是壇兒教的普通教徒而已啊……
心裡感嘆著,便也直說,道:“這樣的人,本該早早除了了事。”
“當然要除了,但那可不是個輕省的活。”
老掌櫃沒有在胡麻的臉上,看到畏懼與遲疑,似乎心裡也稍稍安慰,倒有些坦然的道:“我等這壇兒教的人回來,等了一年多了。”
“這一年來,我做了很多準備,但還是沒有太大的把握。”
“唉,我本以為,他們會在年跟裡,趁莊子裡無人時過來,卻沒想到,他們比我想的還要心急,竟是早來了一個多月,相應的,留給了你學本事的時間,也是有些緊促了。”
“……”
胡麻只是認真的聽著,這時候才道:“掌櫃的,你別怪我多嘴。”
“這件事,為什麼不跟城裡面說?”
“……”
“城裡?”
老掌櫃的聞言,冷笑了一聲,道:“說什麼?說那批血食還在這裡?”
“呵呵,我若說了,他們也只會派人過來找出那批血食,運回城裡去罷了,那壇兒教的人沒了念想,又怎麼回來?”
“呵呵,血食能不能找回來,我並不在乎,甚至這掌櫃的要不要做,我也不在乎,但我只在乎一件事,要幫著我家妮子,報了這個大仇!”
“……”
胡麻聽著,默默點了點頭,這些,他本也想到了,只是還是問一嘴更穩妥而已。
沉吟了下,才認真看向了掌櫃,道:“那等他們來了,掌櫃的要我做的,究竟是什麼?”
到了這時,心裡也確實有些奇怪。
若是與壇兒教的人見招拆招,廝殺一趟,掌櫃的似乎不必這麼幾次,刻意提醒。
掌櫃的見問,微微沉默了一下子,卻沒有直接回答。
吧嗒抽了口煙,才忽然看向了胡麻,道:“伱這條右腿,煉到什麼程度了?”
胡麻道:“已經感覺到有些暖了。”
如今這條右腿早已煉的有了火候,不僅如此,他的右手,也能動幾根手指了。
老掌櫃自然不知道真實情況,聽見胡麻右腿已經感受到了暖意,心情也變得好了一些,輕嘆了一聲,道:“難為你了,看樣子那些血食給到你身上,一點也沒有浪費。”
“不過,就這也還是慢了。”
“壇兒教可不會等我們,這段時間,你多吃些血食吧。”
“煉成了這條腿時,便過來找我。”
說到這裡,才認真看向了胡麻,道:“我教你出來,就是為了做這件重要的事情。”
“能把這事做成,咱們爺倆之間的人情賬也就算清了。”
“但你若是做不成,嘿嘿,那就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同樣的,也是我家妮子的命。”
“……”
聽他說的這般鄭重,胡麻倒也隱隱感覺到了些許壓力。
半晌,他點頭道:“我會盡力,哪怕只是為了幫禾妹子出了這口惡氣。”
老掌櫃低低的嘆了口氣,也並不多說什麼。
待到胡麻轉身走出了內院,側屋裡,才響起了禾妹子帶了顫音的聲音:“大大,胡麻大哥其實是個很好的人啊……”
“咱們,要不就跟他明說了吧?”
“……”
老掌櫃只是默默的坐著,良久才道:“你不想好了?”
側屋裡沒有了說話的動靜,只隱約聽到了吳禾低聲的啜泣。
……
……
“掌櫃的怎麼感覺有些怪怪的?”
而出了內院之後的胡麻,則是心情悶悶的,事情看似明朗了,起碼確定了壇兒教真的會回來,但是,對於自己而言,反而更有了種模糊的感覺。
自己從老掌櫃手裡學到了本事,幫忙是應該的,更何況對付的是那等妖人?
但老掌櫃究竟想要自己做什麼事,為何藏的這麼深?
另外,就算確定了這批血食沒有被運走,壇兒教的人又究竟把它把藏在了哪裡?
血食這東西可不是什麼金銀財寶,隨便找個地方埋起來就行。
這東西最招邪祟,就算人找不到,在一個地方久了,邪祟也會被吸引過去。
當然,擺在了自己面前的最重要的問題,卻是一個選擇了,老掌櫃這策劃了一年的報仇,在等著自己幫忙,二鍋頭老兄,同樣也在等著這批血食的情報。
自己夾在中間,又怎麼選?
這倒看似是個難題,但胡麻卻很快便有了自己的打算。
他回到房裡,緩緩行功了半晌,繼續煉活自己的右腿,以及右手,直到這剛吃下去的一大碗青食,也緩緩消化,化作了命香,彌補了自己這段時間以來勤奮煉活消耗的空子。
然後,他進入了睡夢,也來到了本命靈廟。
如今不是逢零之日,但他已經決定主動進入靈廟,喚醒二鍋頭老兄。
很簡單不是麼?
現在的自己,究竟是幫了老掌櫃報仇,還是謀這批血食?
胡麻的答案,是全都要。
一切都未曾明瞭的情況下,自己兩手都要準備著。
幫人家報仇是應該的,哪怕與壇兒教為敵,兇險萬分,可這是胡麻該做的事情,要還了這傳法的恩情。
但那批血食,也要謀算著,這是身為代號老白乾的轉生者,不能錯過的機緣。
……
……
正抱了這種想法,當自己出現在了那霧氣瀰漫的本命靈廟裡,胡麻緩步來到了香案前,看著香案後面,那一尊神像的左手,已經被絲縷金痕纏繞,幾乎完全的顯化了出來。
而右手同樣出現了部分金痕,只是不像左手一般完整,另外,盤坐的右腿,同樣顯化了一部分。
這些是自己的本事,也是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倚仗啊……
胡麻默默的想著,先將自己掌握的情報與計劃,仔細梳理了幾遍,才來到了香爐前,伸手按著了香爐爐壁。
深呼了口氣,低聲開口:“老白乾呼叫二鍋頭,有要事商量,可能聽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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