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諸神的垂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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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樓二層。

冰雪翻飛。

女皇陛下已經從王座之上站起，她的掌心就搭在那枚精神水晶球上……在大爆炸爆發的那一刻，她便想動身，然而她被另外一股“引召”所拉扯，無法脫身。

此刻的閣樓之中，糾纏著不止一股的神念。

水晶球中的畫面，不再是多魯河。

而是一片無垠幽暗的【深海】。

最高席的緊急會議，不早不晚，偏偏在這一刻發動……這是七位持握火種的“神座”才擁有的特權，作為執掌人類希望的至強者，他們的精神早已隨著【深海】的擴散遍佈整座五洲，開啟一場精神會議，只需要一瞬間，一個訊號。

前人制定了不可逾越的鐵律，將五洲神座之間的界限劃分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只有在“緊急情況”之下，最高席才能動用這個特權。

在緊急會議召開的那一刻——

會議室中便憑空出現了好幾道身影，他們的身軀籠罩在各自火種的神光之中，就這麼抬起頭來，隔著精神水晶球直視著女皇。

……

……

深海浪花破碎。

女皇的神念瞬間抵達了最高席的會議室中……這座會議室極其老舊，昏黃的燈光搖晃，估計外人根本無法相信，這裡就是神座們召開緊急會議的地方。

沒有辦法，艾倫圖靈給人類至強者所設計的會議室，就是這麼的樸素……且破敗。

而且，他竟然留下了整整十三個座位！

這實在很諷刺。

因為五洲一共就只有七位神座，所以最高席的許可權無論再怎麼變動交換，能夠來到這裡開會的，最多也只有七人。

而此刻，會議室只來了三位。

一位籠罩在熾熱光明之中，即便是最高席神座彼此之間的相見，依舊不顯面容，事實上並非他刻意如此，而是光明火種的自身屬性便是這樣。

對於神座而言，這籠罩面容的熾光，並不能遮掩他們的視線。

火種並無高低貴賤。

他們完全可以看清這張光明之下的面容，所以熾光籠罩的“神象”，也就不算什麼了。

一位身著紅袍，面帶微笑。

另外一位則是披著巨大灰袍，持握銀戟。

這三位先前隔著精神水晶球直視女皇的神座……正是光明，天空，以及南洲的風暴。

酒神座隕落，如今火種還未找到合適的人選。

這次緊急會議，註定會缺席。

而東洲的那兩位……則沒有急著入席。

當然，冥王是不會來的，他向來無視條條框框的規矩，而且不招受神座待見，自熔鍊火種之後，就沒有參加過任何一場最高席組織的緊急會議。

女皇面無表情地坐下，她心底很清楚這三位打得是什麼算盤。

多魯河災境的情報，北洲軍方再怎麼掩蓋，都是無用的。

最高席彼此之間，很難藏住秘密。

從她佈局“重啟任務”的那一刻起，這幾位神座的目光，便一直凝視著多魯河……而在旅者衝擊門戶的那一刻，所有神座都確認了傳聞中的那個訊息。

“嘖，第八神座……竟然是真實存在的。”

天空神座柔聲開口，嘖嘖感慨：“雖然沒法瞧見那傢伙的真容，但從災境裡傳出的動靜來聽，實在有些嚇人。”

他們的“目光”垂視災境。

但遺憾的是，也僅僅只是垂視。

女皇將多魯河握在手心之中，北洲是她的疆域，外洲神座的神念，無法侵入其中，再怎麼垂視，也只能感應到內部激盪出的一些氣息，無法看清真正發生的景象。

天空笑眯眯問道：“小林，何必把災境守地那麼死？不如放出一條縫隙，讓我們看看熱鬧也好。”

“不好意思。”

女皇回絕道：“【舊世界】湧入了大量的超凡生靈，為了確保安全，我不能放出縫隙，我要對北洲的子民負責。”

“附議。”

聞言之後，天空看似贊同地點了點頭，但他並沒有退步，而是帶著笑意繼續逼問道：“要對付傳聞之中的‘旅者’，還要清理這些數不過來的嘍囉，一定很麻煩吧……不如放開縫隙，我出手幫你。”

此言一出，風暴神座也表明了態度：“開啟縫隙，再加我一個。”

他懶得和天空一樣迂迴。

直奔主題。

這場“緊急會議”，其實就是最高席對女皇的壓迫。

第八神座的現身，簡直是上天的饋贈……對於他們而言，【舊世界】的破碎歷史，可以得到很大一部分的填充，如果能夠把“旅者”所跋涉的錯誤途徑收集，那麼尋找到綠洲的機率，便多了三分。

除此之外，他們還有機會攫取第八枚火種！

是的……攫取。

兩個“文明”之間的碰撞，一定是野蠻的。

要麼你滅殺我，要麼我滅殺你，至於所謂的“和平”，只有一種情況下才會出現，那就是雙方實力都不足夠……誰也不足以吞沒誰。

如今第八神座選擇現身，六百年前被拋棄的旅者，找到了通往五洲的【門】，天空和風暴的意思十分明確——

殺！

殺掉旅者，他們就可以獲得一枚嶄新的火種！

女皇眯起雙眼，看著這兩點陣圖窮匕見的神座。

她未發一言。

“你必須開啟縫隙。”

另外一邊，一直沉默的光明開口了：“我對‘旅者’不感興趣，但冥王留下的遺蹟很重要……如果你拒絕，我會以親身抵達多魯河。”

他已經知曉了賜福之子的隕落。

這一次，光明城的行動徹底失敗，但至少帶回了一個訊息！

多魯河，就是冥河！

“如果你親身抵達多魯河，我會出手。”

一道低沉的聲音，在光明神座開口之後響起。

會議室中，出現了第五道身影。

新晉鬥戰神座，白朮。

光明緩緩轉動頭顱，望向開口之人。

他輕聲笑了笑，問道：“小傢伙，你覺得……就憑你，可以攔得住我嗎？”

白朮是白家老祖宗，按輩分來說，長野就沒幾人比他輩分更高了。

放眼五洲，也應該如此。

但很可惜，光明活得更久，就連上一任的鬥戰神座顧長志，都只是他的弟子。

“或許你可以試一試。”白朮神情不變，他澹澹道：“我並沒有說，我會在災境上空阻攔你……如果你動身去往災境，那麼我會直接去光明城。”

這一刻。

光明臉色驟變。

“抱歉，諸位，我對這座災境裡發生的一切，旅者，冥河，破碎的歷史……都不感興趣。”

白朮環顧全場，輕飄飄說道：“但我對諸位的傳承很感興趣，光明城，源之塔，風暴神殿，如果諸位想要去多魯河逛一圈，那麼我便會去諸位的神蹟之地走一趟。東洲在過往二十年，受了如此多的憋屈，我拿一些東西作為補償，應該不過分吧？”

此言一出，三位神座的臉色都發生了變化。

女皇毫不掩飾地向白朮投去感激的目光。

“你不在乎‘鐵律’麼？！”光明冷冷道：“如果想要逾矩，不妨就這麼做！”

“鐵律……原來您還記得這個詞啊。”

白朮面無表情地回應道：“如今的最高席眼裡，真的還有先祖制定的‘鐵律’麼？既然諸位想要僭越地界，插手北洲之事……那麼我外出行走一圈，又算得了什麼？”

“你……”

光明竟無法反駁。

“林蕾——”

他不再與白朮爭辯，而是把話鋒調轉，重新指向女皇，此刻更是直接念出了北洲女皇的名諱，“我的賜福之子，在你的地界遭遇了不測。”

這句話隱有鋒芒。

但光明神座微微一頓，聲音重新變得柔和：“若是此刻你願意鬆開縫隙……算是我欠你一個人情，除此以外，光明城孟氏與林家的聯姻，也可以繼續維繫。”

賜福之子的魂牌破碎。

極有可能，是遭遇重創。

但沒關係……他的使徒都是生命力極強的“不死者”，哪怕被砍了頭顱，依舊可以頑強存活，只要賜福之子沒有被挫骨揚灰，等他趕到災境，還有機會將其救活。

“抱歉。”

女皇搖了搖頭，她站起身子，“如果諸位召開這場緊急會議，只是希望我放開許可權……那麼恕我拒絕，我不接受一切形式的談判，以及威脅。”

她沒時間在這場會議上繼續耽誤。

“稍等。”

始終微笑的天空神座，再次喊住了女皇。

雖然是隨意落座，但他卻坐在諸神之中最靠前，最接近首席的那個位置……此刻天空的身子微微前傾，會議室的壓力瞬間增大。

他臉上的笑意，緩緩消失了。

“林蕾。”

天空伸出手掌，澹澹說道：“或許你可以再重新考慮一下我的提議。”

他的掌心，有無盡的風息繚繞。

絲絲縷縷的雲氣，在會議室中浮現，那是一座又一座天空倒映的鏡面……此刻將多魯河災境的每一個角落，都投射而出。

女皇看到這一幕，腳步微微一頓。

這是很恐怖的一件事情，她以神念層層包裹著災境，但事實上……天空都能夠看見。

所謂的“不知真容”，“想看熱鬧”，都是虛假的說辭。

更重要的是，天空在此刻展示他的偉力，便是在告戒自己……如果自己選擇單獨迎戰旅者，那麼接下來的戰鬥，會議室中的諸神也都能看見。

常年封鎖閣樓。

熔爐枯竭。

神力殆盡。

一旦她的力量，被在座諸神看出了明顯的“衰敗”，那麼即便攫取到了第八枚火種，也不是好事。

這隻會招致更大的災難。

“不好意思，再重複一遍，我不接受一切形式的談判，以及威脅。”

女皇只停頓了一剎，便重新抬腳。

她離開會議室，只冷冷地甩下了這麼一句話。

“接下來，你們可以睜大眼睛，看清災境中所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