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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長狹窄的甬道之中,綻放出了相對不那麼黯淡的輝光。

這一次,沒有大量的黑水湧入這裡。

這也就意味著,這扇【門】所連結的另外一邊,並非是來時的冥河。

這算是一個好訊息,也算是一個壞訊息。

對顧慎而言……

他更希望自己能夠直接脫離黑河,翻過黑雪山,回到主控制艇,加入“圍剿”孟驍的隊伍之中,他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這種情況下,逞強可不是什麼好選擇。

不過。

這一次開啟了可以前進的【門】,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顧慎不敢賭。

自己對於這座迷宮規律的判斷,終究只是猜測,如果判官再合上【門】,或許想找到下一次機會……就又需要上千次劈砍,在這種時刻,時間就是生命,如果另外一座險境中的孟驍比自己先脫困,那麼到時候自己和慕晚秋,可能就都要交代在這裡。

“走?”

慕晚秋眼神有些不太確定。

她看不出【門】的好壞,只是從顧慎先前的語氣之中,聽出了答案。

“走。”

顧慎調整呼吸,率先走入了【門】中。

……

……

【門】後的世界,出乎意料的平靜,開闊。

甚至……

明亮。

這裡竟然是一座極其壯麗的地底宮殿,石柱高聳,承接幽冥,遠方層層鋪展,不見盡頭,只見四面八方繚繞著薄紗般的霧氣。

昏暗蒼白的森冷燭火,被銅人盞雙手託舉著,如貢品一般,高高奉上。

遠遠望去,一縷又一縷的蒼白鬼火,密密麻麻排布,飄蕩在空中,隨著霧氣搖曳,這些青銅燈盞,便猶如下半身生長紮根在石壁上的揭簾人,就這麼為“來者”展示著這座地底宮殿的寬闊與破敗。

“這裡曾是一座完整的‘古代遺蹟’……”

慕晚秋緊隨顧慎之後,踏出了那扇【門戶】,她看著面前的場景,一時之間難免失神,喃喃輕聲低語。

身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她微微回頭。

只見自己背後的【門】,正不知不覺地緩緩合攏著。

顧慎在迷宮內的推測是正確的。

即便沒有【判官】出手,那破碎的石壁,也會自我修補……

想必,此刻迷宮石壁上的古文,已經發生了變化。

這也就意味著,即便此刻把出口石壁擊碎,也回不到先前的地方了。

不過……她也沒打算回去。

“聽說調查軍團,在執行塞外任務的時候,有極小機率,會接觸到所謂的‘古代遺蹟’。”顧慎道:“你也遇到過麼?”

“遇到過……但,和眼前這個完全不能相比。”

慕晚秋抱著刀。

她緩緩道:“五洲的歷史再怎麼推進,也只有六百年……想必你也清楚,我們六百年前,是從什麼地方過來的。”

六百年,縱觀時間長河,不過彈指一揮。

可對於五洲人類而言……

卻已經是望盡書簿的全部歲月了。

“與其說是‘古代遺蹟’,不如說是‘人類在六百年前活過的證據’。”

慕晚秋聲音很輕,“在要塞外遇到的‘古代遺蹟’,大多埋著屍骨,那是人類曾經向五洲遷移的證明,我們至今都無法想象,那是怎樣的一段路程,唯一可以得知的,便是很多人死在了遷移的路上……【舊世界】的大陸進行地殼運動,他們的屍骨就這麼被覆蓋,掩埋,與岩石一同沉降,在漫長歲月裡,融為化石。每一次發現‘古代遺蹟’,都是對六百年前歷史的一次挖掘。”

顧慎望向這座巨大而恢弘的宮殿。

“圖靈先生進行過相關的研究。”

在陵園靜修的時候,他看過相關的秘製報告,緩緩說道:“在秩序崩塌的古老時代,人類的家園已經被徹底摧毀……那時候沒有人知道何處是安全的棲息之地,他們曾在跋涉途中,試圖於【舊世界】裡,建立過不同的家園,只不過都被摧毀。在巨壁建立之前,他們以為自己是安全的。”

摧毀之後。

那些虛假的,破碎的家園,便成為了古代遺蹟。

說起來……也有些好笑。

因為歷史的車輪,正在從人類臉上碾壓,只不過還沒有完全碾過……秩序崩塌無時無刻不在上演,破碎的源質仍在衝擊巨壁。

焉知多年以後,如今的五洲,不會淪落成後人口中的“古代遺蹟”?

“這座宮殿,雖然破舊,但應該沒有六百年那麼久。”

顧慎蹲下身子。

他輕輕捻了一點泥土,手指用力,緩緩揉搓。

“又是占卜麼?”

慕晚秋眼中閃過一些狐疑,她學著顧慎的模樣,也蹲了下來,捻了一點泥塵,只不過判官並沒有覺察出什麼,並且拒絕了她再靠近過來聞一聞的請求。

“證據是懸掛在牆上的‘銅人燈’。”

顧慎沒有抬頭,緩緩說道:“長野李氏曾收集了很多類似的青銅燈盞……所以我很清楚,這裡的銅人燈,並非正品,應該是某種精心仿製的贗品,只是續火所用。”

“贗品?怎麼可能?”

慕晚秋挑了挑眉:“這座宮殿的恢弘壯闊,簡直駭人聽聞……修建這座大殿的主人,是何等的雄壯人物,怎會使用贗品?”

“因為正品僅有四盞,而且並非封印物,散落在天涯海角。”

顧慎笑了笑,說道:“正品銅人燈的歷史,都未必有六百年之久,更何況這些贗品……我猜這座宮殿,就是二十年前的冥王所修築的。”

他輕描淡寫地開口。

慕晚秋不解道:“你為何能夠肯定?”

“……”

顧慎當然不能說,因為自己是新任冥王,自己眉心的冥火,對這座宮殿感到熟悉。

他只能一筆帶過,言簡意賅:“占卜術……不一定準,你可以理解成一種極大機率的猜測。”

別問,問就是占卜術。

慕晚秋還有很多問題,但聽到占卜術這三個字,只能作罷。

“你也知道,那位冥王,可不是什麼受歡迎的人物……他的確稱得上一代雄主,只不過做什麼動作,都會被最高席的其他神座監管。”

顧慎緩緩道:“想要不知不覺修建這座地底宮殿,便註定無法搜刮正品銅人燈……這種情況下,使用‘贗品’倒也不算什麼丟人的事情了,畢竟是無奈之舉。”

他太清楚喜怒哀樂這四盞青銅燈的搜刮難度了。

有祈願術指引,再加上李氏壕無人情的海量投入,花費了接近一年,也才僅僅找到兩盞。

上任冥王可不敢這麼行動。

有最高席監管,他想尋找“正品”,就只能悄無聲息地親自出馬,這幾乎是一件大海撈針的事情。

“冥王……”

聽到這熟悉的稱謂。

慕晚秋腦海之中的那場舊夢,似乎又一次重演了,她下意識望向幽長宮殿的盡頭,心中隱隱生出了想要頂禮膜拜的衝動。

只不過這縷衝動,很快便被她壓下。

她知道,自己的【判官】,對冥王有某種特殊的好感。

可身邊的顧慎……看上去對冥王沒什麼敬畏之心。

自己的那場夢,千萬要藏好。

她忽然又問道:“既然透過‘銅人燈’,就可以辨別年月……你剛剛捻這些泥塵做什麼?”

“感知一下精神氣息。”

顧慎站起身子,拍了拍手掌,“你難道沒有覺察到奇怪麼?”

慕晚秋微微蹙眉。

她的精神力向來敏銳。

可剛剛捻起的泥塵,並沒有什麼異樣。

“我……沒有覺察到問題。”

“沒有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顧慎說道:“這麼龐大的宮殿,單單隻有冥王一人,需要多久才能修築完成……可這泥塵之中,連絲毫超凡氣息都沒有,看上去像是塵封了很多年,以至於你,都誤判是‘古代遺蹟’,這難道不是最大的問題嗎?”

如果這真是冥王為自己修築的神殿封地,那麼自然不需要他親自鋪設一磚一瓦。

然而眼前這破碎宮殿,的確像遭遇了什麼重大變故。

譬如……某場戰爭。

這裡的青磚已經破碎,四面八方也散佈著寂滅的氣息,可唯獨空氣之中,沒有“戰爭”的痕跡……

鮮血,白骨,屍骸,零碎的源質,四散的精神。

這些都是“逝者”的證明。

但……偌大宮殿,空空如也。

比大雨沖刷之後的土地,還要更加乾淨。

慕晚秋看著眼前的死寂宮殿,下意識說出了自己的感受:“就好像,有人清理過這裡……”

是的。

這裡乾淨的,像是被什麼人打掃過。

可冥河河底,怎會來人?

她搖了搖頭,把這荒誕無稽的念頭甩去。

“繼續往前麼?”

慕晚秋望向顧慎。

而顧慎則是望向大殿的盡頭,陷入了思索。

大殿的盡頭,在無數霧紗搖曳,鬼火縹緲的遠端,燃燒著一個很小的光點。

那是魔鬼與自己的交易。

它會為自己提供一個永恆的指引,指向多魯河災境精神毒素的源頭。

此刻的源頭,直指冥王宮殿深處。

顧慎注意到,寄居在自己尺子裡的那個傢伙,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自從自己拒絕了上次的交易,那傢伙便陷入了漫長的沉默之中。

但沉默,不代表消失。

沒有黑銀封印,外面世界的一舉一動,魔鬼便都看在眼裡。

顧慎的精神力已經恢復了一些,他分出一縷,沉入戒尺空間之中,想要看一看這傢伙的現狀,然而沒想到的是,此刻真理之尺的精神空間,前所未有的光暗分明。

光明之處極其熾目。

黑暗之處,一片濃霧。

最遠處,王座也好,黑影也好,都被淹沒在那片濃濃的霧氣之中。

顧慎的精神不斷下墜,最終他來到了黑暗與光明的分界線,望向魔鬼王座的矗立方向,略微思索,沉聲開口道:“我知道你一直在看……我有問題想要問你。”

等待了一會,沒有回應。

這一次,黑暗之中,什麼也沒有傳來。

與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太相同。

其實無論是拒絕,還是同意,都算是一種資訊的傳遞。

而此刻,顧慎所得到的,是極致的空,無。

他不太甘心,繼續說道:“或許我們仍有交易的機會,你可以提一個自己想要的條件。”

依舊是一片死寂。

魔鬼坐在無盡霧中,無論顧慎說什麼,都不予回應,此刻的霧氣太過靜謐,魔鬼像是睡去了一半,根本沒有理睬顧慎。

這樣的死寂,也讓顧慎打消了繼續交談的念頭。

他回想著自己踏入【門】前魔鬼曾對自己所說的那句話。

它說【門】的後面,有著比孟驍更恐怖,恐怖得多的存在——

這究竟是危言聳聽。

還是……確有其事?

在離開戒尺之前,顧慎認真說道:“我想知道這座宮殿,發生了什麼。走到盡頭,又會遇到什麼。如果你改變了注意,隨時可以找我。”

在顧慎走後。

濃郁的霧氣,稍稍散開了一些,露出了那一尊高聳而又威嚴的黑暗王座。

魔鬼慵懶地斜坐在王座之上。

它從未睡去,也並不瞌睡,先前的那場談話,它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隔著黑霧,戲謔而又無聲地凝視著顧慎。

……

……

慕晚秋感覺到了顧慎的異樣。

自己問完話後,這傢伙便杵在原地,精神力陡然收斂……這是精神沉浸封印物的特徵。

雖然對顧慎這位S級十分好奇,但慕晚秋的道德感還是很高的。

在先前顧慎昏迷之時,她沒有趁機搜刮身上物件,但這樣的事情……其實在災境之中,常常發生。

雖然北洲軍方有嚴厲的軍紀,可這也僅僅針對軍團中的超凡者,彼此的同袍。

若是遇到外人,北洲超凡者可不會心慈手軟。

只不過,這傢伙能從孟驍追殺中逃出來,究竟靠的是什麼手段?

慕晚秋也陷入了思索。

她更不解的,是顧慎對冥王,以及冥河資訊的瞭解……

據說二十年前的冥王,故土便在東洲。

顧慎在陵園事件之中出了大力,或許與那位冥王有所聯絡,而來到這座災境,也可能是得到了冥王的授意……這些解釋完全能夠說得通,但慕晚秋卻隱約覺得不對。

在冥河噩夢之後。

她動用自己S級的許可權,調查了大量冥王的資訊,這是最高席的秘密,本不該被任何人所知道,哪怕是S級也不例外……但冥王二十年前就被確認死亡,而且是最高席中最被排斥的那一位。

她在北洲資料庫中,查到了少量的資訊。

二十年前,那位冥王曾透過北洲要塞的巨壁,離開了五洲。

而後便消失在了【舊世界】中。

最後,便是死訊傳回。

二十年後,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回來的……

直至如今,他也沒有在世人面前露面,更沒有第二次出現。

鬼使神差之間,慕晚秋腦海中迸出了一個天馬行空的念頭。

有沒有可能,冥王早就死了?

而眼前的這位,才是真正的冥王?

她下意識望向顧慎眉心燃燒著的那縷熾火,心中隱約有所期待……

先前在源甲對戰之中,雙方雖然廝殺了一場,但彼此的能力,卻沒有展開。

她的判官,還有顧慎的熾火,未曾真正相遇。

如果自己的【判官】對冥河有所感應,那麼應該便對冥王也有感應才是——

“……呵。”

片刻之後。

慕晚秋眼神失望,旋即露出了一縷自嘲的笑意。

判官對顧慎眉心的這縷火光,沒有絲毫的興趣。

也是。

就算冥王已逝,繼承者也不太應該是顧慎,這小子據說是受顧家福廕,白家照顧,乃是兩任鬥戰神座看好的苗子,如果真要與某枚火種有關,也該是鬥戰火種。

慕晚秋並不知道。

此刻的顧慎,精神力前所未有的衰弱,而且還被“鬥戰金箍”封鎖,能夠擠出這麼一小縷,便算是一件幸事。

正當她失望之際,那縷微弱的火苗,忽然搖曳了一下。

她背後的判官輕輕咦了一聲,好像被什麼所吸引,下意識靠了過去,而且伸出了一根手指,就要觸碰顧慎的眉心。

“……?”

也正在這一刻,顧慎恢復了正常。

同一時刻,慕晚秋心念馭使,伸出手指的判官,還未來得及觸碰顧慎眉心,便倏忽化為一團虛影,像是被大風吹過,就此幽幽飄散。

“走吧。”

他有些奇怪地看著面前飄散的白色霧氣,又望向慕晚秋:“怎麼了?”

“沒什麼……”

慕晚秋連忙轉移話題道:“你又動用占卜術了?”

“算是吧。”

顧慎撓了撓眉心,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

……

冥王留下的宮殿真的很大。

而且很是幽暗。

這些雙手捧燈舉過頭頂的青銅人,半邊身子都與石壁融合,看上去極其詭異……它們的存在,似乎是為了證明這座宮殿的主人,並不是傳說中的那樣厭惡“光明”。

畢竟冥王本人,也是持握火種的“神座”。

他存在的意義,也是為人類族群,奉獻出不同於其他神座的光明和希望。

這座宮殿的探索很是順利,顧慎全程緊握十字吊墜。

但吊墜傳來的精神波動始終平穩。

距離“光點”越來越近,那座坐落於黑暗盡頭的恢弘主殿,也逐漸顯現出了輪廓,青銅燈漸漸熄滅,這些贗品人燈依舊生根在石壁兩側,但它們手中的燈盞已經不亮了,視線盡頭的主殿籠罩在黑霧之中……顧慎和慕晚秋的神情都變得十分凝重。

“占卜術的結果怎麼樣?”

“不太好。”

“我建議避開這座主殿……”

顧慎收起了緊繃的吊墜,說到一半,無奈嘆了口氣:“好吧,這個鬼地方什麼也沒有,我們只有一條路可以選擇。”

他是真的沒有選擇,“光點”的位置顯示,就在主殿所在的方向。

魔鬼的交易看上去很划算。

但實際上,尋找“光點”的路線,無比曲折。

而且這座冥王宮殿,跟自己踏足之時的預想完全不同。

空空蕩蕩,真就像是被人清掃過一樣!

唯一還算有些價值的,應該就是這牆壁上的“贗品青銅燈”了,只不過這些燈盞也與石壁相融,根本無法完整帶走,只能將其損壞。

沒有災厄,沒有不祥。

更沒有機遇和造化。

不……準確地說,災厄,不祥,應該都被留在了主殿裡。

慕晚秋這一路上,也觀察地很細緻,她想要找到自己判官與冥王之間的聯絡……這座宮殿很可能會提供大量的線索,但可惜這裡真的太乾淨了。

沒有任何線索可言。

她很清楚,自己必須要去這座主殿一趟。

“我有一個問題。”慕晚秋輕聲問道:“我們先前在‘迷宮’開啟的那些【門】,都在哪裡?”

這裡的石壁,堅固程度,就遠遠超過迷宮。

她破壞不了。

虛弱狀態下的顧慎就更不用說。

很顯然……這座地底宮殿的修築,是殿主用了心思的,在來時的【門】閉合之後,這裡便沒有任何【門】可以開啟。

那麼其他的空間,究竟在哪裡?

“我又不是……”

顧慎下意識地開口,然後略微有些心虛地在後面兩個字脫口而出之前打住。

他沉默了片刻,眯眼望向遠方的主殿:“如果使用排除法的話……就只能在那裡。”

封閉空間之中,至少應該有一扇【門】。

這裡已經探索完畢。

主殿之中,必有【門】。

兩人對視一眼,緩緩向著黑暗摸索過去。

“待會打起來……你可以躲我後面。”

慕晚秋瞥了眼氣息微弱的顧慎,主動走在了前面,淡淡開口。

“真是讓人感動啊,可靠的隊友。”

顧慎嘖嘖感慨。

他笑了笑,沒有逞強,默默走在了後面,同時神情恢復了凝重。

兩根手指按在了眉心之上。

熾火很弱,只有一縷……現在他的情況,的確不適合動手。

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摸入了黑暗的主殿之中。

懸樑橫木,光明漸熄。

風聲繚繞,四下皆寂。

顧慎眯起雙眼,他的精神力竟然收到了極大的壓迫……一點一點回到了軀殼之中。

而在黑暗之中。

“咔嚓”一聲。

前方的慕晚秋,猛地站住了身子。

她的精神力也被壓迫,而在黑暗之中,視力也被霧氣籠罩,就這麼好端端地前行著,卻忽然撞到了什麼堅硬的物事。

“!?”

精神緊繃到了極點的慕晚秋,直接拔出了長刀。

戰刀出鞘,一抹寒光錚地爆發。

這短暫的一剎光明。

照亮了這片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荒蕪大殿。

這一剎,顧慎看到了一具又一具跌坐在塵埃中,生鏽結網的破碎甲冑,以及斷裂枯骨。

而慕晚秋面前,就無聲無息地立著這麼一具高大屍骸。

準確地說。

是懸吊著。

這具屍骸的脖頸歪斜,被一根細長銀線所穿透,雙腳離開地面一米,此刻被風吹得微微搖晃,發出了輕微的骨骼碎裂聲音。

刀光出鞘一剎,整座大殿重歸寂靜。

“咔嚓,咔嚓,咔嚓。”

碎裂的骨骼之音此起彼伏,猶如潮水將兩人包裹。

緊接著。

一雙又一雙的猩紅瞳光,在主殿的黑暗之中亮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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