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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這一拳,猶如驚雷。
江面上滿是炸裂之音,很難想象這是肉身能激盪出來的聲音。
烏鴉的拳頭,擊在那層天幕之上,原本薄薄的一層弧光,幾乎被打得扭曲變形,距離炸裂只差一絲……直至此時誠心會南堂的這些超凡者,才明白烏鴉剛剛話語中的第二層含義。
他要……打碎天幕!
江面凝聚的水珠,開始劇烈顫抖起來,天幕籠罩了這一方領域,使得領域內的規則能夠被改寫,這是他們最大的主場優勢……如果天幕被打碎,這一戰的結果,已經可以落定。
“殺——”
吳鏞持刀前衝,他毫不猶豫向著江水盡頭的那個男人發動了衝擊。
今夜之戰本就不是拖泥帶水的戰鬥,他視自己為餓狼,視宋慈為雄獅,群撲襲殺,正面交鋒,早就該分出勝負!
伴隨著吳鏞的前衝,帶上指虎的老四胖子,也緊隨其後。
車隊的騎手拔出長刀短劍,一時之間,江面燃燒著火光,翻騰著狂風,席捲著雷鳴,誠心會南堂的超凡者們飛湧而來,江面上的霧氣,冰渣,在這一刻被擊碎成霾,成碎屑——
車隊的最後方。
齊櫚架起了大狙,他深吸一口氣,鷹眼再度開啟。。
在他的視野中,那個男人的影子一瞬間再度變得模糊,這種模糊,不是動態視角的輕微幅度搖晃,而是實實在在的分裂。
齊櫚覺得自己產生了一種錯覺。
宋慈的身影,從“一”……變成了近乎重疊在一起,同時又向著四面八方開枝散葉的“一萬”。
或者,更多。
……
……
吳鏞快步接近烏鴉。
那個披著單薄花衫的男人,身上沒有任何的利器,只有一雙拳頭。
練刀二十年。
義父將他帶回誠心會的那一天,請了瀛海一位極有名望的刀道大師,親自教授他用來斬敵的實戰刀法,那位刀道大師盛讚他的天賦,誇他是十年難得一見的天才,性格與刀道精神都幾乎融合。
他所修行的刀術中,最快的一式,便是拔刀術。這種刀法並不豔麗,沒有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的架勢,往往只有一抹弧光,而且只在殺人之後綻放。
大成的拔刀術是看不見刀出鞘的。
唯一的動靜,就是在歸鞘之時,會發出很清脆的合擊之音。然後人頭落地,再之後將刀身緩緩拔出,刀身上甚至不會沾染一滴鮮血。
殺人於無形之中。
而出師的那一天,師父告訴他,這種刀術,最重要的並非是拔刀速度,而是永遠秉持著必勝的信念,只要懷揣著必勝的信念,就永遠可以遞斬出最快的刀,贏下所有的對決。
而一旦對自己的刀失去了信心。
那麼拔刀術,也就失去了取勝的希望。
吳鏞的拔刀術從未失手過,他不止一次的斬殺過高階超凡者。而這一次也不例外,他有自信,只要烏鴉放任自己近身,他就可以將烏鴉斬於刀下。
快了。
接近了。
吳鏞極快地踏著碎步,看不清雙腿,身體幾乎與江面平行,像是一枚射出的箭鏃,眼中摒棄外物,只有宋慈一人。
對方不躲也不閃。
到了!
只是在即將撞身的前一刻,烏鴉忽然動了,他的身形忽然變得模糊起來,這種模糊是吳鏞用肉眼無法捕捉到的,他感覺自己面前像是晃開了一團影子,而其中的某一團影子在一瞬間抬腳跺下。
一團江水陡然炸開。
吳鏞的瞳孔瞬間收縮,他下意識想要拔刀切斬水幕,但生死之間的危機感讓他壓下拔刀的衝動,他知道這裡是“天幕”的領域範圍,所有的一切都在大哥的掌控之中。
下一刻,那團憑空炸開的水珠在一瞬間擴散成極其輕薄的霧氣。
天幕的主人改變了江水的特質。
視線重新恢復的那一刻,吳鏞後背汗毛炸起。
他眼前一抹黑影掠過。
宋慈不退反進,在這一瞬間猛然前衝,兩人撞了個滿懷。
“鏘——”
拔刀。
不再是悄無聲息地殺人,刀出鞘的噪音比遠方烏鴉的嘲哳叫聲還要難聽。
吳鏞無法理解這一切——
只是一瞬間,宋慈便將自己幾乎擁入懷中。
一枚手掌壓在自己的手上,他想要拔刀殺敵,但長刀出鞘一寸,便被壓回一寸。
最終寒光寸寸在鞘內破碎,宋慈收回了手掌,放任吳鏞拔刀,拔出來的只是一鞘的碎片,以及一個被死死攥攏的刀柄。
宋慈神情平靜,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這麼默默注視著吳鏞。
他在等待著對方的下一步回應。
可吳鏞什麼都沒有做,他拔出刀柄之後,便怔怔如同木雕。
在這一刻,吳鏞終於明白自己出師前師父的教誨是什麼意思了……他的腰間還有另外一把長刀,但此刻他連拔刀的勇氣都沒有。
他覺得自己錯的很嚴重。
宋慈的確是一頭獅子。
但自己不是餓狼……更像是一隻可笑的螞蟻。
“就這樣了麼?”
宋慈輕聲開口,吳鏞神情惘然地抬頭。
他看到了一枚拳頭,在視野中放得很大,最後落在自己的臉上。
烏鴉的拳頭很疼。
這是整座誠心會都知道的事情……但只有真正捱過打的人才知道,這枚拳頭到底有多疼。
“轟!”
水幕炸裂,吳鏞的身體被一拳打入江水之中,像是一座轟然倒塌的樓屋。
宋慈毫不客氣地在吳鏞落水之時,補了一腳大力抽射,於是這具身軀的主人像是一枚被擲入江中的石片,濺起了一個又一個一個又一個的浪花……
“二哥!”
江面上響起了悲憤的一聲怒吼。
這聲怒吼吸引了宋慈的注意力。
他陡然前衝,一擊膝撞頂在佩戴指虎的老四胖子下頜之處。
這一次是在空中的凌空抽射。
數十人奔跑的隊伍被一道臃腫的身影衝散,有人試圖想要接住南堂的四頭目,但抬手的那一刻就後悔了,傳遞而來的巨大力量直接將雙臂震得骨折。
在最後方架槍的齊櫚,並非是因為維繫“鷹眼”,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力,才導致面色慘白。
而是眼前的景象實在駭人。
一道一道身影將宋慈層層包圍,然後一道一道身影被打得大力拋飛,像是沙包,囊袋。
江灘的長夜,寂靜被打破。
有一群沉眠的烏鴉,掀動翅膀,高聲嘶叫。
有一隻偽裝的餓狼,混入羊群,大快朵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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