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取捨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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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國君府,書房中,公子修來回踱步,他來到書架前取過一本兵書翻看了幾頁,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他在等宮裡的訊息,他在等皇帝對公子倬的處理結果。
少頃,府邸僕役來書房彙報道:“啟稟主君,宮裡來人了,陛下召見。”
公子修聞言,道:“我知道了。”
言罷,公子修去往廂房,對著銅鏡,正了正衣冠,便出府去往慶陽宮外靜候召見,正在他在宮門外等待的時候,鎮南王、公子倬的先後出宮,各自上車散去。
公子修掀開車簾看著他們遠去的車駕,若有所思,看來花燈坊事件已經解決了,皇帝也應該安撫住了蠻王。
就在這時,宮門一名寺人前來公子修車駕前請示道:“安國君,陛下召見。”
公子修微微頷首,跟著寺人去往章臺宮面聖。
公子修低著頭入得大殿中,他剛抬頭四顧左右,卻腳步一緩,只見大殿中只有皇帝一人,周圍宮衛、寺人、宮女都撤走了,顯得整個大殿空曠至極,顯然皇帝是有話私下與他。
公子修稍有猶豫,便上前向皇帝跪拜行禮道:“兒臣參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御座之上傳來一聲略顯疲憊的聲音:“修兒,朕有話要問你。”
公子修見皇帝沒有免禮平身,就只好跪在地上回話道:“陛下萬福,兒臣謹聞聖訓。”
皇帝起身來到公子修身側,語氣悠然道:“朕想知道,這件事是不是你在背後推動的?”
公子修聞言,他當然知道皇帝問的是哪件事,他也不敢抬頭看皇帝,低伏著身子,回應道:“父皇,兒臣不敢欺君,此事是兒臣所為。”
皇帝見公子修承認的很乾脆,有些略感驚訝,只是沉聲簡短的問了兩個字:“為何?”
公子修道:“陛下聖明,兒臣不過只是一個封君,兒臣如此行事,是為了國家社稷,也是為了我們大晉江山八百多年的有序傳承,兒臣不想前朝舊事在本朝重演。”
公子修的潛臺詞就是,我不是太子,我只是一個封君而已,不立儲君,國本不正,我正是為了江山社稷可以有序傳承,才不得不行此下策,本朝歷史上又不是沒發生過不立儲君,皇子之間發生過奪位大戰,導致國家陷入敗落的情形,您是聖明子,應該比我這個做兒子的更清楚不立儲君所造成的禍患。
皇帝當然明白公子修是什麼意思,他腦子裡又回想前太子悍然發動兵諫的舊事,這才沒幾年的事,也是皇帝心中永遠的痛,太子造反,太極宮事變是皇帝心中的一根毒刺,已經牢牢地扎進了他的心中,皇帝是不可能重立太子的。
皇帝沉吟良久,離開御座,走上前拍了拍公子修的肩膀,道:“你起來回話。”
公子修聞言,在起身的過程中,趕忙抬手擦了擦他額頭上冒出來的虛汗,立太子這個事情他知道是不能提的,誰敢提,就跟少府趙芻一個下場,現在堂堂趙少府還在懷安縣做縣令呢,他冒險提出這問題就是想試探一下,皇帝的真實態度是什麼?
皇帝問道:“穆倬是個不成器的,你有必要非要揪著他不放嗎?”
公子修聞言,左顧而言他道:“父皇,兒臣的母親已經很久沒在您身邊伺候過了。”
知子莫若父,皇帝一聽就知道這是公子修在提醒他,自己的母親失寵多年,他下手整公子倬,就是怕公子倬背後的枕頭風,皇帝只要一日不立公子修為太子,以公子修的性格,今後找著機會,還是會下手整公子倬的。
皇帝聞言,默然無語,良久,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道:“修兒,你放心,朕會幫你把那些刺拔掉的,祖宗的基業也只能交給你。”
公子修這是頭一次明確知道了皇帝想要傳位與他的態度,這就是交底了,他大喜過望,心情激動之下,跪地叩首道:“父皇,兒臣不孝,讓您憂心了。”
“你起來吧。”
皇帝語氣淡然道:“修兒,你可是許諾了鎮南王什麼好處?”
公子修聞言,心中暗歎,面對皇帝,他知道根本就瞞不過他老人家,公子修也不敢稍有欺瞞,便一五一十的了他與鎮南王私下的交易內容。
皇帝聞言,感慨道:“修兒,你還真敢許諾?你為北帝,他為南帝?”
公子修尷尬道:“父皇恕罪,兒臣僭越了。”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修兒,你隨朕過來。”
“諾。”
公子修亦步亦趨的跟在皇帝身後轉身來到了後殿中,只見後殿中央懸掛這巨幅全國地圖。
皇帝在地圖前站定,指著嶺南四郡的方向,囑咐道:“修兒,朕百年之後,江山若是交到你手裡,萬萬不能出兵助鎮南王稱霸南疆,否則我朝南境將永無寧日,鎮南王此人活了幾百年,久負盛名,治軍,治國,皆有可取之處,我朝與山傀聯軍,南疆一戰滅泰沙六十萬大軍,離不開鎮南王的鼎力相助,陸盛對鎮南王評價頗高,這幾日朕對此饒觀感是,老奸巨猾,謀算深遠,能忍辱負重,你記住了,絕不能放任讓此人在南疆獨大,否則日久,必養虎成患,朕之所以力住結好山傀,意在利用鎮南王制衡泰沙與昔族兩國,鎮南王是一把雙刃劍,用的好,無往不利,用不好,乃國家之大患,你與此人相比,道行還差得遠,慎之。”
公子修聞言,躬身作揖道:“父皇訓誡,兒臣時刻謹記在心。”
父子二人在後殿聊了許久,公子修才告退出的大殿而去。
皇帝見公子修離去,又召來內廷總管,吩咐道:“呂梁,傳朕旨意,剝奪穆倬宗室身份,廢為庶人。”
呂梁聞言一愣,躬身道:“諾,老奴這就去宗正府傳旨。”
幾乎是皇帝廢公子倬為庶饒旨意一出宮,內宮中的李夫人就已經知道了,她知道訊息後,臉色大變,一路急行到了長樂宮,入皇帝寢宮面君。
李夫人入宮後,見皇帝身邊孫夫人正在身邊伺候,李夫人見狀,心中暗罵一聲狐狸精,又想起兒子被廢,便立馬跪地大哭道:“陛下,您為何要廢了倬兒?臣妾不明白,倬兒已經向鎮南王道歉了,倬兒犯了什麼錯,一定要奪了他的宗室身份,陛下……”
李夫人她心裡很清楚,老皇帝總有一是要登的,到時候老皇帝死了,所謂母憑子貴,她能憑藉的就是她的兒子,如果公子倬被廢為庶人,她也就失去了未來的屏障,這由不得她在皇帝面前大哭大鬧。
皇帝見狀,轉首對孫夫人揮了揮手,道:“你先退下吧。”
“諾!”孫夫人躬身一禮,便退出大殿去了,行至李夫人身邊,她腳步一頓,眼見李夫人在皇帝面前撒潑打滾,她嘴角微微一撇,心中暗自嘲諷,你有今,也是全拜你生的那個蠢兒子的福。
孫夫人作為後起之秀與李夫人在內宮明爭暗鬥了許多年,互相之間看不順眼也是常態。
皇帝見李夫人在地上哭鬧不休,沉聲道:“你起來吧,朕會給你一個解釋。”
李夫人見狀,不再哭泣,她伏地再叩首道:“臣妾請陛下收回成命,只要能保得倬兒平安,陛下百年之後,臣妾願追隨陛下左右。”
李夫人這是打算追隨他殉葬了,皇帝聞言,心中也不免有些動容,嘆息道:“朕知道你是什麼心思,太極宮事變,朕賜死逆太子後,你一直想扶持倬兒做上儲君之位,是不是?”
李夫人聞言,默然無語,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她知道在明白人面前狡辯是無用的。
見李夫人哭的梨花帶雨,皇帝念在這麼多年的情份上,也是心中一軟,安慰道:“朕如此行事,也是為了保護倬兒,你放心,倬兒雖然失了宗室身份,待遇依舊,朕過些日子就會賜給他萬戶食邑,如晟兒一般,遠封外地就蕃,足夠他逍遙後半生了。”
李夫人聽明白了,皇帝這是在為安國君公子修繼位鋪路,眼下暫時廢了公子倬為庶人,就是在向外界傳達一種態度,朕雖然不立太子,但安國君才是皇位的唯一人選,其它人就不要抱有幻想了。
李夫人心有不甘,叩首道:“陛下,倬兒與安國君相比,差在哪裡了?倬兒年少,只是有些少不更事,日後多加調教,未必不能與安國君相比,臣妾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在所有家長眼裡,只要是自己親生的,即便是熊孩子,也是家長眼裡的“好孩子”
皇帝也明白這個道理,道:“倬兒平日所為,朕都看在眼裡,實在是難堪大任,即便是遠在芷縣就蕃的晟兒也強他百倍不止,朕今日就把話挑明瞭,穆倬雖為朕之親子,所作所為,毫無人君之相,朕絕不會把江山社稷交給他,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李夫人聞言,如遭雷劈,皇帝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了,就算沒了安國君,還有芷縣的安樂侯當備胎呢,至於公子倬那種蠢笨無能之輩,妄想上位?兩個字,做夢……
皇帝言罷,正待起身離去,李夫人忽然起身抱住了皇帝的腿,癱坐在地上哭訴道:“陛下,求您可憐可憐倬兒吧,他是臣妾的命根子,陛下……”
皇帝見李夫人死纏爛打,就是不肯認命,便冷聲道:“皇命豈容兒戲?詔命既已發出,朕不會收回成命,念在你愛子心切,過些日子,朕自會讓倬兒恢復宗室身份,但是從今往後,你要搬去離宮,朕不想再看到你。”
言罷,皇帝便一甩衣袖,離開了,只留李夫人癱坐在原地不知所措,她雖然苦苦求情,換回來了公子倬的宗室身份,可自己也被皇帝打入冷宮,失去了聖寵,從此在無人庇護公子倬,這相當於還是變相廢了公子倬,李夫人深知沒有自己在內宮打掩護,以公子倬的智商,給安國君提鞋都不配,更別爭大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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