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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週的分強結束,收藏接近9000,是個不錯的成績。

但最新章追讀只有800不到。

接班的也不是首頁大推,而是分類新書,一個試水推。

安西似乎也很亂,總試著提出一些劇情走向,但很快又自我否定。

只是他並沒有說停下來。

所以野犬便會走下去。

……

又一個週一的清晨,李格非的灌餅又在桌上放了很久,涼透了也沒被拿起來。

對著螢幕凝神苦思之時,林島夫再次推門而入。

“說多少次了,敲門!”李格非趕緊關掉了瀏覽器。

“咋了,這麼慌?”林島夫拎著煎餅拉著椅子湊來,“看小電影呢?”

“滾……我看……”李格非掙扎一番,最後沉沉一點,“嗯,看小電影呢。”

“跟你島哥哥裝啥,誰不知道你在看什麼。”林島夫扒開了煎餅袋,也順手把桌上的灌餅推給了李格非,“不就撲一次嘛,誰沒撲過,該吃吃該喝喝。”

“你他媽站著說話不腰疼。”李格非抓起灌餅嘆道,“樊清峰倒黴的時候你不也跟個大娘們一樣。”

“啊,這……這不一樣,樊老師還是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李格非搖著頭道,“我想不到啊,想不到這本應該怎麼改……”

“放輕鬆,你想到的也不一定是對的。”林島夫嚼著煎餅道,“我就把樊老師坑了不是?”

“好了……我也把狗子坑了。”李格非一把扔掉了灌餅,“對他的能力判斷太樂觀了……不能放棄主線的,網文怎麼能放棄主線,小糕只是特殊現象……我是傻嗶……”

“怕就怕這個。”林島夫兩眼一翻,自己也跟著放下了煎餅。

他扶著李格非的雙肩,一字一句說道。

“你是你,他是他。”

“你們只是合作關係,各自盡職即可。”

“三年三本精品什麼的,這是野犬自己定的,與你無關。”

“退一步說,這個目標的意義是什麼?”

“不就是為了證明他可以靠寫出人頭地麼。”

“成了是好事,敗了也是好事。”

“他或許真的沒這個才能呢?”

“或許真的百萬字就江郎才盡了呢?”

“提前認識到了這件事,回去踏踏實實高考不是更好麼?”

“這是他的人生,他的選擇。”

“他才是主角,你最多打個輔助。”

“盡職就夠了,格非。”

“再投入感情,對你們兩個都是傷害。”

李格非全程木呆點頭。

過了好久才扭頭問道:“你跟野犬不是沾親的嗎,這麼冷酷?”

“就是因為可能沾親,才更要冷酷。”林島夫摘下眼鏡,擦著嘆道,“順風誰都會打,扛下逆風局還站著的才算男人。他寫不寫網文我真的無所謂的,倘若他當舍則舍,回去安心讀書,那樣我只會更尊重他。”

李格非向後一仰,長嘆道:“格局比我大啊,島哥哥。”

“所以你就是個打輔助的,送上意見就好了。”林島夫重又戴上眼鏡,“你已經是主編了,該試著與作者回歸常態關係了,格非。”

“……”

……

12.5萬字了。

李言每天都會反覆看這個數字,好像多看它就會變多,就能更接近百萬完本。

再拼一拼,可以更快的。

一個月20萬字,五個月內完本……

那樣大概還有……18個月。

那18個月,就是野犬剩餘的血槽。

現在寫的越多,越快,那條血槽就越長。

本章說已經降到了個位數。

之前還有些人吵架或者批評,現在只剩下了幾句“加油”和“快更新”。

不能辜負屈指可數的他們。

不能再太監了。

教練還沒說停。

李言不自知地微微低著頭,仰著眼睛幹瞪著螢幕,隨手拿出一塊巧克力塞進嘴裡。

多久沒吃飯飯了?

沒辦法,吃了會吐。

寫東西的時候會吐。

就像之前硬刷爽文時看吐的情況一樣,現在自己寫東西的時候也開始有那種感覺了。

就連聞到飯飯的味道都很噁心,什麼都不想吃。

但不吃發暈,腦子轉不動。

直接吃糖分就可以了。

將巧克力儘快嚼爛嚥下後,他又吞了幾口濃茶,方才擼起袖管,將前面的頭髮緊緊紮成一小撮。

然後開始今天的悶頭硬寫。

好無聊,好蠢。

東拼西湊,生拉硬堆。

像是一坨奇詭的彩色縫合怪。

但不能停下來。

再也不想被罵太監了。

再也不敢太監了。

嘔……

是茶……

咽回去。

好,繼續。

這樣的時間不知過了多久,直至李言被一陣劇烈的砸門聲驚出一身冷汗。

“李言!!聽得見麼??李言!!”

是……老媽的聲音?

李言晃了晃頭,使勁擦了把汗才回道:“在碼字啊,你怎麼來了?”

“可算說話了,嚇死你媽了……”吳欣瑤舒了口氣又喊道,“你先開門!”

“碼字呢……”

“再不開我叫消防隊了!”

“開開開……”李言忙抽出紙巾抹了把臉,而後快步走到門前,透著門鏡窺去。

吳欣瑤正堵在門前,林珊璞傻杵在側後方,正在擦眼睛。

是她通知的瑤瑤?

“咳……”李言隔著門道,“讓珊璞先回去。”

“哪這麼多話!”

“她先回去我就開門,現在家裡太亂了。”

“……”吳欣瑤只好回身點了點頭。

林珊璞緊盯著門鏡,嘴巴已經撅成了大弧線,但終究沒說什麼,回屋砸上了門。

李言這才開了鎖。

大門敞開,母子相見。

嗙。

吳欣瑤的手包直接掉在了地上。

在她面前,是一個面色灰沉的兒子,頭髮亂綁一氣,眼眶裡全是血絲,像是個不知被關了多久禁閉的囚犯。

“你……我……我……”吳欣瑤一把抱上去,哭罵道,“你難受就跟媽說啊……”

“啊?”李言卻只呆道,“我沒事啊。”

“什麼沒事!”吳欣瑤一把正過身,掐著李言的肩膀,一字一句切齒罵道,“現在開始,停止寫書,去醫院。”

“???”

“現在,立刻!”吳欣瑤血瞪著眼睛,僵僵抬起手指,“別逼我聯絡起航,艹他媽的資本家!”

“……”

李言很快換好了衣服,隨著吳欣瑤向外走去。

路過隔壁的時候,他下意識地用雙肩背擋住了臉。

他想多了,林珊璞並沒看。

只是靠門抱膝抽泣著,重複著同樣的話。

“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

……

消化內科診室。

大夫雖是西醫,但單看這位患者的臉色、眼神和體態也知不太妙。

李言短暫彙報過後,他一邊記錄一邊發問。

“嘔吐具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李言的第一反應是七萬字的時候。

然後想到大約是上了分強的三天後。

努力計算一番後才答道。

“10天前。”

大夫皺眉道:“怎麼現在才來?”

“經驗上看……這種嘔吐應該是精神狀況導致的……”

“沒聽說過。”大夫搖了搖頭。

“就是強制自己做一些很痛苦的事情……時間長了導致的。”

“那麼多人,天天上班的人也沒吐啊。”大夫抿嘴道,“運動員或者體力工作倒是偶爾會吐,你有做什麼極端劇烈運動麼?”

“沒……”

“那你說的強制性的痛苦的事情是?”

“寫。”

“……”

“……”

吳欣瑤連忙補充道:“是這樣的大夫,他一天要寫大幾千字,但最近進展不太好,他就想強迫自己快點完工,精神壓力還是很大的。我有很多同事也是從事創造性工作的,偶爾長時間加班突擊進行劇烈的腦力勞動,確實腸胃會出毛病。”

“我明白了……”醫生難免又掃了李言一圈,“同學,你這是主動996啊……”

李言卻沒回話,依舊呆滯低著頭。

剛剛的問題還在腦中盤旋。

“強制性的痛苦的事情是什麼?”

“寫。”

怎麼變成這樣了?

什麼時候?

一系列的檢查及胃鏡過後,消化內科暫且確診為淺表性胃炎伴輕度糜爛。

雖然聽起來很可怕,但醫生認為程度較輕,患者也比較年輕,吃一段藥,調理飲食是可以痊癒的。

吳欣瑤堅持要住院觀察,醫生幾次推脫床位緊張後,才指了條國際部自費住院的路。

一天2000元的單人病房,李言就這麼被推了進去。

穿上病號服,吃過藥,喝了粥,輸上液,才得以踏實下來仰靠在床頭。

李言閉著眼睛,這才說出了來醫院後與吳欣瑤說的第一句話。

“我會還你。”

“你是欠揍!”吳欣瑤坐在旁邊搖著頭罵道,“你讓我跟你爸怎麼說?就你這樣,怎麼還敢讓你單獨住。”

“撐一撐就過去的事。”李言就算睜不開眼睛,也是有力氣跟老媽鬥嘴的,“有經驗的大佬告訴我過,這種情況就是暫時的,熬過去就不會吐了,到時候該吃吃該喝喝。”

“你自己聽聽你說的話。”吳欣瑤僵笑道,“所以你想從事的職業,就是這種每天都與嘔吐做鬥爭的自虐之旅?我們公司強度最高的研發也比你健康得多。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怎麼能允許你再做下去?”

“是意外……”

“彆嘴硬了,你比誰都知道這可能成為常態。”

“……”

吳欣瑤拉著椅子往前湊了湊,柔聲道:“你先好好住院,出院直接回家,房子不續租了。”

“……別這樣。”李言嚇得睜眼。

“這也是珊璞的意思。”

李言短暫一滯,便又靠了回去,眼皮又緩緩地落下了。

“哎……”吳欣瑤放下手機嘆道,“她是知道你情況不好,自己又無能為力,為你考慮才這麼跟我說的。”

“我知道。”

“行了,我看你也沒勁兒鬧了。”吳欣瑤抓來兒子的手輕拍著問道,“現在有什麼想跟你媽說的?”

李言仰頭一嘆:“我承認錯誤,這次是我偏執了,以為能頂過去的。”

“唉……這一圈也算沒白兜。”吳欣瑤揉著兒子的手背笑道,“所以,這本到底怎麼回事,能跟我交個底麼?”

“寫不出了,寫不出有趣的故事了。”李言呆瞪著眼道,“明明之前只要把臺子搭好,自然而然就可以寫出來的,但這本我多用力都寫不出,最後只能東拼西湊的硬寫,寫得很噁心。”

他扭過頭,吞著口水乾笑道:“我現在想想都要吐,這大概就是江郎才盡了吧。”

“誰說的,早呢。”吳欣瑤使勁拍了一下兒子的手,“你才多大?什麼都沒經歷過呢,能寫出那麼多故事已經是個奇蹟了。”

“我以為是實力的……”李言微微低下了頭,“我以為幻想故事,靠想像力就可以的,我以為長篇,靠磨練筆力就可以的。”

“但想像力也不是無源之水啊,都要積累的。”吳欣瑤慢悠悠說道,“你才活了多少年,根本沒有儲備能寫出那麼多故事的。我再申明一次,不是不讓你寫,上了大學也是可以寫的,到時候閱歷更豐富,思想更成熟,寫起來也會順很多。”

話罷,她探身在兒子的腦門上彈了一下。

“現在也算知道自己的斤兩了吧?”

“是吧。”

“對了,那個誰我也聯絡了,林珊璞的家長,在起航幹主編的那個。”吳欣瑤點了點手機道,“他聽說後也很著急,讓你立刻停止,不然搞不好會出現社會性新聞,導致起航嚴查未成年作者,很多人都要遭殃。”

“……”

“他還說,任何勞動者都值得尊敬,普通的程式設計師與死撐的作家同樣值得尊敬,只是後者更不負責任一些,他見過很多。”

“哈……”李言閉著眼睛笑出了聲,“林叔叔是這個意思啊。”

“行了,別想太多。”吳欣瑤幫李言提了提被子道,“珊璞也是,人家沒有非讓你寫作……人家要求很低的,你活著就成了。你瞅瞅你,連這個都做不到,還要人家叫我過來砸門。”

正說著,樓道里傳來了一陣敦實的快跑聲。

“1108,1108在哪兒?”

“哦哦,謝謝……”

咣!

大門一開。

是滿頭大汗滿臉爆炸的李格非。

手裡還拎著不知道從哪兒買的大紅禮盒。

四目相對,他一見李言的樣子就繃不住了。

“我……我我……我……”

李格非狠狠地低下了頭。

攥著禮盒,咬著牙開了口。

“停吧。”

“已經夠了,野犬……”

“這次,停吧。”

嗡——!

李言彷彿聽到了一聲終場哨。

比賽結束了。

觀眾散去。

燈光熄滅。

他才突然感覺到……

好累啊。

……

樓道里。

砸門聲咣哐不停。

其間還伴著一個暴躁的男聲。

“組長你丫開門啊!”

“最近寫的什麼辣雞玩意兒!”

“老子大老遠過來噴你了。”

“爺要踹了啊!”

“媽的,說踹就踹!”

暴躁青年剛上了兩腳,後方的防盜門便開了。

一個胖大叔皺眉探頭。

“你誰啊?踹我家門?”

“您家啊,不好意思大哥……”青年連忙回身點頭哈腰,“這裡面住的那個小老弟呢?”

“我哪兒知道。”大叔搖頭道,“就是剛剛收到他母親的訊息,說是不續租了。”

“…………”青年的臉色頓時一沉,而後轉向隔壁,想來想去還是按下了門鈴,“組嫂在麼?組長他咋了?”

很快,一個哭唧唧的聲音從門縫裡透了出來。

“我……我不能說……”

“你他媽的!”醬爆瞪眼道,“組長他……駕崩了???”

“沒沒沒,是胃炎……”

“呼,我操……嚇得老子。”醬爆這才揉了揉胸口,“人呢?”

“不能說……”

“組嫂你犯病是不是?!”

“真的不能說……就這樣吧……他不是組長了……你們也不要找他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的錯……”

“這……這什麼啊,磨磨唧唧也太不燃了吧。”醬爆撓著頭,原地嘟囔起來,“組長聯絡不上,你也不說,教練也不回我……”

他說著說著,突然面色一狠,扭頭便朝著李言家門口吐了口吐沫。

“呸!孃的,慫逼……”

接著,他又晃了晃頭,活動起五指。

“喂,組嫂。”

“你已經放棄了對吧?”

沒有回話。

“組長也已經放棄了是麼?”醬爆低著頭靜靜地搖著。

沒有回話。

“連教練都放棄了?”

依然沒有聲音。

“嘿。”醬爆咧嘴笑出了聲。

“沒關係的。”

“我還在。”

“全交給我吧!”

“最漆黑無光的時候。”

“能看到的就只有火了。”

“你等等!”胖大叔突然跑過來,指著門口的吐沫道,“你給我擦乾淨。”

醬爆一滯,趕緊彎腰俯身:“……對不住大哥……這就擦……”

“我算聽出來了,你也是個寫書的吧?”

“嗯嗯嗯。”

“寫書就寫書,別魔怔啊。”

“嗯嗯……”

待胖大叔進屋,醬爆才又呸了一聲。

“辣雞……這麼帥逼的對白都不懂。”

正當他與要林珊璞道別的時候,卻清晰地看到門縫底下探出了一張信紙。

“嗯?”醬爆低頭拾起,當場拍腿,“好!”

收好了信紙,他又問道:“組嫂不去麼?”

“不了……我不方便……而且都是我的錯……”

“哦。”

“對了。”

“嗯?”

“你有沒有想過,現在強行支援野犬,反而是在傷害他?”

“沒有。”

“那我換個問題,你從不懷疑自己是否太過自私麼?”

“這有什麼可懷疑的?”醬爆難以理解地說道,“我他孃的就是自私。”

“……那我把這張紙給你,也是自私了?”

“千真萬確。”醬爆拍了拍兜笑道,“你不僅自私,還膽小,我瞧不起你,組嫂。”

“……”

“走了!”

醬爆揚長而去。

只留下林珊璞一個人,呆靠在門前。

自私還膽小。

哪有這樣的星星啊。

還真是個壞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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