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 鐵人與彈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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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沙羅工作的地方，是艾莎琳巢都的中層工業區。

密集的民用複製廠群中忙碌著成千上萬名經過奈米災疫洗禮的義體工人，從寧靜黑域中解壓出來的原始物質被運輸船隊送到這裡，加工成各種生活物資後再轉運到其他星球，供應艾琳西亞星區中大量普通人的生活所需。

作為工業品生產基地，艾莎琳巢都的物質條件比其他星球會更充足一些，工人每天的免費伙食裡都會有一些附贈的小零食，星期一是酸奶。

所以涅沙羅今天起得很早，因為他喜歡喝酸奶，員工食堂提供的所有其他食物他也都喜歡。

撒上粗鹽的烤土豆、蓬鬆柔軟的玉米麵包、切成薄片與各種蔬菜一起拌成沙拉的肉類……美味的食物總是能給人帶來好心情，尤其是對涅沙羅這樣沒吃過什麼好東西的下巢人來說。

吃完早餐，涅沙羅將舔乾淨了的酸奶蓋丟進回收箱，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今天要檢查一遍奈米變形器的能源管線。最近易爆微粒的需求量變大了，需要減少一些天然氣的合成指標才行……”涅沙羅拿著一份表格，快步走著。

他的腦子比人均文盲的下巢居民好一些，對後天植入的記憶和知識適應得也更快，因此謀到了一份比較輕鬆的差事。

“對了，易爆微粒是用於生產爆炸武器的軍事資源來著，它的需求量突然變大……是又要爆發戰爭了嗎？”涅沙羅的心中憂慮非常。

他是從生死邊緣爬出來的人，掙扎求生的童年，和顛沛流離的少年都給涅沙羅的心靈留下了深深的陰影。泰拉遠征軍出發後，異形入侵，被黑暗靈族折磨虐殺的痛苦經歷更是讓他的潛意識都不願意去想起。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生活，有穩定的工作，乾淨溫暖的居所，能吃飽的美味食物，沒有異味的淨水，免費供應的生活用品。他再也不想面對戰爭了，那是太過沉重的話題。

“可惜殘酷的現實容不得人逃避……”涅沙羅嘆息一聲，有些惆悵，真理修會賦予的知識令他有了思考人生問題的餘裕。

“真理不因個人意志而改變，如果戰爭真的要爆發，我現在能做的，也就只有好好工作了……”

在維護檢查時細心一些，努力讓奈米變形器的故障率小一些，為生產部生產更多資源，這就是他能為彈星者做出的全部貢獻。

懷著有些沉重的想法，涅沙羅來到了部署著奈米變形器的生產單元中。

“誰！”

剛一進門，便有一陣巨力突然襲來，將涅沙羅的身體猛然拽走。

經過奈米災疫改造的身軀早非凡人，慌亂之中，涅沙羅迅速反應過來，有一條機械臂纏住了自己的腰部，將他拽往生產單元裡一處堆積著線材的隱蔽角落。

涅沙羅還想再喊，但另一隻機械臂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反抗無門，直接被拽進了角落中，涅沙羅還想掙扎，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了出來。

“不要叫，是我……”

涅沙羅睜大了眼睛，掙扎逐漸減緩。

纏住他手腳的機械臂也緩緩鬆開，涅沙羅堪堪站穩腳步，眉頭緊皺：“高斯主管？是你？”

涅沙羅震驚的目光中，機械臂的主人從角落中緩緩走出：佝僂的身軀，大量植入義肢的改造身體，帶有齒輪花紋的紅袍，赫然是一名來自機械修會的技術神甫。

他便是艾莎琳巢都第13號生產部的部門主管，來自法雅的技術神甫，高斯。

同時也是涅沙羅的頂頭上司。

“小聲點，跟我過來。”高斯揮了揮手，示意涅沙羅跟在他身後。

“主管，你找我有什麼事？”涅沙羅有些忐忑，高斯今天怎麼神神秘秘的。

穿過一處隱蔽的縫隙，高斯將涅沙羅帶到了一處三角形的隱蔽小房間。

這個小房間是由三座大建築之間的夾縫拼湊而成，面積不過3平方米不到，並未登記在冊，就連在這裡工作了好幾個月的涅沙羅也不知道居然還有這樣一處地方存在。

“坐。”高斯招呼著他在小房間裡的椅子上入座。

涅沙羅坐下後，高斯移動牆體，將他們來時的縫隙完全封閉，狹小的空間裡只有一個白磷燈泡照明。

“額，主管，到底什麼事？”涅沙羅見高斯神神秘秘的樣子，更加疑惑了：“我還有工作要做……”

高斯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接著動用各種儀器偵察四周，確定沒有被監聽後，才轉身坐到他對面，用沙啞的電子音問道：“涅沙羅，你對伱現在的生活滿意嗎？”

“額……當然滿意？”涅沙羅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我現在有合適的工作，需要的生活物資都有免費供應，但凡疾病與傷痛也會被體內的奈米機器人治癒，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或許殘存的貴族階層會因為自己昔日的奢侈享受不到滿足而怨聲載道，但他已經滿足了。

“哼，用這樣安逸的生活消磨人的鬥志……你有沒有想過，安逸背後，可能隱藏著巨大的危機？”高斯的義眼中紅芒閃爍，語氣煞有其事。

“啊？巨大的危機？”涅沙羅向高斯投去懷疑的目光。

高斯冷哼一聲，說了句目光短淺，接著道：“涅沙羅，巢都下層的居民大多愚笨，只有你的腦袋還算靈光，所以這件事我只跟你說：

自真理修會接管艾莎琳和法芙娜等星球以來，遠東星域內幾乎所有人都被植入了奈米機器人，其中的隱患，你明白麼？”

還沒等涅沙羅開口，高斯便接著說道：“哪怕是機械修會提供給達官顯貴的高階義體，往往也暗藏著一些以防萬一的後門程式。而真理修會進行的星球規模義體改造，涉及人數何止百億！

……體內的奈米機器人可以幫助你治癒疾病、修復傷勢，同樣可以輕易殺死你！彈星者的勢力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捏住了整個遠東星域，所有人的生死都只在他一念之間。”

涅沙羅一愣，他不是愚笨之人，聽了高斯的這些話語，他很快便聯想到了一些東西，比如——底巢。

艾莎琳巢都被納入真理修會管轄後，艾莎琳巢都龐大的底巢便為之一空，底巢中的所有人都離奇消失了，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你是說，彈星者大人是依靠奈米災疫來控制我們，一旦我們中有人違背了他的意志，便會立刻被體內的奈米機器人殺死嗎？”涅沙羅問道。

高斯點頭：“沒錯，涅沙羅你真的甘心自己的生死被別人捏在指間嗎……”

“為什麼不願意？”涅沙羅笑了：“我又沒打算做違背彈星者大人意志的事情，我不怕奈米植入體會反噬。”

“你……”高斯還沒說出口的勸說之言，就這樣噎在了喉頭。

是啊，像涅沙羅這樣的下巢平民以前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說是生不如死都太輕了些。是真理修會給了他體面的工作，讓曾經豬狗不如的帝國平民過上了人的生活。

他有什麼理由反對為他帶來這種生活的彈星者呢？即使奈米植入物真的有什麼致命的危險，即使真理修會對艾莎琳施加的是“逆我者亡”的恐怖統治，那又如何？

再殘暴的統治，能殘暴得過人類帝國嗎？

“目光短淺！”高斯的機械臂憤然一甩，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真理修會的艦隊將艾莎琳從綠皮手中解放了出來，又在這裡重建了秩序，我能夠明白你對彈星者的感恩情結。但你是否有想過，看似美好的生活背後潛藏著怎樣的危機呢？”

“啊？還有危機？”涅沙羅皺起了眉。他很想說哪來那麼多危機……

“對，危機。”高斯點了點頭：“比如，彈星者只不過是個傀儡，真正掌控遠東星域的其實是一個鐵人，一個邪惡的鐵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