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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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是誰，我現在的記憶是混亂的，一會兒覺得自己是傑克，應該遵從主人的命令，一會兒又覺得自己是莫赫森·塔巴雷斯...”

“莫赫森·塔巴雷斯...”馬維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這是你新靈魂的名字嗎？”

“是的，我的本名叫莫赫森。”

聽到馬維的稱呼，傑克體內屬於莫赫森·塔巴雷斯的人格一下子醒來了，以莫赫森的身份回答道：“這是濟貧院的瑪姬娜嬤嬤為我取的名字，她姓塔巴雷斯，我跟她姓。”

“你是從濟貧院出來的？”

“自從我記事起，我就住在紐漢區的濟貧院，每天吃如同泔水一樣的豌豆湯、毫無味道的煮土豆，肚子永遠都是餓的，只有上面的大人物前來視察，我們才能分到一塊全都大小的黑麵包...”

傑克面無表情的說：“這種生活我過了15年，這15年裡，對我最好的就是瑪姬娜嬤嬤，她說我三個月大就被人拋棄在了濟貧院門口，那時我骨瘦如柴，眼看就要餓死了，是她用自己的奶餵養我，這才讓我活了下來，她奶水少，餵了我，自己的孩子就沒奶喝了...”

馬維緩緩點頭：“如此重的恩情，你報答她了嗎？”

“15歲那年，我把她殺了，用一把水果刀，趁她睡覺的時候，割破了她的喉嚨。”傑克咧嘴笑著，笑容森然可怖：“我永遠記得匕首劃過人體的感覺，那是我第一次殺人，真是太美妙了...”

“為什麼？”

“為什麼殺瑪姬娜嬤嬤？”傑克攤了攤手：“因為瑞秋罵我是個孤兒...哦，瑞秋就是瑪姬娜嬤嬤唯一的女兒，她一直很討厭我，因為她罵我是個孤兒，說我母親是個妓女，所以我才殺死了瑪姬娜嬤嬤，讓她也感受一下當孤兒的感覺...我殺死瑪姬娜嬤嬤的那天晚上，她丈夫就在旁邊，我順手一起殺了。”

眉頭皺了又皺，馬維實在不能理解傑克的腦回路，親手殺死將他養大的恩人，竟然只是為了報復恩人女兒的一句惡言？

“濟貧院裡的人都說我母親是個妓女，懷上我只是意外，甚至有人說我父親可能是街邊的乞丐，我很生氣，於是我就去問濟貧院的院長，那個尖酸刻薄的院長和嘲諷我的人一樣該死，不過他確實告訴了我母親的真實身份，於是我挑了個晚上，殺死瑪姬娜嬤嬤，連夜逃出了濟貧院...”

傑克似乎暫時沒有動手的想法，也不知道是多了馬維這樣一位聽眾讓他十分開心還是什麼原因，他很樂意分享自己的經歷：“逃出濟貧院的我無家可歸，去找了我的母親，她叫斯塔茜·比勒，是紐漢區很有名的妓女，因為她廉價，3便士就能幫人打一次。”

“然後呢？她收留你了嗎？”

“我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接客，連窗戶也沒關，就那樣赤裸著身子和男人交纏在一塊兒...”

說著說著，傑克的眼睛逐漸紅了，不是憤怒，而是因充血遍佈血絲，情緒激動，興奮：“我沒見過比那更美妙的畫面，尤其是當我想起匕首割開瑪姬娜嬤嬤喉嚨時的觸感，我就難以壓制自己的心情...”

“直到客人離開，我才推門見了她，她見到我的第一眼就認出我了，我看她也有點眼熟，發現她經常來濟貧院，我其實見過她很多次了。”

“一看見我她就愣住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有些生氣，她明明知道我在哪兒，卻把我留在濟貧院15年，她配當母親嗎？尼古拉斯先生，你是大人物，幫我評評理，這種女人，難道不該死嗎？”

“你殺了她？”

傑克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馬維：“沒有，她是我的母親啊，我怎麼會殺死自己的親生母親呢？我假裝自己不知道她的身份，是第一次登門的客人，問她價格，可她怎麼也不肯接待我，我又生氣了，但我還是沒有殺她，只是走了。”

這算什麼？

良心未泯？

浪子回頭？

屁！

馬維算是看出來了，站在面前的傑克，不，應該說莫赫森·塔巴雷斯，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變態殺人狂！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變態的人？

馬維都想掀開他的天靈蓋看看裡面是怎麼長得了！

肯定和正常人不一樣！

“我走了，再也沒去見過她...”傑克舔了舔嘴唇：“和你說了這麼多，讓我又想去見見她了...她畢竟是我的親生母親，母親只有一個，她要是死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親人了...”

兩行眼淚順著臉龐流下，傑克無聲哭泣了起來，臉上明明帶著笑容，可眼淚怎麼也止不住：“我該怎麼面對她呢？她這次能接受我了嗎？尼古拉斯先生，你說呢？”

“我又不是你媽，怎麼知道她的想法？”

“說的也對。”傑克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你很誠實，尼古拉斯先生，我喜歡誠實的人，如果不是因為任務，咱們應該能成為好朋友。”

嘴角一抽，沒等馬維說話，傑克便說道：“我是認真的，在你身上，我嗅到了同類人的味道...”

“同類？誰跟你是同類？”馬維冷笑道：“你和我除了生理方面有相似之處外，還有哪裡是同類？”

被嘲諷了一番，傑克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很認真的說：“我不知道，但一見到你我就心跳加快，這一定是某種預示...”

“那我就告訴你為什麼吧。”馬維說：“見到我心跳加速，和你莫赫森·塔巴雷斯的靈魂無關，引起這種反應的，是傑克的靈魂。”

“傑克的靈魂？你認識他？”

“說起來你應該感謝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有重生的機會，莫赫森·塔巴雷斯。”

傑克不說話了，他捂著胸口，一下子明白了。

心中季動的感覺，不是遇見同類人的亢奮，而是...

恐懼！

是站在面前的男人，殺死了傑克！

這是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失去的記憶隱有甦醒的徵兆，傑克身體微微顫抖著，一字一句的說：“是你...是你！沒錯...沒錯！是你！是你殺死了我！”

“小點聲，把獵魔人招來就不好了。”馬維澹定道：“私人恩怨，私下解決。”

“好...好...”傑克手掌一翻，兩把手術刀驟然出現：“如果你覺得這次還能殺死我就大錯特錯了！我得到了鬼醫杜力德的傳承....他是我的老師...會幫我復仇！”

秘銀吊牌的遮蔽領域展開，覆蓋了腳下的街道，看著握住手術刀做出進攻姿態的傑克，馬維笑了起來：“你似乎完全不記得自己上次是如何輸掉的...算了，我讓你先出手。”

讓傑克先出手不是託大，而是馬維想見識一下鬼醫杜立德武器的使用方法，如果直接把傑克解決，還得自己鑽研，這太麻煩了。

尤妮亞、來文和愛德華離開泥影魔法，出現在了馬維身邊，一前一後，擋住了傑克的逃跑路線。

傑克沒有逃跑的想法，眼中只有馬維，彷彿在這一刻復仇才是最重要的。

力量匯入手術刀，傑克的身形立刻變得模湖，波動著化作一團黑色霧氣，在空中消散...

還是老把戲，正當馬維以為鬼醫杜立德不過如此時，懷中的魔靈木盒突然震顫了起來，尤妮亞閃電般擋在馬維身前，右手飛速伸出，在虛空中一抓，一把無形無跡的手術刀赫然出現！

“咦？”

虛空中，傑克詫異的聲音響起，想要抽回武器，可怎麼也無法撼動尤妮亞伸出的手臂，震驚之餘，還是馬維說：“放開。”

“哦。”

尤妮亞鬆開小手，手術刀再次遁入虛空，消失不見。

“這就是鬼醫杜立德武器的能力？確實和上次不一樣了...”

如果說上次傑克只能變成黑霧發動偷襲，這次就可以做到像繆爾那樣完全隱身，無聲無息的進行暗殺。

這確實是一件十分強力的超凡物品，只是...

無法跨越實力的鴻溝。

在尤妮亞面前，傑克還是太弱小了些，這是硬實力的差距，難以彌補。

硬要評價的話，鬼醫杜立德的手術刀，威力恐怕不如巴特斯·佈雷斯的千變面具，畢竟後者是教會十分重視的概念型超凡物品，可以幻想具現，得到完全不屬於自己的力量。

還是有收藏價值的。

眼底亮起金色光輝，頭髮被澹金色渲染，尤妮亞回身一腳，將傑克從虛空中踹飛出去，咣噹一聲，傑克撞在了路燈上，瘦弱的身軀發出一聲悶響，垂坐之餘，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正在和傑克對視的馬維突然感到後脖頸一涼，回頭一看，一把手術刀就停在距離自己脖頸不到一厘米的地方，愛德華抓住了它，再晚半秒，馬維就要身首分離。

路燈下，傑克的身形再度消失，十分詭異，被愛德華抓在手中的手術刀也變得透明，愛德華不像尤妮亞那樣可以阻止手術刀遁入虛空...

“大哥。”來文湊到馬維身邊，朝神情冷漠的尤妮亞努了努嘴：“女神又變成那副模樣了，她剛才都沒出手救你...”

聽到這句話，尤妮亞冰冷的眼神閃爍一下，似乎體內有什麼東西在掙扎，對抗了一會兒，她才扭過頭，對來文冷冷的說：“愛德華不是出手了嗎？一個不入流的超凡者，連神明恩賜都沒有的僭越之徒，有什麼好怕的？”

“若是愛德華沒出手呢？”

“布蘭登大主教給予的頭盔也能擋下這一擊！你能不能閉嘴？！”

來文和馬維對視一眼，感受到了尤妮亞起伏的情緒波動。

這很不正常，尤妮亞的情緒一直是很穩定的，出現這種狀況，只能是她的神性與人性在碰撞，而這也是她完成第二次覺醒的關鍵。

只有實現神性與人性融合的信仰神，才能完成第二次覺醒，獲得完整的神格。

尤妮亞的情況很特殊，她體內的神性與人性涇渭分明，二者間一點融合的趨勢也沒有，你過你的我活我的，平時是人性佔據上風，可只要遇到危險，或者情緒波動極大時，神性尤妮亞就會顯現...

按理說一個傑克不應該引出尤妮亞的神性，但也可能是人家想出來透透風...這誰說得準呢？

出現這種情況，巴吉覺得是尤妮亞太沒有危機感了，她什麼都不需要擔心，遇到問題自然有馬維去解決，她每天的任務就是吃吃喝喝，一點煩惱也沒有，自然不需要神性。

反觀其他完成二次覺醒的信仰神，哪個不是從刀尖上滾過來的？

就拿天啟神系舉例，當時她們能推翻奧丁神系，可沒少經歷苦戰，崛起初期不是被追殺就是在被追殺的路上，整日提心吊膽生怕被發現...

尤妮亞有類似的煩惱嗎？

她每天一睜眼想的是早上吃什麼！

按照巴吉的說法，只要有馬維在身邊，尤妮亞是很難有所成長的，馬維就是她的舒適區，可這種情況能持續多久呢？

神系之爭動輒幾十上百年，歷史的長河中，爭奪數百年的也不在少數，人類的壽命實在太短了，短的如白駒過隙，眨眼間，物是人非。

神系之爭不是一年兩年能夠落下帷幕的，所以哪怕天啟之神內蕾尹達第一時間沒有降臨，天啟神系的信仰神們也不著急，這才剛剛開始。

不過...

尤妮亞的異樣也給馬維提了個醒。

這次來到倫敦，除了完成之前的夙願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幫助尤妮亞完成二次覺醒！

只有完成二次覺醒，尤妮亞才能覺醒屬於自己的神國！

還有可以用在戰鬥方面的法則...這也是尤妮亞缺失的部分，必須要給她進行補足...

新問題的出現，成功讓馬維失去了和傑克繼續纏鬥下去的興趣，他突然發現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不浪費時間了，愛瑪，把手給我。”

尤妮亞回頭瞥了馬維一眼，有些不情願的伸出手，遞給馬維。

澹金色的頭髮退去顏色，恢復成深邃的黑色，神性沉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清澈單純的眼睛，夾帶著笑意。

熟悉的女兒回來了，馬維笑了笑，感受到匯入體內的力量，深吸口氣...

“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