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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溼性心肌炎,這是風溼病嚴重的病人,絕大多數都會有的一個病,但也不是絕對。

心肌炎是現代醫學的叫法,中醫裡面肯定不是這個名字,而根據這位大叔的病症辯證可知,他這屬於是水溼氾濫引起的血分熱證。

膽子好大啊!

這是杜衡現在唯一的一個念頭。

這不光是針對凌舒文醫生,也是針對面前這位大叔做出來的評價。

溼熱型肩周炎,它的特點在於痛苦、受罪,要命卻是不可能的。

但是心肌炎不一樣,這種病會在嚴重的時候,或者是急性期的時候,讓病人心律失常、急性心力衰竭或因心源性休克而死亡。

可要是拖得時間長了,或者是發病時被救回來了,同樣也會有很嚴重的後遺症,如心臟擴大、心動能減退、心律失常等。

“大叔,最近身體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比如說心裡發慌,或者一抽一抽的情況?”杜衡不動聲色的輕聲詢問大叔。

而大叔則是略帶吃驚的盯著杜衡,然後直接點了點頭,心裡更是忍不住的讚歎,到底是大城市來的專家,這情況他都能知道。

“能詳細說說嗎?”杜衡笑著輕聲追問。

大叔臉色一暗,“最近這不是胳膊稍微能動一動,能拿點東西了嘛,我就想著幫孩子們乾點活。

但是也不知道咋的了,稍微拿點東西,這氣喘的就受不了了,有時候還會猛的抽一下,然後心裡就慌的不行,得坐好長時間才能緩過來。

最近更是嚴重,走的路多了,它也抽抽,一緊一緊的。

就早上來的時候,一路上緩了好幾次才到的凌醫生這裡。”

杜衡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凌舒文,然後繼續對大叔說道,“喲,心臟不舒服,這可不是小事,不能疏忽啊。

那你這情況有沒有給凌醫生說,之前有沒有給你開藥?”

大叔搖了搖頭,“凌醫生說我這是年齡大了,還有生病有損耗,體力跟不上了,讓多吃一些營養品補補就好了。”

杜衡還是沒忍住的輕輕搖了搖頭,“大叔,能說說凌醫生是怎麼給你治療你這肩膀疼的嗎?”

說起這個,大叔情緒明顯高漲了不少,那是一邊聲情並茂的介紹治療過程,並見縫插針的誇起了凌舒文,並在最後著重感謝了凌舒文醫生。

雖然這位大叔說的有點囉嗦,但是杜衡卻也聽明白了。

這位凌舒文醫生在做治療的時候,和他治療的蜂療治療的流程差不多。

唯一不一樣的是,凌舒文醫生在螫針之後,並不是用傳統的針刺來刺激穴位,而是用的電針。

電針也是針灸的一種,它的優點在於刺激強度穩定,操作更加的簡單方便,對於針灸中需要特別練習的提插攆轉的手法,不再那麼過分要求。

不過杜衡自己而言,他不排斥電針,但是他自己更喜歡自己動手。

因為自己動手的時候,首先對自己來說,每一次的治療就是對自己技藝的一個鞏固和提升;第二點,自己動手能最直觀的感受到受術者的感受和變化,對病情的發展或控制,也會有一個新的認識;第三點則是在發生意外的時候,尤其是針對癲癇、肢體抽搐、自控能力差的患者來說,可以及時的發現危險,並加以避免或改正。

但不管是傳統針灸,還是現在簡潔方便的電針,其根本都是對穴位的刺激,所以認穴扎穴都是基本功。

由此原因,杜衡便接著問大叔道,“大叔,能給我指一下凌醫生都扎的是哪裡嗎?”

大叔還是很樂意的,把剛剛拉好的衣領重新拉開,然後開始在紅腫的肩頭開始指。

風溼性關節炎的扎針治療,上肢關節所選擇的穴位為肩髃、曲池、合谷、外關、後溪、大椎六個穴位為主要穴位,然後再根據各家手法和理念的不同或增或減。

在治療的時候,像是大叔這種肩關節出問題的,如果讓杜衡來扎針,他則會肩髃透極泉,曲池透少海;如果是旁邊這位指關節出問題,杜衡就會對穴位全部採用深刺,對穴位反覆進行提插攆轉來刺激。

而杜衡的這種治療方式,就不是電針所能做到的。

當然,這個問題並不是主要問題,而是大叔指完位置之後,他發現大叔的指的好幾處位置,並不是穴位準確的位置。

見此一幕,杜衡心中便明白,如果不是這位大叔指錯了位置,那就是這位凌舒文醫生他扎錯了位置。

而結合對這位大叔此前心肌炎的漏診,杜衡大致推斷出,這位凌舒文醫生,他不具備讓省裡或者是國家,為他專門簽發中醫從業證書。

但這從而也讓杜衡更加的好奇,他的名字是怎麼進入到調研名單的?他在社會上的名聲,為什麼會高的離譜?

不過杜衡並沒有因此而直接下結論,他還想多瞭解一點,他怕自己因為了解的不全面,而誤解了這位凌舒文醫生。

“大叔,除了蜂針療法之外,那有沒有內服藥啊?”

“有,凌大夫給我開了去溼氣和舒經活絡的藥。”

“熬著喝的中藥,還是什麼藥?”杜衡再次追問。

大叔神色出現了一絲迷茫,猶豫著說道,“是盒子裡面裝的藥,好幾種呢。我識字不多,藥名字沒記住。”

中成藥?

這讓杜衡不由的瞥了一眼靠牆的那排藥櫃子。

是個中醫大夫都知道,除了一些特殊情況之外,自己針對患者病情開出來的方子,對患者而言才是最好的。

而這位大叔很明顯不是特殊情況,他的居住場所表明了他是方便煎藥的,即便不能在家自己熬,那診所也能代熬。

同時看大叔的模樣,顯然他是一位能吃過生活苦頭的人,所以中藥的苦,對他來說不是難事。

所以,杜衡心中忽然有了一個念頭。。。

但杜衡並沒有暫時剋制了自己的念頭,而是對第二位同樣是風溼性肩周炎的大叔攀談了起來。

經過談話和檢查之後,第二位大叔的情況比第一位大叔輕一點,更好一點的結果是,這位大叔沒有心肌炎。

但不好結果是,這位大叔有高血壓。

而且,根據這位大叔的訴說,杜衡還判斷出,這位大叔對螫針所釋放的毒素過敏。

另外一點則是,這位大叔年輕時是幹裝卸工的,老喜歡光膀子幹活,時間久了就得了風溼,還是個寒溼型風溼病,這一點與前一位大叔也是不一樣的。

等到和這位大叔聊完了之後才知道,凌舒文醫生對這位大叔的高血壓根本就沒管過,不管是治療還是開藥,高血壓的問題都沒有考慮過。

另外,這位大叔過敏的問題,他好像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只是說全身起紅疹、浮腫這種情況,是正常現象。

因為經他治療的好些人,都有同樣的情況出現。

但是之前那些人都沒有出現什麼嚴重的情況,而且都是三五天的就好了,所以他根本就沒有當回事。

最後,杜衡又問了第二位大叔的治療過程,發現兩人的電針治療完全相同。

這裡的相同指的是,下針的位置大致相同,另外相同的一點是,螫針下的位置,都不在準確的穴位位置上。

當然也有不同,那就是他們下針錯誤的位置稍有不同。

杜衡深吸一口氣,在凌舒文醫生‘期盼’目光中,杜衡問起了第三位手指關節炎的病人。

這位比前兩位大叔要年輕一些,準確的應該叫一聲大哥才是對的。

還有就是,這位大哥沒有前兩位大叔配合,即便知道杜衡是首都來的專家,他的臉上也出現了很不耐煩的程度。

問了幾個問題,杜衡還想給他也檢查一下的時候,這位大哥終於是發火了,“怎麼還沒完沒了呢?

昨天晚上就給我打電話,說讓我早上來複查一下,今天早上又打電話,不來還不行。”

說著,便把兩隻手直接平伸到了杜衡的眼前,語氣硬邦邦的說道,“你這治療屁用都沒有,有什麼好複查的?”

這時候一直沒說過話的凌舒文著急的說道,“你這是不是胡說嘛,你剛來的時候你這手腫的像個饅頭,捏都捏不住。

再看看你現在的手,這不好了很多嗎?”

“好你M個P。”大哥突然就爆發了,轉頭怒視凌舒文說道,“在你這讓蜜蜂螫了四五下,回家我這手漲給了五六天不見松,還是我媳婦給我用花椒泡水泡了兩天才消下去的。

要不是我們村長今天早上去叫我,我才不來你這鬼地方。”

說罷轉頭瞪了一眼杜衡,“天天中醫,中醫的,你們會看個求的病,一天天的就知道騙錢,滾開。”

大哥一邊說一邊擠開杜衡,隨即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診所,留下診所裡眾人面面相覷。

而這突發的事情,讓大家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杜衡沒生氣,但是有些哭笑不得。

好端端的,他反倒是捱了一頓罵,而且還是讓人指著鼻子罵‘中醫都是騙子’,這都什麼事嘛。

而且這位大哥好像沒想明白,他用花椒水熬水泡手,這不就是中醫當中的單方用藥嘛。

所以,他這是罵錯了人,也罵錯了事啊。

杜衡心裡苦澀的嘆了口氣。

不過很快的,杜衡就想明白了一件事,今天這些人好像不是自己來複診的,而是被這位凌舒文醫生專門叫過來的。

而且杜衡還發現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除了剛開始進門的時候,身旁的這位黃副局長說了句話後,剩下的這些時間裡,他可是一個字都沒說過。

甚至剛才那位大哥突然爆發,並罵人的時候,黃副局長似乎笑了一下。

笑了一下?

杜衡有點恍惚。

按理來說,這位凌舒文醫生可是黃副局長管理下的,要是凌舒文醫生出事,他黃副局長恐怕也不好受,所以他應該是黑臉,是生氣才對來著。

但,他為什麼會笑呢?

是自己看錯了嗎?

杜衡有點想不明白,但是既然有了大哥的事情,那他也不敢再多磨蹭浪費時間,趕緊的看向了第四位,也就是神經性牙疼的這位患者,他怕這位患者也發瘋,再把他罵一頓,那他可能真的就要瘋了。

好在這第四位與前兩位一樣,還是對杜衡這首都專家的名號很看重,很是配合的回答完了杜衡的問話。

但是問完話的杜衡,卻有一種吃了屎的感覺。

狗屁的蜂針治療神經性牙疼!

這位患者左邊牙疼,凌舒文醫生就用螫針扎患者左邊牙床位置,也不是什麼穴位,就是哪裡疼就往哪裡扎。

另外幾位最起碼螫完之後,還有電針這個環節,這位患者完全沒有這個待遇,螫完就完了。

所以,什麼蜂針治療神經性牙疼,這完全就是赤裸裸的‘以毒攻毒’,利用蜂針液毒性來壓制牙神經的疼痛,麻痺牙神經而已,沒有一點技術含量的操作。

杜衡頓時就有了一種被當成傻子玩的感覺,心裡那個彆扭啊,真的是別提有多難受了。

不過事已至此,杜衡現在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眼前的這位凌舒文醫生,及其他的‘蜂針療法’,完全就是扯淡的玩意。

杜衡深吸一口氣,也不管黃副局長和凌舒文了,直接對三位患者說明了他們自己的情況。

尤其是第一位大叔,杜衡明確告知他現在已經有生命危險,現在必須去醫院,系統的檢查並接受治療。

等三位帶著詫異離開之後,杜衡調整情緒看向了凌舒文醫生,“凌大夫,能把這四位的病例找出來讓我看看嗎?”

病歷?

凌舒文醫生的眼神出現了閃躲,乾笑著說道,“這個。。。這個我這就是小診所,沒弄過病例。”

“簡單一點的記錄都沒有嗎?”

“這個也沒有。”

杜衡回頭看了一眼黃副局長,不知道他聽到這樣的答案,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果然,這一次黃副局長沒有笑。

但是杜衡也覺得,黃副局長好像並不生氣。

怪事!

難不成他們同流合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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