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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給德德之後,德德又交代給了另一位不會漢語的護士,然後這個護士拿著藥方,找到了煎藥房的姚有石。

姚有石是誰?

杜衡他們的翻譯。

一個翻譯,為什麼會跑到煎藥房呢?

因為大家身邊都有一個會說漢語的護士,他這個翻譯在上班期間用不上。就算是下班了,也因為那個會中國菜的大廚會漢語,他也基本用不上。

正好,現在煎藥房需要一個認識漢字的人,也不管他懂不懂中藥學,直接扔進去就好。

只要每次杜衡在藥方上,把藥名寫清楚,劑量寫清楚,煎法寫清楚,煎藥時間寫清楚就完全沒有問題。

這樣,他也有了一份工作,不至於繼續整天無所事事。

按理說他這樣的語言專家,到哪都很好找工作的,而且工資還不低,那他為什麼不回去呢?

杜衡不知道。

可能是因為愛好吧。

也或許如王淑秋一樣,受了什麼刺激,腦筋轉不過彎了。

不過這是他自己的事情,而且根據杜衡的觀察,他們這翻譯的情緒很穩定,他也就不願意多事。

而且,有這樣一個專業人才幫忙,他們的工作可是輕鬆了不少。

所以藥方被送走給姚有石,他現在的心裡是不慌的。

在眼前這個孩子等藥的這段時間,杜衡已經開始了下一位患者接診,但是讓杜衡比較疑惑的是,後面這位八九歲左右的女孩,她也是蟲症。

沒辦法,杜衡趕緊讓德德給姚有石帶句話,讓他多加一份。

但是很快,杜衡就後悔了,他覺得他做事有點草率了。

因為後面接連好幾個,都是因為肚子疼來檢查的兒童和青少年。

並且這些來檢查的孩子當中,有一個情況很誇張。

那就是杜衡在檢查的過程中,這孩子出現了嘔吐,然後一截如食指般長度的米白色軟體生物,順著孩子的嘔吐,從嘴巴里就冒了出來。

冒出來也就罷了,杜衡還是有法子來處理的。

但是杜衡的反應完全沒有旁邊孩子媽媽的反應快,就在那米白色軟體生物冒出來,還妖嬈的來回扭動的時候,旁邊的媽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瞬間就捏住了那不停搖曳的生物前段。

然後在杜衡驚恐的眼神中,軟體生物被一把拽了出來。

瞬間,杜衡的喉嚨開始不停地聳動,胃裡頓時也開始了洶湧的翻滾。

“嘔。。。”

杜衡忍住了。

但是喉嚨裡不停上湧的氣息,卻讓他短時間裡根本就說不了話。

最初的衝動忍住了,但是被扯出的軟體生物——蛔蟲,在孩子媽媽的拿捏下,一甩一甩的出現在了杜衡的眼前。

“¥%……¥……#¥#”

聽不懂!

但是杜衡卻看清了,他眼前來回晃動,還在頑強做蜷縮伸展運動的蛔蟲,它只有半截。

半截?

杜衡喉頭聳動的更快了,一股渾厚澎湃的氣流,順著氣管洶湧的向上猛衝。

“¥#@%&*&……”

一聲厲喝聲從杜衡的身側響起,一雙黝黑且修長的手同時出現在杜衡的眼前。

一個瞬間,那半截蛔蟲從杜衡的眼前消失了,那個拿捏蛔蟲的女人也消失了。

德德出手了!

感謝德德。

這一刻,杜衡非常的感謝有德德這樣一位助手。

他以前實習的時候,在衛生院工作的時候,被病人吐到過身上,也處理過肛腸方面的事情,但是他都沒事。

但是今天,就在剛剛,他差點被搞崩潰。

不是因為髒,是恐怖,單純的因為恐怖而噁心。

他們怎麼可以這麼生猛?

這短短三四秒的時間和遭遇,是杜衡在國內工作時,從來沒有過的體會。

老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杜衡覺得這句話放到他們這些大夫身上,也是完全適用的。

不同的地區,不同的民族,不同的生活習慣,不同的風土人情,可以讓他見識到種類各異的疾病,新奇的治療方法,還有。。。還有對疾病不同的態度。

真的長見識!

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不適後,杜衡趁著被德德攆出去的女人,還沒回來的間隙,趕緊的對眼前的孩子快速的做了個檢查。

蛔蟲,通常情況下,它們寄生腸道里,不管是咽喉,還是魄門位置,都是很難看到的。

即便它們透過遊走,或者是透過其他方式,一般也只會在魄門位置露頭,只有感染非常嚴重的時候,才有可能從咽喉位置,也就是嘴巴里鑽出來。

但不管是哪一種,只要蛔蟲沒有鑽到如膽管一類的地方,那問題就不大。

但同樣的,問題再不大,也不能去拽,尤其是如此生猛的去拽,因為那樣會非常容易的把它給拽斷了。

為什麼不能生拽?

難不成會對病人的身體造成傷害?

那倒不是的,生拽基本不會對病人的身體造成傷害。

但是它噁心啊。

另外,拽斷的部分是不可能存活的,但是這一部分保不齊就攜帶有蟲卵,會隨著斷裂重新進入到胃裡,然後進入腸道再次發育。

所以,生拽的辦法,是不可能解決蛔蟲問題的。

但是透過剛才女人快速的動作反應,還有現在眼前這個一點不為所動的孩子,杜衡覺得他們好像對這種方法,已經有點習以為常了。

這都什麼人啊?!

而多個蛔蟲病人的出現,也讓杜衡多了一些想法。

等到德德再次出現的時候,杜衡對德德說道,“德德,你讓後面全是因為肚子疼的孩子過來。”

德德剛要轉身出門,但又立馬停住腳步,轉身問道,“杜醫生,成年人要不要一起集中起來?”

杜衡愣了一下,“成年人也有嗎?”

德德點點頭,“有,而且我剛看了,還不少。”

杜衡眼神微動,腦海中微微動念之後立馬問道,“德德,今天下午來的這些人,他們是不是都是一個村的?”

德德被問的遲疑了一下,“杜醫生稍等,這個我得去問一下。”

很快,德德就回來。

“杜醫生,他們大部分人都一個村的,也有很多住的都不遠。”

“我明白了。”

杜衡輕咬一下上嘴唇,微微猶豫一下後說道,“那就讓肚子疼的成年人也過來。”

很快,杜衡眼前就聚集了差不多三四十號人,擠得小小診室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亂就一個字,即便德德黑著臉大吼,也無濟於事。

杜衡也是夠了,這些人稍不注意,他們就得變成無組織無紀律的模樣。

沒辦法,在繼續問診之前,又得重新組織秩序。

還好,有德德。

經過一番檢查之後,因胃病疼痛的有三人,沒吃飯餓肚子難受的四人,吃壞東西導致腸道炎症疼痛的一人,疑似結腸癌一人。

最可氣的是,有一個犯痔瘡魄門疼的,他也說自己肚子疼。

什麼人嘛,魄門和肚子分不清楚嗎?

杜衡無奈的歪了一下嘴。

最後統計,有蛔蟲症的病人,總共四十一人,其中小孩三十五人,成年人六個。

而比較統一的是,這些有蛔蟲症的人,全都是一個村子的,或者說統一聚集點的人,都是來自於穆伊拉附近一個木材廠旁邊。

聽著德德告訴他的基本情況,杜衡有那麼一個瞬間,覺得自己現在的工作,很有點像是在衛生院時候的工作。

所以經過這段時間的工作,杜衡覺得,對這個地方的醫療援助,更應該向國內的衛生院的工作方向靠攏。

比如環境衛生、飲食衛生改善等等東西,而不是做一些高難度的手術,或者是複雜疾病的治療。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一閃就立馬被消滅了。

國內鄉村、鄉鎮、街道的衛生安全的改變,那是全民全社會共同的改變。

想在這裡做出改變,難,很難。

就說一點,這裡的人連掙錢都不積極,不願意多加班掙加班費,你還能指望他們去清理惡臭的河道?

他們連自己的吃的水,都不願意下點功夫變乾淨,你還能指望他們收拾家裡的衛生,讓蒼蠅變少一點?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的。

這個問題,杜衡不相信只有自己看出來了,他相信之前來援助過那些前輩,肯定有人建議過,或者是直接上手推行過。

所以,他也就是那麼一想而已,他不覺得在這方面,自己會比以前來這個國家支援的前輩要厲害。

而且他也看出來,這地方之所以衛生條件這麼差,窮是一個方面,但是懶絕對佔更大的比重。

懶這種東西,它是一種行為,一種習慣,一種態度,它不是病。

而杜衡清楚的知道,他自己就是個大夫,他也就只能治治病,改變行為糾正習慣的事情,他做不了。

當好一個醫生就行了。

短暫的失神過後,杜衡乾脆離開了診室,轉到了後面煎藥室,“姚翻譯,麻煩一下,剛才我開的藥方,全部加大到十倍,多煎一些。”

說是煎藥室,其實就是藥房旁邊的空地上搭了個棚子。

而姚有石則是守著幾個高壓鍋,在躺椅上悠閒的看著杜衡認不得的書,“怎麼又變多了,難不成今天來的全是肚子里長蟲的病人?”

杜衡唉聲嘆氣的把剛才的檢查結果說了一遍,姚有石恍然道,“你說的那個木材廠我知道,在山裡面。

而且那邊靠近一處河谷地,聽說還有金礦,所以搞的那地方的水源汙染很嚴重。

我估摸著,他們除了有蛔蟲症,可能還有其他的問題呢。”

杜衡跟著點了點頭,“你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

我剛才還納悶呢,檢查過的這些人,除了患有蛔蟲症之外,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有氣機壅滯、溼濁內閉的情況,還有極個別的人患有腎絡麻痺。

你說他們住的附近有金礦,那就能解釋的通了。

要不然這麼多人同時間患有腎絡麻痺,我都要以為是有人故意投毒呢。”

杜衡瞭然的點了點頭,但很快又摸著下巴不解的問道,“這些人在礦場工作,工資應該不少啊。

但為什麼看他們好像都很缺錢的樣子?”

姚有石皮笑肉不笑的列了下嘴,“開什麼玩笑呢,他們那地方哪來的礦場?”

杜衡愣了一下,更加不解的問道,“你剛不是說那地方有金礦嘛。

既然是金礦,難道沒有人去開礦場開採?這一開採難道不需要工人?”

“那地方說是有金礦,但就是上游的一個錢表層礦藏,含金量特別低。”姚有石抬眼看了一下眼前的幾個高壓鍋,見都沒什麼事,便繼續說道,“每年雨季的時候,上游水流量大,大量泥土會裹挾少量金沙沖刷那裡的河灘。

你說不是金礦吧,那地方能篩出金子來;你說是金礦吧,就以當地人純人工的方式,一個人三天不見得能篩出一克金子來。

城裡的有錢人看不上,鄉下的窮人懶的不想幹,所以雞肋的很。”

姚有石把手裡的書隨手扔到一邊,再次露出他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說道,“這裡人的生活態度,經過這麼多天想必你也認識了。

要是有人監督或者強迫,他們可能會幹點活,但要是沒人管,他們只要身上有錢,就絕對不會去工作。

更不要說這種需要下苦功,收益卻非常小的事情了。

再說了,就算有金礦,也不是他們想去篩就能篩的。”

杜衡是解決了一個疑惑,卻又多了疑惑,“什麼意思?你剛不是說沒有礦場主嗎,怎麼又不能去篩了?”

“首先你說的礦場主,是有正規手續的。”姚有石豎著食指輕聲說道,“第二,雖然那地方含金量很少,但還是有金子,所以那也是有利潤的。

而那塊地方,又是屬於某個部落所有的,決定權在部落族長或者酋長的手裡。

所以啊,那塊地方,就被族長或者酋長,出租給了開野礦的人,收的錢也就進了族長或者酋長的口袋。”

杜衡又多聽到了一個名詞,“野礦?”

“對,就是那種沒有正規手續,不受保護的礦。”姚有石撇了一下嘴說道,“我聽說穆伊拉的這個河灘金礦,好像就是咱們國內來的人承包的。”

國內來的?

杜衡慢慢的搓了一下下巴。

好像只要能賺錢,就能聽過國人的訊息。

“別管是不是國內的,那他們採金不找工人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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