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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趴在病床上的患者不樂意了,“不是,你們等等,這每次來都要扎半個小時的,今天怎麼才五分鐘就結束了?

我這把錢交了,你們就開始敷衍我了?”

隨即男人輕輕抬頭,狐疑的瞟了一眼鄭淵成幾人,“你們不會是出問題了吧?”

鄭淵成老了,加上昨天一天的勞累,晚上也沒休息好,今天早上又和那些開了一早上的會,這會整個人疲乏的不行,一時間沒想好怎麼回答。

而旁邊下針的大夫,他都現在都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

杜衡看著狐疑神色越來越重的患者,趕忙出聲道,“是我的錯。”

一聽杜衡認錯,鄭淵成和下針的醫生都是一怔。

而患者則是皺起了眉頭,“你的錯?你錯什麼了?”

杜衡表現的很不好意思,“我這剛不是問了你兩個問題嗎,你這身子微微一個晃動,背上的針斜了,得重新紮一下。”

男人長長了哦了一聲,“我還以為發生什麼事情了呢,那沒事,你們扎吧,我繼續趴著。”

杜衡看向了鄭淵成。

鄭淵成微微凝眉之後,對著杜衡說道,“杜所長,要不你來吧。”

“能行嗎?”杜衡看看對面的針灸大夫。

而針灸大夫還是懵逼的狀態。

他到現在不知道自己哪裡錯了,他更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是所裡來的副所長。

鄭淵成輕輕的瞥了一眼針灸大夫,見他還是呆呆的模樣,心裡沒來由的憋氣,“杜所長你來吧。”

杜衡這才點點頭,“行,那我來。”

隨即杜衡小心的取下患者身上的毫針,而這一下,杜衡也算是數清楚了,一共三十二根。

艹,這還真是夠勐的。

用這麼多針,他就不怕把人扎漏氣嗎?

杜衡輕輕搖頭,然後在患者背部輕輕按摩推拿了兩分鐘後,才開始下針。

只是在下針前,杜衡問患者,“哪裡不舒服,都什麼感覺?”

“腰痠,坐的時間一長啊,整個後背都感覺鼓鼓脹脹的。”

“好,我知道,趴好,感覺到疼或者電擊麻就說話。”

隨著杜衡的下針,旁邊的鄭淵成眯起了眼,而那位大夫則是皺起了眉頭,隨即疑惑的看向了杜衡,想讓他解釋一下。

但是杜衡熟視無睹,自顧自的扎著自己的針,而且他這一次只是紮了六針就停了下來。

等了十秒鐘,見患者沒有出聲,杜衡便準備收工了。

可患者這時候也說話了,“大夫,你紮了嗎?”

“紮了啊,怎麼,感覺到難受了?”

“沒有,一點感覺都沒有,我還以為你沒扎呢。”

“沒感覺就對了,趴著吧,五分鐘就差不多了。”

趴著的男人不滿意了,“怎麼就對了啊,你這年輕人不懂就不要胡說,我讓你練練手已經很客氣了。

我每次來扎針,扎身上的時候,都有那種小小的電麻感,大夫都說了,這是在釋放生物電。

趕緊的,不行就給我換了。”

杜衡再一次的看向了鄭淵成。

這問題他沒辦法回答啊。

扎針最好的感覺,那就是沒有感覺,只要針落在準確的穴位上,人體就不會有其他的感覺,只有在調整的過程中,才會出現酸脹的感覺。

而一旦出現酸脹感,也就意味著這次的治療要結束了。

如果扎針有了電擊感,不用想,扎到神經了。

如果扎針感覺到疼了,那肯定是沒扎對地方,扎到肌肉裡了。

而且,最最重要的,為什麼用針灸?針灸治療的特點是什麼?

除了一些慢些病,需要長時間康復的病症,如癱瘓和半身不遂,這類病需要針灸的時間長一點,其他病症選使用針灸,目的就是一個——快。

用針灸,為的就是立竿見影。

就這個患者,再腰上用這麼多針,還紮了不知道多少次,腰痠腰困必然會加劇,搞不好現在都出現坐骨神經痛的問題了。

現在好了,患者的這問題你讓杜衡怎麼回答?

回答說剛才那個醫生的手法是錯誤的,治療過程也是錯誤的?

這要是說了,妥妥的重大醫療事故。

別說剛才扎針的醫生,就是鄭淵成這個所長,他也是難逃其咎。

而自己一個剛上任的,沒有任何工作安排的副所長,屁股都還沒坐下,直接就暴這麼大個雷,還想不想在這鍍金了?

如果真發生了,別說在這混資歷,就是其他地方,估計也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了。

可要是不說,那按照患者的話,自己就是個騙子啊,而患者本身,也得朝著錯誤的方向繼續狂奔。

搞不好,哪天可能就直接癱瘓了。

那現在怎麼辦?

只能是讓當家人鄭淵成來說了。

鄭淵成臉色急變,只是變幻了幾次之後,鄭淵成突然笑著說道,“這位患者,你這是有點瞧不上我們杜醫生的手藝了?”

患者這次不敢動,就乖乖的趴在床上,低著頭悶聲悶氣的說道,“難道我說錯了不成?”

鄭淵成呵呵一笑說道,“剛給你扎針的這位,可是好朋友醫院的副主任醫師,也是我們研究所的副所長。

平時他可是忙著給那些大領導看病呢,根本就沒時間來研究所這邊。

怎麼的,你覺得給那些大領導看病的大夫,還能給你看錯了?”

這邊鄭淵成話剛一說完,杜衡就忍不住的多瞅了兩眼鄭淵成。

薑還是老的辣的啊,這一招移花接木,用的可真是了無痕跡。

一句話,把患者對治療時的感覺,立馬轉移到了他好像得了大便宜。

而患者好像不吃他這一套,直接說道,“領導?社群主任也叫領導。他這麼年輕,還是個副的,能給多大的領導看病?”

“呵呵,你有沒有聽過有志不在年高這句話?

正因為我們杜副所長年輕,現在才是副職。等再過個一兩年,我這位置就是我們杜副所長的了。”

鄭淵成樂呵呵的說道,“至於多大的領導,你就想去吧,你能想到的最大的官,都得讓我們杜副所長看。”

“是不是啊,你可別騙我。”

“騙你有什麼好處?”鄭淵成澹澹的說道,“也就是我們杜副所長今天手癢,又剛好碰上了,要不然他還真沒時間在這做治療呢。”

一聽這話,趴床上的患者果然閉嘴了。

他已經忘了,剛才他要問什麼了。

鄭淵成見患者不說話了,看了一眼剛才扎針的大夫後,帶著杜衡走出了治療室。

“小杜啊,真是讓你見笑了。”

剛出門,鄭淵成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澹澹的來了這麼一句。

而杜衡也只是笑笑,並沒有說什麼。

其實說白了,他是不知道說什麼。

這裡是哪裡?

是首都的針灸研究所啊。

可是就今天看到了這兩例治療過程,卻已經讓杜衡喪失了對這個研究所的信心。

窺一斑而見全豹,首都的針灸研究所在針灸上都是這麼個狀態,可想而知全國的針灸從業者是個什麼樣子。

說的難聽點,濫竽充數的人實在太多了。

扎針艾灸,不用子午流注學也就罷了,用那麼多針、扎那麼多次數,難道他們就不知道針灸的真正作用是什麼?

如此看來,網上那麼多人喊‘針灸害人不淺’、‘針灸把自己治壞了’等等話題,還真不是有黑子故意挑事,而是實實在在的就發生了這些事。

就這些人,他們能稱之為中醫從業者嗎?

不能,他們就是打著中醫的旗號,進行坑蒙拐騙的江洋大盜。杜衡自己啊,是真的羞於與他們為伍。

但真正可悲的是,在中醫體系中,佔據優質資源,掌握話語權的人,還偏偏就是這些人。

而且杜衡很疑惑一點,鄭淵成作為一個院士,他難道真的不知道研究所的狀況?

如果不知道,那麼他的水分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仔細一想,這一點其實有點不可能。

鄭淵成身上的名頭很多,如果真有水分,院士和國醫大師這兩個名號,是絕對拿不下來的。

因為每年盯著這兩個名額的人,太多太多了。

他要真的水,那些等待候補的人,絕對不可能輕輕放過他。

而且鄭淵成本身發表的文章,那也是很有水平的,那質量絕對對得起他的名頭。

那如果不是水平的原因,就只能是他的管理水平問題了。

要麼他就不太操心研究所的事情,研究所愛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就比如市婦幼的那個第一副院長,從杜衡上任到杜衡卸任,他就只見過那副院長一次。

再要麼,他就是不願意得罪人,老好人一個,不管誰犯錯誤,他都是和稀泥,留面子,這就讓底下人就算知道自己錯了,在沒有吃大虧之前,他們也不會去改。

不管哪種,都不是一個合格的管理者。

而此時鄭淵成看到杜衡的回應,也是略微的有點尷尬。

第一次帶新的副所長轉轉,想要讓人家感受一下研究所的實力,卻不想臉沒漲起來,卻直接丟到了太平洋。

還好這時鄭淵成的助手回來,拿著身份證和從業資格證還給了杜衡。

杜衡看了一下手裡的證件,還有助手遞過來的新證件後,便提出了告辭,“鄭老,您這邊有事就給我打電話,或者有任務就直接安排,我會盡全力完成工作的。”

鄭淵成不知道出於什麼想法,再也沒有留杜衡,而是順著杜衡的話,直接說了聲再見。

臨近七月的天氣,即便是下午,也已經熱的不行。

出了研究所後,杜衡覺得後背有點潮溼。

也不知道是天熱出的汗,還是剛才尷尬的氣氛出的汗。

哎,就這樣吧。

現在的自己,還沒有改變這一切的能力。

除非鄭淵成什麼時候突然撂挑子,並且越過前面幾位副所長,直接讓自己上位,才有可能改變這一現狀。

“杜哥,你下班了?”剛從電梯下來,準備回科室的時候,一個身影就跳了出來。

而身影跳出來的太突然,嚇了杜衡一大跳。定睛看時,才發現是應該中午出院的顧清鴻。

杜衡有點不悅的,“醫院裡呢,別一驚一乍的。不是讓你下午出院的嗎,怎麼現在還在醫院裡呢?”

被杜衡說了一頓,顧清鴻小嘴一撅,顯得很不高興,“手續已經辦完了,想請你去吃個飯,感謝一下你。”

杜衡伸手撓了一下鼻尖。

顧清鴻的這個反應,有點出乎他的預料。

就顧清鴻這個人,心高氣傲沒的說,一身的大小姐脾氣,而且心胸也不是很開闊。

而自己剛才的語氣,可不是什麼太友善的話,她這都沒發火,沒生氣,還一幅委屈叭叭的樣子,這就讓人很詫異了。

杜衡略顯古怪的看了一眼顧清鴻,然後直接拒絕,“不好意思,晚上有事。”

顧清鴻除了上述的那些特點之後,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特別的執拗,要不然也不會一直追著武勝男的屁股別苗頭了。

所以現在杜衡剛一拒絕,她立馬就說道,“我都問好了,醫院這邊你不值班,家裡我勝男姐和孩子也回家了,學校那邊晚上也沒課,所以你晚上沒事。”

杜衡伸手摸了一下鼻尖,“你打聽的夠仔細啊。”

“那是,怎麼樣,地方我都定好了,賞個臉吧。”顧清鴻仰著下巴看向了杜衡。

不過杜衡還是搖了搖頭,“我真沒騙你,工作上沒事,但是我有私事啊。

晚上有個私人約會,真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拒絕你的。”

說完,杜衡便往辦公室走了過去。

而顧清鴻並沒有放棄,直接追上了杜衡,“男的女的?”

“女的。”

“很重要嗎?”

“當然。”

顧清鴻停下腳步,盯著杜衡的背影氣呼呼的喊道,“你原來也是個渣男。”

這一喊不要緊,科室忙碌著下班的護士、醫生,準備去吃飯的病人和家屬,全都看了過來。

尤其是那玩味調侃的眼神,讓杜衡有點招架不住。

而且杜衡的孩子剛剛出生,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現在這個時間點,也就是孩子剛滿月吧?

現在就被人追著喊渣男,這讓科室的那些小護士,八卦之心頓時高高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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