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六章 大魏最大的難題,唯有那個關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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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成都,軍師將軍府邸。
夏侯涓那梨花帶雨,徘徊猶豫的身影投在黃月英房間處的窗子上。
她已經將她的委屈悉數告訴了黃月英。
黃月英微微抿唇,也不知是該安慰,還是該怎麼樣,她沉吟了片刻,方才張口:“所以…這就是你的擔憂?擔憂三將軍將星彩姑娘留在那關雲旗的身邊?也擔憂星彩姑娘嫁給那關雲旗…然後…”
說到最後,黃月英的話還是止住了,雖已嫁人,可男女之事,哪怕在兩個婦人之間,一樣是諱莫如深。
“黃姐姐…”夏侯涓抿著唇,“我…我…我真的恨死我那夫君了,他與星彩去荊州的時候還好好的,可…可現在,現在他回來了,星彩卻…卻不見了,我想與他爭執,可他又出征去了,這是什麼事兒嘛!”
“…他…他也不與我商量,就要定下星彩與那關雲旗的婚事,還提前將星彩留在雲旗身邊,黃姐姐…你說說,這少男少女,這般年紀,年輕氣盛的,乾柴烈火的,總是處在一起,那…那…那還能有好事兒麼?”
“乾柴烈火”這樣的辭藻,從夏侯涓這樣翩躚女子口中吟出,這已經不容易了。
說到底,她之所以哭的梨花帶雨,還是因為她那寶貝閨女啊。
這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就算是定親的姑娘,哪有還未嫁人,就常常待在還未定親的準夫君身邊的,這要有個什麼變故,以後…女兒家還怎麼見人?
夏侯涓已經愁壞了…
當然,這種事,她是比尋常女子要更敏感一些的。
因為,當年…她不過是去許都郊外的穰山撿個柴,莫名其妙的就被一個黑臉漢擄了去。
然後…那黑臉漢就非讓她夏侯涓給他生孩子。
夏侯涓不過是撿個柴啊!
可莫名其妙就年輕氣盛,乾柴烈火,莫名其妙就生了一兒一女,莫名其妙就嫁給了黑張飛…
甚至,她的伯父與這張飛是死敵啊!
這些年,她在伯父與夫君之間…很是艱辛!
正是因為這樣,夏侯涓太懂乾柴烈火了,她恨不得飛到女兒身邊去,生怕女兒張星彩學了她,還未成婚就先有了娃娃!
更何況…這關麟,似乎風評並不好啊。
雖打了幾次勝仗,有些本事,但…但他可是荊州上上下下公認的“逆子”,總是與其父關羽劍拔弩張、針鋒相對。
這在以“孝”治天下的大漢,簡直已經是大逆不道了!
甚至,他還大肆給耕牛安插罪名,然後一鍋燉了,絲毫不顧耕牛對農戶的幫助,這…說是罄竹難書也不過分吧?
夏侯涓實在想不通,這樣一個…一個年紀輕輕的公子,她的夫君張飛怎麼就鐵了心,一定要把閨女嫁給他呢?
甚至還提前將閨女留在他身邊了!
——『星彩有這麼仇嫁麼?』
這邊,夏侯涓越想越是悲憤交加,越是止不住悲傷的情緒…
倒是黃月英,因為對方是“關麟”的緣故,她竟還對張飛的眼光刮目相看了許多。
——『不愧是三將軍,平素裡大大咧咧,可這選女婿的眼光,很是毒辣嘛!』
是啊,黃月英是見證過關麟那許多不可思議奇巧軍械的人!
正是因此,她十分遺憾她與夫君諸葛亮並未有女兒,否則…這等有才華的男子,夏侯涓憂心忡忡,黃月英巴不得將他納為新姑爺呢!
這時…
“你說說,這都是什麼事兒?”夏侯涓越說越是期期艾艾,越說眼淚越是止不住的掉落,“星彩他爹就是個魯莽性子,如今這關雲旗也不像是個謙謙君子,妹妹我…我實在是擔心星彩,擔心她…擔心她遇人不淑,擔心她小小年紀被騙了呀!”
不等夏侯涓把話說完,黃月英總算張口了:“阿涓,這本是你的家事,有一些話…我本不該說,可看你如此模樣,我又忍不住想告訴你…”
黃月英輕拍著夏侯涓的後背,夏侯涓不哭了,抬起頭望著黃月英,那水汪汪的眼睛裡流露出的是三個字——她想聽。
黃月英的話再度傳出:“這麼多年,我與孔明並無子嗣,孔明唯一的兒子還是從大哥諸葛子瑜那邊過繼來的,為此…我的耳邊,從不缺乏流言蜚語,也不乏對我抨擊之言,更不乏對孔明的誹謗,可這些流言、誹謗、抨擊我通通不信,統統棄之如糟粕,我知孔明亦如孔明知我…這不是任何流言可以讓我倆生出裂痕的!”
說到這兒,黃月英的眼眸徐徐望向夏侯涓,“星彩與那關雲旗也是一樣,如今他們尚未在一起,可流言蜚語已經傳到你這做母親的耳中,什麼年輕氣盛,乾柴烈火,什麼…魯莽性子,什麼大逆不道的逆子,什麼與翩翩君子無緣,這些都是你聽來的?可你真的見到過那關雲旗麼?”
“若是他…不是如傳聞這般呢?若他是一個長袖飄飄的謫公子,是能讓漢室復興的希望,是無數閨房少女愛慕的佳偶郎君呢?若星彩對他也萬般愛慕呢?難道…就要因為你聽了些謠言蜚語,就拆毀了這樁姻緣麼?若真是星彩喜歡的,她一定會恨你這個母親的!”
這…
黃月英的話成功的讓夏侯涓的心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她滿懷疑惑的望向黃月英,“那…那我如何能見到這關雲旗?如何能親眼所見呢?”
“這個簡單…”黃月英繼續勸道:“不妨,我與你一道去趟荊州,你去挑挑看看你這位準女婿,我也去看看…”
說到這兒,黃月英目光瞟向了院落中那已經被拆解過的偏廂車、木牛流馬,還有連弩…
她本想說,她也去看看,這位能繪製出個各種奇思妙想圖紙的少年,這個“巧匠”界的天才,這個讓她,讓她黃月英的父親都側目的年輕人。
可這一番話,黃月英還是悉數嚥了回去。
她還是話鋒一轉。“不過此事,我需得告知我那夫君一聲!此行,不能只是你、我!”
“姐姐既是幫我忙,那我與姐姐一起去拜見軍師。”夏侯涓突然握緊了拳頭,心下里做出了決定。
是啊,她不該因為傳聞與謠言就否定這位關家四郎,她應該眼見為實。
去親眼驗證下他那魯莽夫君選擇的“準女婿”!
也去驗證下他那夫君翼德的眼光!
…
…
一幅巨大的地圖掛起。
地圖上,原本歸屬於曹操的“江夏”、“合肥”、“襄陽”已經先後標註上了敵人的符號。
幾個月以來,襄樊至淮南戰場,整個曹魏打的頗為艱苦,連戰連敗,損兵折將,城池失陷。
而輿圖上,那特別標註的“江夏”、“合肥”、“襄陽”讓如今每一個曹軍的文武看的都極為扎眼。
彷彿,死在其中的一個個文武的名字,躍然其中。
——曹純、文聘、滿寵、樂進、呂常、牛金…
如果再算上受傷的張遼、徐晃,算上被俘虜的李典,算上死了四個兒子的龐德…
這一幅巨大的地圖,簡直是在刮每一個曹軍文武的心。
這種時候,曹操已經顧不上額頭處的隱隱作痛,他忍著頭痛在與眾將領商議著軍事。
曹植、曹真、程昱、張遼、賈逵等人站的靠前。
司馬懿遠遠避在眾人之後。
程昱當先指著地圖,介紹道:“如今的局勢,襄陽已失,一水之隔,樊城勢必將與襄陽爆發劇烈的衝突!若是到漲水期…那襄樊之間的水戰打響,整個樊城的局勢將危如累卵!而除了襄樊這邊外,江夏與南陽,還有淮南戰場亦將遭受巨大的考驗…”
說到這兒,程昱提醒道:“如今遭逢如此多的殲滅戰,後方夏侯大將軍的徵兵勢必會受阻,壽春也僅僅只有四萬兵了…襄樊的話也有四萬,算上臧霸泰山軍的三萬,整個南部戰場也僅僅只剩下十一萬兵馬,而那荊州兵,如今草草算下來已經不低於七萬…加上東吳的兵馬,人數上,我軍已經不佔優勢!”
程昱沒有任何隱瞞,這個時候已經到了火燒眉毛了,也不需要任何隱瞞。
他把如今的局勢悉數講解清楚,分析明白。
聽到這兒,“咳咳…”張遼突然咳出一聲,可他並不介意,單膝跪地拱手請戰:“末將願支援襄樊,領兵以據荊州,奪回襄陽城!”
曹真也跪地拱手:“末將也請戰。”
隨著張遼、曹真的請戰,就連許褚的兒子許儀,典韋的兒子典滿也紛紛行禮請戰,“末將也願往!”
曹操看著幾個踴躍奮發的將軍,不但沒有興奮,反而蹙眉看著地圖:“合肥與江夏有什麼動靜?”
賈逵回道:“至今並未收到合肥孫權,或是江夏兵馬響應關羽的訊息,但也不排除,他們會趁勢出兵,故而…臣以為,若是再派兵支援襄樊戰場,萬一江夏與合肥出兵,則淮南戰場、南陽戰場將受到極大的威脅,且…那關家父子新奪下襄陽,士氣正勝,我軍剛經歷敗仗,士氣低落,真要打勝望不大!不若棄了樊城,眼下應派重兵駐守許都,這才是那關家父子兵戈所指之處!”
曹真道:“樊城乃是遮擋荊州的要塞,一旦棄之,就是將許都暴露於敵軍之前,以後還怎麼守?”
聽著一眾文臣武將的爭執,曹操一言不發,他只是將手從襄陽城劃出一條線到江夏,到淮南,又繞過一個彎,將整個南部戰場與巴蜀連城一條線。
“關羽的目的是天子,劉備自知蜀中孤弱,只有掌握了天子,才有了與孤爭天下的資本,枯水期若不擊退關羽,奪回襄陽,那漲水期水戰打響,賊兵三路齊進,將是我大魏之噩夢,到那時候許都甚危啊……孤…孤奉天子以令諸侯這麼多年,他們終於明白過來眼紅了!”
就在這時。
“報…”一名斥候狂奔進入營帳,斥候跪下,“稟丞相,洛陽附近、許都附近、南陽…均有多地暴動,似是受到關羽感召,正在進攻縣城,要響應荊州軍!”
曹操緩緩坐下,“好個關羽,好個漢壽亭侯,一個詐死賺了孤三萬多兵士,賺了孤一座襄陽城!如今更是要憑著此戰之威,釜底抽薪,斷我大魏的後路!”
曹真一下子著急了,“中原不能亂哪,這些叛軍也需要去平定,而癥結是在襄樊戰場,誠如丞相所言,我軍必須在枯水期打回來,只有這樣才能重振士氣,重振大魏的威懾,壓制住那些宵小叛軍的囂張氣焰!”
這話脫口…
曹操放眼一看,所有文武憂心忡忡,唯獨曹植與司馬懿,兩人顯得既不焦急,也不憂慮…
曹操發覺,他倆必定是有話要說,當即,曹操揮揮手,“孤要再想想,諸位都先退下,晚上時,孤會再擊鼓,定下決斷!”
眾人雖然心急,但如今這種岌岌可危的情況下,哪怕再十萬火急,也的確不敢草率拿出決定,眾人只能一躬身,退了下去。
曹操則說:“子健、仲達,你二人留下!”
曹植與司馬懿拱手,“喏!”
不多時,眾人退去,整個大堂只剩下了曹操與曹植、司馬懿三人。
大帳內,曹植肅立,司馬懿卻是愁眉不展。
曹操問道:“子健與仲達看來都是有話要說呀…”
“是!”
曹植回的堅決,司馬懿的語氣中帶著些別樣的閃躲。
倒是他們的坦誠,讓曹操有些讚賞,曹操笑:“你們是要單獨向孤說呢?還是在這裡一起向孤說。”
“孩兒想單獨稟報…”曹植拱手。
司馬懿識趣道:“那臣到外面候著…”
說著話,司馬懿徐徐退出,曹操關愛的看著這個最疼惜的兒子,“子健,現在可以說了吧!”
曹植直起身來,在這種氣氛下,他能感受出來,如果他能替父親解決如今的困局,那他距離世子,距離他的甄姐姐一定會更近一步…不,是更近許多步!
——『為了甄姐姐!』
心念於此,曹植心頭的勇氣激盪而出。
他望向父親曹操的目光堅定而自信:“父親,如今的局勢已經發生變換了,一連幾個月,一連幾場戰役,那對關家父子展現出的能量已經超乎想想!如今,能擊退這對關家父子的方式,只有一個…那便是與東吳聯手,夾擊這對關家父子!以東吳抄荊州後路,則如今困局可解…”
曹操深吸一口氣,目光炯炯的望著曹植,“孫劉聯盟已有八年之久?東吳又豈會為孤出兵?”
曹植分析道:“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昔日孫劉聯盟的原因,是在於父親大軍壓境,可今時不同往日,那關家父子…不…準確的說,是那關家四郎關麟,他展現出了不亞於當年父親大軍壓境時的壓迫感…”
“試想一下,面對父親的雄兵,這關麟詭計、全新的軍械尤能層出不窮,又是連弩、偏廂車,又是鏡鎧,又是燃燒罐,如今又是複製出當年的秦弩,一個時辰射殺三萬五千魏軍兵士!更是製成那能鑿穿城牆的巨大床弩…”
說到這兒,曹植頓了一下,繼續道:“如此可怕的關麟,難道只是對父親是威脅麼?他…他對東吳就不是威脅麼?父親十萬大軍可以一夕間因為他關麟的詭計、軍械悉數泯滅,東吳又有幾個十萬大軍呢?所以…孩兒覺得,如今東吳的孫權畏懼父親,可他的心中勢必已經悄悄然的開始畏懼那關麟了!”
曹植的思路很清晰,曹魏對關麟,連戰連敗,那一旦未來沒有曹魏了,東吳對關麟就能有好果子麼?
這個曹魏與東吳最大的威脅已經出現了!
曹植的聲音還在繼續,聲調抬高。
“若是這時候,父親邀孫權共討這對關家父子,讓其趁虛而蹈他們的後路,若是能破了江陵,那補給已斷,襄陽城就成了一座孤城,樊城之危立解…若如此,事成之後,父親許諾將荊州封給孫權,許割江南、淮南之地,又有何不可?至少…孫權帶給父親的威脅,遠比不上那關家父子威脅的一成!”
聞言,曹操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不怪子健能想到這一步…
那關家四郎,那關麟關雲旗的一鳴沖天,帶給他們的威懾還是太大了。
曹操都已經開始忌憚這個名字,更何況那鼠輩孫權呢?
“只是…”曹操淡淡的道:“若真是將荊州還於東吳,許割孫權江南、淮南之地,那怕是大魏再難一統!”
“孤知道,孤這一代已經很難完成這一統大業,可子健,你…你要考慮清楚,你這一代,甚至你兒子那一代也一樣很難找到機會一統天下了!”
“孩兒知道…”曹植目光炯炯,他其實想到的是。
——『孩兒要的不是一統,孩兒要的從來都是甄姐姐呀!』
可他嘴上卻說:“克成一統非朝夕之事,孩兒不貪圖那些,孩兒只希望為父親排憂解難,為大魏排憂解難,而如今大魏最大的難題就是…就是那對關家父子,不…大魏最大的難題,只是那個關麟!只要他死,局勢還是能趨於和平的!”
儼然…
無論是曹操還是曹植,伴隨著對關麟巨大畏懼的同時,還有的便是深深的忌憚,以及——針對!
曹操如何能看不懂曹植這個計謀…
“呼…”
他深深的撥出口氣,在做最後的沉吟。
曹植依舊在拱手:“若父親依孩兒之計行事,那孩兒願做這使者!出使東吳!”
“你做使者?”
“只有孩兒做使者,那孫權才能信得過父親,那孫權才能真心實意的與父親勠力同心,攜手進攻荊州!”
不得不說,有的人因為女人,往往會變得糊塗至極;
可有的人為了得到心愛的女人,他的心智、他的智計能獲得突飛猛進的增益!
而曹植,他屬於既是前者,又是後者…
為了他的甄姐姐,他已經不遺餘力,哪怕隻身犯險,他也不在乎了!
他要發動最後的衝刺,他拼了——
“孤要再想想。”曹操虛弱的擺手,他目光低垂,宛若一個垂垂年邁,唯獨惦記著自己疼愛兒子的老人。“你讓孤再想想…”
“是!”曹植拱手告退…
而隨著他的出門,曹操那嘹亮的聲音再度吟出。
——“傳,司馬仲達!”
門外跪候的司馬懿立刻起身,向內走入的他與向外走出的曹植並肩的剎那,司馬懿意識到,他真正的考驗來臨了!
他這一步,要在曹操、曹丕、關麟之間斡旋,他才是真正的如履薄冰——
…
…
Ps
(週六三更完成,週日理論上還是三更!)
(看你們提問,曹操那句“不可能”,為啥我不放圖?我放了呀…關鍵人家稽核9點就下班了,9點以後得圖,第二天才能看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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