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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觀潮打眼一看,聚義廳裡燈火通明正熱鬧,滿坑滿谷全是土匪,幾個穿得花枝招展的窯姐兒鬆了衣裳,溜著頭髮,笑容旖旎陪著他們唱曲拉琴,綹子們個個喝得臉面駝紅、葷話說得唾沫橫飛。
那銀線繡的螯鉗白蜈蚣旗掛於前堂,堂中擺著三把虎皮椅,上面兩男一女,一老兩少。
先看那女的。
年紀不過三十,穿著一身婀娜翩躚的收腰旗袍,玄紫貂皮披在胳膊上,雲鬢烏黑,挽著時髦盤發,臉上塗脂抹粉,面若銀盆、口若含朱,一雙水杏風流眼勾魂奪魄,一看就是搶來的壓寨夫人。
這婦人舉手投足之間湧出的萬種風情,讓聚義堂所有土匪都垂涎不已,連嶽觀潮都免不得鼻息發熱,燥血下衝,他發現無論土匪們怎麼側目,迫於威壓,都不敢有任何不軌動作。
這壓力的來源,正是虎皮主椅上的中年匪頭子,雪蜈蚣!
嶽觀潮看向這匪頭。
他臉面米白,一身魁梧腱子肉撐起貂裘大裳,只是頭頂那捲曲的黃毛不茂盛,像春季的麥苗稀稀拉拉見了頂,藍眼正拉著鷹鉤大鼻子。
他一直好奇為啥會被江湖人稱雪嶺銀龍,原來是祖上跟白毛子混過,當下差點笑出來。
可能是察覺到嶽觀潮對壓寨夫人的眼神,雪蜈蚣登時不樂意了,冷哼一聲表示不滿,他旁邊的老頭子輕輕咳嗽幾聲,匪首雪蜈蚣這才沒發作脾氣。
嶽觀潮盯著堂上最後一個老頭仔細看!
這人身上套著石青先生袍,腰裡還彆著一把包漿摺扇,頭上剛剪了辮子,腦門鋥亮,碎髮耷拉在脖頸後面,看著像個蘑菇,滿臉雖然都是皺紋,卻還是從眼上老花鏡可以看出,以前多半是教書先生。
他想,這應該是雪蜈蚣的“字匠”,所謂字匠,是匪寨裡四梁八柱之一,類似於皇上的大太監,縣太爺的師爺,還有政府裡的秘書長,從雪蜈蚣的態度看,這老頭說話似乎還蠻管用。
“大當家的,有兩個生秧子來找您!”
那幾個崗哨通報完,獨留嶽青山在堂口當人質,用槍口在嶽觀潮後腰一頂,示意他往前去。
嶽觀潮一路往廳堂前行,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些賊眉鼠眼、癩頭疤瘌的匪眾嘍囉,他們毫不掩飾自身的不懷好意。
走到廳中,嶽觀潮不動聲色地站定,朝上首虎皮椅上的雪蜈蚣拱手行禮:“見過大當家的。”
“喲!來了個奶娃娃,剛斷奶幾年,拿得動槍沒就想著來插香頭(入夥)。”
雪蜈蚣腳蹬在虎皮椅上,漫不經心地轉著槍把子,咧開嘴露出滿口金牙,“怕不是給這虎狼窩的爺爺們來上菜助興的。”
說完,土匪們鬨笑不止,堂內吵嚷更甚從前。
嶽觀潮微微眯了眯眼,抬手又行了個禮:“乾柴燒烈火,大浪淘金沙。(不如派兩個有能耐的試試我的身手,大當家的就知道兄弟的誠意了)。”
這話雖然客氣,但也有幾分踢場子的意味,堂內鬨笑霎時停止,土匪們面面相覷,雪蜈蚣臉色難看了幾分,但還沒等他說什麼,就有兩個聽懂話的匪眾摔了酒碗站到了場中。剎那間,一胖一瘦兩個綹子扒開匪眾站出來。
嶽觀潮打眼一看,兩人樣貌迥異,渾身精壯疙瘩肉,臉上刀疤深重一看就不好惹,聽旁人嚷嚷,胖的喚作鬼見愁,瘦的行稱豹頭蠻,是寨子裡打前站的炮臺匪。
他們急於向雪蜈蚣邀功,連作揖報蔓兒的規矩都省了,抄起刀棍朝嶽觀潮打來。
唰!
嶽觀潮抽出後背銀環刀,對準土匪刀棒奮力一揚。
噹啷一聲,他們武器瞬間脫手,朝外飛出數米,這恐怖力道震得兩個人甩手吃痛,震驚不已。
他們是寨子裡身手還算不錯的,眼見嶽觀潮一招就令他們刀棒離手,囂張氣焰被澆滅幾分,立時沒了爭雄的膽氣,兩個人已經算騎虎難下,見周圍匪眾噓聲一片,也拉不下老臉認輸,索性掄著拳頭砸過去。
嶽觀潮收起刀劍迎頭肉搏,這兩個土匪自以為兩拳難敵四腳,卻不曾想嶽觀潮力氣比他們加起來還大幾成!
他鉚足力道,抓住兩人手腕用力往上一撅,只聽得咔噠脆響,胖瘦土匪腕骨齊齊斷裂。
隨後嶽觀潮踏地前踢,用十足力道把他們踹翻在地,兩個人四肢驟然脫臼,當即疼昏過去。
“沒用的東西,都他孃的給我讓開!”
這一聲長喝,把所有人都嚇住!
眾土匪滿臉不解,強忍著要提刀幹仗的怒氣,氣呼呼圍在一旁。
看向堂上許久不曾說話的雪蜈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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