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六章生死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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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什麼是死亡？”

“死亡啊，不過是一場更長的旅途罷了，人這一生啊，要走很多的路，要去很多的地方，死亡，不過是每一個人最後都要走的地方而已，沒有什麼特別的。”

“媽媽，那爸爸就是去這種地方了嗎？”

“……是啊，爸爸已經走過了足夠多的路，現在啊，他已經在終點等著我們了。馬上媽媽也要去找爸爸了。”

“媽媽，他們都說，是我害死了爸爸，現在也馬上要害死媽媽了，這是真的嗎？我真的是掃把星嗎？”

“傻孩子，這不過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事情罷了，唯一的區別只不過是早晚先後，和你有什麼關係……”

“記住媽媽的話，等到媽媽走了之後，自己一個人，一定要好好的，爸爸年輕的時候，有一個交好的朋友，媽媽已經通知了他，等到媽媽走後，你就跟著那個叔叔，好好活下去，懂嗎？”

昏黃破舊的草屋之中，一個虛弱至極、臉色蒼白沒有任何血色的女子躺在鋪著破舊棉絮的石床上，溫柔地撫摸著面前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的衣服破破爛爛，然而臉上卻是乾淨得很，破舊的衣服也遮不住那小女孩出眾的容顏。

那女子臉上帶著虛弱的笑容，眼睛已經是漸漸暗淡了，但她聲音仍舊溫柔，用著最後的力氣，輕聲叮囑著面前這小女孩。

“媽媽，你也要走了嗎？能不能帶上我，我不想一個人。”

小女孩的年紀，還無法理解死亡究竟是一個多麼遙遠的東西，她搖晃著面前女人的手，水靈靈的眼睛之中盡是迷茫。

“傻孩子，你還小，這世上還有那麼多的美麗等待著你去體會，不要害怕，媽媽會一直等著你的。”

女子溫柔地笑著，然而臉色卻漸漸暗淡下去，漸漸失去了呼吸，身體一點點地變得冰涼。

小女孩愣愣地趴在女人的身邊，感覺到身邊女人漸漸冰涼下去的體溫，她連忙將床上的破舊棉絮堆起來，包裹住女人的屍體，然而無濟於事，女人的屍體最終徹底變得冰涼。

“媽媽也走了……”

小女孩喃喃著，然而卻始終不願意離開，只是趴在女人的屍體旁，一動不願意動，眼睛漸漸變得空洞。

不知過了多久之後，破破爛爛的門外，終於是傳來一陣動靜。

伴隨著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幾個穿著不似尋常農夫打扮的大漢一腳將門踹開，大步走進昏暗的草屋之中，動靜將趴在床上的小女孩給驚醒。

“這女人終於也死了，呸，真踏馬晦氣。”

一個大漢一眼便看見了躺在床上已經沒有了氣息的女子，呸了一口之後，朝著身後幾人一招呼：“趕緊的，找找還有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全都帶走。”

幾人連聲應下，但在幾人翻找之時，門外又再度進來幾人，那幾人都是做著尋常農夫打扮，小女孩也認識，那都是自己平日裡村子裡的叔叔伯伯，平日裡友善的他們，這個時候卻彷彿是豺狼一樣，在屋子之中左右翻找，甚至看也不看小女孩一樣。

“真他嗎晦氣，一個值錢的東西都沒有？這一家人之前不是修行者嗎？怎麼會窮成這個地步？”

翻箱倒櫃半天，卻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那帶頭的大漢狠狠地罵了一聲，視線在房間之中掃視，最終落在了那小女孩身上，眼睛頓時就是一亮。

“這小娃子長得倒是精緻，用不了幾年，肯定是個騷狐狸，城裡不少大人物就好這一口……”

那大漢眼睛發亮，身後的幾人也都帶著意味不明的嘿嘿笑聲，旋即那大漢大步朝著床上的小女孩走去，身後那幾名農夫打扮的男子，自然是知道這大漢究竟是想要做什麼，然而，此刻他們卻全部都保持了沉默。

“一個剋死了全家的掃把星，若是繼續留在我們村子裡，說不定會給我們留下多大的麻煩！”

“就是就是，這一家人據說本來是修行者，這小女娃子出生之前，這一家人多麼威風？現在呢，這小女娃子出生才幾年，這一家人已經全部被這小女娃子剋死了，要我說，就別管，讓劉老三把這小女娃子抓到城裡去賣，千萬別讓這女娃子克完爹媽再克我們整個村子！”

門外也傳來陣陣尖厲的聲音，尖酸刻薄的女子聲音，從破爛的門中傳入進來，令這冷寂的小屋之中更賤多了幾分淒涼。

那小女孩只是愣愣地看著那大漢抓過來的手，彷彿根本不知道，接下來等待著自己的命運是什麼。

她實在是太年幼了，甚至年幼到死亡都不知道是什麼，又怎麼會知道其他的事情呢？

啊！

那大漢卻猛然間發出一聲悽慘的慘叫聲，他慘叫著後退，那隻抓向小女孩的手臂，竟然在這個時候已經腐朽，像是死去多年的殭屍軀體一般，大量的屍斑正在如雨後春筍一般瘋狂向外冒出來。

“魔頭……魔頭！”

那大漢恐懼地大喊著，轉身正要逃跑，然而他卻猛地驚恐低頭，發現自己的雙腿，此刻竟然也正有著大量的屍斑湧現出來。

他顫抖著向前邁出兩步，身體終於是徹底失去了力量，倒在地上，從頭到腳，赫然已經是被屍斑所覆蓋，整個人已經失去了氣息，活脫脫像是一頭已經死去多年的殭屍。

在他的身後，那小女孩不知何時竟然已經是走下了石床，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帶著些許茫然看著面前的屍體，似乎不明白，為什麼那個大漢就這麼死去了。

“魔頭！魔頭！”

房間之中的幾人瞬間炸開了鍋，幾人的臉上迅速有著恐懼攀爬上來，爭先恐後地朝著外面跑去，然而，沒跑出去幾步，那幾人身體全部僵硬下來，如同先前那人一般，身上有著大量的屍斑浮現，整個人如同殭屍一般，迅速失去了生命氣息。

那小女孩一步步向著門外邁出，門外原本正聚集著一群中年婦女，此刻都用驚恐的眼神看著那一步步向著門外走出來的小女孩，那小女孩每向外走出一步，那群中年婦女便後退一步。

然而，忽然之間，一名婦女發現，自己竟然在變得年輕，她面板上的皺紋正在淡化，重新變得充滿彈性。

不僅僅是她，周圍的眾人，身上都發生了這種變化，不過短短几分鐘的功夫，她們竟然是變成了十八歲的妙齡少女！

然而這群婦女還來不及高興，卻驚恐發現，她們身上的這些變化，根本沒有停止，反而仍舊在繼續著。

“不要！我不要繼續變得年輕了！”

這幾名已經變得年輕的中年婦女驚恐大叫，然而卻無法阻止身上的氣息分毫，她們眼睜睜看著自己從十八歲的少女，變成一個個宛如襁褓之中的嬰兒，最終徹底死去。

而那小女孩臉上仍舊是帶著天真無邪的懵懂，一步步朝著遠處走去，所過之處，呈現出一片極為詭異的景象，道路兩側涇渭分明，一側草木隨著這小女孩的走過，迅速枯死，化作灰燼，而另一側則是生機彷彿井噴一般爆發，盎然至極。

這般涇渭分明的景象迅速擴大，最終蔓延至整個村子。

……

繁華的城市街頭，小女孩滿身漆黑，小臉上盡是烏黑，只有一雙大眼睛還算是明亮。

她正狼吞虎嚥地吞嚥著手中一塊髒兮兮的饅頭，周圍很遠處，有幾個面帶驚恐的少年正遠遠看著這個小女孩，根本不敢上前。

小女孩一路流浪到這城市之中，所有靠近這小女孩的人，要麼變成屍體，要麼返老還童到初始之時，無一倖免。

人們都稱呼她是大妖的子嗣，覺得她一定是傳說中會帶來死亡和不幸的妖族。

“你是芷薇嗎？”

忽然之間，一道聲音在這小女孩的耳邊響起。

小女孩停止了吞嚥的動作，睜開大眼睛抬頭看去，只見頭頂溫暖的陽光之下，一個嘴邊有著一圈青須的男子輕輕嘆了口氣。

他身穿一身不染纖塵的寬袍，然而卻沒有絲毫嫌棄地將這小女孩抱起來，那小女孩那足以讓任何靠近她的事物全部毀滅掉的力量，在這男子面前似乎是失去了作用。

“對不起芷薇，我來晚了……”

那男子輕輕嘆息著，滿是愧疚。

“段叔叔？”

小女孩跟著這男子回到了千陽宗，居住在了主峰之上，那帶她回來的男子，也就是千陽宗剛剛上任的宗主，段天河，親自教導她。

“芷薇，你要記住，你身上的不是什麼詛咒，而是上天給予你的恩賜，你天生就親和天地大道，生來便擁有掌控生死玄關的力量，這是普天之下多少修士做夢都求不到的天賦，你的父母並非是因為你的力量而死，年輕時，他們曾經受過非常嚴重的傷，那傷勢才是導致他們兩個死去的原因。”

當小女孩再一次問起自己是不是被上天所詛咒的人時，段天河非常認真，同時也非常嚴肅地回答。

“天生與生死玄關所契合，這是你的機遇，但你也必須要作出選擇。”

“生與死，水火不容，你最好只是選擇其中之一來感悟，若是同時兼修，恐怕最後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小女孩懵懂地點頭，她並不在乎什麼竹籃打水一場空，她只想將自己的父母救回來。

而若要將自己的父母救回來，她不光要掌控死亡的枯寂，同時也要掌控生命的玄妙。

她並未聽從段天河的告誡，一意孤行地在生死同修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讓自己的父母重新活過來。

段天河百般勸阻無果，也只能夠任由這小女孩一意孤行。

原本一切都是平平淡淡，直到那一日。

黑霧昇天，毀滅一切。

段天河一人提劍而上。

已經長大成人的小女孩，試圖助段天河一臂之力，然而在這關鍵時刻，她體內生死同修的力量，卻是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岔子。

生死之力，竟然是將她自身給封禁住，讓她毫無反抗之力地被那灰霧所侵蝕。

作為整個千陽宗實力僅次於段天河之下的強者，她竟然是被自己以這樣可笑的方式害死。

“若是……當初我聽從了段叔叔的建議，或許，千陽宗不會覆滅，段叔叔也不會死吧……”

這是她腦海之中最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