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誰言少年不敢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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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怪物頭頂，漸漸有著兩根巨大彎曲的羊角蠕動成型，隨著血肉蠕動之間，那兩根巨大而彎曲的猩紅羊角之上漸漸有著繁雜密集的詭異花紋次第浮現，那花紋彷彿帶著某種詭異的魔力，讓人看上一眼便有種靈魂都要撕裂的痛楚感。

彷彿其上的花紋乃是某種禁忌之物，根本不是尋常人類能夠窺探的。

無數裂痕於虛空之中浮現，一縷縷肉眼看不見的沉重、詭異、邪惡氣息，從虛空之中逐漸進入到那巨大怪物的體內，隨著這一縷縷氣息的進入，那頭怪物的臉龐部位血肉亦開始一點點地蠕動，變形，漸漸似乎有著要勾勒出五官的趨勢來。

隨著這般變化的一點點進行，整個天空之下，一股強烈到無法形容的巨大壓迫感一點點地朝著整個元城市瀰漫，隨著天空迅速地陰暗下來，無盡的陰影將整個元城市籠罩在其下。

空氣似乎都在這般強烈的陰影之下凝固，一種強烈的窒息感出現在元城市的每一個人身上，元城市的居民們，在這一刻都帶著濃濃的迷茫與不知所措，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轟隆！

天空之上，陰雲滾滾，刺目的雷光在陰雲之中來回穿梭，好似一條條雷電長龍，穿梭於陰影之間，沉悶至極的響雷聲音在天空之中滾動。

好似天公將怒，這片天空好似一頭受到威脅的野獸，正在藉助這種方式發出威脅般的聲音。

「這……這是什麼？」

曹彪躺在滿地的廢墟之中，仰頭看著遠處那正在不斷蠕動著，長相漸漸變得分明的怪物，以及頭頂這片幾乎是在瞬間陰雲遍佈、電光轟鳴的天空。

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武者，沒有王燼那樣敏銳的神識，更沒有什麼精神力。

他察覺不到那一縷縷從虛空裂痕之中滲出的那一一道道令人毛骨悚然，彷彿要粉碎一切有生命之物的氣息。

但是，哪怕是他，在這一刻同樣察覺到，這方瞬息變得陰沉下來的天空之下，有著巨大的壓迫感在這方天地之間瀰漫。

好似末日將近，好似有著無邊無際的可怕陰影將這方天地籠罩。

好似有一場生靈浩劫，即將來臨，連這方天地彷彿都在這一刻受到威脅，以雷鳴發出警示。

身處這片雷雲之下，曹彪竟然沒由來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戰慄。

似乎有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他的身體，本能地在恐懼著什麼。

這片陰雲之下，似乎有著某種大恐怖，正在一點點地醞釀著！

曹彪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哪怕是在戰場上，面對那些極其罕見的七級異獸，曹彪都從未有過如此強烈、如此真實的戰慄感。

這般強烈戰慄、恐懼的來源，究竟是哪裡？

是這頭正在迅速蠕動著的怪物嗎？

他抬眼看向那頭怪物，那頭巨大猩紅的怪物的身軀仍舊在不斷漲大著，儘管沒有太多的氣息散發，但曹彪已經能夠察覺到，在那頭怪物不斷漲大的身軀之中，藏著的是何等強大的力量。

那股可怕的力量，毫無疑問已經超越了先前那頭地底魔螅，分明是已經真正達到了七級，甚至還有可能更強！

這樣的一頭怪物，不要說是出現在元城市這樣的一個沒有太多強者駐紮的城市。

就算是出現在省城，出現在有指揮使駐紮的區域，亦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而眼下，江指揮使不知為何，竟然還未來到元城市。

整個元城市，拿什麼來抵擋這頭可怕的怪物？

元城市的幾十萬居民，拿什麼在這頭可怕的怪物面前存活下來？

這一刻，曹彪想不出來任何能夠拯救元城市的可能性。

除非江指揮使到來。

「媽的……」

曹彪忽然間狠狠地吐出一口血水，緩緩地從滿地的廢墟之中站起來。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罵誰。

他知道，整個元城市，如今的最強者就是他這個六級武者了。

在這種時候，他完全可以選擇逃離。

畢竟眼前這頭怪物，已經是堪比七級的可怕怪物，是指揮使以下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對付得了的怪物。

他就算留在這裡，也是白白送死。

看眼前這頭怪物，似乎還處在某種奇怪的蛻變期，暫時還沒有任何要發動進攻的趨勢。

趁著這個機會，曹彪有信心，若是他此時選擇動身逃離，完全是有機會逃離這裡的。

就算是他真的臨陣逃脫，置整個元城市的幾十萬居民於不顧，等到事後問責起來，他最多也只不過是被降職，以他六級武者的實力，不會被問責太過。

一個六級武者在戰場上的重要性是相當巨大的，再加上就算留在這裡，也只不過是白白送死而已。

上面就算是最後追責起來，也不會對他有太過分的處罰，可能最多隻是降職而已。

比起丟掉性命在這裡，哪個選擇更合適，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夠選的出來。

心底那種戰慄感浮現的瞬間，強烈的恐懼感推動之下，曹彪的心底第一時間所浮現出來的反應，就是這般。

逃！

逃離這裡！

然而，這般反應僅僅只是出現一瞬，便被曹彪硬生生壓下。

第一反應閃過之後，他心底浮現出來的是濃濃的羞恥感。

他是什麼人？

他是堂堂大夏軍部戰士，是堂堂軍部上校！

為國死戰，是大夏軍部戰士的天職，是大夏軍部戰士的使命！

方才那一瞬間，他腦海之中浮現的不是死戰，竟然是逃跑！

這是他的恥辱，是軍部的恥辱，是大夏的恥辱！

因此，此時他惡狠狠地吐出一口氣，狠狠地啐了一口血沫，自言自語地罵了一句。

「小子，趁著現在那頭怪物還在蛻變之中，趕緊逃吧。」

他目光死死地看著眼前那頭正在一點點扭曲膨脹著的怪物，口中卻是對著一旁嘴角還帶著血絲的王燼說道。

「逃？那你呢？」

王燼同樣沒有看曹彪，他的目光一樣緊緊地盯著那由於陀所化的巨大怪物。

「你不走，難道留下來和我一起送死？至於我？」

曹彪忽然間嘿嘿笑了起來。

天地見瀰漫的巨大窒息感，眼前的怪物彷彿一頭擎天大嶽，龐大無邊，帶著極端的壓迫感。

而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這曹彪反而嘿嘿笑了起來。

「我是什麼人？我是大夏軍人，我是軍部的戰士！」

曹彪忽然大聲開口，聲音鏗鏘有力，一字一句都擲地有聲，哪怕是在頭頂轟鳴的雷聲之下，仍舊清晰可聞。

「我是這方國度的守護者，我是如今這元城市唯一的希望。」

「為國死戰，為人民死戰，為千千萬萬的生靈而戰，這是我從加入軍部的那一刻起，就在心底發下的誓言，是我這一生都要恪守的信條。

如今元城市有難，這座城市即將遭受浩劫，我怎麼可能作勢不顧？」

「至於你……」

他看了一眼王燼，聲音漸漸平息下來：「雖然我不想承認，但你身為堂堂高考武狀元，你的潛力，比我要大得多，你的將來，絕對不僅僅止步於區區六級武者。如今這頭怪物根本不是元城市任何一個人

能夠對付的了的，你的實力雖然不差，但就算留下來，也只不過是送死而已。

對你而言，這不值得。你的未來還很廣闊，前途無量，你還有大大把的生命，將來可以以更加強大的姿態，在整個人族的戰場上發光發熱。

若是你留下來，和我一起死在這裡，這不僅僅是大夏的損失，更是整個人族的損失。」

「所以，送死的事情，就交給大人來做吧，你個小毛孩子，還是趁著這個機會，趕緊逃吧，逃的越遠越好，將來若是還記得我，在戰場上多殺幾頭異獸，便算是為我報仇了！」

他的聲音漸漸變得平和，坦然，似乎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王燼詫異地看了身邊這個渾身肌肉的魁梧大漢一眼，事實上，他對這個剛愎自用的傢伙印象並不好。

他沒有想到，在這種時候，這個傢伙竟然還有這樣的擔當，倒是讓王燼對他高看了幾眼。

「嘿嘿嘿，這次之後，想來軍部至少也能給我封個一等功吧？」

他目光平靜地仰頭看向那頭正在瘋狂擴張著的怪物，嘿嘿笑了起來，眼睛越來越亮，似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王燼說著什麼瑣碎的話：「這樣一來，將來我兒子在幼兒園裡也算是有吹噓的資本了，嘿嘿，爸爸是一名拯救了幾十萬人的英雄，說出去多有面子！」

他話說的輕鬆，然而王燼卻分明看見，他的雙手正緊緊抓著褲子，隱隱間似乎有些顫抖。

「快滾吧，小子，慷慨赴死的事情，還輪不到你小子做，趕緊滾，滾得越遠越好！」

曹彪深吸一口氣，神色漸漸冰冷，他正要大步上前，忽然聽到身邊傳來王燼淡淡的聲音。

「軍部的一等獎，這次你恐怕沒機會和我搶了。」

淡淡的聲音響起之時，曹彪還沒來得及思索這句話之中藏著的含義，便忽然感覺到一股狂暴的勁風從側面衝擊而來。

猝不及防之下，他甚至沒來得及反應，便被這股勁風狠狠地掃出去。

身體在半空中墜落之時，他看到王燼的身體踏空而起，每走一步，身體在空中便拔高一寸，幾步之後，他已經走到與那頭怪物平齊的高度，站在半空之中，修長的身軀在那頭怪物面前格外渺小。

「誰言少年不敢赴死？」

雷光在空中轟鳴，曹彪睜大雙眼，耳中傳來這般淡然迴盪在天地間的話語。

他不敢相信地看著天空中那一步步走向那頭怪物的身影，空中閃爍的電光，襯得那道身影好似神靈一般。

下一刻，曹彪見到了他這輩子所見過的，最為璀璨的光芒。

那道光芒帶著赤紅，好似被鮮血浸染，霎時間貫穿天地。

璀璨至極，好似盛放的曇花，一閃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