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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醫院之中。

人來人往,在醫院中來來去去的人,多是被病痛折磨,一個個都帶著常年飽受疾病的疲憊與憔悴。

四面盡是雪白牆壁的病房中,一人躺在病床上,身穿著黑白條紋的病號服,兩眼無神地仰望著頭頂的白色天花板。

頂上的吊燈一晃一晃,不時有灰塵灑落下來,落在那人的眼睛之中,然而那人卻彷彿毫無察覺一般,竟然是連本能的眨眼動作都沒有。

這人身材瘦削,臉龐看起來還是少年模樣,然而頭髮已經一片乾枯花白,如同滿頭的雜草,***在外的手臂面板已經皺皺巴巴,像是脫幹了水分的樹皮,甚至隱約可以見到幾顆老年斑點綴在他的手背上。

每一次喘息,胸膛都劇烈地起伏,像是用光了全身的力氣,發出如同風箱一般呼嚕呼嚕的聲音。

哪怕是有病號服遮擋,也能看出那病號服之下,這具瘦削軀體胸膛骨骼的尖銳輪廓,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刺破那僅剩一層的薄薄面板,露到體外來。

毫不誇張地說,這躺在病床上的人,完全就是一頭脫了相的鬼物一般,身體狀況差到嚇人。

他兩眼渾濁無光,彷彿不會轉動一樣,直直地盯著天花板,像是機器人。

病床前坐著一箇中年女人,此時正滿眼是淚,手中拖著一個飯盒,正一勺一勺地往這病床上的人嘴裡送飯。

「你說你,好好的幹什麼要做出這種傻事啊……」

中年女人一邊埋怨,一邊止不住地掉淚。

病床前則是一箇中年男人,面容憔悴,穿著很是樸素,此時低頭看著病床上彷彿機器人一般的這人,嘆了一口氣,別過頭去,像是不敢再看了。

那人好似無知無覺,仍舊一動不動,無動於衷。

「近日,高考成績揭榜,令所有人驚喜的是,全國高考武狀元,竟然出現在了我們元城市。前幾日,川東省指揮使親臨元城市,為我們元城市幾十年難得一見的高考武狀元上演了一場登天梯,引得萬眾圍觀,網路上有關元城市高考武狀元登天梯的熱詞搜尋已經突破了五千萬次,今年的高考武狀元王燼,是……」

電視機上的新聞聲音,似乎將病床上的那人從呆滯的狀態之中喚醒過來,他縱然胸膛一瞬間起伏得更加劇烈,然而仍舊用如同枯枝一般的雙手撐著身體,勉強從病床上坐了起來。

只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他就已經彷彿上不來氣了一樣,蒼白的臉上泛上不正常的紅色,嚇得一旁的中年婦女和那中年男人連忙伸手扶住他。

他彷彿不管不顧,眼睛在這一刻彷彿恢復了神采,死死地盯著電視上的畫面。

一個五官如同刀刻一般的男生立於高空,腳下是九級白色登天梯,男生俯瞰下方眾人,霎時間四方雷動,虛空爭鳴,似乎在歡呼一位王者登基。

那男生彷彿俯瞰芸芸眾生的天神一般,神采飛揚,任何人在那男生面前都要自慚形愧。

病床上的那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電視上的畫面。

一旁的中年夫婦也都滿臉擔憂,用手託著他,防止他摔倒。

那中年男人看著電視機上的畫面,彷彿是終於忍不住一樣,嘆息一聲:「唉,看看這孩子,他父母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才能有這樣一個兒子……」

他這話剛出口,一旁的中年婦女面色就變了,還來不及阻止,便看到病床上那人的面色一下子就變化了。

「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病床上的這人一下子爆發了,方才連起身都無比費力的他,一下子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這麼大力氣,雙手拼命地朝四周亂拍亂打,將中年夫婦兩人都給胡亂推到一邊去,甚至將那中年男人給推了一個踉

蹌。

婦女手中的飯盒也一下子被打翻,熱氣騰騰的飯菜一瞬間撒了一地。

「小佗,爸不是故意說那些的……」

中年男人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神色有些慌亂地想要解釋,然而病床上那人根本不聽他的解釋,只是彷彿用盡全身力氣,憤怒無比地大吼著:「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他雙手抄起身邊一切能抄起的東西,枕頭、床頭的玻璃杯子、手機……一切雙手能觸及到的東西,都被他抄起朝兩人砸去,中年夫婦兩人無奈,只能狼狽地先退出屋子。

待父母都狼狽地從病房中退出去之後,如同野獸一般狂躁的這人緩緩平息下來。

他眼睛仍舊死死地盯著電視上的王燼,一眨也不眨。

一個陰暗的聲音在他的心中響起。

「憑什麼?憑什麼我服用了禁藥,卻淪落到這樣生不如死的地步,而這個傢伙服用了禁藥,卻仍舊能夠這般逍遙,風光無限,成為萬眾矚目的物件,甚至新聞都在報道?」

他如此喃喃自語著,兩眼之中有著名為仇恨的光芒閃爍著。

此人正是高考那天,因為服用禁藥而被取消高考資格的於陀。

花費了近三千塊錢買來的禁藥,非但沒有讓他的高考成績有絲毫的進步,反而讓他被取消了高考資格,從此與大學無緣。

原本以他的成績,努努力,上個二本還是不成問題的。

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高考資格被取消的同時,他因為過於激動,吐血昏迷了過去,被送往醫院。

再醒來時,醫生告訴他,他的五臟六腑都已經呈現出與他這個年齡完全不相符的衰弱,比起許多七八十的老人都還要不如。

以他目前的狀況,只能現在醫院裡養著,未來什麼時候能出院,還是一個未知數。

也就是說,未來的他,大機率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廢人,不過十幾歲的年紀,卻已經氣血衰敗,身體甚至比不上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

住院的這幾天,他的頭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花白,身體無比衰弱,體內器官衰老而無力,日常生活都無比艱難。

根本無法自理。

他的武者之路,被那一瓶花了三千塊從那黑心商販手中買來的禁藥給斷絕了。

連番沉重的打擊之下,於陀幾乎崩潰。

於是,他近乎偏執瘋狂的,將一切的原因歸結到了王燼的身上。

哪怕監考老師親口告訴了他,王燼並沒有服用什麼禁藥。

但他內心已經接近瘋狂,死死認為,王燼也服用了禁藥,否則憑什麼氣血會長得那麼快?

他越是這樣想,心中對王燼的怨氣就越是巨大。

憑什麼那個傢伙服用了禁藥,不光好端端的,甚至還能成為萬眾矚目、媒體爭相報道的天才。

而同樣服用了禁藥的我,卻只能淪落到如此悽慘的下場?

憑什麼?

憑什麼?

連日以來,於陀心中的怨氣,已經近乎讓他神智扭曲,喪失全部理智。

此刻看著電視上風光無限的王燼,他死死地攥緊雙手,近乎是一層皮包裹著骨頭的手掌發出咔咔的聲音,呼吸急促無比。

渾濁的雙眼近乎要噴出火來。

吱呀。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忽然間被推開,一道人影緩緩地走了進來。

「我不是說了麼,滾出去!別進來!」

於陀看也不看地大吼一聲,一手抄起桌上的一個玻璃杯朝門口砸了過去。

然而,預料之中玻璃杯砸落在地上的碎裂

聲音卻並沒有出現。

於陀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一點,轉頭看去,這才發現,走入到病房中的,並非是自己的父母。

而是一個從未見過的男人。

男人穿著一身牧師袍,微微低著頭,明明低頭的角度並不大,然而詭異的是,他的臉上卻彷彿籠罩著一層黑紗,讓於陀根本看不清楚他的相貌。

那隻被於陀扔出去的水杯,此刻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抓住,懸浮在那男人的面前,隨著男人一步步走近,那隻水杯也在一點點漂浮著後退。

啪嗒。

在於陀震驚的目光之中,那隻水杯緩緩地重新落在床頭,杯中的水甚至連一滴都沒有撒出去。

「你……你是什麼人?」

短暫的震驚過後,於陀迅速地恢復了鎮定。

儘管他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什麼來頭。

但如今自己已經落到這般田地了,還有什麼可怕的?

「我是誰並不重要。」

那男人一點點走近,站在病床前,居高臨下地俯瞰著病床上的於陀。

於陀這才發現,這麼近的距離,自己竟然仍舊詭異地無法看清這個男人的相貌。

那男人低低的笑聲之中彷彿帶著某種蠱惑人心的力量:「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改變如今你這般悽慘的處境?你有沒有對自己的現狀感到不甘?是不是覺得自己不應該淪落到這般田地?」

他一手指著電視機:「是不是覺得這個世界如此不公,別人可以站在萬眾矚目的攝像機前,而你只能以衰朽之軀,躺在病床上,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別說了!」

於陀大吼一聲。

「呵呵,我如果說,我能夠改變你的這般悽慘遭遇,你相信不相信?我能讓你擁有足夠的力量,報復這個不公的社會,你信不信?」

男人低低地笑著,彷彿一隻誘人墮入深淵的惡魔。

「你有辦法?」

於陀猛地抬頭,兩眼血紅,看向那個男人。

「吃了它,你就能變強。」

男人緩緩地抬起手,一塊鮮紅的肉塊送到於陀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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