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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氏滿眼嘲弄地瞧著她,倒是叫楊令妤分不清她說的究竟是事實,還是為了將她打發走而隨口胡謅。
她穩了穩心神,沉聲問:“夫人大抵是在說笑罷,妾同夫君成親之時公爹還在世,別說是過名戶,就是婚書也是有的。”
她這話一說,劉氏面上嘲笑意味更濃,她撇了一眼裝啞巴的吳氏,轉而對楊令妤道:“待你日後嫁到劉家來,咱們也算是一家人,這聘為妻奔為妾,此等要事我豈能含謊?莫不是寧大人的哪句話,倒叫夫人誤會了去?”
楊令妤身子都在發抖,當初她從教坊司中逃出來,後來被寧丞序帶到寧家,公爹念在父親曾救他一命,便做主以正室之禮讓她嫁到了寧家。
她一路走來分明是名正言順,可如今這算什麼?那她的身契呢?
諸多回憶湧上心頭,似在她眼前糊上一層補滿謊言的窗紙,由著劉氏毫不留情用她那刻薄的言語捅破。
劉氏似乎並不滿足,甚至想要用些力道,將她整顆強拼起來的心戳穿:“這娶妻填戶,每月都是要向官府繳納口賦,夫人若還是不信,不若去官府查一查,你那份口賦交是沒交。”
心中的理智告訴楊令妤,越是在這種時候,便越是不能自亂陣腳,可這心中的後怕卻是怎麼也壓不住。
劉氏這諸多話,都在證明一件事,她在寧府沒名沒分,甚至她心中最害怕的,就是她的身契究竟還在不在寧丞序手上。
她咬著牙,站在廳堂之中一動不動:“夫人所言,妾要先去問過夫君才行。”
劉氏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很瞧不上她的不識抬舉,她招了招手,圍繞著楊令妤的幾個婆子便要上前來。
但楊令妤彼時還有什麼可怕的?
她從頭上摘下一隻釵來,直接抵在自己的脖頸:“誰敢碰我!”
她手上稍稍用力,血如紅珍珠,隨著湧動著的刺痛落下,融入衣領。
劉氏似乎是瞧見了什麼笑話:“寧夫人不會覺得,一條人命很值錢罷?”
楊令妤卻是一雙眸子盯著她:“妾身卑賤,自是不如錢姑娘身份貴胄,但妾如今只求夫君回來,問上一句準話來,是留是走妾都認,若夫人仍要逼迫,妾血濺當場倒是無妨,但妾施粥數日,定會有人將妾記在心中,夫人您倒是沒什麼,只道是錢姑娘年紀小面皮薄,若妾身故,她能不能受的住妾的晦氣。”
“你——”
劉氏咬了咬牙,冷笑數聲:“好啊,威脅我?那便等著罷,瞧瞧寧大人到時候究竟是會選你夫人你,還是選我家憐紈。”
楊令妤深吸了兩口氣,她攥著釵的手用力到發抖,她才不會將希望放在寧丞序身上,她需得趁著拖延的時間,得找機會逃才是。
但寧丞序來的卻比她想象的要快,他似是匆匆忙忙趕回來,站定之時,氣息還有些許不穩。
寧丞序第一個瞧見的便是楊令妤,接著便向她投來厭惡的目光,好似如今這鬧劇皆由她起。
他靠近劉氏,面上帶著身為晚輩的恭敬模樣,他似乎又急又緊張,額頭滲出細汗來:“乾孃您怎麼來了,可有招待不周的之處?”
劉氏捏著帕子在他面前揮動一下,面上當即沒有之前那副尖酸模樣,而是笑盈盈,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喜歡:“沒什麼不周,就是你這夫人,太不識抬舉,我好好給她安排了去處,她偏不領情,等著你來親口同她說呢。”
寧丞序同劉氏陪著笑,但轉過頭來瞧著楊令妤,則是厭惡到恨不得叫她立刻消失的模樣:“妤娘,別再使性子,跪下給乾孃磕個頭,算是道歉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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