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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忽視了一點,在這宛如一秒都被無限延長的激戰之中,不只是刀光劍影的角逐,魔力與魔力的較量也似波濤般銘刻時間。

戰鬥如滴落的渺渺沙礫,但卻確鑿地一步一步向著終局收斂。

而就在這即將迎來終戰前的瞬間,彷彿暴風雨前的寧靜一樣,少年劍客的脊背感到一陣惡寒。

『回應號召吧提亞尼斯特的土精!

沉淤封禁治時之劫末,冠無名白書之業,植此清蓮以不實之根蒂結本性——』

境內傳來高昂之人聲,少年劍客驚愕之間猛然回首,便見四周升起漆黑的陰翳,並於瞬間膨脹,將其身軀完全吞噬。

此時此刻少年劍客眼中的世界產生了扭曲,他覺察到萬物正在自己眼前崩潰瓦解,過去、現在抑或未來,那被時間所定義的概念,也都在這無窮無盡的減速與斷片中逐漸變得曖昧不清,像是被扔進了一個遮蔽天日的巨大迴圈,沉淪於永劫不復的深淵。

那是傾盡了某人所能,加諸千萬倍重力壓縮締造出的名為「視界」的領域。

在那之中,一切有限的過程都將被延展至無窮。

有人試想將其稱作「地獄的入口」,但在場的某位獨臂男人卻是能給出適合牠的,更為準確的名字。

——擬似黑洞!

『殘章載地之辭,其一,顧我應執即此生業獄永囚

——《覆天沉淪頌》!!!』

纏繞於精靈法師手中的兵裝閃爍著妖異的紅光,事實是第一手的大地魔術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表演,任九條寺玄郎與之對話也是為爭取時間。

隱藏在這一切背後的真正目的,不過是為了蘊量這一撒手鐧而作出的準備!

黑洞的中心,扭曲的牢籠中傳來金屬的嘶鳴,承受著恆星級重力的壓迫,少年劍客的四肢開始僵勁,雙腿不住彎曲,妄圖湮滅一切的威能在他的周遭流轉。顯然少年劍客已經理解到,對方的意圖,對方的戰術,以及接下來將會導致的結果!

『坤靈之神諭代行者,抑當於此獻出箴言,故追加其二——!吾名——阿弗洛特!』

那一刻法王強者秉持著存護的意志,揭開了遺棄千百年的真名。鮮紅的輝線前方凝聚起龐大的魔力奔流,那是由巨量的魔力所形成,甚至已經肉眼可見的堅固壁壘。在此之上飽含覺悟的一揮手,擬似黑洞瞬間坍塌,隨著真名的解放,原本覆蓋了百平米範圍的「無量之牢獄」,頃刻間便收縮至一人寬度。

同時隨著黑洞內部質量的壓縮,四方的大地都開始塌陷,無數的魔物墜入天坑萬劫不復。放眼望去在一陣天崩地裂的巨響中,以黑洞為中心,方圓百里的地面都在不間斷的崩壞中內陷二十餘里。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以偽證反駁偽證,以奸計懲治奸計,以戰術對抗戰術,其中最為重要的,是要凌駕於對手的一切之上。故而此招並無投機取巧的餘地!”

名為阿弗洛特的精靈法師高抬錫杖,瞬間一道驚雷從天際落下,擊入黑洞欲要將深陷其中的少年劍客徹底碾碎。

“所謂孤注一擲的撒手鐧,實則就只有這點程度嗎?”

然而即使在那常人絕對無法生還的領域,卻是傳出了少年戲謔般的嗤笑。

縱使眼下一擊當是無限接近於真實黑洞的壓迫,連光線都無法逃脫的領界,依然沒能剝奪少年劍客的性命。

只不過,對於這個結果,阿弗洛特卻是給出了出乎意料的回答。

“當然,畢竟這是可以預料到的結果,只是有件事我想提醒你一下。”

阿弗洛特收斂愁容,於此刻雲淡風輕地道:“那就是,你的魔兵現在還能使用嗎?”

話音落下的同時,少年劍客意識到不對忙扭過頭,便見先前遭中風矢衝擊的魔兵鏡面造就的裂紋不知何時已然擴散,猙獰地佈滿了整個鏡面。

“這才是你們的目的?!”

“回答正確!”阿弗洛特微微一笑,隨後打出響指。

在擬似黑洞的侵蝕下,歐普列瑟之圓天的鏡面出現難以控制的扭曲,隨著一陣清脆的裂帛之聲,剎那鏡面驟然崩碎。

——像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雖然那實際上可能只不過是短暫數秒鐘的走馬燈所展示的記憶,儘管意識渾濁,但那份光景確實屬於少年自己。

無論是體內咯吱作響的感觸,還是如同灼燒一般肩部的疼痛,全都是隻屬於自己的。

明媚的天光逐漸黯淡,視界的輪廓也變得模糊。

意識就像是潑灑的顏料一般,迅速地隨體內的其他什麼東西融合。

他知道自己一定是夢到了什麼,因為那一刻臉頰上傳來宛如花瓣一般,輕柔而又溫暖,但是卻無比縹緲的感觸——

一定是有什麼東西,剝奪了他深陷回憶的權利?

「□吊□」

「□□塔」

「愚□逆□」

“——繭?!”

腦海中迴響的聲音令少年驚疑,胸口傳來猛烈的劇痛,將他的意識拖回現實。

“在看哪裡?!”

跨越「領界」襲入耳中的是男人的一聲厲喝,但少年劍客卻猛然發覺,迫近的聲音並不來自正前方,而是在他的背後!

巴龍與九條寺玄郎持刀並肩而立,剎那二者合擊,刀光一閃而逝,驚為天人的劍閃。僅在千分之一秒的瞬間,二者便跨越「人禍」移位至戰場的另一端。

而在他們的身後,少年劍客已被連同周圍的空間一併切裂,甚至連不住流轉的黑洞都無法倖免,被凌厲的刀芒一分為二,宛如凝結一般僵停在虛空,與綻開的人身一齊再無法移動半分。

“——月染一夢!那是連時間都可斬斷的劍技!”

作出收刀的舉措,九條寺玄郎故作解釋般開口言道。

那是唯有出刀者與被受攻擊者才可交涉的時空,是連噴湧而出的血液都被靜止的時空。

視線下移目視著那將自己的胸口綻開的櫻紅色刀芒,少年劍客兀然而笑。

“知道嗎,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將這種「殊異」只用作一次奇襲。”他將視線拋向另一端,那被周遭的時空凍結,而無法在做動彈的,攢握雪櫻之刃的男人身上。

“明明是二者合擊的現狀,結果所謂月染一夢,就連我身上的防護都未能破開,你們所能依靠的仍然只有那柄名為雪櫻的魔刀!”

“的確如此。”九條寺玄郎低下頭,看了眼自己手中糾纏熾火的太刀,竟也不免發笑。

“你在笑什麼?”感到不解,少年劍客不禁發問。

“老朽是在笑,事到如今你依然沒能參透「月染一夢」的本質。”

“什麼?!”

聽罷,少年劍客的瞳孔驟然收縮,與此同時周遭凝結的時空開始流轉,然而令少年劍客驚異的是時空並非是延續眼前的場景進行順位流轉,而是在他的驚愕的目視下倒退回到了兩秒之前,於當下二者合擊的劍閃將出的瞬間!

倘若僅僅只是單純時空的流轉,那對少年劍客而言,不過就是再承受一次雪櫻之刃的創傷罷。但此時此刻他卻猛然驚覺,自己胸間的創傷居然並未復原?

“在看哪裡?!”

那一刻隨著巴龍的一聲厲喝落下,他手中緊握的雪櫻之刃被置換到了九條寺玄郎手中,取而代之的乃是天下第一毒刀。

“鬼遮丸宗次!”

真名解放,劇毒的刀刃沿著少年劍客的創口斬入,而九條寺玄郎攢握雪櫻則是揮刀將少年劍客持劍的右臂斬下。

時序順轉,王車易位。

直視著前方男人縱刀一橫,擬似黑洞隨之湮滅,而於他身後那被切裂的軀體,則在淒厲的慘叫中暴起一片血瀑。

“終究只是棋差一著,你……很不甘吧?”將背影留給身後之人,男人橫刀冷靜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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