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一章.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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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心之畔，以剎那一刃將洶湧而來的劍龍斬卻，勉強從水色斷裂的夾縫中死裡逃生的米亞斯面露苦色的抬起頭，滿是傷痍的望著高天之上的驚駭之景，顫動的瞳孔在難以置信的驚愕下驟然收縮。

正當其時，大量劍影匯聚於巴龍頭頂，在伶俐的掌控下重組成為一柄比肩山嶽的巨劍，緊接著巨劍再度分化，二化四，四生八；八又分身為百，百作千萬，數之不盡。

一碧萬頃的天光之下，大小無數的碧幽劍影，如同一面寶鏡在這湖心落下萬千碎片，每一片都倒映著男人傲然的身影，與此同時兩條貫徹天地的劍龍又自湖中翻湧而現，巨大的龍身盤其身後仰天長嘯。

前所未見的壓迫感，儘管在此之前米亞斯早已接觸過不少水念流修者，可就算是那些傢伙中的最強者與眼前之人比起來都遠遠無法望其項背。

在米亞斯看來，即使憑己所能克服了眼前這座“高山”，更有“神”蘊聳立穹巔，雲遮霧罩，看不真切。

“看來，也就止步於此了麼？”

感慨聲落，在萬千碎片的映照下，米亞斯屹然不動，警惕的視線留意著那負劍懸空，傲然天下的無雙之人，手持短匕，期待之情溢於言表。

目視著下方產生動搖的身影，巴龍的神色不為所動，儘管在外的激戰仍在持續，但於他所見那已不過是無謂的掙扎罷。

他可以憑藉純粹的技藝擊垮對方，但這沒有必要，如果對方連水念流的真諦都沒能觸及，那麼這場延續至此刻的較量將毫無意義。

眼見的前方，從那虛無縹緲的存在中，巴龍看見了自己的些許碎末。

劍心何以未成？不再疑惑。

所謂水念流——

無招勝有招，無劍亦有劍。

劍氣由意，憑神化劍，正是其中真詣。

感悟其中玄奧，巴龍運轉劍心，讓心湖凝結成冰。

思想沉入水下，劍所天成似千萬道洶湧湍急的暗流；居高臨下的審視，位於其上的心湖卻依舊澄如明鏡，映照萬物。

於此揹負萬千之劍，巴龍帶著一如既往的漠然神情，向前邁出一步。

“即便如此，思想境界的昇華亦並非我所追求的道。”

男人的心思猶如落葉飄零，輕輕浮於劍心之湖上，漾起點點微波。

百餘年數修行的澄明劍心平靜無波，一念之仁，卻也能掀起怒潮。

諸武精通卻都不得精絕，捨本逐末換來的，既不是入魔，也絕非虛形。

那種境界與其說是他的劍心淬鍊不精，倒不如說這才是真正屬於他一人，獨一無二的心境。

“聽好了，開劍與化劍互通，使招的是你而非劍，拘泥於形只會往復陷入被動。”

“不顧形意，你是在說笑嗎？”米亞斯未能體悟到巴龍話中的真意，或者說情勢緊迫不允許他過多思慮。

抹向脖頸的一劍被對方輕而易舉地避開，喪失掉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反攻機會，精靈劍士狂風暴雨般的攻勢又接踵而至。

場景在米亞斯眼中不斷更易，不具備強大劍心的他，根本難以抵擋巴龍的攻勢，那是肉體與精神的雙重壓制，僅僅只是應對其一對他而言就已捉襟見肘，而二者同時展開的現狀，也終於不再留他絲毫反抗的餘地。

外界，神通的劍氣被賦予形體，又攜北辰陰流之迅疾，二重流派各自的優勢，在精靈劍士從容不迫的追擊下發揮得淋漓盡致，勢不可擋！

內界，無形劍氣化劍神，碧幽劍意衍神蘊，於此高天之人開劍形，水念之極，左手五指收其二，右手持刃於肩，劍發寸勁，絕水龍翔，無可規避！

“不顧形意......不顧形意......”情勢越是緊迫，米亞斯就越是難以平復情緒，去思量巴龍話語中的含義。

一瞬間時間彷彿凝滯了一般，周遭的景象皆在米亞斯的眼中化為了一片黑白。

手中短匕時而變得沉重時而輕盈，上挑之時似巍峨山嶽，無形之中揮發出一股至奧至玄之勁，迫使匕身彎曲；利刃下垂又宛若身陷泥潭，動彈不得，劍勢化為絲絲縷縷纏繞其身，緊接著有從心臟吐絲而出，逐步攀向劍柄、劍身乃至劍尖。

“不顧形意......不顧形意......”米亞斯如魔怔般呢喃自語，無形的撕扯迫得他閉上雙眼，身形搖墜，意識漸漸浮於一處黑寂，無聲無光，唯有手中之劍時而化作高山，託舉其重不知疲憊不知痛苦，再一晃神，耳畔傳來黃鐘敲響。

米亞斯驟然驚醒，渾噩的意識轉而清晰，手中託舉的大山不知何時已然化為潺潺流動的清水，帶著幾許涼意從指縫間滲落。

“原來如此！”

那一瞬，米亞斯似是理解了巴龍所言之真諦，失神的雙目再度煥發出神採。

然而此時悟會卻為時已晚，高天之上碾壓而來的劍芒，早已將他逼入絕境。

“噼啪~”

空氣中傳來清脆的裂帛之聲，與此同時環繞周身的水汽驟然消散，大氣彷彿被擊破的寶鏡，自二者之間的裂紋處分崩離析。

米亞斯的視線凝固在了虛空的某處，不再動彈。同時呼之欲出的致命手刀也失去了全部氣力，停滯不前。

明鏡止水之景於米亞斯眼前崩壞，而在萬千碎片的映照下，精靈劍士傲然不動，手中之劍平起，劍鋒同他喉口不過幾公分距離，在此之上米亞斯嚥了一口唾沫。

“虛虛實實著實令人懊惱，行吧，這一次就算是你贏了。”米亞斯舉起了雙手，露出了毫無快意的笑容。

“敗於我的並非武藝，而是心神，水念之流勝在於此，你……敗的不冤。”勝負已定，精靈劍士垂下了手中的劍，在空中挽了個劍花，隨後瀟灑地背過身去。

“事實是技不如人，但還是有不少可圈可點之處的。”

一步步走上前來的伊萊娜如是說著，微笑著拍了拍米亞斯的右邊肩頭，令米亞斯愣了幾愣。

巴龍的說話雖不留情面，伊萊娜卻知道這是對米亞斯的誇讚，同時又見賽麗卡一行人也靠了上來，迎著四人憂慮的目光，伊萊娜稍顯得意地眯起了眼睛。

“怎麼說，還有四位呢，你們……繼續嗎？”

“留到下次吧，車輪戰實在勝之不武，而約定俗成我們會為你們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