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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元跟父母說晚稻就不要去種了,二畝多地也收穫不了多少稻穀,除去農藥化肥,到頭來根本沒什麼收益。
再說現在也不差那麼一點錢。
老媽說總不至於在家裡閒著不做一點事吧,那樣的話別人看見了也會說閒話。
不種田,公家規定的公購糧也還是要繳的。
殷元說今年下半年肯定種不了,去江明一個多月時間,回來已經錯過插秧季節了。
他跟二叔說:「我家那點地你想種就去種,我家那點公購糧不用你繳,到時候我去補點錢就行。」
因為四叔家田地給二叔種,條件是幫他繳規定的公購糧。
那樣的話,到手的收益就微乎其微了。
不用幫助繳公購糧肯定會有很多人說願意種,但是有好處肯定只能先給自家人。
況且二叔歷來比三叔更老實厚道。
殷元第二天又轉到老宅,看見孫富貴帶著一個徒弟在補砌土磚和修繕屋瓦。
三叔在幫忙遞材料。
兩人看見殷元都故意把頭別過一邊,裝著沒看見。
殷元當然也懶得跟他們打招呼。
老光棍殷明德在幫忙鏟泥漿,他熱情跟殷元打招呼。
「老侄,現在我們殷屋最有本事的人就是你了,以後古城村其他姓氏的人都不敢說我們殷姓人的壞話了。」
他從口袋掏出一個膠袋裝著的菸絲,抽出一張糙紙,撕成幾張,準備卷喇叭筒煙。
殷元把兜裡一包紅梅煙丟過他。
「老叔,抽我的。」
老光棍笑得雙眼眯成了一條縫。
笑起來露出滿口焦黃的牙齒。
「好,好,抽老侄的發財煙。老侄小的時候就比其他的小孩更聰明,你媽只打過你弟和妹,她從來就不曾打過你。」
這老光棍年紀比三叔都大,比老爸小,因此他叫殷本繁為哥,叫殷本昌為弟。
打了一輩子光棍,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沒有讀過一天書,自己名字都不會寫。
腦袋不大靈光,說話還帶點結巴。
生產隊時一人掙工分一人吃口糧,日子還過得逍遙自在,出工時跟生產隊寡婦或者老公不在家的飢渴女人過過嘴癮,實踐行動有沒有,誰都不懂。
分田到戶後最喜歡去替別人家幫忙,幹一天工炒幾個好菜熱情招待他,有時還去小店買一斤米燒給他喝。
說幾句好話,不用給他一分錢報酬,他可以幫助幹上十天八天。
現在殷元送了一包好煙給他,足夠他炫耀一整年。
跟他閒聊了一會。
殷元又去村委,他問杜支書幾處村集體產業報名情況。
杜支書說:「現在可以確定,兩處倉庫只有你一人報名,大榕樹下面榨糖廠只有榮軍報了名。碾米房和榨油坊有四五人報名,想要的昨天就報了。明天你可以來繳錢,或者另外一個倉庫,也是兩棟樓三百多平面積,要不要一起拿下來?你兩兄弟,到時候一人一個地方。」
殷元想:我若是在古城村發展,幾處房產我都要想辦法競標下來,問題是我兩兄弟都沒打算在村裡混,買那麼多地皮閒置不用,也是浪費。
「我和紅兵都去江明瞭,家裡買那麼多地皮也沒什麼用,有棟樓夠住就行了。」
殷元到村口那處古城牆,爬到上面看風景。
傳說此處是古代冷兵器時代的一處著名城樓,歷經滄桑倒塌得只剩一截城牆了。
叫古城村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對面是兩座山夾一條狹長山谷,以前一條古驛道從這裡穿過,在
古城牆這裡設了一個出入口。
地勢險峻,一人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後來兩座山谷口築了一道數十米高的堤壩,裡面山谷開始蓄水成了古城村最大的水庫。
當初全村老少齊上陣,肩挑手提,把兩邊青山都啃去一大片。
修成的水庫灌溉了全村萬畝良田,古城村在分田到戶之前,是整個鄉生產糧食最多的村。
生產隊年代是比較富裕的村莊。
一陣陣燥熱的風從水庫方向吹了過來,同時彷彿有人的吆喝聲和狗叫聲。
還有一兩聲嘶吼聲。
正在稻田間收割的村民,同時也聽見了異聲,眼睛都齊刷刷望向水庫方向。
山谷半山腰一條黑乎乎野豬,鬃毛豎立,發狠從水庫壩頂衝下,後面另外一大二小野豬緊隨其後。
「打野豬,這回還是一大窩野豬。」
「快點回家取獵槍打野豬!」
有人發現水庫方向出現的十幾只狗和幾個村民都是山谷五公里之外石林村的。
有人大聲警告他們:「你們快點離開,野豬已經闖到我村界了,和你們石林村沒關係了。」
石林村人不服:「野豬是我們從深山老林趕出來的,怎麼就和我們沒關係了?」
「你不是三歲小孩吧,歷來流傳下來的規矩你都不懂?」
此時從古城村跑出七八個手持獵槍的青壯年,其中就有支書兒子杜榮軍。
他大聲吆喝道:「你們幾個抄近路去魯旗河方向堵野豬,千萬別讓幾隻野豬跳河游到對岸河田村了。」
殷元還看見其中有孫富貴兄弟都各持一把獵槍。
有人拿著鐵鍬,有人拿著鋤頭,村裡幾十只狗衝出來,朝逃跑的野豬追去。
追上後就朝野豬後腿咬去。
當然也有一些狗朝古林村的十幾只狗發現衝擊。
那幾個古林村民一時之間也愣住在山谷口,他們知道野豬已經進入古城村界,自己幾人再追下去,勢必會發生糾鬥。.q.
古城村人彪悍野蠻,在附近十里八鄉都是出了名的。
殷元本來也想下城牆,加入追擊野豬的人群,但是他站在高處,遠遠看見那個公野豬被河堤邊一人用獵槍轟了一槍,負傷直接朝古城牆方向跑來。
杜榮軍緊追在公野豬後面,他舉起獵槍朝公野豬轟了一槍。
後面母野豬把兩隻野豬崽丟失了,正發狂般奔跑,看見杜榮軍拿獵槍轟前面公野豬。
它掉頭朝杜榮軍撲去。
杜榮軍此時轟了一槍後,正忙著往槍管裡注鐵珠硝藥,做夢沒想到母野豬衝到他身邊,獠牙直接咬到他腳腕,痛得他連聲慘叫。
好在旁邊有村民舉鐮刀劈向母野豬,一刀下去,母野豬負痛逃跑了。
二隻七八十斤重的小野豬被村民一獵槍轟倒。
殷元俯身撿了兩塊石頭,眼睛盯著前面方向。
公野豬慌不擇路狂奔城牆根,他瞄準豬頭,一塊石頭狠狠砸了下去。
正中野頭,當場野豬發出一聲哀嚎。
孫富貴一槍把母野豬轟倒在地。
他抬頭看了一眼站在城牆上的殷元,內心歹毒地想:「趁著別人不注意,一槍將這個傢伙放倒,可以追究責任都找不到承受人。你就算是很厲害,在火藥面前,也是沒有辦法吧?」
正當他出神之際,一枚手指大細石,從天而降落在他額頭上。
石仔雖小,但是落在額頭上也讓他當場痛得嘶牙裂嘴。
「哪個野種用石仔丟我?」
這時有幾個十幾歲小孩爬上了城牆,
抓起地上的沙石往下面人群身上揚。
而剛才還站在巔上的殷元卻不知何時,來到了下面那頭給他砸死的公野豬面前。
一隻手拖著二百多斤的野豬就走,並且對大家說:「想吃野豬肉的,可以跟我來,大家見者有份。」
他看見人群中有殺豬佬黎豐收,叫道:「黎師傅辛苦你一趟,回去取工具來,到村小學去分肉。」
幾個壯實小夥走前來說幫他抬野豬,殷元示意他們把孫富貴打死的那頭母野豬抬上。
另外幾人把二頭個小的野豬也抬上。
見殷元一個拖著野豬,幾個青年前來幫忙。
黎校長看見村民抬了幾頭野豬進了學校,抬到了學校廚房門口。
幾個婦人主動去燒開水。
學校廚房所用的柴火都是學生利用業務時間去山上撿的松果。
學校規定每個學生放暑假時間,要去山上撿二十斤松果,九月一號開學報到時,除檢查暑假作業完成情況,繳納學雜費之外,撿的松果夠不夠重量,也是一項重要指標。
殺豬佬提著殺豬工具來了。
村裡另外一個殺豬佬聽說打死幾頭野豬,也主動來幫忙了。
在豬脖子上捅一刀,將豬血放淨。
然後用燒開的水開始褪毛。
開膛破肚,將內臟掏乾淨。
根據傳統習俗,誰把野豬打死,誰就可以將豬內臟據為己有。
殷元考慮明後天帶父母妺妺都去江明瞭,十幾斤豬下水拿來也吃不完。
「給你二叔三叔他們吧?」黎豐收提議。
野豬是殷元砸死的,自然要徵求他的意見。
殷元點頭說:「行吧。」
二叔樂呵呵地走了過來將掏出來的豬下水拿過一邊,並且分了一半給老三。
一個豬頭還各一半。
殷元家要了三斤後腿肉。
二個殺豬佬將4頭野豬肉分成了二百多份,幾乎全村每戶人都可以提上一串二斤重的豬肉。
全村人炒豬肉,古城村上空飄蕩著野豬肉獨特的香味。
第二天殷元跟老爸到村委,繳清了倉庫那塊地皮的錢。
村委開具了證明,告訴他可以拿去峽山鄉土管所登記備案,那樣的話以後想拆下來建新房就不用重新申批。
殷元開車帶上老爸前往峽山鎮上,去土管所登記備了案。
回到家,他讓妹妹收拾行李說明早我們就去江明。
在家裡待了幾天了,裝修公司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處理呢。
傍晚,他還特意走到老宅,看孫富貴修復蓋瓦和土牆情況。
路過二叔家,給堂妹紅蘋看見,她把堂哥叫進家。
二叔和三叔,還有孫富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殷元轉身想走。
二叔拉住了他,對他說:「小元,聽二叔一句勸。以前是老三做事大過分了,我讓他給你道個歉,說到底都還是血脈相連的一家人,關係不要鬧得太僵才好。」
殷元說:「二叔,你錯了。三叔最應該道歉的是向我爸媽,而不是我。只要他不是做事太過分,我也不會跟他計較的。你們兄弟之間本來是應該相互幫攜,和諧相處的,不應該出現這種持強凌弱的現象。其他人看了,也會背後偷笑。」
殷本昌誠懇說:「小元,我知道錯了。以後我和你三嬸都會改變以前的做法,幾兄弟好好相處。」
孫富貴也說要借二哥家的酒,跟殷元碰個杯,喝口和解酒,以前我做事蠻撞,自以為是,做過許多壞事。以後一定改改這臭毛病。
他說:「你去看
你家房子沒有,我已經修繕得很好了,你相信我的手藝。再說萬一你家老宅房梁塌了,姐夫家也會遭殃。」
殷元說:「我已經購買了倉庫那二棟樓和那塊地皮,這個老宅留不留都無所謂。但是你想要這塊地皮,不跟我爸媽商量就擅自拆牆揭瓦,這種做法誰會服你。」
二叔說:「我讓紅蘋去把你爸叫過來喝酒,大家有事當面說開,以後還是好兄弟一家人。」
殷本昌站起來說:「不用紅蘋去,我自己去叫大哥大嫂還有紅梅,小元,你們不是明後天要去江明瞭嗎?三叔沒什麼送你們的,家裡還有幾隻老母雞,我拿個雞籠裝好,外面套個蛇皮帶,你放在後備箱,帶到江明去吃。」
殷元嘴上說其實不用帶,外面有錢什麼東西都買得到。
他心想:再叼蠻的人,揍他-頓,碾壓他一次,或許就老實了。
三叔三嬸和孫富貴現在能夠低頭,一方面是驚訝於殷元的身體素質超強,一頭二百多斤野豬,一石頭就砸死了,而且又準又狠,古城村誰能做得到。
另一方面這侄子的財力全村,甚至全鄉都是第一,這麼一個有錢的大侄子不知道想辦法討好,除非腦子進水。
三是來蠻橫的肯定是無法要到大哥這兩間房地皮了,換種軟法子或許有意外收穫。
這殷老三心機比其他幾兄弟都深了不知多少倍,可惜沒有用到正點上。
殷元估摸到他此時的心態,覺得也沒必要去點穿他。
爸媽其實才是憨厚老實一點也沒心機的人,殷本昌回家用雞籠裝了幾隻大母雞,去到大哥家。
也不知他說了什麼,爸媽和妹妹就滿臉歡笑地跟他一起來到二叔家。
幾個小時後,三叔主動提出賠一千塊錢給大哥,要他這裡五十個平方的地皮。
錢不夠先打個欠條,年厎前付清。
老爸老媽也點頭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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