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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頡是黃帝時期的臣子,如今出現在大羿的部落,跨度直達兩代代之久,著實讓人不解。
要知道,上古時期,黃帝可是在位百年之久,倉頡都如此高齡,居然自降身份的坐鎮在大羿的部落。
照理說,他的地位應該比大羿高了不少。誰向誰稱臣真不一定。
孟嘗在倉頡這裡,也見識到了什麼叫真正的言出法隨。
只見倉頡手指指向空地,輕聲呵出一字,“鳥”。
兩隻鸞鳥憑空出現,馱著三人兩駕,又在一聲“風”中,鸞鳥乘風而起,扶搖直上。
看著孟嘗羨慕的眼神,倉頡摸了摸懷中乖乖坐好的有魚小腦袋,得意的問道:“想學嗎?”
孟嘗急忙點頭,這等神通若是學到,堪稱逼王神技,而且還妙用無窮,以前他看過一本,就是一言定生死,一言絕天下。端是神妙無窮。
“呵,想得美,你連字都不認識幾個,還想學言咒,我看啊,你女兒都比你聰慧。”
“小有魚,伱想學嗎?”
姬有魚伸出小腦袋,看向自己阿父,只見孟嘗一個勁的點著頭,搞得鸞鳥都上下起伏,飛得一高一低。
“倉頡先祖,有魚想學。”
“哈哈哈,那好,等下讓你阿父去打異獸,阿爺好好教你。”
孟嘗才無所謂呢,自己女兒學會了難道還能不教給自己?都是一家人,分什麼彼此。
不多時,鸞鳥便降落在天神山之巔的平臺上,臺中有一座陰陽魚狀的低臺,白魚黑眼是為修蛇,黑魚白眼是為猰貐,中心位置放著一個蒲團。
“入此大陣,盤坐蒲團之上,便可進入歷練之中,猰貐問心,修蛇問靈,若你兩關皆能完美過關,小友,你所有的問題都將不再是問題。”
孟嚐點了點頭,面色有些沉重,原以為是憑藉蠻力再殺一次二獸,卻沒想到居然像是老套故事裡的問心修行。
若是以命相搏,孟嘗對上這兩隻異獸殘魂還有些棘手,可若是問心修行,他自信頗高。
他五十年時間,兩世為人,一路經歷,一路歷練,知行合一或許不一定做得到,但只是討論理論基礎。
就像是高中生去做小學生的期末考,豈不是十拿九穩?
似乎看出了孟嘗昂揚的自信,倉頡提醒道:“切勿驕傲自滿,問心之事兇險萬分,往年也不少人聞名前來嘗試,走火入魔者不在少數,心性大變者也尤多,若是你輕視他,小心永遠困在心魔之中,難以自拔。”
“遵循你的本心去做選擇,千萬不要為了選擇而選擇,否則,你會發現,代價會讓你更加痛苦。”
“切記,老夫不是在在提醒你,而是給你的忠告,問心問的是你的內心,不是找你問答案,大羿可不是好糊弄的良善之人!”
孟嘗心中凜然,可能這個問心的歷練之境沒有他想象中那麼簡單。
修行之人往往講究性命雙修之法,何為性命雙修?
性為心性,性格,主要為內在之精神。
命為肉身,生命、能量,主要為外在的強大。
如今孟嘗雖然經歷得頗多,兩世為人之下,做事沉穩有矩,可與肉身上的血脈之力比起來,還是少了一些精神內在的凝練。
就好像一個貧苦的人,驟然暴富之後,他或許以前是個好人,但是驟然得到的資源會更加難以珍惜,揮霍無度便成了日常,在這種內在無法駕馭外在的時候,慾望與權利的驅使,便會讓人心性大變。
孟嘗慎重收起輕視,讓自己平靜下來之後,在蒲團上盤腿而坐。
不一會兒,一股疲倦的感覺便將他帶入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夢境。
天光漸亮,周圍聲音逐漸清晰,孟嘗睜開雙眼,入目之處竟然回到了孟地的主府之中,一切的佈景都是那麼熟悉。
吳程在府中指揮著僕從不停的燒著熱水,煙燻火烤不知道在做些什麼,還有領著精銳往門外而去,殺氣騰騰的吳敢,一個個都像是真實存在一般,活靈活現。
如果不是前一秒知道自己從何而來,這個夢境還真讓他有一種回家的錯覺。
所有人見到孟嘗都微微躬身行禮,隨後繼續忙著手中的事務,彷彿孟城正在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孟嘗隨手攔住一名端著熱水的僕從,僕從一時不查,手中熱水撒了自家主君一身,嚇得他跪倒在地上不停的求饒著。
忙碌的眾人紛紛望了過來,孟嘗也沒有生氣,區區小事爾,這點熱水還燙不到他,於是順手扶起了僕從,還替他拍打了一番身上的灰塵,便放其離開。
這裡的一切彷彿都是真的,孟嘗覺得有些恍惚,剛剛還堅定著意志,覺得夢境過於真實。
可這一拉一帶的動作結束後,孟嘗再次起身時,卻露出一臉茫然的表情,好像靈臺蒙塵,被覆蓋上了一層陰影一般。
“我為何在這裡?哦,對了,城中有瘟疫。”
“瘟疫?瘟疫!!!”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孟嘗面色大變,立刻衝向吳程,焦急的說道。
“城內情況如何?瘟疫可曾解決?”
吳程一臉悲痛的搖著頭:“主君,程無能,如今瘟疫已經遍佈全城,包括臣在內,俱已身纏惡疾,孟城可能無救矣。”
心中如同天雷劈下,孟嘗只覺得心中萬分的絞痛,他的孟地啊,剛剛才發展起來,這才乘著東風風飛了一小會兒,怎麼就要降臨這麼慘痛的教訓。
“怎麼辦?怎麼辦?”
孟嘗焦急的在堂下踱著步子,心急如焚,腦子中不停的檢索著自己知道的一切能減少瘟疫的辦法。
治療?沒有用啊,醫者搞不定,他也根本就不懂醫術,連藥材都認不出來幾個。
遇事不決燒開水,開水也已經煮了,根本沒用,瘟疫已經蔓延了大半個城區,預防和治療完全是兩碼事。
“隔離,對,吳程,城內各個要道是否完成隔離?”
吳程眼神呆滯,無言的搖了搖頭:“晚了,已經晚了,主君,孟城已經沒救了,您還是帶著精銳的甲士趕緊走吧。你們氣血旺盛,或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走?往哪兒走?我阿母在孟城,所有將士的親人都在城內,你讓我去哪兒?”
“程不知道,但是孟地還有其他的三城,外北海境也還有更多的城邦,您不走又待如何?主君,留待有用之身,再圖後事吧!”
暴怒的孟地之主一腳踹翻了吳程,手中戚斧出現,看著面露死志的整整一府人,內心猶在滴血。
好端端的,孟城怎麼就染上了瘟疫?
?
孟嘗眼色中浮現出一絲清明,對啊,這不合理,孟城不可能有瘟疫,城市治理,衛生安全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這個時代,就算西岐和朝歌發生瘟疫,也不可能對孟城有影響。
他們有嚴格的戶籍制度,有清晰的法度對宵禁、序列走動、鄉長里長管理許可權做出明確的規範。
自己針對各類天災人禍的預案為何沒有生效?瘟疫是如何蔓延的,他為何一點記憶和頭緒都沒有?
就在此刻,全城人畜靜止,天空中那輪大日化作蛇目,紅光一轉,世界又開始重新流動。
而剛剛還在陷入掙扎的孟嘗立刻瞪大了雙眼,一斧將面前的几案劈成了兩半,咆哮的怒罵著。
“呂嶽,我要扒你的皮,食你的肉!!!”
陷入憤怒中的孟嘗大肆的劈砍著眼前的各種几案和死物。
一頓發洩之後,戚斧跌落地面,年輕人無神的躺在滿目狼籍的地上,靜靜的看著天空,總覺得今日的陽光有些刺眼,像是一顆嘲弄著他的大眼珠子,直叫他恨不得張弓搭箭,將其射下。
憤怒於事無補,發洩出來,也就過去了。
畢竟事已至此,總得想辦法不是?
彷彿是覺得孟嘗此時心中的情緒不夠激烈,只見照顧阿母的僕役著急忙慌的跑了過來,膽戰心驚的說道。
“主君,老夫人她…她…”
不待女僕役說完,孟嘗立刻躥了出去,踏罡都急的直接湧了出來,也不管地上躺著的戚斧,衝向後院。
“阿母……阿母……”
孟嘗眼眶溼紅,顫抖著嘴唇推開房門,只見阿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旁邊的醫者不停的搖著頭。
“我阿母她…”
“主君,在下無能,老夫人已經病若膏肓,藥石難醫,還請主君節哀。”
一陣陣眩暈襲來,孟嘗捂著頭就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痛苦的揮舞著雙拳擊打著地面,硬生生的將磚石鋪設的地板砸的粉塵飛揚。
“不過…”
“不過什麼?快說!!”
“不過,將軍若是能帶著老夫人去九龍島找釋放瘟疫之人,求取化瘟丹,或許老夫人還有迴轉的機會。”
聽聞此言,孟嘗心喜,正欲抱起阿母時,又聽醫者喃喃自語道。
“可這一來一回,恐怕孟地不存呀,唉,真是可惜!”
“不過,孟氏男,若是你的話,該如何選呢?”醫者露出來了一番詭異的微笑。
選擇?
“嘶,頭好痛,好像有什麼事情想不起來了。”
孟嘗捂著頭,意志彷彿在與什麼存在不停的對抗著,身上火神的神性閃爍個不停。
醫者默然不語,一股如同烈日穿刺般的天威,在醫者身上顯露出霸道的氣息,神性似乎察覺到了危險,立刻偃旗息鼓,龜縮不出。
渾渾噩噩的孟嘗又清醒了過來,悲痛的看著自己的阿母,眼淚如潰堤一般連成一片。
“阿…阿母,兒…兒…兒不孝!”
這一句話彷彿抽走了孟嘗渾身的氣力,淒厲的哭泣聲響徹在病床之側,周圍的僕從和醫者,卻是面色複雜的看著這個少年郎。
一場痛哭持續時間並不長,孟嘗轉身欲走,卻聽聞阿母呢喃的細語。
“我兒孟嘗,是大英雄!”
“我兒孟嘗,是大英雄!”
好不容易止住淚水的孟嘗又一次淚崩,只是這一回,他拼命的狂奔著,雙手死死捂住耳朵,生怕再聽見這個聲音,讓他忍不住回頭。
“吳敢!吳敢!!”
“主君,吳敢在!”
“傳我軍令,所有甲士出城封堵孟城七門,無我軍令,擅自出城者,斬!”
“傳我軍令,所有戰兵、僕從軍收集桐油、木柴,給我鋪滿全城!”
吳敢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身前的“信仰”,顫抖著問道。
“將軍,欲意何為耶?”
孟嘗仰著頭,不讓其他人看見他的眼睛,手中取出驚鯢指著吳敢怒喝:“爾敢抗命不成?”
“我…我…嗚嗚嗚,吳敢不敢!可將軍…”
“爾欲死乎?”
“吳程遵命!”
此時,吳程領著城中各大裨將、校尉軍侯趕到,一腳踹翻自己的侄兒,領下軍令。
大軍快速響應,這是一座奇蹟之城,而今日卻將成為一座死寂之城。
日落月升,明月擠下了太陽的位置,孟嘗疲憊的站在東門之外,看著戰兵緩緩合上城門,聽著僕從軍們從門內搬來各種障礙物又將城門徹底堵死。
身後兩萬甲士疑惑的看著自家仁義賢明的主君,不明白他想要做什麼。
“呼!”
該悲傷的已經悲傷,今日淚已流乾,孟嘗面無表情的看著燈火闌珊的孟城,心中湧出想要一死了之的衝動。
只是看著身後的戰甲精銳,看著身後還在休養生息的孟地,一聲猶如惡鬼哭嚎,發著顫的聲音響起。
“點火!”
“焚城!!!”
城門之內,吳程笑了,他笑得很開心,高呼一聲“點火!”後,便與滿城幾十萬軍民化作了火焰。
大火瞬間激烈,熊熊之勢中滿城的哀嚎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火光沖天,整個世界被火光照射的亮如白晝,倒映出的是城外甲士們崩潰的表情,是吳敢信仰崩塌的絕望,也是那個跪倒在地上一言不發的年輕君主。
“讓我出去!主君啊,您怎麼能如此?我們都敬愛著您,您怎麼能如此?”
“啊!!好痛啊,救救我,我沒有染疫,我是健康的,主君!!”
一聲聲歇斯底里的哀嚎聲,令人心疼。
就在所有人都迷茫震驚只之時,一道憤恨的聲音在孟嘗身後響起。
“孟嘗,你個卑劣的小人,某要殺了你!”
噗嗤一聲,利刃入體,目中流著血淚的孟嘗回首。
刺君者,孟城守將,北伐先鋒官吳敢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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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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