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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這祈福牌的製作流程,還的確是比找玩偶要輕鬆許多。

幾處材料地點都已經直接告知了“旅客”們,他們只需要躲過路上的惡鬼鎮民,到達指定位置後,和那幾個地點中早早等著他們的“手工師傅”學習製作。

那些地點中都不會有惡鬼鎮民,他們只需要透過一些不致命的考驗——比如放自己的血浸透木牌,把木牌染成紅色,又比如在做掛繩流蘇時需要和一個鏡中女鬼交談,取得她的一縷長髮,用她的長髮做編織材料。

用墨水書寫祈福內容更是簡單,只需要把字寫好看點就行,不過只有真實的心願才能在血色木牌上留下墨跡,否則,再濃的墨水澆上去都不會留下半點痕跡。

等三個地方都去過,祈福牌也就做完了,只需要等到晚上八點去神樹上掛牌子,餘下的時間都可以自行安排。

是以選了祈福牌的人都早早回到百寶街,找各種商戶打探訊息,試著從商戶手裡接到支線任務獲取積分。

然而夜幕降臨,越是臨近八點,這些人心中也越是不安。

推演者的第六感可是很少出錯的,他們的遊戲完成得這麼輕易——這個“輕易”是相比於第一天——恐怕到了掛福牌的時候就會暴露隱藏的危險了。

張羽也是這麼想的,因此,當他在百寶街看見虞幸的身影,立刻就飛奔上前,像小孩兒找到家長了一樣跟虞幸詳細說了今天的經歷,包括那種越晚越不安的感覺。

所以虞幸才和他一起,提前坐到了茶攤上觀察神樹。

而後,白天還在眾多推演者的圍觀中毫無異樣的神樹,到了夜幕下就悄然變成了如此邪異的模樣。

樹上混雜了蛇女的扭曲能量的詛咒之力就這麼圍繞著神樹周圍,旁人看不出,虞幸卻一眼就能辨明。

這樹同時擁有詛咒和扭曲的力量,很是不純粹,就連他體內的黑霧都生不起將之吞噬的興趣。

對鬼沉樹詛咒來說,另一顆樹不過就是自己的養分或者是還未連線的肢體,要是遇上,不是吞噬就是同化,別說黑霧會翻湧,就連黑紋都會忍不住從面板下浮現。

可眼前的神樹,就像是一盤被淋上了腐爛膿液的美味佳餚,無論本身有多能引起食慾,在膿液淋上來的瞬間,就已經是隻能讓人噁心的廢物了。

“隊長……所以我們到底會經歷什麼詛咒啊。”張羽心慌慌。

這股心慌並不是他個人膽小,而是隨著時間流逝自然而然升起的,就好像某種冥冥中的規律正在他們要掛祈福牌之前給予他們警告。

虞幸忽而嘆了口氣。

藍無也心中一緊:“怎、怎麼了?”

虞幸道:“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們的認知終究是在不知不覺中被影響了。”

同桌這兩個小輩昨晚都睡在旅店,沒經歷過鎮民家中的認知扭曲,對今日的祈福牌遊戲也就不夠敏銳。

不然,張羽也不會在最開始跟他彙報經歷的時候,用簡單、輕易來形容這個遊戲了。

雖然虞幸提到了他們被影響,可聽這語氣,似乎不是很嚴重,張羽悄悄呼了口氣:“隊長,我應該沒有被影響太多吧?”

他自己甚至都沒感覺哪裡和以前不同呢。

“你的話,總歸是不少,都傻成這樣了。”虞幸斜他一眼,又把張羽的心看得咯噔一聲。

考慮到蛇女的認知扭曲對張羽……以及藍無來說都是無法抵擋的存在,虞幸也就不為難他們自己想了,轉而道:

“你們的祈福牌呢?”

兩人紛紛從口袋裡掏出做好的牌子放到桌上,不過都是正面朝下,把有墨跡的那一面壓在了底下。

虞幸眼神掃過,張羽解釋道:“寫心願那一關雖然沒有什麼危險,但是手工師傅給我們加了一條規則。”

“在祈福牌掛到神樹上之前,不能讓任何人知曉我們寫下的心願,否則就會受到反噬,與願望背道而馳。”

所以他們信任虞幸,說拿出來就拿出來,可還是不敢讓虞幸看祈福牌的正面。

虞幸垂眸,意味不明地笑了:“這樣啊。”

他伸手把藍無那塊拿了起來,確實沒有去看隱藏起來的心願,而是用拇指在牌背上摩挲了會兒,又撥弄了兩下流蘇。

滑滑的柔韌觸感從他指尖劃過,他放下牌子,神色平淡:“要不是認知扭曲,你們真覺得用女鬼頭髮和你們的血做材料製出來的東西能用?”

“血是許多詛咒的最佳媒介,女鬼屬陰,頭髮同樣為陰物。換做其他推演副本,你們絕不會貢獻出自己的血,更不會讓女鬼頭髮和自己的血產生羈絆。”

這就相當於明知鬼物要殺你,你還把兇器痛痛快快送到鬼物手上。

他話音不重,可舌尖血色一閃而過,頓時如同一根尖銳長針,將籠罩在張羽和藍無認知外的氣球扎破。

腦子裡似乎響起砰的一聲。

張羽瞳孔一縮,這才如夢初醒,腦中清冽,再看祈福牌,他只覺得背後冷汗直冒。

是啊,他怎麼會意識不到這樣做不妥呢?

就算製作祈福牌是必須完成的任務,他也沒有能混淆視聽,用其他血代替自己的血的本事,但他怎麼也不該在做過這些事後還毫無察覺,認為做祈福牌很“簡單”!

“當時……是手工師傅一直在我耳邊說話。”藍無晃了晃腦袋,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仔細回憶,引來了虞幸的注視。

“當時,每去一個地方,都會遇到不同的手工師傅,教我們用血浸透木牌的是個中年人,編織掛繩和流蘇的是一個女人,書寫墨字心願的是個老人。”

“他們都只一對一教學,有人在房間裡學習時,其他人只能等在屋外,聽不見屋裡的任何聲音。”

藍無摁了摁太陽穴:“我進去的時候,不管是哪個手工師傅,離我都很近,我本來也是提防著他們的,不知怎麼漸漸都完全沒有防備意識了,任憑他們幾乎就在我耳邊教我怎麼做。”

“再然後,不管他們怎麼說,你都覺得順理成章,不是大事?”虞幸歪頭。

“……嗯。”藍無點點頭,“其實知道這樣做不對,但是提不起反抗的興趣,好像有個聲音在說,不對就不對,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張羽面上閃過一絲屈辱:“我感覺我就像推理裡被反派幾句話就催眠,然後成為主角團隊的定時炸彈的那種傻子。”

藍無:“……”謝謝你,那我也是傻子了呢。

“再說說那鏡中女鬼,我之前聽你們說,手工師傅那有一面鏡子,你們必須和鏡中女鬼討要到她的一縷頭髮,才能開始做掛繩流蘇。”虞幸點點桌面,“而女鬼脾氣古怪,總是莫名就生氣、高興、難過,但總會是個好說話的,磨一段時間總會把頭髮給你們。”

“現在你們告訴我,她圖什麼?”

藍無啞然。

“一個女鬼,連攻擊都沒有,就算生氣也只是不想給頭髮,呵,那還真是大善鬼。”虞幸嘲了兩句,“還有個更離譜的因素,張羽。”

被點名的人一哆嗦。

“你來說,女鬼最不對勁的一點,是什麼?”

張羽迅速回憶了一下和女鬼交流的全部內容。

女鬼在鏡子裡也只夠露出一個頭和一截脖子而已,面容被那一整頭烏黑油亮的大辮子覆蓋,在下巴處編成了麻花辮,髮尾向後搭在了肩上,這才能露出脖頸。

那女鬼問他從何處來,他只說從遠方。

女鬼問他所求何事,他誠實回答求她一縷頭髮。

女鬼又問他有什麼心願,他說了許多不重要的小心願,比如下次要和冉冉一起包餃子;要買到一整套淵上的典藏版書籍;要在今年攛掇冉冉穿一次女僕裝……

然後女鬼又是生氣又是難過,說她為什麼死了還要聽人談及恩愛,還質問他,難道他就沒有一點更重要的、更大的心願?

張羽最後的回答是,更大的心願,是

和冉冉結婚。

女鬼徹底無語,連那條粗黑油亮的大辮子帶來的詭異感都彷彿潰散了不少,然後她語氣不耐,只說,“頭髮給你了,快滾,跟你多一句都嫌討厭。”

在和女鬼交流時,周圍都變得白茫茫一片,原本所在的屋子存在感完全褪去,意識裡只剩下這面鏡子和屁股下面坐著的木椅。

女鬼讓他滾後,一切恢復原樣,手工師傅就站在鏡子旁,而鏡子前方,多出一縷長長的頭髮,鏡中只剩他自己的身影。

“我知道了。”張羽靈光一閃,“最不對勁的一點就是女鬼的存在本身!”

藍無驚訝,而張羽接著道:

“從我們進入南水鎮開始,遇到的鬼物要麼是鎮民怪物,要麼是陶瓷小二那種奇怪的東西,要麼是舊事殘影裡的影子,要麼是莫名和我們性命相連的祭典禮服和血肉鬼影什麼的。”

“從來沒有過無實體女鬼!”

“更別說還是以鏡子為媒介的鏡中鬼,她的存在太突兀了,跟什麼都不挨著。”張羽說完,猶豫地看向虞幸,“隊長我……我答對了嗎?”

虞幸笑道:“行,腦子還剩下了點。”

“女鬼問題先放一邊,來看寫心願這個環節。”

“在已知你們提供了血,並且與女鬼頭髮這種陰物產生了聯絡的情況下,你們又要寫下真實心願。”

“知道會發生什麼嗎?”

“被詛咒。”張羽乾巴巴地抄了虞幸早就公佈的答案。

虞幸失笑,行吧,這小孩還挺會鑽空子。

他勾唇:“……首先,祈福牌從頭到尾都是你們親手做的,這代表著,你們是‘自願’獻上鮮血,來向神樹求得願望實現。”

“這個舉動不是簡單的祈福,而是和自我獻祭差不多了,願望越難實現,你需要獻祭的東西就越多,只要你們掛上福牌,詛咒就會生效。”

“再加上這認知扭曲的力量……”

“我想,到了晚上你們獨處的時候,神樹會欺騙你們的認知,讓你們的大腦認為願望已經實現,給你們憑空新增一段記憶。”

“你們當然會覺得不對勁,事實上,想要找到一段硬塞進來的記憶的漏洞也很簡單,或許這個謊言只需要花費你們半個小時就能拆穿。”

“可在這拆穿前的半小時內,你們的意識是預設願望達成的,神樹可以在這個期間利用詛咒的規則,吸收你們的生命做它的養分。”

“吸乾一個人,用不了半小時。”

無論是張羽還是藍無,亦或者是隔壁桌不知什麼時候也豎起耳朵在聽的神婆等人,都被這最後一句話弄得毛骨悚然。

若真是這樣,其實選擇祈福牌的真正的考驗,就是推演者能否以最快速度意識到願望實現的記憶是假,只要大腦想起“願望未曾實現”,就能阻止神樹以拿取報酬的名義吸收他們的生命力。

可這也不容易。

而且,吸乾是吸乾,就算沒有被神樹直接吸死,也會在耽誤的時間裡被多多少少拿走一部分生命力,到時候還能不能站起來,還能不能保持清醒不昏迷,都是很難說的事了。

“你怎麼能猜得這麼具體?”當下,隔壁桌的神婆也忍不住了,沙啞的聲音在夜幕中又添了一筆詭異。

虞幸早知道隔壁桌那幾個在偷聽,他既然還是直說了,就是不介意其他跟著獲得一點利益。

“具體?那當然是因為太瞭解了啊。”虞幸咧開嘴角,朝隔壁桌露出一個瘮人的笑。

若說千結的力量他接觸沒幾次,只覺得棘手和麻煩,那詛咒之力可是跟了他百年,從一開始靠自己胡亂摸索,到成為推演者後逐漸瞭解更多,現在,他已經把詛咒之力的作用摸透了。

許願、詛咒,這種事鬼沉樹做得到。

但鬼沉樹不會幫人實現願望,它只要誘騙了人接近,就會毫不講道理的用詛咒吞噬一切。

至於願望,只是一個藉口。

如今這棵神樹就這麼點大,看得出蛇女也培育不好它,還往裡加了千結的能力,搞出來的成品,詛咒的能耐自然達不到那麼霸道,但利用認知鑽空子的方法卻變得可行起來。

他若是這棵樹,也會選擇這個生長方向,才不至於讓自己變成一無是處的廢品。

“那我們怎麼辦?”

那邊,幾人躊躇一番,有個聲音這麼問了。

虞幸詫異道:“你們腦子也都壞了?”

眾人:“……”

可能是有點,感覺腦袋空空的。

“解決方法就兩種,一種是對抗認知扭曲,一種是對抗詛咒。”虞幸挑著眉,“南水鎮是認知扭曲的主場,你們沒把握在能接受後果的時間裡阻止神樹,那當然就要從詛咒入手了。”

相比於認知扭曲,推演者對詛咒的瞭解可就深多了。

舉個很簡單的例子,要是卡洛斯在這裡,肯定能毫無顧忌地掛祈福牌,詛咒降臨時,他那麼多個替死紙人,多扔點出來,神樹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認知扭曲是透過祈福牌上的鮮血定位到每個人的,可神樹的認知扭曲執行基礎來自詛咒,小紙人可能轉移不了認知扭曲,但只要它們能轉移詛咒,認知扭曲自然會跟著一起失效。

神樹畢竟只是蛇女種下的東西,估計是在哪兒偷了根鬼沉樹比較核心的樹枝,往土裡一種,再用人做肥料施點肥就長成了這樣,年份也太小,其實對上這群平均實力極強的推演者,它根本不算什麼。

哪個推演者還沒點傷害轉移的東西了?

虞幸頓了頓。

哦,除了張羽。

就連藍無帶著的那枚美杜莎送他的護身符,說不定都能硬抗詛咒的吞噬作用,換言之,在南水鎮,最恐怖的是認知方面的傷害,詛咒就是個弟弟。

只要腦子清醒,別像現在這樣看起來全變成了傻懶子,神樹就不足為懼。

哦,除了張羽。

不過這也是虞幸開口說得清清楚楚之後的難度,如果在場沒人瞭解鬼沉樹,自然無法確定這棵神樹會用什麼手段害人,很難提前應對,而認知扭曲的特點就是悄無聲息。

等人已經沉浸在願望實現的美夢中,恐怕已經想不到應對詛咒的事了。

隔壁桌坐的是神婆、顧行和魘。

魘選的是找人偶,掛福牌跟她沒關係,而且她暫時不太敢跟虞幸說話,所以一直原地裝死。

而神婆和顧行都對虞幸表示了感謝。

只有張羽,人都麻了。

但他也不慌,這種情況下,他的隊長是不會拋下他的,於是眼巴巴看著虞幸:“隊長,我怎麼辦。”

虞幸眼裡閃過一抹戲謔,剛想開口說話——

張羽忙道:“因為認知被影響,就任由著自己放棄思考,我已經知道錯了。”

“別人沒了腦子還有自保能力,還有戰鬥能力,還能活下去。我只有腦子,卻還能這麼大意,而且我的特質更容易抵抗認知扭曲,卻沒發揮出來,如果沒有隊長我就死翹翹了,我應該記住這個教訓。”

“這回有了經驗,下次一定注意!命是我自己的,既然我選擇了沒有戰鬥能力的這條路,就該更謹慎!”

這光速自省讓旁邊的幾人都愣了。

張羽把自己蜷縮成一團,慫得肉眼可見,試圖以此搞笑姿態讓虞幸心情愉悅點。

經過他的觀察,他已經看出來虞幸比較吃示弱這套了!

虞幸的性格就是很強勢的,還喜歡在無關緊要的方面戲弄人找樂子,對他的話,一般在想讓他認識到失誤點在哪時,會狠狠“羞辱”他一頓讓他長記性。

如果想跳過被羞辱的階段直接得到幫助,那不如積極認錯,主動搶白。

壞了,家裡小區停電了,手機電量還剩18%,先更五千,後面寫到關機等來電了再繼續,不知道啥時候來電,剩下五千要麼凌晨發要麼明天上午發。

咕咕噠!

啥時候發都是26號的字數,不影響後面幾天的萬字,咕咕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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