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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兩個具有非常明顯的指向性的文字浮現在紙張的上後,隔了三秒,時間刻印又像是有強迫症般非常倔強地寫下了最後一個字。

島。

虞幸:“……”

還挺嚴謹。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虞倖進臥室的時候沒有把門關上,趙謀就靠在門框上,既沒表示漠不關心,也沒進來。

這個斯斯文文的男人伸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細細的鏡框襯得他和趙一酒形狀幾乎一樣的眼睛愈發清秀和銳利,只因鏡片的存在而掩飾了其中的鋒芒。

“稍等,有點新的情況,很有意思。”虞幸感覺到手裡的毛筆的震顫還沒有完,微微偏頭回應了趙謀一句,也是藉此在告訴趙謀和外面的其他隊友,現在發生的並不是什麼需要嚴肅處理的壞事。

回應間,毛筆的柔軟毛毛在紙上打著轉,筆尖與紙面一,即分,好像是寫了幾個字之後比較適應了,新寫出來的字看上去還挺好看。

“沉。”

“貓。”

“見。”

寫完這三個字,時間刻印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在他手中變得毫無生氣,徹底不動了。

虞幸眯著眼睛打量了一會兒,在短短几秒內理解,這支筆要表達的意思。

他淡淡道:“看來無光鎮是去不成了,我們最好去死寂島。”

此時剛才待在客廳的三個人見趙謀沒有被趕走,便也圍攏了過來,就聽見趙謀語氣不變,像是在問明天早飯吃什麼一樣,問了一句:“理由?”

虞幸從書桌前站起來,用手指戳戳時間刻印,把這支毛筆戳得向一側翻滾過去,他笑了:“因為死寂島會發生很有趣的事。”

“是這支筆……”趙一酒視力不錯,記性也還行,他一眼就認出了這支筆的來歷,大概是沒有想到虞幸房間裡的響聲會是因為一支筆,所以表情略顯茫然,“是那個女人給你的。”

女人?

卡洛斯一愣,吃瓜人的素質立刻展現,碧綠色的眼睛裡閃過一道亮光,就差說“有瓜沒”了。

“我如果沒有理解錯的話,就在剛才,我接到了體驗師那邊傳來的資訊。”虞幸當然沒有搭理卡洛斯想要吃瓜的心情,本來也就沒有什麼瓜,女巫不過是個曾有一面之緣,能力十分奇特的美人罷了。

“體驗師?”趙謀歪了歪頭,視線在毛筆和虞幸的臉上來回轉換,“你這裡,竟然還有能直接和體驗師聯絡的道具?這情報捂的挺嚴實啊,半點都沒透露給我。”

他面上閃過一絲狡黠:“就連我的占卜能力也沒有產生這方面的結果,說明跟你聯絡的體驗師某種程度上說,是個很厲害的角色,起碼接觸到了規則。”

“對此,我尊敬的隊長,有什麼要解釋的嗎?”趙謀笑得十分和善。

可一般而言,他所有讓敵人膽戰心驚的佈局,都是在這種和善笑容中做出的。

“別誤會,這個我可不是故意隱瞞,要不是剛才那邊主動傳來訊息,我也不知道原來躺屍筆的作用是這個。”虞幸嘖嘖兩聲,表示不背鍋,“等會再說吧,我先說下那邊傳來的訊息內容。”

“這個訊息應該是一個稱謂為女巫的女體驗師傳來的,她說讓我,也可能是我們,選擇死寂島。”虞幸瞥了一眼紙上的字,“她還說喻封沉和她都在那裡等我們,我們可以見面,然後合作。”

沉,既然被時間刻印單獨寫出來,就說明對方確定虞幸一定可以理解其中的意思,那虞幸接觸過能和“沉”聯絡起來的,也只有在墓宮裡見過的喻封沉了。

貓,則代表著上次在女巫的時光小屋裡看見的那隻名為厄運的小黑貓,可能比女巫兩個字更有指向性,因為在推演者當中,也有很多和女巫相關的人格面具稱謂。

見更好理解,是對面的人在邀請他在死寂島見面。

他在時光小屋裡看見女巫的時候就有點疑惑女巫的身份,既不像一個推演者,也不像一個NPC。

在知道體驗師的存在之後,他本身就已經很傾向於當時見到的女巫就是一個體驗師了。

而喻封沉的身份更加毋庸置疑,沉和貓同時出現,虞幸瞬間就回憶起女巫曾說過,那隻叫厄運的貓不是她的,貓有原主人。

大概就是喻封沉的吧,墓宮裡的喻封沉絕對足夠擔當的起那隻詭異黑貓主人的身份。

“想和你合作?這些人可以信賴嗎?”趙謀依舊靠在門框上,不像在外人面前那樣隨時保持著最得體的禮儀姿態,他在熟人面前就是個沒點正形的、偶爾還帶著點痞氣的樣子。

不等虞幸回答,趙謀雙臂環胸,睫毛低垂,像是在一邊思考一邊說話:

“體驗師的情報在我們這邊非常的分散,雖然從第一次接觸開始,推演者和體驗師那邊已經互相接觸了十幾年,但由於推演世界太多,很少能碰見同一個人,基本上是不可能遇見同一個體驗師兩次,所以總結出來的情報依舊達不到想要的效果。”

他說的自然是那個異常研究工作室,作為情報見長的人,他自然有自己的方法搞到一些內部情報,即便硬實力上中規中矩,但在某些秘辛方面,他算的上是一直跑在前沿的那部分人了。

“或許在研究院和衍明那邊會有和體驗師直接交流的道具甚至是祭品,但這些情報一直被捂得很死,一點都沒有流出來,你剛才說,是這支筆先動,你才知道對面能用筆跟你聯絡?”

虞幸小幅度點頭:“這種聯絡是單向的,我很早之前就試過,要是我想主動寫點什麼,根本不會留下任何痕跡,所以談不上交流,你可以把它理解為——通知。”

“既然如此,你怎麼確定剛才是體驗師之間在和你交流,而不是這支筆本身有某種預言功能,根據預言到的事情來指引你?”趙謀腦子轉得很快,現在遇到這種情況,隊伍裡都是預設由他和虞倖進行討論的,所以其他三人都只是在旁邊旁聽。

“這一個判斷因素可就多了,首先呢,我估計你也不認識女巫,我現在先跟你說一下我和他們有交集的場合吧。”虞幸之前和趙謀提過喻封沉,畢竟這個人可是直接提出了他們破鏡小隊隊名,很明顯在未來某個時間線認識他們的人。

當然了,他在墓宮推演之後和系統簽訂了“保密協議”,所以很多資訊都沒有從他嘴裡說出去過,包括鬼沉樹的相關情報。

他只側面和趙謀在聊天聊到體驗師的時候,狡猾地提過自己曾在某個推演中遇到某個體驗師,而那個體驗師又恰好似乎在某個其他時間線上見過他們。

趙謀是個聰明人,不用說的太清楚,他自己也能猜出個大概,所以自始至終,虞幸要糊弄的也只有系統罷了。

但關於女巫,他之前沒覺得這二者之間會有聯絡,所以也就沒說過。

更巧合的是,無論是遇見女巫還是遇見喻封沉,兩次推演他都是和一位隊友一起進的,前者是趙一酒,後者是卡洛斯。

而趙一酒這種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人,別指望他會幫忙解釋什麼,虞幸非常認命地將愛麗絲樂園裡一些必要經歷倒豆子一樣描述了一遍。

“總而言之,這個女巫身上有著時間規則的力量,我當時只是靠近就能很明顯地感覺得到,她的力量非常強大,而且很詭異,換算到我們這邊的力量體系,起碼也是絕望級了。”虞幸總結道,“看起來她並沒有和預言相關的能力,當時在小屋裡問我們的問題也都是面對著過去,是在時間的視角上能夠看見和判斷的。”

“當然了,我的本能告訴我,即便她確實看到了未來的一些東西,也是因為她曾經用時間的力量到過那個未來,而不是在原地看見了未來,就比如這支筆。”

“她給酒哥的禮物很實用,把那顆珠子鑲嵌在祭品上應該也是你幫忙的吧?”虞幸看著趙謀,在坐的也只有趙謀有這個人脈在推演系統裡找到可以鑲嵌東西的特殊人才了。

“按照我的推測呢,以酒哥的性格來說,他只告訴過你,這是他在推演裡得到的特殊物品,沒有跟你提過女巫這個人。”虞幸沒有再管那支筆,從臥室裡走了出來,“反正我覺得她很神秘,她送我的這支筆到我手上之後一直沒有發揮過任何作用,直到今天。”

“我傾向於,她和喻封沉一樣,在未來的時間線見過我以及我們小隊的其他一些人,所以才會送我這個東西,為的就是在必要的時候和我聯絡,促成這條時間線上的相遇。”

虞幸得說的頭頭是道,見過喻封沉的卡洛斯勾了勾嘴角,感嘆一聲:“好像沒什麼毛病啊,墓宮裡的那個人看上去的確很強大,說不定真是可以做到這些的。要是那個喻封沉和你嘴裡同樣神神秘秘的女巫是認識的,我可不得不懷疑,我們小隊接觸過的體驗師,都是某種力量安排好的呢。”

虞幸聽到這句話,突然想起伶人在血池中學對他說的——宿命。

喻封沉和鬼沉樹有關。

他體內的詛咒力量也和鬼沉樹脫不開關係,甚至他會因為和鬼沉樹的接觸而被開發出新的天賦,他那抓不住的通靈靈感就是這麼來的。

可同樣的,鬼沉樹會激發他的異化度,上次在墓宮裡,他的情緒波動在最後就有點不可控了,出了推演異化度直接上漲了百分之三。

難道這就是伶人想到看的?

他想弄清楚詛咒的來歷,就必須去接觸和鬼沉樹有關的喻封沉,雖然喻封沉沒有表達出過惡意,甚至從之前的接觸來看是對他們很友善,像是兩個隊伍有過什麼交情似的,但惡意不出在這個人身上,惡果卻不一定能因此避免。

他接觸的越多,得到的力量越強大,同時也會被“汙染”,直到異化度撐不住,讓他變成真正的怪物。

很多年前剛逃出研究所的時候,虞幸的狀態也就在那個零界點了,所以他很清楚那個狀態的自己有多可怕,他會忽略一切人類的情感,站在這裡的人,無論是曲銜青還是趙一酒,是卡洛斯還是趙謀,都很有可能無法在他手裡活下來。

他也記得趙一酒跟他說過的關於那個趙家長輩的事,現在趙一酒體內被融合的那隻鬼物不就是汙染了那個長輩之後,借用趙家長輩的身體為容器,才從荒誕系統裡逃逸出來的嗎?

這種事不是什麼個例,只是其他人沒有遇到這麼聰明的鬼物,和容器無關,只要他們異化度過了線,就會變成真正的怪物。

虞幸突然覺得很奇怪。

雖然他聯想得有點遠,但他也是在這一刻驀然發現,雖然每個推演者都知道異化度超綱後的後果,明白自己會變成怎樣的怪物,因此不論是控制自己不要在推演中太過深入,只解決表面問題活下來就好,還是購買商城裡可以壓制異化度的道具,以此維持自身人格,但好像他們都忽略了一件事情。

異化度的累加不會提前通知,如果在一個推演中遇到了對人格打擊非常強烈的事情,一次性加個百分之十五、二十都是有過的,每年死於推演的推演者中有起碼三分之一來自異化度崩潰。

這些資料全部是公開的,可為什麼他一次都沒有遇見過崩潰的怪物呢?

那些人變成鬼怪後,又去了哪裡?

他們是直接被留在了推演中,還是回到現實——如果回到現實,為什麼現實裡還能這麼平靜,連相關的新聞都很少。

別說什麼掩飾,有些東西即便掩飾的再好,都不能否認它存在過的痕跡。

只有正常的推演者可以進行推演,所以每次進入推演副本,他遇見的都會是可以交流的同類,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是如此,因此“崩潰後的怪物”好像離他們很遙遠,遠到接觸不到,就莫名的淡忘了。

虞幸只是在這瞬間感受到了和在考試推演中,總是不知不覺忘記了閣樓一樣的難受。

意識到這一點,哪怕是虞幸都突然頭皮一陣發麻,有一種久違的驚悚感從他心底浮現。

恐懼醫院的院長難道不是一個經歷了太多之後,慢慢把自己逼瘋,從一個普通的精神病患者變成了足以毀滅一整棟樓的怪物嗎?

甚至是亦清,攝青鬼這個種類不同樣是在活著的時候進入棺材,任由自己從人往鬼“進化”,硬生生將自己異化為鬼嗎?

這些,不是和推演者的異化度崩潰,是一模一樣的嗎?

推演副本里的boss、NPC、詛咒、以及那些像是背景板一樣可悲路人……

很多大型的連鎖推演副本被承認成另一種概念的真實世界,那麼那些獨立的小副本呢,它們真的只是一個個虛假推演世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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