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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洞裡的人再次確認了一遍洞內沒有藏著大灰蟲,然後紛紛把溼透的外套脫了下來。
之前跳進河裡,衣服就已經溼過一次,但是水清,跑著跑著幹了一大半,也就沒什麼了,可山中的雨水有一點髒,落到頭髮上都會很癢,粘膩膩的很不舒服。
虞幸脫了外套和長袖T恤,只穿著無袖運動背心,發現自己在一群肌肉塊頭大的人中間格格不入。
他本人其實並不算特別瘦,雖然他體重輕,但是這種輕多多少少和他的特殊體質有關,骨頭比常人密度小些。
這也是他行動尤為靈巧的原因。
所以他身上本來就有肌肉,可在這一群肌肉大漢之中,他竟然顯得特別纖細。
“就離譜……誰規定盜墓都得這麼壯啊。”虞幸有點不服氣,小聲嘀咕兩句,他在這兒都要淪落到和愛麗一個級別了。
愛麗顯然不這麼想,愛麗認為San比她還要金貴一點。
身為一個“能打”的醫師,愛麗對全隊唯一一個羸弱人類關懷備至,不僅看到San在做體力活就露出隱隱約約的憐惜表情,還格外關注San的心裡情況,生怕他感覺被孤立。
現在,眾人都靠著洞壁休息,拿出食物來補充能量,只有虞幸沒吃東西,她就皺著秀氣的眉頭過來提醒:“San,吃點東西,不然待會兒沒力氣了。”
虞幸只是不餓而已,他感覺愛麗有種把母性光輝灑在他身上的趨勢,及時冷淡地制止:“我不餓,餓了會吃,謝謝關心。”
他打發走了愛麗,注意力放到了洞壁上。
雖說洞壁粗糙不堪,苔蘚密佈,但他還是試圖從中找到某種記號。
之前他看出來洞口的草有人為鋪設的痕跡,一來說明有人曾經到過這裡,二來意味著上一隊人馬這兒休息的時間並不遙遠。
萬一那一隊人和孫哥這支隊伍遇到了相同的情況,在躲什麼人,或者臨時出了什麼事,都很有可能留下記號以供同伴辨認。
虞幸找了半個多小時,暫時沒有找到,便也作罷。
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洞口一陣悉悉索索,眾人立刻警惕起來,卻發現是芬利。
芬利渾身溼成狗,把手上的樹枝往洞裡一扔,坐下喘著粗氣:“靠他孃的……累死老子了……”
眾人一陣噓寒問暖,欣喜地把樹枝點燃,開始了第一輪烤火。
“孫哥詩酒和刺頭呢?”盧克一邊擰衣服一邊狀似隨意地問到。
“可以用的樹枝太少,我們分開了,估計他們差不多一會兒也就回來了吧。”芬利一回來,虞幸就沒那麼突兀了,因為芬利在這個小隊裡也是很“瘦弱”的那一類,他身體精瘦,是靈巧的那種型別,更符合虞幸想象中盜墓賊的樣子。
虞幸覺得其他人不像盜墓賊,像傭兵。
刀疤在孫哥的示意下要照顧好San這個畫家,他謹記著老大的吩咐,支起一個簡易的架子,沒有給自己烤衣服,而是先把虞幸的T恤拿過去烤。
虞幸享受著vip服務,悠然自得,他摸著腰邊扣著的畫筒,感受著畫筒表面傳來的令人舒適的觸感,果然沒過多久,孫哥也回來了。
洞裡的眾人休息了一段時間,精神頭養足,逐漸熱鬧起來,之前被大灰蟲搞得精神緊張,現在好不容易安全下來,他們彷彿忘記了阿德的死,高聲談笑著。
“詩酒和刺頭倆人呢?走丟了?”刀疤已經將乾衣服還給虞幸,在烤自己的衣服了,他看時間過去這麼久,有些奇怪。
“就是呀,這麼久了都,他們不會遇到什麼事情了吧?”阿龍也有點擔心,他問孫哥,“孫哥,你們四個人都是分開走噠?”
孫哥臉色有些嚴肅,他看了安靜下來的隊員們一眼,說道:“走了沒多久我們就各自分開了,說好不要走太遠,後來我返回的時候還專門找了一下,沒看見人,我以為我是最後一個回來的。”
洞裡暖和起來,小隊眾人的心卻稍稍湧現起一股涼意。
“沒見訊號彈也沒聽著求救,這咋整呢。”盧克一臉絡腮鬍,看起來長相十分兇惡,可經過這短短几小時相處,虞幸看出來他其實是這個隊伍裡相對比較純良的那一個。
“難道真出事了。”愛麗糾結起來。
“要不我去找找。”盧克忍不住了,他還挺喜歡詩酒那個直爽的妹子的,站起身主動向孫哥申請,“我帶上殺蟲劑,再帶上訊號槍,看到什麼立刻求援,讓我去找找吧?”
孫哥算了算時間,發現已經不太可能無事發生了。
他點點頭,果斷道:“行,現在雨比剛才小多了,阿龍,你和盧克一起去,兩個人不要分開走,小心點。”
可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虞幸耳朵裡傳來一種摩擦和滑動的聲音,很輕微,但是在不斷朝他接近,來自——上方。
在這山林裡,他第一反應是有蛇。
可當四面八方都傳來這種聲音之後,他就知道不可能,進來的時候小隊檢查過環境,不可能有這麼多蛇藏著都沒被發現。
在頭頂上、大片大片的、可以像蛇一樣滑動的……只有那些長得和爬山虎沒多大區別的藤蔓了!
虞幸反應極快,往前一撲,差點撲到正在喝水的刀疤懷裡去,刀疤被他嚇了一跳,沒來得及問怎麼回事,就聽到虞幸喊了一聲:“看上面!”
所有人下意識抬頭。
他們的頭頂,靜態的“爬山虎”紛紛活了一樣爬動,順著洞壁向下遊動,原本翠綠的藤蔓已經撕掉偽裝,通體轉化成了一種中毒一般的深紫,也暴露出了隱藏在葉子裡的倒刺。
放眼望去,小小的山洞裡,蛇一樣的藤蔓密密麻麻,顯示出毫不掩飾的攻擊性。
“臥槽!”
不管哪兒的口音,此時都爆出一句一樣的國罵,芬利立刻拔出匕首,暴躁道:“這特麼什麼玩意兒!”
沒人知道這是什麼玩意兒,它們不僅多,而且從靜止到活動的轉變完成得非常快,就連朝眾人爬動過來的速度也很快!
虞幸腳踝一痛,幾乎沒有閃躲時間,就被幾根藤蔓纏上,他低頭看去,那是最早爬下來的幾根藤蔓,小指粗細,真的和蛇極為相似,竟然是以一種肉眼難以辨別的速度朝他彈射而捲住他的。
他的腳腕原本有軍靴包裹,可是剛才,眾人都把軍靴脫下來晾褲腿,他也不例外,這會兒軍靴雖然套上了,但是褲腿沒有扎進去,就給了藤蔓可乘之機。
深紫色藤蔓堅韌而猙獰,上面的倒刺扎入了虞幸的腳腕,配合著藤蔓的拉動,倒刺勾著幾絲肉就往後拉,那種痛楚比被人砍上一刀還難以忍受。
“我去,好痛!”愛麗也被刮到了皮肉,雖然不知道傷到了那裡,但她顯然十分憤怒,其他人也沒好到哪兒去,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空間又太小,這裡簡直是藤蔓的主場。
孫哥動作間踢翻了火堆,藤蔓們好像更興奮了,虞幸猜它們要是有嘴,估計都在發出嗷嗷的叫聲。
“快出去,先退出去再說!”孫哥一邊喊一邊從洞口鑽出,洞口的藤蔓見狀瘋狂朝他湧去,彷彿有意識阻止他離開似的。
孫哥被湧來的藤蔓纏住了脖子,罵咧一聲,硬是忍者撕扯的痛楚衝了出去,然後將脖子上的藤蔓斬斷。
芬利怒罵:“這特麼不是山洞,是這狗屎東西的老巢吧!”
盧克和阿龍本來就還沒來得及出去找人,他們倆已經站起來了,離洞最近,發現藤蔓都在往洞口聚集,忙提醒:“都別耽誤時間,帶上物資趕緊衝,再晚洞就要被它們堵住了!”
虞幸放棄腦子裡不合時宜出現的藤蔓嗷嗷叫的奇妙畫面,眼睛眯起來,抽出袖套中的匕首,用一個不壓著畫筒的小幅度側滾找到合適下手的位置,對準纏住腳腕的藤蔓就砍了下去。
旁邊的刀疤本來打算幫忙,見狀一愣,深深看了虞幸一眼,才去撈自己的揹包。
藤蔓雖然詭異,但畢竟還是植物,和鋒利的金屬沒有可比性,虞幸一匕首下去,藤蔓應聲而斷,沒有流出奇奇怪怪的液體,只掉出小半截奶白色的堅硬骨狀物。
虞幸盯著這截東西看了一秒,沒搞清是個什麼,藤蔓就又襲了過來,他伸手抓住骨狀物放入口袋裡,右手匕首開路,左手拉著揹包帶子,和眾人一起往外衝。
洞口的藤蔓果然是最多的,它們很快結成了一個大網,望著網上密密麻麻的倒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要是被當頭罩住,不得當場活剝?
這時候孫哥、芬利、阿龍和盧克都已經出去了,只有刀疤、愛麗,虞幸和兩個不知名隊友還困在洞裡。
說來也怪,這些藤蔓只聚集到洞口,一步都不探出去,他們出去之後就暫時安全了。
孫哥在外頭喊:“刀疤!”
刀疤會意,竟然從包裡拽出一把火焰槍,對著周圍的藤蔓就是一通噴射。
這一手震驚了所有人,就連虞幸都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因為他一看就知道,這是軍用的流質燃料火焰噴射器,殺傷力比商用火焰槍大很多,孫哥和刀疤竟然能搞到這種東西,不得不說是真的有點門路。
植物怕火,這幾乎是不變的規律,火焰能很有效的蒸發植物中的水分,破壞植物內部組織,這些藤蔓也不例外,在被燒焦了一部分後,終於往旁邊退了退,可同時,幾人身後的藤蔓也不甘示弱,趁他們分身的機會又在他們身上製造了好幾道傷口。
外頭的阿龍和盧克也在幫著清理洞口藤蔓,終於把藤蔓結成的網開啟一個漏洞,愛麗第一個被推了出去,然後是虞幸,再之後是兩位隊員,刀疤在收穫了一身傷痕之後也順利脫出。
唯一的好訊息是雨幾乎快停了,只剩下毛毛細絲。
一隊人馬癱坐在地上,比進山洞前還狼狽。
“快,處理傷口,看看有沒有毒。”孫哥不讓他們休息,催促著。
實在是被大灰蟲的毒搞怕了,他們這次各個都掛了彩破了皮,萬一有毒,那恐怕得全隊歇菜。
“沒有毒,我第一時間就看了……”愛麗驚魂未定,但她職業素養極佳,送來了一顆定心丸,“我天哪……太可怕了,我第一次看見比動物還敏捷的植物。”
“誰不是呢,我日,邪門兒,真邪門兒,這山裡植物成精了嗎!”一位虞幸至今不知名的、面板較白的男人感嘆道。
虞幸就在他旁邊,不動聲色地瞥向他包上的牌子——殷子。
他收回目光。
殷子的話引起了眾人應和,阿龍捂著自己的脖子,他和孫哥情況差不多,脆弱的脖子被撕掉幾條肉絲,是骨子裡的狠勁兒讓他們忍耐的。
阿龍道:“所以這個東西到底是怎麼回事?難不成真的活啦?”
“不是。”虞幸眉眼低垂,盯著地上的泥土不知道在想什麼,他的出聲是大家沒想到的,所有人都看向他,只聽他道,“是火,我們生火以後,洞裡的溫度和溼度就變了,才啟用了藤蔓的兇性。”
“有道理,不愧是文化人,腦子轉的就是快。”殷子誇了一句。
現在大家身上都有傷,還是那種碰一下都很疼的撕裂傷,基本上都留了一些肉在藤蔓上,他們沒心情說太多話,聊了一會兒壓壓驚,就開始看傷。
他們自己也挺有經驗,既然沒毒,也不好意思都讓愛麗照顧,自己掏出繃帶來包紮。
芬利笑了一聲,一邊卷他的手臂,一邊用意味不明的語氣道:“可以啊刀疤,原來孫哥最信任的還是你,竟然讓你藏了這麼大一個殺器?”
刀疤沒理會他的陰陽怪氣,回了聲:“是啊,孫哥對我比較放心。”
然後他拿著繃帶和藥品找到虞幸:“實不相瞞,想必你也看出來了,孫哥讓我這一路照顧好你……我幫你包紮一下吧。”
虞幸笑了笑,他自然知道剛才在洞裡刀疤已經注意到了他的身手:“我自己來就好,其實你真不用把我當成什麼都不會的易碎品,我家境不錯,以前經常玩極限運動的,比你想象中能忍多了。”
“這樣啊。”刀疤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稱讚一聲,“還真是人不可貌相,那我還挺羨慕你的,你這種身手不錯又長得好的人,肯定很受女人歡迎。”
虞幸對這個話題不置可否,經過這一次,他對小隊的人員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孫哥是領頭,芬利經驗老道,很多事情都需要他幫忙做決定,刀疤是小隊裡戰鬥力最強的人——不止火焰槍,他的身手也最好,和虞幸以外的人比起來,多了一種訓練過的高效感。
愛麗是個有話語權的醫師,阿龍感官敏銳,適合探路,放到墓裡會更加明顯,盧克偏向後勤,殷子大概資歷不太夠,和另一個沒有名字的隊友存在感都很低。
他敷衍地包紮了一遍腳腕,看著腳腕血肉模糊的傷口,估摸著三個小時差不多就完全恢復了。
眾人從藤蔓老巢脫險,詩酒和刺頭依然沒有回來,虞幸更傾向於,他們不會回來了。
刺頭可能已經遭遇以外,而詩酒……
虞幸眸光一閃。
山洞有別人進去過,卻沒有血肉殘留和烤火痕跡,要麼上個隊伍沒生火,要麼,就是有人回來,刻意打掃了現場,降低他們的戒心,引他們入險境。
他們中出了一個叛徒。
至於叛徒是誰……還有比以撿樹枝為由提前脫隊,而且曾經在山中踩過點的詩酒更有嫌疑的嗎?
虞幸心裡清楚,這個詩酒恐怕是別的隊伍派來的臥底,也不知她所在的隊伍是和孫哥有什麼仇還是僅僅為了墓宮秘密的爭奪,反正這女人挺狠的,裝得還挺像。
當然了,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他自己在必要的時候,也會是那個毫不猶豫離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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