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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絲插進去十幾秒後,咔噠一聲,門鎖應聲而開。

生鏽的鐵門在刺耳的聲響裡被風吸開,一股陰冷的空氣與唰唰下落的灰塵一起撲倒兩人臉上,

“開了。”虞幸收起鐵絲,用手擋住灰,若無其事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成果,又撿起相機賊兮兮躲到後面,“你請。”

反正都知道他膽小,那就讓膽大的先上。

“僅僅半年就鏽成這樣。”趙一酒卻沒急著進去,儘管透過門縫,已經可以看到一處新的黑暗空間,他還是不急不忙抹了一把鐵門上疤痕般難看的鏽跡。

“我們這一帶本來就潮溼,入秋之後雨水多,這兒又沒人打理,生鏽很正常,你看牆上也有不少地方發黴了。”虞幸隨手指指,果然牆角處除了蜘蛛網,還附著著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黴菌。

“嗯。”對方應了一聲,直接把門一推到底,門後是個新的走廊,寬敞得多,左側是牆面,右側是一個個房間。

離他們最近的房間門框邊掛著塊白牌子,上面寫著辦公室01。

虞幸用手電照向更遠點的地方,順著排過去,還有辦公室02和辦公室03,再遠一點的是資料陳列室和廁所。

在辦公室03和資料陳列室之間有一條岔道,黑漆漆的。

廁所之後是另一扇鐵門,看上去後面還有其他區域,但是根據虞幸出發前上網搜到並且記在腦子裡的工廠地圖來看,那屬於分到中間區域的唐黎唐媛的搜尋範圍。

他握著手電,分出兩根手指把軟軟垂落的劉海理順了點,用下巴指了指辦公室01:“進去看看?”

“等下。”趙一酒從地上踢起一塊小木板,鞋尖一頂,就把木板卡在了門縫裡,將門掩上解釋道,“防止風把門關上。”

為什麼要防止?虞幸眉角一陣陣跳動,這是在暗示他們之後會需要逃跑嗎?別吧……

趙一酒同志,可以請你繼續發揮自己話少的高冷風格,不要把事情說得這麼明白,讓我白白緊張行嗎?

心裡自我欺騙和安慰一通,虞幸跟著趙一酒,走到了辦公室01的門前。

辦公室的門沒有鎖,輕輕一擰門把手就開了。

裡面沒什麼物件,乍看上去基本上都隨著工廠的廢棄、人員的撤出而被搬空。

能藏東西的地方,只剩下靠著牆的木櫃和門對面的辦公桌,還有辦公桌另一側的沙發茶几,

進入辦公室後,既要拍攝又要翻找電池,虞幸和趙一酒只能關了手電,開著相機的夜視模式行動。

夜視模式中的螢幕透著綠色的幽幽熒光,在黑暗中帶來一絲森氣。

沒再言語,兩人還算默契的分開,趙一酒去搜辦公桌,虞幸徑直走到儲物櫃前。

按他的計算,六人需要四十八枚電池,如果推演公司沒打算刻意淘汰誰,那麼電池就不會低於這個數,再將電池分散到這個工廠各處,基本上一個房間怎麼也會有一到兩枚電池。

儲物櫃上的灰塵厚厚的,看起來很久沒有人動過了,他開啟櫃門,望著上面留下的淺淺指印,一個困惑浮現出來。

“奇怪,灰這麼厚,公司的人來藏電池的時候,是怎麼做到不留下痕跡的呢?”

一路走來,由於要注意電池,他看的很仔細。

現在才想起來,似乎一直……沒看到地上留下的腳印。

只要公司的人近期來過,就不可能連腳印都沒有啊。

一旦起了疑心,細節就一個接一個浮現出來,他心跳快了一拍,維持住鎮定從相機裡將櫃子裡的東西看了一遍。

沒用完的牙籤桶、不知道原本裝著什麼的空方鐵盒、意味不明的破布片、意味過於明顯的假象牙雕刻物……都是些沒用的東西。

上面沒有電池。

他蹲下來,拉開下面的抽屜,抽屜一共三層,他從下往上拉,底下兩層都沒什麼東西,直到最上的一層,拉開時發出了咕嚕嚕的滾動聲。

“你最好自戳雙目。”陰冷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他嚇了一跳,猛地回頭,發現站在辦公桌後的趙一酒手裡拿了張紙,對方露出來的眼睛盯著紙上的內容,剛剛彷彿只是照著一讀。

“辦公桌抽屜裡放著的。”趙一酒見他回頭,才把紙象徵性朝他揚了揚,“上面寫著'你最好自戳雙目'。”

“哦……”虞幸才不想自戳雙目,他感嘆一聲趙一酒的聲線跟鬼差不多嚇人,低頭看自己開啟的抽屜裡裝了什麼。

兩顆圓滾滾的珠子隨著慣性滾到了抽屜最邊緣,虞幸一愣:“黑玻璃珠?”

他伸手一撈,手心傳來的觸感卻讓他一下子毛骨悚然。

“軟的!啊!!!”

粘稠中還帶著點溫熱。

這特麼什麼黑玻璃珠子,敢情這是“雙目”啊!

趙一酒被他嚇得手一抖,放下紙往虞幸這邊快步走來,就見兩顆什麼東西朝他扔了過來。

他頭一偏,東西砸在身後的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你扔玻璃珠幹什麼?”

這聲響,就是玻璃啊。

虞幸懵懵地面對著疑問:“那是軟的。”

“硬的,都碎了。”趙一酒如同一個莫得感情的殺手,無情地反駁回來。

“不可能……”虞幸不信邪地來到碎裂的珠子旁邊,用相機對準了其中一個,碎片反射出半透明的光澤。

“……”虞幸難以置信。

我出現幻覺了?

由於自己給自己的心理暗示太過濃厚,導致緊張之下出現了幻觸?

那粘稠溫軟在他記憶裡越來越清晰,他皺起眉頭,不相信是自己的問題,決定把事情跟趙一酒說清楚:“我剛才把它們拿起來的時候,它們分明就是眼珠……”

雖然眼珠滾不出“咕嚕嚕”的動靜,這也是他一開始就認為是黑玻璃珠沒往別處想的原因,可到手裡的觸感也是實打實的。加上辦公桌上的紙條恰好提到雙目,事情不可能這麼巧。

“按你這麼說,”趙一酒沉吟片刻,“是有東西干擾了你的觸覺,故意嚇你。”

“是、是這樣嗎?”這麼說的話,這裡有鬼是板上釘釘的了吧!

一次就算了,第二次中招,虞幸覺得自己沒必要在這裡找死,他後知後覺出了一身冷汗,涼颼颼的。

“我要離開。”

他雖然想要一份好點的工作,但不至於察覺到明顯的詭異還要繼續受罪,工作還有下一個,命可就一條。

命可就一條啊。

想到這裡,他更堅定了:“你呢,一起走嗎?還有另外四個人……”

趙一酒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你真要走?”

虞幸覺得他問的莫名其妙,不走留在這過年嗎?

“也對。”趙一酒自顧自點點頭,“這裡有點危險,那就一起走吧。”

真是個奇怪的人。虞幸笑笑。

另外,從趙一酒握著的手裡,他隱約看到了一截電池。

“……”看來電池在辦公桌那邊,可惡,憑什麼,受驚嚇的是他,拿電池的是別人啊喂?

走出辦公室01,虞幸臉色有點不好,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很想上廁所:“我上個廁所再走。”

“哦?”趙一酒瞥來一眼,“你現在還敢進廁所?”

自古以來,在恐怖領域,無數影視作品和都市傳聞中,廁所都是當之無愧的高危地段。

廁所裡的花子、廁所裡的鏡子、廁所裡的敲門聲、廁所裡沒紙……哪一個說出來都很可怕啊!

“生理問題,又不是我想的。”虞幸躊躇一下,“你陪我去下行嗎?”

一個人還真不敢進了。

“嗯。”趙一酒淡淡地應了一聲,就和虞幸一起走向走廊深處的廁所。

經過岔道口時,小道里深邃的黑暗讓虞幸不由得加快腳步,生怕遲一秒裡面就出來個鬼臉送他上天。

隨著工廠的廢棄,廁所也有很久沒人打掃了,兩人一進去就聞到一種混雜而成的古怪味道。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這間男廁竟然是隔間分佈,小便池被分隔開來,彼此之間視線不通。

“這不是容易出事嗎……”

虞幸忍著不適進入了最外面的隔間,趙一酒就站在隔間外等他,也算是在冷漠的外表下有顆古道那個一丟丟熱腸的心吧。

隔間裡放著一根拖把、一個垃圾桶,好像沒什麼異常。

“能幫我拿一下相機嗎?”他有點羞恥。

“我覺得,你還是帶進去好。”趙一酒這次居然沒答應。

“為什麼?”

“直覺。”

好吧……

虞幸聽話的帶上了相機,他總覺得趙一酒在這個場合下過於淡定了,說不定知道些什麼,聽勸告應該沒錯。他剛走進去,把相機放在地上對著牆拍攝,想著趕緊完事出去,根本不打算關隔間門,一陣風就吹過來,冷得他一哆嗦。

與此同時,門也被吹關上了。

要糟?虞幸瞬間警覺起來,迅速搞定拉上褲子拉鍊回身推門。

“……”

門打不開了。

“趙一酒?”

沒人應答。

完了,完了,完了……虞幸頓感頭疼,這是要來第三次?為什麼老是他啊?

“我沒紙,聾了,不買東西,別問問就是可愛,不想聽隔壁講話,也不用隔壁塞紙,放過我吧求求了QAQ……”碎碎念之下,他拿起了相機,隨時準備門一開就跑路。

“嘩啦啦——”

便池裡傳來沖水的聲音,正關注著門縫的虞幸身體一僵,立刻道,“我聾了,我瞎了,自戳雙目了,看不到你,別白費力氣……”

實在是慫得徹底。

可是,嘴上說著自己瞎了,他還是不受控制地用餘光一點一點望向便池裡。

一雙通紅的眼睛正巧和他對上。

慘白的臉泡在水裡,黑色長髮湧出,堆積在池子裡把池子堵得嚴嚴實實,

這是一張女人的臉。

浮腫變形看不出原貌,只覺得既醜陋又可怖,女人的身體似乎還在下水道里,正努力地往上爬,她的嘴咧開,發出一陣牙齒碰撞般陰森的笑聲。

“咯咯咯……”

“鬼啊!!!”這是虞幸半小時不到第二次叫出這兩個字,他這次是萬分的確定,去尼瑪的招新測試,就是把他們送鬼窩來了!

女鬼的臉越來越近,看樣子很快就要從便池裡爬出來了,她的笑聲也越來越大,其中似乎參雜著一些不好辨認的語句:“咯咯咯……把……眼睛……戳……”

虞幸當時就絕望了。

他一伸手拿起旁邊靠著的拖把,腳踩住拖布一用力把木棍抽了出來,無辜而恐懼地吼道:“是不是說了我膽子小別嚇我啊!笑屁!”

隨即,一棍子戳在女鬼臉上,給她戳回了下水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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