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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域,又喚劍神天。

劍神天之內,劃分出了一百零八界。

一界包囊了上、中、下三類數量不等的郡城。

東天界,便是東域一百零八界中,較為出名的其中一界。

而其中心地帶的東天王城。

雖說是以城命名,但其囊括面積之大,幾乎要等同於一郡之地。

東天王城有著通往東天界三十六上郡的所有傳送靈陣。

但目前尚不曾有直達類似天桑郡等中、下級郡城的傳送陣。

所以,中域之人想要前往白窟,必須在各界使用傳送陣,直至到東天王城。

再在東天王城使用傳送陣,到東天界距離白窟最近的一座上級郡,青龍郡。

之後,選擇人力飛行。

方可到達。

……

青龍郡。

青龍城。

位於小巷深處的一所酒肆之內。

一個頭戴草笠的枯槁老人獨作於方桌之前。

一杯又一杯。

小二溫酒的速度,甚至都沒有其飲酒入喉的速度快。

“客官,這已經是第十三壺了,您是不是需要休息一下……”

眼瞅著最後一壺酒也熱完了,小二忍不住提醒道。

他放下酒壺,起身伸了個懶腰,再歪歪脖子,頓時脖子處骨骼咔咔作響。

天知道,長時間保持著這麼一個溫酒姿勢。

他連坐,都已經開始很不舒服了。

那個帶著草笠的老頭,竟然可以一直喝,喝到現在!

“那可是青龍郡最最出名的烈酒,‘青龍飲’啊!”

小二無語了。

別人過來喝酒,一般都是點上小半壺。

兩三杯入肚,即便是酒量再好之人,也有些頂不住了。

這個老頭……

十三壺!

“客官?”

眼瞅著面前的老者依舊沉默不言,小二忍不住再度呼喚了一聲。

“上酒。”

草笠老頭手指敲了敲桌面,微微抬眸,掃了他一眼。

小二頓時把視線給低下去了。

這個大黑眼圈……

這般滲人的長相……

要不是看起來不好惹。

說不得他此刻已經要將人掃地出門了。

“都不知道有沒有這個酒錢的說。”

“青龍飲,可是賊貴的啊!”

重歸彎下腰,坐到板凳上燒酒,小二心頭有苦說不出了。

今日是青龍郡的大型節日……

其實也不算是什麼節日。

只不過早有訊息稱,從中域欲打算趕赴白窟方向的一眾白衣,應該便是會在下午到達。

傳聞中,那可是有著七劍仙之一,無月劍仙領頭的隊伍。

劍仙啊!

在東域劍神天,那就是地位至高無上的神一般的存在。

從前天訊息散發出來開始,傳送陣口幾乎就已經被圍了個水洩不通。

即便是青龍城禁衛軍竭力疏散人群。

依舊於事無補。

劍仙!

活著的七劍仙之一!

試問東域劍修、東域煉靈師,哪個不想要瞅上一眼?

即便是老闆,也是在兩日前出發,前去大飽眼福了。

獨留孤苦無依的自己一人,還需要守著這平日裡根本沒有人來的酒肆,繼續開張販賣空氣。

可今日真的是奇了怪了。

這破街小巷裡頭,本該除了熟客就根本不會來人的小酒肆,竟然在午時準點過來了這麼一位奇怪的客人。

“十三壺青龍飲……”

小二嘆息著。

要是這個客人酒錢還不上。

那他這份工作,基本上也不用幹下去了。

說不得,工作丟了是輕。

被老闆發現自己糟蹋了十三壺好酒,連小命都要不保了。

“篤篤。”

敲桌聲又在催促了。

小二神思一凜,不敢胡思亂想了。

“哎哎,客官別急,快好了快好了。”

“這‘青龍飲’必須要完全燒開才香,溫的不得勁嘍!”

小二回復著,心裡頭卻暗恨著。

“喝死你!”

“青龍飲完全燒開,那烈酒的後勁可就直接上來了。”

“平日裡三杯倒的傢伙,要是喝完全燒開的青龍飲,那可不得是直接半杯就要跪下?”

“篤篤篤。”

又是一陣催促的聲音。

這一次小二聽清楚了。

這聲音,似乎不是從那老頭的方桌上傳過來的?

他一回眸,只見破爛酒肆中,原本只有一位的客人。

竟不知何時,又多了一人。

那人就在老頭方桌的隔壁。

拉著凳子,隔著一條小通道,坐到了其對面。

“又有人來?”

小二鬱悶了。

這日子,竟然還有人選擇前來光顧這連名字都沒有破酒肆,而不去一睹七劍仙的真容?

“這位客官,有何吩咐?”

小二不敢怠慢,看著那蓬頭垢面的男子,高聲問著。

“酒下了,上幾盤熟牛肉。”

一道沙啞得像是被鋸子鋸過一般的聲音響起。

小二渾身雞皮疙瘩就起來了。

這個聲音……

這個人……

臥槽!

今日來的都是一些個什麼奇葩啊!

有心想要一賭那大叔的面容。

可其頭頂上那隨意散亂著的,仿若幾年沒洗一樣耷拉著、貼著頭皮的頭髮,完全遮擋住了小二的視線。

他眼神一個下溜,看到了這邋遢大叔腳側的一個麻袋。

“裝的什麼東西?”

“這麼大個袋子,竟然進來了,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小二胡思亂想著。

良久,總算是回過了神,問道:“客、客官,您好像還沒有點酒?怎麼下?”

“我不是說下我的酒,是他的。”

邋遢大叔回頭,一伸手,指向了戴草笠的老頭。

這一下,小二整個人一怔。

四根手指?

他敏銳的注意到了,這邋遢大叔的大拇指,完全是被齊根削平的那種。

當其一根食指指出,這般望過去,想不被吸引注意力,都難。

很快收回了視線。

小二知曉,青龍郡能人輩出。

這些有著肉身殘缺的傢伙,可能年輕時候,才是真正不可一世的主。

要是這般沒有禮貌的盯著別人的身體缺陷看,可能自己人被宰了,老闆都會把屍體送出去,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他,他的酒?”

小二結巴了,怔神道:“不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他喝多了。”

邋遢大叔一笑,一撩頭髮,露出剛毅的下顎線。

小二又失神了。

“好大一塊疤……”

只見這大叔脖頸處,一塊幾乎要環繞大半個脖子的醜陋疤痕掛著。

單是這麼看著,已經不難想象這人的生命力究竟是有多頑強。

經歷過這般完全足以將整個脖子都切斷的傷勢,他竟然能恢復到只剩下一塊疤痕……

“這是酒錢。”

邋遢大叔扔過了一袋靈幣,打斷了小二的沉思,道:“注意你的眼睛。”

“啊啊……”

“是是是。”

小二慌忙中接過錢袋,立馬再將頭低下去,“好好。”

該死。

果然被發現了。

如此敏銳的感知……

這兩個人,應該都是那種煉靈師吧,不知道是不是傳說中的先天強者……

小二失著神,連酒壺燒開了都不自知。

“酒開了,滅掉。”

“再把牛肉上了。”

腦後一聲提醒。

小二一個激靈,立馬將火滅掉,頭也不回的跑到後廚去,準備宰肥牛了。

該死的。

今天是怎麼回事,怎麼老是失神呢!

這要是被老闆知道了,不還得炒魷魚?

七劍仙啊……

嗯,肯定是七劍仙要來了,搞得我工作都老是分心呢!

……

“你是誰?”

桑老抬起了頭,微醺的顴骨高高隆起,深邃眼窩眯著,盯著面前這個不速之客。

斷指……

傷疤……

還有這沙啞到極點的聲線……

要不是他認得臉,說不得都要認錯人了都。

很明顯,這個邋遢男子,是刻意找上門的。

目標,便是自己。

“我是誰並不重要。”

邋遢男子笑著說道:“重要的是,你醉了,可能會做傻事。”

桑老失笑一聲,“傻事?”

“對。”

“比如?”

“比如……”邋遢男子拉長了聲音,“比如你有可能會選擇去刺殺苟無月。”

咣噹——

後廚突然傳來瓷碗落地砸碎的聲音。

隨即,小二慌亂的聲音傳了出來。

“哎呀,這破酒肆隔音效果還真好,門簾一拉上,啥都聽不見了呢!”

“吱吱吱——”

破舊門簾在中途卡了兩下,露出了小二的屁股。

他人藏在裡頭,賣力扯著。

突然間,嘩啦一聲響,門簾斷了。

“嗒嗒嗒……”

門簾釦子落地,小二蠢萌蠢萌的腦袋露了出來。

桑老和邋遢男子應聲望了過去,六目相對。

場面死寂無比。

“呵呵。”

“呵,客官……”

“兩位客官稍等一會,我修個門簾……”

小二感覺自己的小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右眼皮狂跳。

應和著“怦怦”亂響的心跳之音。

他抹了一把臉,順勢將眼皮摁住。

然後俯身,拾起門簾,想要重新貼上上。

在發現自己高度不夠後,他踮起了腳尖,總算是將門簾掛了回去。

但是!

釦子掉了。

沒有釦子,想要這門簾不重新掉下來,他必須這麼舉著。

可這麼舉著,不就聽到人家的對話了麼?

小二心裡頭“哇”一聲哭了出來。

這特麼來的都是些什麼人啊!

為什麼你們煉靈師說話,不能傳音,一定要讓我這個普通人聽到?

苟無月……

苟無月,不就是傳說中的無月劍仙麼?

你們以為我是聾子麼?

這種類似“刺殺無月劍仙”的言論。

你們想聊,難道也不知道遮蔽一下外人嗎?

草草草!!!

心裡頭十萬頭神獸奔騰,小二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可要叫他降下門簾,重新面對外面那兩張看著便要叫人當場去世的臉……

“我做不到哇——”

“嗚嗚嗚,老闆,救命……”

“你快回來!!”

……

桑老淡然的從陽光投射出來的門簾中的黑影上收回視線,瞥了那邋遢男子一眼。

“你很幽默。”

“哦?”男子眉頭一挑,點頭道:“謝謝。”

“無月劍仙是何等人物,我有什麼資格刺殺他?”桑老端起了酒杯。

“是的,你沒有資格。”

邋遢男子贊同道:“所以,我才覺得你醉了。”

桑老酒杯本已經端到了唇口,聽聞此言,整張臉一下子沉了下來。

“你長得很像我的一個朋友。”

他輕輕的放下酒杯。

“咚”一聲響,酒肆中的桌面、地板上的灰塵一震。

浮空。

落地。

“呼!”

無名風颳起,捲開了門簾,露出了小二踮起的腳尖。

隨即,兩人便見著這小二慌亂的抬腳,像踩蟑螂一般死命的抵住了門簾下襬。

空氣似乎在升溫。

小二感覺額頭熱汗和冷汗一起冒。

他突然聽到了“咕嚕咕嚕”的聲響。

那是“青龍飲”被燒開了的聲音。

“不對啊!”

小二慌了,“我剛剛分明已經將火給滅了,難不成,是我記錯了?”

抹了一把汗水淚水以及鼻涕,小二想捂住耳朵,可是他發現,自己的手根本就不夠用了。

“娘啊,你怎給我生了兩隻手就走了……”

“完全不夠用啊!”

他哭了。

真真切切的哭了。

無聲的在門簾後面啜泣著。

……

“朋友?”

邋遢男子掃了一眼突然沸騰開的酒壺。

眼眸一沉,那沸水瞬間安靜了下來。

“或許是你看錯了,我並不像誰,在這個世界上,我就是誰。”

他擺擺手,掌心一蜷。

桑老桌上的酒杯,就到了其手中。

做完這一切,邋遢男子才接著抬目,偏頭看向了對面老者。

渾濁雙目中爆出的精芒,盛氣凌人。

“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桑老嗤笑一聲,同樣抬眸看去,上下打量了這個男子一番後,視線定格在其腳旁的麻袋上。

他竟然看不清裡頭是什麼東西!

“老夫建議你去整形換臉,順帶截個肢,不然……”

淡定收回目光,桑老將目光投射到這人臉上,戲謔道:“不然你這幅尊容,走在路上,容易被人砍死。”

“有勞前輩掛心了。”

邋遢男子點頭致謝,捧著酒杯仔細端詳著,道:“有件事情,我不是很懂,可否請前輩指點一番?”

知曉對面不是善茬,根本不會接自己的話。

於是不待回話,他便繼續問道:

“人有時候,為什麼會選擇買醉呢?”

“明明就是一種用來麻痺自我的方式,既燒喉,又傷身,喝了還容易做夢,吞下劍都拿不穩……”

“酒,這種東西,真的應該存在於世間嗎?”

“不喝還我。”桑老敲起了桌子。

“哦,是了……”

邋遢男子像是記起了什麼一般,恍然道:“還有一種說法,酒壯慫人膽!”

“是不是因為這個緣由,當世強者在猶豫能否殺人之前,也都需要飲上一杯?”

他笑眯眯的抬起了頭。

桑老手指定格在桌面之上。

突然一拍。

“嘭”一聲響,桌子上的筷子筒直接飛起。

“嗤。”

也不見有其他動作,只堪堪一個不屑的鼻息,那筷子筒驀然飛出一根筷子,嗖一聲射向了邋遢男子。

“厲害。”

邋遢男子讚了一聲,橫眉以對。

那飈射而來筷子突然爆開了無窮劍氣,在虛空一個反轉,反射向了桑老。

“垃圾劍意。”

桑老草笠一壓,空氣溫度陡然攀升。

下一秒,才堪堪落回桌面上的筷子筒直接炸開,裡頭筷子全部飛起。

十數道虛影頃刻點起了白炎,激射而出。

“嘭!”

那單飛而來的筷子根本擋不住這等攻勢,在虛空相遇,直接被從中心戳開,連灰燼都沒有留下,當場在虛空被焚燬。

“嗤嗤嗤……”

血花飛射。

邋遢男子吃痛的放下了手中酒杯。

低著頭,看著胸前那燃燒著白炎的,已然深深沒入一半的十數木筷。

他手一捲,將其上的白炎裹挾。

劍指一劃,便是將這炙熱能量送入了虛空碎流中。

然後咬著牙一根根將筷子拔出,無力道:“前輩厲害,一下子就教會了我寡不敵眾的道理。”

桑老看著他沉默了。

寡不敵眾……

這傢伙,到底是要過來幹嘛的?

“你叫什麼名字?”

他再度問道。

“我說了,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醉了。”

邋遢男子將染血的木筷小心翼翼的插回了筷子筒,起身想了一會,再放下一塊靈幣,誠懇道:“賬我已經幫你結了,離開吧,沒必要再送上一條命。”

“有趣,你很有趣。”

桑老笑了:“知道寡不敵眾的道理,腳下還有工具,你又為何不用?”

他說著,視線下眺,示意性的看向了其身側的麻袋。

“非是不用,實是沒有必要。”

邋遢男子拉起了麻袋,頓時裡頭傳來了“哐當哐當”的鐵器撞擊之聲。

他來到桑老的桌子前定住,嘆息道:“打不過就是打不過,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所以沒必要出手。”

“不試試,你怎麼知道打不過?”

桑老冷笑,“年輕人的熱血呢?哪去了?在這一點上,你連我徒弟都不如。”

“年輕……”

邋遢男子低吟一聲,隨即豎起了自己的四指,道:“有的人看著年輕,身體卻已經殘缺了。”

“同樣的……”

他頓了一下,深深凝視著面前老者,道:“有的人看著身體健全,但是不是外強中乾,我也就不清楚了。”

“哈哈哈!”

桑老大笑:“弱禽才會在捕食前遲疑不決,畏首畏尾;真正的猛獸,只會選擇一往無前!”

“一心赴死是嗎?”

邋遢男子不解道:“那不是蠢獸之舉?”

“你想太多了。”

桑老同樣拍著桌子起身,正要說話,突然不言,轉頭看向了窗外天空。

天穹之上,一道靈陣光束沖霄而起。

轉瞬之間,氣流排雲而開,似是天神降臨。

“嗡——”

十里長街,劍鳴齊吟。

酒肆的門簾猛然一抖。

即便是小二,此刻也知曉。

那傳說中,當世只有七人能拿到稱號的七劍仙之一,苟無月,已然到達青龍城。

“我該離開了。”

桑老拍了拍邋遢男子的肩膀,“年少有為,就多做些有意義的事情,如此……”

他打量著面前人的裝扮,搖頭笑道:“如此著裝,縱然再像,也不會是‘是’!”

“我說了,我從不是‘像’,我就是‘是’!”

邋遢男子冷眸一瞪,似乎是生氣了。

“好。”

“你是‘是’,你繼續‘是’,老夫不和你爭辯了,後會無期。”

桑老越過他,走向了門外。

邋遢男子捏緊了拳頭,“你不能出去!”

“天大地大,區區酒肆,又非囚籠,我何故出不去?”

桑老大笑。

每一步邁出,他的氣勢便陡然攀升一截。

直至走到門口,這破爛酒肆已然搖搖晃晃,仿若要完全坍塌一般。

躲在門簾後面的小二身子早就已經僵硬了。

他聽了這對話的全過程。

即便有時候聽不懂,但也不影響前面那邋遢大叔說的那一句話。

此刻。

七劍仙苟無月已至。

這老頭便要選擇離開。

所求為何?

答案,不言而喻!

“我滴個親孃哦,老闆啊,你可知道你的破酒肆來了些什麼人?”

“他們……不,他,他竟然要殺無月劍仙?”

“這這這,這特孃的,我就要一份可以謀生的工作,我至於嗎我,他們不會滅口吧!”

“嗤!”

胡思亂想之際,門簾突然嗤一聲直接被斬斷。

小二整個人怔住了。

他看著完全垂落在地的,本該能遮住自己下半身的門簾。

意識到方才一道劍氣過後,自己的掩耳盜鈴之舉,已然無用了。

猶豫著垂下了門簾,小二便是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只見破爛酒肆之中,桌椅漂浮,碗筷四散,盡皆浮於虛空,爆蓬著無窮白色劍氣。

而這般萬物所指,其目標,便是已經走到了門口的草笠老頭。

“敕!”

邋遢男子並指斬下,那漂浮於虛空的鍋碗瓢盆,便是陡然斬向了草笠老頭的後背。

“小心!”

小二在心頭尖叫著。

這要是在酒肆裡頭出了人命,別說自己了,老闆都不一定能躲過青龍城禁衛軍的執法。

有心救援。

但無力迴天。

小二軟倒到了地面之上。

……

“你所謂的以眾敵寡,終究是太遲了……”

桑老無聲回頭,在幽暗的酒肆環境之中,緩緩一抬草笠。

深邃眼窩之中,一點寒芒綻放,隨後白炎灼灼。

“撲撲。”

輕微聲響於劍意呼嘯之間響起。

只待這聲音出現之際,那被劍意吊起的萬物,直接轟然砸地。

而邋遢男子胸口血色衣物之前,突兀白炎復燃,瞬息間便是籠罩了全身。

“這是……”

男子驚駭了。

他剛才,分明已經將白炎給全部捲走了。

怎的,這玩意還可以重新燃燒起來?

自己,可是半分靈元不曾動用啊!

“劍意?”

很快,他便是瞳孔一縮,完全明白了什麼。

這白炎燃燒的,竟然不是自己的靈元,亦或是肉身……而是劍意!

“不解嗎?”

桑老失笑搖頭,“你既然要來阻止老夫,又為何連老夫的能力,都完全不曾打探清楚?”

“燼照天炎,無物不焚!”

他說著,草笠一壓,便是遮蔽了自己大半張臉。

而那熊熊燃燒於邋遢男子全身的白炎,也隨著這一舉動,直接捲縮入體,完全沁透其五臟六腑。

“唔!”

男子悶哼一聲,七竅流血。

在已經知曉白炎傷害,有所戒備之下。

他依舊著了道。

不僅如此,明明可以將萬物直接焚燼的白炎,偏偏入了他的身體,只是阻隔了他的靈元、天道、乃至對劍意的操控。

其他的,不傷身體分毫!

“這傢伙,對火焰的操縱,竟然已經到了如此精妙絕倫的地步了嗎……”

邋遢男子死命抗爭著。

他想動。

可手一動,筋骨脈絡便是被焚斷,繼而重新熔接。

劍意想動,白炎便攀附上了劍意,直接焚得虛無。

天道氣機想動……

天機完全靠近不了這白炎分毫了!

明明白炎已然入體,但是方圓數丈之地,邋遢男子發現,自己根本感悟不到半分天道氣機。

“光憑溫度,便是蒸發了一切嗎?”

“可惡啊……”

嗒。

桑老收回目光,一步跨出了門檻。

午後暖陽灑下,在酒肆斷牆上拉起一個長長的剪影。

“嗝~”

打了一個酒嗝,桑老似乎才想起了什麼。

他回頭看著那完全蜷縮於地,不斷抽搐的男子,道:“對了,你問的關於‘酒’的問題,老夫似乎還不曾回答你……”

頓了一下,桑老輕聲一嘆。

“酒用非壯膽,實是殺人劍。”

“在這一點上,你連他的半分精髓,都不曾模仿得到。”

“畢竟,他已經開始飲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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