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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已經開始逐漸面生慚愧之意的鶴羽青年,那兩名模樣姣好,可嘴巴上卻是不饒人的仙侍當即冷哼連連。

“崑崙淨墟出來的人,怎都生得這般小心眼,只看得到咱們君上用了你們崑崙的物資靈脈,卻看不到君上殫心竭慮地一手創辦真仙教度化你們妖仙一脈。”

“君上何等仁慈,知曉妖仙一族渡劫化仙的大道艱難,特派我等駐教崑崙。

你只知曉這千脈池珍貴,又豈知以一人之軀,創辦一教之困難,需要堆積多少心力與資源還有漫長的時間,方能夠成就出今日的真仙教。”

“在你們這些崑崙仙民的心中,是君上高攀了你們家的神主,君上修為不如崑崙神主,也沒有你們神主那般強硬的魄力。

可你們又哪裡知曉,渡劫難,助他人渡劫更是千難萬難,若非君上一心都在真仙教上,將本屬於自己的資源都投入了真仙教中,一切皆為崑崙淨墟的道業為重,他又怎會在這麼多年來,修為毫無進寸,一直屈尊於五尊末尾。

要知曉,五尊仙之中,唯有君上身具帝神血脈,若非如此,他的道路又怎會僅止步於此?”

那兩名女子仙侍你一言,我一語,將那鶴羽青年說得愈發羞愧難當,將頭給低了下去。

這鶴羽青年乃是崑崙淨墟的老藥修了,修為造詣不俗,一出生就繼承了自己先族遺留的仙骨。

與真仙教所打的交道並不多,做為崑崙古老的仙民,對那崑崙神主更是忠心耿耿。

對於真仙教這種外來者雖說並不存在多少排斥之心,卻也親近不起來,抱有一定的警惕戒備之心。

真仙教若想繼續在崑崙淨墟做大,根深蒂固,不僅僅要授以那些新生靈智的仙民思想,還要將這些一味只知道沉浮忠誠於崑崙神主的老一脈仙民的思想扭轉過來。

不然有著這種異臣存在,崑崙與君皇,永遠都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同心同德。

崑崙的子民龐大,而君皇乘荒的根基太過薄弱,如今之所以夫妻之間二者難以做到平衡不對等,就連身為君上身邊的貼身仙侍入住這崑崙淨墟,也不得不看青玄輕水那兩名女官的臉色行事。

唯有逐漸架空崑崙神主手底下的根基,方可彰顯出君皇陛下的實力。

反正夫妻同體,都是他們夫妻二人的仙臣子民,臣服於誰,都不會造成損失。

真仙教的成立,除了仙尊祝斬在暗中的支援,更加需要的是這些崑崙仙民的配合與信任。

反正他們的這位君皇娘娘七情六慾淡薄,縱然是天大的事都好似與她都不相干一般,儘管做到了生而為神的責任,可她與自己的子民乃至夫君都不親近。

這正是她所欠缺的地方,也是她們君上的機會。

雖說今日這一番言語,難以撼動崑崙神主在這鶴羽青年心目中那神聖的地位。

可到底是成功將君皇乘荒的形象釘入了他的心中,倒也不算白費口舌。

君皇乘荒舊傷徹底養好,看那鶴羽青年的反應,原本心頭還有幾分的鬱結頓時通暢了起來。

他心情大好,抬手招來衣物,在仙侍的侍奉下穿好衣物。

這時,遠外松林密雪裡,快步行來一名仙侍,來到君皇乘荒面前,行禮恭聲說道:“君上,桃花仙譚元思求見。”

君皇乘荒聽到這個名字眉頭一皺,譚元思身染骨耶魔蝶這種惡疾之事,天界眾所周知,雖說是為仙族而戰不幸罹難。

但經受了千刀萬剮之痛的君皇乘荒,卻是不願意再沾染這種要命的髒東西。

那骨耶魔蝶的成癮性極強,感染一人之身,時間久了,這宿主的身體都被掏空,鮮血內臟皆是蟲卵,稍不注意,為其感染,便是君皇乘荒也沒法子將這種毒物拔除乾淨。

雖說這桃花仙當初出自崑崙淨墟,後入上清仙界,如今帶傷重歸崑崙淨墟,怎麼看,身為君皇的他也應該好生照拂一二。

可是照拂,不代表著他願意去紆尊降貴親自面見身。

君皇乘荒眼底閃過一絲明顯的嫌惡,他正要拒絕,可轉念一想,素日裡在天界與這桃花仙結交之時。

他並非是那種不知分寸的人。

如今他身份處境如此尷尬,桃花仙自尊心又極強,平日裡除了幾名貼身侍奉治療的醫官以外,他便不願再多見其他旁人。

今日,竟然主動找上門來了。

君皇乘荒心念百轉,不知怎麼地,忽然就好似想到了什麼。

他眼皮跳了跳,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笑意,微微頷首淡聲道:“傳他進來吧。”

很快,一名桃粉衣衫的少年在那仙侍的引路之下,沐雪迎風而來。

許是這崑崙淨墟的靈氣充沛,山水養人,寒氣深厚,儘管無法拔除他體內的毒素,卻能夠壓制那毒蟲蟲卵的生髮。

倒是可以讓它們進入一段的休眠時期,讓那桃花仙譚元思的面色變得比在十方城中看起來,要添了幾分人色。

只是那精神頭仍舊不濟,莫約是長期給那魔癮性折磨得精神疲倦,痛苦不堪,整日十二個時辰裡,怕是也只有這一兩個時辰,神志是清醒的。

本就清瘦的身軀,此刻為那粉紅寬大長袍一襯,更顯瘦骨嶙峋,像是一個行走的骷髏。

走進看來,才會發現,那哪裡是面色有所好轉,裸露在衣衫外的頸部肌膚蒼白如死人,唯有面容上的面色紅潤得不似一個正常人。

像是一個發著高熱不退病者,甚至從眼角耳朵裡,都生長出了無數七彩斑斕繾綣舒展的枝葉,枝葉花瓣間,不知從何處來的幽紫蝴蝶繞花翩翩起舞,散發著詭異的異香。

而他眼角下方,暗生裂破的細細黑色紋路。

在前頭領路的仙侍離他離得極遠,深怕沾染到了他身上的氣味一般。

雖說早已做好了準備,可看到這般形容的桃花仙譚元思,君皇乘荒還是忍不住連連蹙眉地看著他,好似在看著什麼極為晦氣的髒東西一般。

譚元思整日將自己關在療傷室裡,最大的原因就是不想看到這種眼神,他會瘋掉。

可今日他才得知,那個害他至慘的屍魔邪祟,竟是被帶入崑崙淨墟的禁地之中六月有餘,他竟絲毫不知。

當譚元思知曉百里安無傷無痛甚至沒有任何的處罰,就好生生地關在那珈蘭禁地之中六個月,既不問刑,又不誅罰,譚元思便氣的眼泛紅光,一陣血熱沸騰,一陣血寒錐心。

他不能忍!

他無法忍!

他只要想到自己整日整夜飽受那骨耶魔蝶的折磨與摧殘而不能自已,就連自己的尊嚴都無法拾起,只能像是一隻被打斷了神經的野狗一般,在這些小小醫官們鄙夷輕嘲的目光下抽搐彈動的時候。

這罪魁禍首還優哉遊哉地坐在那洞府之中打坐冥想,他就難以遏制自己心中的恨意如瘋草般蔓延。

他知曉珈蘭洞乃是崑崙禁地,他一個外殼養傷者,想要靠近根究就不可能。

在神志清醒的時候,他飛快的下了一個決定。

譚元思在看到君皇乘荒的那個瞬間,他強迫自己無視並且不去在意他那樣鄙薄嫌棄的目光,此刻甚至都顧不上什麼體面與尊嚴了。

他一展衣襬,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上來既開門見山道:“請君皇陛下授我一枚麒天印,助我身下珈蘭。”

君皇心中冷笑了一聲果然如此,面上卻是繃得不動如山,明知故問道:“珈蘭洞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卿緣故想要去此等禁地。”

桃花仙譚元思自知自己每日清醒的時間並不多,他不敢再繼續虛與委蛇地與之周旋下去,貫徹開門見山的重要特徵,繼續說道:“君上難道就不想要那將臣之子的性命嗎?”

君皇哈笑一聲,淡道:“笑話,本君堂堂……”

桃花仙譚元思有些急切地打斷了他的話,又道:“縱然君上天潢貴胄,自是不屑與此等宵小做一般見識做此等自降身份之事,可此魔褻瀆神源之罪,卻是不得不判!”

君皇面上的笑意驟然一攏,目光沉沉,有些危險地看著譚元思,寒聲道:“本君還輪不到你一小小白仙來提醒敲打,那將臣之子是吾妻從人間帶回崑崙淨墟的,如何審判處理,她自有定奪!需要你在這裡插什麼嘴,多操什麼心!”

譚元思自知自己時日無多,秉承著臨死之際,到死也要將他至恨的人一同拖下地獄。

他眼神狠決,有種孤注一擲的絕望與瘋狂,他嗓音沙啞又有些癲瘋地低笑了兩聲。

“君上這是糊塗了還是在懼內?崑崙神主從不管六道之事,可六個月前,她竟願為了一名屍魔,不惜攪亂天地的法則現身蒞臨於人間,您以為她這是再接手這個燙手的山芋?

還是說她是在好心,欲將他體內的司水神源回收回來?”

君皇乘荒陷入了微妙的沉默,竟是沒有追究譚元思的無禮行徑。

譚元思一番話毫不停頓地說完,並未有其他的大動作,整個人就好似大病了一場般,氣喘吁吁地摸著胸口給自己換了一口氣,沙啞的嗓音再度激動地開口說道:

“崑崙神主分明是有意包庇此子,不然為何不將他就地處決,而是如此大費周章地帶回崑崙淨墟中來?”

“她若是就地處決,司水神源便成了無主之物,君上回收神源,雖說煉化無主神源的過程辛苦漫長了些,但好歹也能夠重歸陛下所有。”

“可是崑崙神主並未這麼做,她對那屍魔之子,分明是起了庇護之心。”

“你放肆!”藥師鶴羽青年此刻尚未離去,聽了這話,怎會准許旁人如此紅口白牙地汙衊自家神主。

他像是被觸碰到了雷區,面色肅然冷厲,厲聲奪人道:“你可知你這是在攀扯汙衊誰?我崑崙淨墟的神主,也豈能是你這無名鼠輩能夠隨意汙衊的!”

譚元思已經徹底豁出去了,他被那骨耶魔蝶折磨得已經完全想不到自己還有什麼生機活路,哪裡還有什麼攀扯不攀扯的。

只要能夠將那小子咬得鮮血淋漓萬劫不復,他才不怕自己得罪誰。

他對於那青年投來的冷厲目光熟視無睹,繼續神色激動地說道:

“那屍魔之子入了珈蘭洞已經六月有餘,可君皇娘娘卻沒有召見問審過他一次!

若是她打算讓他長此以往地繼續關住在珈蘭洞中,一年兩年,千年萬年,那君上的神源歸來的時期,豈非是遙遙無期?!”

君皇乘荒聽到那句近乎可怕如噩夢般的話,整個人反應好大地寒著臉高喊了一聲:

“怎麼可能?!本君怎麼可能讓那小子如此安逸地長長久久下去,邪魔外道,誅滅本就天經地義。”

譚元思拱手道:“屬下願為陛下鞍前馬後,唯首是瞻!願身先士卒,為君皇排憂解難!”

“這……”君皇乘荒面上猶豫。

這麼多年來,他也算是或多或少對自己這位結髮妻子的秉性多有了解。

她雖與自己的仙民並不親近,有時候甚至會讓他的真仙教任由施為。

她極少落子下這蒼生之棋,可君皇乘荒卻也不得不承認,她有時候看似荒唐的行為,背後卻是大藏深意,自有一定道理。

她並未說過要取那屍魔少年的性命,不知事後是作何打算。

更重要的是,君皇乘荒對崑崙神主卻是多有畏懼之心,他敢暗自裡洗腦她手底下的人。

卻是還沒有那個膽量在她的領域上殺人,哪怕這人是他妻子的階下之囚。

譚元思看出了君皇乘荒的遲疑,他又深深埋首道:“臣下只願君上能允臣下一道進入珈蘭洞的麒天印,至於其他,旁人自是沒有理由指摘君上,殺死此子的後果,臣下願一力承擔。”

君皇乘荒到底還是被他給說動了,他迫於尋回司水神源來重振他的神威,也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

如今事不沾手,縱然滄南衣有所怪罪,也尋不到由頭能夠怪罪到他的頭上來。

何樂而不為呢。

君皇乘荒甩出一道紫金令,面上淡淡道:“你只有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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