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獠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一千兩百零八章:折腰,長夜行,北獠,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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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安正要點頭答應,可他卻忽然心電感至一般地反應過來。
今日九十九到此的目的,當真就僅僅只是為了來送他兩隻小人偶,以及送這些訊息的嗎?
若是如此,三言兩語便可簡單交述完畢的話,為何九十九卻給他一種,儘可能的賴在這裡拖延時間的扭捏感覺來。
她似乎還有某種真實的目的沒有完成。
此刻說是要走,反倒更像是鬧了脾氣一般。
所以……她究竟是在鬧什麼彆扭啊。
百里安順著她那清冷遊離的視線悄悄打量著,這才發現九十九原來看的不是地毯,而是地毯之上衣襬之下他的腳。
看他的腳做什麼?
百里安可不覺得這位人偶小姐會有著什麼特殊的癖好。
雖說今夜這洗完澡後,衣服是她幫忙穿上的。
可偏偏故意就不為他穿鞋子,甚至將冬雲她們一早準備好的鞋子給踢到了一邊去。
百里安收回了目光,眼睛微微一瞥,四處巡視一番,果然在不起眼的桌子矮腳下發現了那一雙被踩癟的靴子。
百里安:“???”
所以她又是為何要跟冬雲準備的鞋子過不去了?
注意到百里安那微妙目光的九十九,將自己的身子往一邊挪了挪,不動聲色的擋住了那矮腳桌子下的一對歪倒皺巴巴的靴子。
她抬眸直視百里安,眼睛又黑又冷,全然不帶一丁點情緒,完全看不出來心有所虛,若無其事的冷淡樣子。
可不知為何,長久與九十九相處下來後的百里安,卻是能夠從她的一些微表情裡捕捉到她真實的內心小想法。
百里安不動聲色地眯起眼睛,掃了一眼九十九的胸口下微鼓的衣襟,裡頭好似兜著什麼。
九十九攏了攏衣襟,面容冷漠,好似掩飾什麼一般:“你的眼神,很下流。”
百里安奇怪道:“你這般緊張做什麼?”
儘管九十九她樣子端得很是疏離冷漠,與往日一樣,但百里安看她的目光絕對沒有半點下流骯髒的意思。
以著九十九那足以看穿人心的犀利眼神,不可能看不出來他此刻的眼神一點邪念都沒有。
又不是沒見過她不穿衣服時候的樣子。
如今她規規矩矩一絲不苟地穿著衣服在呢,他還能眼神下流起來,那真的是與色中餓鬼無異了。
九十九那張臉依舊繃著冷淡的溫度:“可笑,我有什麼可緊張的。”
見她這副模樣,百里安好似徹底明悟過來九十九為何要這般鬧彆扭性子了。
他握著拳頭,虛虛放在自己的嘴唇前裝模作樣地輕咳了一聲,他慢悠悠地蹺起了一個二郎腿。
只是那條腿並不是蹺在自己的身上,而是欠嗖嗖地蹺在了九十九的膝蓋上。
百里安半撐著身子在階梯上,斜目乜了她一眼:“今時可不同往日,我如今修為被鎖,靈脈被封,再也不是往日那個身強體壯的屍魔了。
咳咳咳……失了修為靈力庇佑,我這弱不禁風的身子骨可不比那些寒窗苦讀的病弱書生們強上多少。”
看著莫名其妙就開始矯揉做作起來的百里安,九十九拳頭緊了緊,目光一低看著自己膝蓋上的那條腿,淡聲道:“狗腿子不想要了?”
百里安沒收回腿,只是又跟著很假的咳嗽了兩下,道:“今夜雪深寒重的,人偶小姐不請自來揚言要於我照顧侍奉。
雖是好心,可下手卻毫不留情地麻翻我身邊這六位侍女。
你為我著衣衫,又不添靴襪,當真是心存照顧之意嗎?”
“正所謂民寒傷國,足寒傷心,天這般冷,你卻將我鞋子踢得這般遠,是想我拖著病軀去崑崙受禁不成?”
九十九怔了怔,當即就反應過來了百里安的意思,她騰然撐起手臂,就要起身離開。
誰知,百里安慢條斯理地摘了拇指間的碧水生玉,空間陣光閃爍之間,他取了一雙長靴出來,在自己面前給擺擺好。
靴是白靴。
只是靴面之上沾染了點點斑駁的血跡,如落血紅梅,妖異如花。
看到那雙熟悉的靴子瞬間,九十九清冷白皙的面容間瞬間透出一抹隱隱的紅潤來,她面無表情道:“你這是做什麼?”
這雙靴子她記得,是在誅魂陵她以著她阿孃為威脅,第一次要求他順從自己配合她一起探究自己身體秘密是他腳下所穿的那隻。
當時的場景是她要強,不願矮人一截,便踩在他的鞋面上進行的偉大探究。
當時的百里安並沒有傷她的能力,但那潔白靴面上的血跡紅梅,又卻是為她所留。
九十九以為這事只有她一人記得,身為男子的百里安,尤其是經歷過女人的男子,心思必然沒有那般細膩長遠。
卻不曾想,後來經歷了幾場苦戰,他竟還有心思將這雙落了紅的靴子收好藏起來。
難不成就是為了今日這般打趣她而藏的嗎?
九十九知曉百里安必然不會心存如此惡趣味,不過今日陰差陽錯之下,他看穿了自己的來意想法,竟是真真切切地給他打趣了一回。
百里安笑道:“我冷啊,得穿鞋子才行。”
九十九冷聲道:“你馬上就要上床睡了,穿什麼鞋子?”
百里安理所當然道:“可我是一隻屍魔,無需睡覺,只需打坐冥想,打坐冥想是不蓋被子的,自然得穿鞋子。”
眼看著百里安就要穿上那雙帶血的靴子,九十九嘴唇抿了又抿,眼皮跳了又跳,聲線清寒:“你不許穿這雙鞋子。”
“好啊。”
原以為還要同她再繼續糾纏拉扯的百里安,出乎意外地爽快答應了下來。
他起身靠了過來,笑得很開心:“那我便不穿這雙鞋子,你幫我穿如何?”
九十九沉默了片刻,她靜靜地看著百里安好一會兒。
終於……好似妥協一般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她清冷的面容微暈,主動求歡好都不曾動搖一絲一毫的人偶小姐,此刻居然面頰微微紅了。
宛若世間最好看的胭脂。
她從懷中取出一雙白色絲履,與百里安往日穿的長靴款式倒是大不相同,質地看著極為精良柔軟,針腳細密,履面上鑲嵌著精緻暗銀紋雲,一塵不染的模樣,看著極為乾淨嶄新。
是用絲絹布包好的。
玉人冷麵,指尖瑩白。
九十九未做任何言語,她坐在臺階厚毯上的身子微微彎腰,細長的手掌托起百里安的腳腕。
分明是第一次為人折腰穿鞋襪,可她的動作卻是絲毫不顯生疏笨拙。
便是連那厘釐清冷的一寸指尖,都透出了幾分認真溫柔的意味。
柔軟乾淨的雪襪,以及那一塵不染的精緻絲履十分合腳柔軟。
穿好鞋襪後,九十九將他的腳放在地毯上,順道理了理百里安翹起來的衣襬。
她面容間的情緒很淺淡:“信守承諾,我既說過要賠你一雙鞋子,自然不會食言。”
穿在腳上的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一雙絲履鞋罷了,比起開始的那兩隻小人偶,實在算不得是什麼珍貴之物。
可她送小人偶分明送得坦坦蕩蕩,毫無心理負擔。
為何送雙早已承諾好的鞋子,就這般扭捏含蓄。
九十九看起來也不像是事後會忽然清醒反應過來她與他有過肌膚之親事後再來害羞的人啊。
百里安心中忽然升起了一個很自作多情的念頭來,他兩隻腳尖互相點了點,假裝無意地問道:“符惑,這雙鞋子你再哪買的?穿著挺舒服的,我挺喜歡的。”
在聽到那句‘穿著挺舒服的,我挺喜歡的’的時候,九十九面上漠漠如煙,眼眸矜貴清冷,可唇角卻是微不可察地往上挑起一個小小的弧度,笑意藏在了毫無情緒的眼睛裡。
就連藏在裙子下的腳尖也不自覺地來回點了點地。
她面上依舊寡淡無味,漫不經心地道:“此番遠行,路經秦國國都,在路邊攤隨手買的,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不過是隨了眼緣挑中的,你自個兒隨便穿穿吧。”
百里安站起身來,來回走了兩步,鞋底很軟,如踩雲端一般,走路卻很平穩,穿在腳上沒什麼重量,很輕。
他低眸笑了笑:“這是千層底。”
千層底的鞋子一般都很耐穿,但往往不會太輕便,可這雙鞋子卻不一樣。
九十九手指輕輕撥動著階梯上的毛毯,指尖輕輕一番,便是一個花色,再反手覆拂回去,便又恢復了原來的花色。
她淡淡的嗯了一聲:“雖說只是一個不值錢的小東西,但既然是我挑的,自然不可挑得太差,千層底鞋子耐穿,你可以多穿幾年再丟。”
百里安對自己的衣物穿著沒什麼太大的講究,平日裡在乾坤囊中儲備換洗的衣服也不過是挑選些款式簡單的素色衣衫,鞋子更是統一的白靴與黑靴。
像這般繡紋內斂精緻的絲履鞋,他生平還是頭一次穿。
他有種意外的驚喜,來來回回走了好幾步,忍不住低笑出聲來:“才不丟,你親手做的鞋子,穿壞了也不丟。”
臺階地毯上戳著絨毛毛的纖細手指驟然頓住,然後滿滿地蜷收了回去,捏成一個雪白的小拳頭。
九十九那雙眼眸難得放空了一下,黑漆漆的瞳孔暈開的一層淡淡的光色,她此刻的表情看起來似乎想要揍人腦袋。
但很快反應過來這種行為看起來更像是氣急敗壞的羞惱之舉,十分崩她這高貴冷豔的人設。
九十九隻好默默地將她的小拳頭藏在自己的屁股下頭,眼神懨懨地抬眸看著百里安:
“你在口出什麼狂言?我怎麼可能會親手給你做鞋子?
還是說你封了修為鎖了骨頭,就連耳朵都不好使了?
我方才說的是,這鞋子是在秦國都城街頭隨手買的,若非為了履行約定,我甚至都不會掏銀子買這種凡物。
你又憑什麼覺得,我會浪費我寶貴的心力,放著這大好的山河不賞,來一針一線地縫花幾文錢就可以買到的鞋子?”
百里安意味深長地看著九十九,笑道:“人偶小姐,你撒謊之前就不能先查一查你的爐心知識嗎?
秦國人尚武,以黑為尊,國之宗教為劍宗,天璽劍宗並非為道教,以至於上行下效,秦國街攤市集都極少能夠看到絲履販賣,更多的是長靴木屐。
如此質地精良,色澤雪白無染的絲履,基本很少出現在秦國的市面之上。
你方才說,還是在國都街市上隨手買得,那你這一隨手,還真是買了一個稀奇貨啊。”
九十九徹底顏面無存,可是這確實不是什麼值得惱怒的事,若是因為被人戳穿自己所掩藏的小心思,反而更顯幼稚。
九十九思來左想,一向最擅長與人辯論的她竟是不知該如何應對反駁。
她只好將塞在屁股底下的小拳頭拿了出來,終究是沒能忍住,寒著俏臉拽過百里安的衣襬,將他身子拉下來。
她舉起小拳頭,面無表情地在他腦袋上輕輕錘了兩下。
然後她一句話也不說,雙臂抱胸,背對了過去,不想再理會百里安。
事實證明,女人不分品種,但凡生氣又說不過對方的時候,都會不講道理地抱胸扭身不理人。
即便是人偶小姐也不能免俗啊。
她扭到哪一邊,百里安就像個牛皮糖似地跟到哪一邊,同她肩並肩地坐在地階上,兩條腿展開鋪放在斜斜的長階上,兩隻腳尖互相點啊點,絲毫不掩飾自己歡喜雀躍的心情。
他也不說話,就哼著歡快的小曲,神采竟是飛揚明朗的。
九十九終於受不了他這傻樂的勁頭。
不過是一雙再簡單平凡的鞋子罷了,至於高興成這幅不值錢的樣子嗎?
她忍不住扭回身子來,淡漠著臉色,薄唇緊抿:“你至於如此高興嗎?”
這讓送鞋子的她也被帶著顯得好幼稚啊。
百里安見她扭過身子來,他顯擺似的將自己的腳翹得高高的,幼稚得像是一個在像自己小夥伴炫耀自己的好寶貝似的,理所當然地說道:
“自然高興啊,這還是有人第一次親手為我做鞋子呢。”
九十九剛想問,你阿孃那般疼愛你,怎麼可能沒為你做過鞋子,盡會胡言亂語。
可轉念一想,他死在自己最年輕的那一年歲月裡,可謂夭折。
在幼年路都走不穩當的時候,中幽女帝便與天璽劍宗的關係冰裂難修,被驅回了中幽皇朝。
如何有機會為他做鞋子,更何況,嬴姬疼愛自己的孩子不假,可她終究並非是尋常凡間女子。
她功至女帝,又怎會做這細緻女紅的活。
他說這是第一次有人為他做鞋子。
此話應當不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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