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獠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仙子,長夜行,北獠,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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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鏡相望,百里安面上卻是露出了輕鬆的笑意,他松垂下貼於鏡面上的那隻手掌,搖首說道:
“聽到自己親口與自己道歉,這種心情怎麼說呢……略感複雜。”
“一切諸果,皆從因起,一切諸報,皆從業起。既然你是我過去的殘象記憶,你即為我,你因我果,迴圈不失,又何來的誰對不起誰。”
“更何況……”百里安微微一笑,道:“生而為屍魔,自我重生的那一日起,我便就是毫無記憶過往,我這一生都在尋找我遺失的過往記憶,如今已經被我尋回一片,已是幸事,不曾想我的人生依舊未得完整。”
劍主安看著鏡中坦然面對的自己,“你似乎很輕易的就接受了這一切。”
百里安道:“萬事皆空,因果不空,萬般不去,唯業隨身。
語氣懵懂無知地過一輩子,不如清醒痛苦的破假求真,我分明未做任何惡事,卻揹負累累蒼生之惡業。
比起這一點,還有什麼是我不能夠接受的。”
劍主安沉默了片刻,後道:“惡業之事,雖非我之過,卻也是因我而起。”
百里安沉吟道:“‘我’可是在過往服用過焚心果?”
對此,劍主安倒也並未多做隱瞞:“不錯。”
“焚心果一體雙生,另一枚焚心果,我想知道是為誰所食。”
劍主安嘆了一口氣,道:“魔君阿嬈。”
百里安眉頭輕動:“‘我’與她可是師徒關係?”
劍主安再次意外,沒有想到他竟能夠將事實的真相推演至此。
“不錯。”
百里安再度陷入沉吟:“一看就不是什麼尊師重道的主兒。”
他歪了歪腦袋,語調平平:“所以,她曾經是對我用強過的,對嗎?”
饒是劍主安道心如磐石,也不由被這句話也噎得表情十分尷尬。
畢竟被逆徒強推、捆綁、囚禁、甚至是下藥,都不是什麼光彩之事。
劍主安扶額道:“你這般瞭解她的性子,果然是與她碰上了嗎?”
百里安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側腰,神情透著幾分微妙:
“方才衣服都脫了,你不可能沒有察覺到那狗玩意兒對‘我’的身體做了什麼事,你說我與她有沒有碰上?”
提到這個上面去,饒是劍主安再如何良好的涵養也不由是一陣心頭滾燙怒意翻滾不絕。
劍主安深深閉目,手覆在面上雙眼前,這般好脾氣的他此刻手背上止不住的青筋暴動,他忍了幾忍,終究是沒能忍住,嗓音都是滾燙隱含怒火的:
“這個孽障玩意兒真的是皮緊了!”
嗓音滾燙,怒氣滔天。
甚至百里安能夠感受到自己心湖的劇烈顫抖。
可饒是如此百里安發現他對魔君阿嬈的語調態度,仍舊像是長輩怒其不爭斥罵至親晚輩的樣子。
百里安心中暗自沉定。
原來這女魔頭對他而言,也是這般重要的存在的嗎?
百里安又想起一個問題,不由問道:“阿嬈她的真名是什麼?”
劍主安面色一僵,也是知曉阿嬈在自己身上微妙的地方刻印下來自己的‘真名’,如同時時刻刻監視他一般。
甚至在與六識進行著命令的時候,還會引來那真名的共鳴激動,帶來極為不適的強烈痛感。
這不是明顯在欺負他失去了修為與記憶,那孽障藏著一顆奸詐狡猾的老狐狸心思,便盡情欺壓身心稚嫩的他。
甚至仗著修為與資深的城府,對他的身體為所欲為,為非作歹!
心頭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鬼火立馬又往上衝了起來。
劍主安臉色極臭,同時也很無奈:“我撿到她時,為她賜名‘阿嬈’,對於她的魔名,我並未深究。”
於他而言,入仙門者,賜予姓名,縱然身為魔者,百里安也從未想要去了解她真正的姓名,去借以魔名來掌控於她。
在他心中,只需要知曉她名喚‘阿嬈’即可。
對於這個答桉,百里安心中倒也並未生出太多失望之色。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很想知道這個世間的‘真相’是什麼,但透過口口相傳,似是太慢了些。”
劍主安道:“聽來的真相終究太過清淺,我既已被你喚醒,曾經那些過往的記憶會漸漸地透過輪迴的縫隙讓你回想起來。”
百里安道:“可修為不比記憶,我既然是重塑過後的‘棋子’,這也就意味著曾經的通天修為皆以幻滅,唯有藉以殘象,方可復刻一二出來。”
“無妨。”劍主安亦是鬆開了貼於鏡面上的手掌,他緩緩換了一口氣息,笑道:“拯救蒼生這種事,我比你熟悉。”
說話間,他的掌心漫起了一層淺澹的純白光暈,他將那團光暈推入鏡中世界。
“雖說世界重塑,一切皆在重頭開始,可對於曾經擁有過的神通功法,我相信你想要重新學習撿起來,並不會太過困難。”
而且雖說他的主意識暫時封於心鏡之中,可對於外界的一切感應,仍舊逃脫不了百里安這個主體意識的感應。
在方才劍主安與九十九、六識對陣戰鬥,他亦可清晰觀摩他的戰鬥方式與劍法武學。
沒有什麼比這種方式更能夠快速恢復他對於過往的力量技巧掌控了。
而劍主安掌心那一團瑩瑩白芒,正是儲藏於仙人淚之中,關於他的畢生所學。
畢竟魔君阿嬈是帶著全部記憶誕生輪迴於這個世間,而他甚至還未出生,便已經落入別人設下的羅網之中。
出生後,更是處處落進下風,受人鉗制。
若想真正的改變這個世界,他不可能對自己全無後手所留。
阿嬈提前成為了執掌魔界八千域的君主,他的成長道路提前一些,又有何不可呢?
……
……
說著要擺好姿勢等死的蜀辭剛將自己的第八隻尾巴擺放好,只聽得境內搖晃起一陣可怕的動盪地鳴之音。
前一刻還落入那漩渦深淵之中的巨大水晶竟是宛若冰山浮現一般緩緩浮現了上來。
神器憫坤的光華再度撕裂空間,百里安手中提著一個人,之那裂縫空間裡行出。
蜀辭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道:“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她面色狐疑地看著被百里安用符繩捆得像是一個大粽子的六識。
嗯……
看這樣子,顯然並非是這小人偶主動放他出來的。
這小東西有點道行啊,氣場全開的他,收拾起這些麻煩事來也是麻熘得很吶。
蜀辭提起裙襬與尾巴站起來,看著百里安道:“小東西,你這是使了什麼法子,居然能夠叫這彆扭擰巴的人偶這般聽話?”
百里安剛出那水晶暗淵結界中走出來,沒想到迎頭最先與他說話的會是她。
他補發頓了頓,很客氣禮貌地停留在了距離蜀辭的五步範圍之外,“這位仙子如何稱呼?”
由不得他不意外。
如今他的身份乃是六界同誅的屍魔王族,更是得仙族人人唾棄避的存在。
眼前這位髮絲銀白、通體散發著潔淨聖然氣息的女子,她雪裳飛袂,腰垂襟佩,整個人宛若是被上天細細凋刻出來的一般,紅嫩雙唇,瓊鼻雪頰,眼含秋水,眉如遠黛,氣質更甚謫仙。
雖說百里安曠古爍今,可是在他的記憶之中,卻是不記得在上清仙界還有著這號人物。
不論是氣度還是長相還是修為,皆為絕俗之境。
百里安心中暗自沉吟一番。
想來應是某位避世不出的古老神族後裔吧。
在這大千世界之中,不知名的神祇亦有不少,類似於伏元一脈,亦是不再仙冊名錄之中。
對於這種陌生卻又氣質非凡的仙子,他不認識,也實屬正常。
只是見這仙子對他並無敵意不說,且既然能夠出現在這寒塔之中,而且看其模樣,似乎在方才還對他、對雪拂之子多有照拂幫襯。
如此以來,倒是顯得有些匪夷所思了些。
可更覺得匪夷所思的人是蜀辭。
仙子?
這喚得誰?
若是人間任何一位女修士被如此稱喚,心中必然多少生出歡喜之意。
可仙子二字,對於蜀辭而言,無異於是奇恥大辱。
更何況,這還是從百里安口中說出來的。
她眉宇瞬間低壓下來,籠上了一層陰鬱之色。
可即便是生氣,她這副八尾天生慈悲菩薩相倒也顯現不出來多少怒意。
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吾輩姓蜀名辭,魔號‘不死魔兵’。”
這小子喚醒了自己的隱藏靈魂,便是連她都認不出來了嗎?
現在這隻小東西強大是強大,令人心安是心安。
可蜀辭仍舊不待見這只不認識他的小東西。
百里安眼睛微瞠,似是十分驚訝,但很快神情很快又恢復平靜,近乎理智、
他目光閃爍了兩下,看了一眼她身後的八隻尾巴,嗓音透著幾分感慨:“原來你的八尾形態竟是這般模樣?”
這回輪到蜀辭愕然了。
聽這小東西的語氣,竟似與她分外熟絡?
可他既然認得她,卻不認得她的八尾形態?
這又是個什麼道理?
蜀辭並不喜歡他這副可以說是極端的冷靜狀態,彷彿世間萬物萬事都難再度拂動他的內心。
這種大靜大安的樣子,倒是與那仙尊祝斬十分相似。
想到這裡,她眉宇間低壓的情緒不由變得更加煩躁了些:“你到底什麼時候能夠變回去啊!”
如此反應,可真是叫百里安大大的吃驚了一回。
在他的印象中,嬌小且俏的蜀辭永遠都是一副麻木不仁的模樣,黑眼圈,死魚眼,陰喪臉。
曾幾何時,竟能夠在她身上見到如此人性化的強烈情緒起伏?
聽這催促的語氣,百里安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丹田小腹內深藏的純陰之力,又抬眸看了蜀辭一眼,他似乎在這一瞬明白了什麼,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百里安那雙澄澈如冰泉般的目光忽然變得十分柔軟,他輕輕笑了起來,神情卻是有些悲寂:“能夠再見到你,我很開心。”
蜀辭被那眼神惹得心肝一顫兒,她本是一個從不會傷春悲秋的魔頭。
可今日卻不知怎麼,著了魔似得,居然心口微微有些堵澀起來。
不過這種堵澀的感覺並未持續太久,百里安面上的情緒風吹雪逝般的消失不見了。
他又恢復了那副澹澹的樣子,不再執著於那五步之遙的距離,摸了摸蜀辭的腦袋,笑道:“放心,解決完十方城內的麻煩事,我會記起你來的,蜀辭小仙子。”
今日得見故人,縱然心中再有諸多感慨,邪神當前,卻也容不得懷舊寒暄。
……
……
天地晦暗無光,西北海域亂潮湧升。
一個個巨大的深海之旋極深極廣極為可怖,曠闊無際的海面之上,已經形成了無數個墨藍的空洞,彷彿連線著世界的另一邊盡頭之處。
天上有著祥雲護體的仙人此時此刻,開始像下餃子似得墜入那海域之中。
瘦長鬼影所化與那些仙人眉眼相同的機甲人偶如覆網的蜘蛛一般緊緊地黏在那些仙人們的背上,張得大大的嘴巴對著那些仙人們的後腦勺,好似在縱情盡力地在他們腦子裡吸吮著什麼。
甚至就連立在海域之畔的太陰大帝,身後都凝聚出了一隻身形輪廓與他一模一樣的瘦長鬼影。
那鬼影尚未褪去身上的黑影子,進化得不如其他仙人背後的機甲傀儡那般快。
可饒是如此,情況依舊開始變得及及可危起來。
就連立於城中深道之上的仙尊祝斬,他面上都隱隱露出了難以受控的慘白麵相。
他側眸看著自己身後緊緊與他相貼的影子,眼神冰冷。
如今這欲影已生,即便是身為仙尊祝斬的他,此刻體內的慾望也是在或多或少的被汲取盜走。
任憑他以大術神通封印道心,可在逐漸壯大的邪神之力之下,無異於以網止水,無濟於事。
若是稍有契機發生,即便他是六道主宰,也雖是都有覆滅之危。
忽然,陷入昏暗的十方城內,不知從何處起,落下了點點螢芒。
光芒幽然泛紫,那決然不可能是世間尋常的螢火蟲。
仙尊祝斬眼睛剛剛眯起,他便感受到了胸膛之下,傳來一股撕心裂肺的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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