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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姬一臉的理所當然:“不是說要會會萬道仙盟的古三松嗎?為娘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阿貓阿狗,也敢在我的頭上動土。”
這一副要去興師問罪的模樣……
可百里安知曉,嬴姬興師問罪是假,想陪在他身邊保護他才是真。
百里安這哪裡肯,一口回絕道:“不行,阿孃你沒有靈根護體,不能輕易離開中幽皇朝。”
早些年,她便將自己的抽了補給百里羽,若非又中幽皇朝的后土之靈保護蘊養,她早就涼透了。
三年前她遠離中幽,前去天璽劍宗保護東籬小築,光那一下子,便損耗巨大,休養了整整三年都未見全好。
百里安哪裡容得她由著性子到處亂跑。
聽了這話,嬴姬眉頭一皺,上下打量著百里安,道:“你是如何知曉為娘沒有靈根的?”
這件事,她隱瞞的極好,百里羽自己都不知曉自己心口裡種下的那靈根是她的。
可這孩子卻一語道破秘密。
嬴姬用一種懷疑的目光看著百里安:“你同那秦國長公主是何關係,她竟然將這般重要的秘密都告訴你了?”
百里安被這意味豐富的小眼神噎得一嗆,下意識地看了尹白霜一眼。
果然見她前一刻還陽光明媚的小臉蛋此刻完全的陰雲密佈。
她長長“哦?”了一聲,蹲在地上托腮皮笑肉不笑道:“原來小安也很招這種風情無限的大嬸嬸喜愛呢~”
百里安兩隻手擺得飛快,氣惱道:“阿孃!
!你休要禍水東引,我同那長公主清清白白,她告知我此事也純屬意外巧合!今日你不管說什麼,我都不會讓你同行上路的!”
嬴姬幽幽地看了百里安一眼,面無表情地又扯出一張帕子,揩著並不存在的眼淚。
緊接著涼涼地嚶了一聲,倒頭就撲進了尹白霜的懷裡,幾分委屈,幾分訴空:“你看他嘛……”
尹白霜眼風一睨,回手就護住嬴姬的腦袋,圈在懷裡:“你再兇她一個試試?”
百里安覺得這話莫名有些耳熟,心道您們二位什麼時候沆瀣一氣感情這般好了?
“沒有靈根怎麼了?沒有靈根便就活該一輩子禁錮在這中幽皇朝哪也去不得了嗎?
小安你還把自己的骨頭給弄丟了呢?不是照樣離不得中幽的后土之力鎮魂護珠?你都能滿世界蹦躂,憑什麼就許不得別人出去。”
“就是就是,都說兒大不中留,為娘好傷心啊,卡察……卡察……”嬴姬在尹白霜懷裡磕著瓜子連連附和道。
百里安絕倒,心說您老人家都這般傷心了,還有心情嗑瓜子?
尹白霜知曉百里安在擔心什麼,又補充道:“后土者,玄陰也,我太玄宗五方寒冰亦屬於玄陰至寶,娘娘若佩在身上,短期內倒也出不得多大的岔子。
況且我爹爹與古吟國素有來往交情,待得我回去後,讓爹爹勞累跑一趟,看能不能請來那位機白公子為娘娘重塑靈根,以絕後患不是更好?”
百里安倒是不知五方寒冰竟還有此等作用,話已說到這個份上,他也不好再繼續堅持。
況且阿孃年年護守中幽,極少遊歷人間,看世間百味風情。
有此機會,他們母子二人能夠同行四海,也似圓了年少時的夢。
他知道尹白霜如此積極鼓動,也是知曉他少時那遙不可及的幻想與憧憬。
他又怎好辜負她的一片好心。
出了中幽皇朝的地境,百里安重新換上了嬴姬的面具,而大王殿留給他的女子面具也起了關鍵的作用。
雖然世人能見中幽女帝者少之又少,可人間百家仙門中,總有幾個地位超然的宗師見過她的模樣。
戴上面具,嬴姬陛下也就不過是一名氣息平平的普通女修罷了。
離開中幽皇朝,向西行三百五十里,尹白霜並未在明路上與之同行。
如今百里安頂著的是嬴袖的身份,若她隨同身側,難免引人起疑。
天落小雨,風聲瀟瀟裡,可見一座枯山道觀,廟前搖曳著兩盞明滅不定的燈籠,連綿的風雨也難掩那澹幽的道觀香火味。
一名瘦骨嶙峋的黃衣老道杵著柺杖,牽驢艱難慢步下山,他朝著百里安深深一禮:“公子,盟主已經恭候多時了。”
老道的聲音輕飄飄的,在淅淅瀝瀝的風雨聲裡,顯得有些陰森無力。
他臉上的面板鬆弛,顯得顴骨極高,面色蠟白如紙,瞧不出半點生氣,一雙幽幽的眼童彷佛被墨水沾黑的死石般鑲嵌在乾枯的眼眶之中。
這樣從深山老林裡走出來形同骷髏的老道,真真是會給人帶來一眾頭皮發麻的感觀。
好在百里安等人什麼大場面沒見過,自是不會被嚇到。
跟著這消瘦老道一路隨行,來到那方老舊道觀。
道觀雖小,可觀內上堂,三清神像俱全。
觀內座椅旁,坐著一名紫衫文士,正在悠閒點香。
見三人入觀而來,那中年文士微微頷首,清雋的眉眼透著幾分書生的溫潤可欺之意。
他澹澹一笑,道:“這一番,太子殿下可真是給本座準備了一場好大的禮啊。”
百里安心思清明,猜出此人應當便是那萬道仙盟的盟主古三鬆了。
“哦?看來古盟主在此等候,是來興師問罪的?”
古三松以針碾香,含笑的眼童裡難窺真意:“我授以殿下六道靈根,助你登高成道,殿下與我約定,自當是投桃報李,可為何……中幽一行,如此令人失望?”
百里安反客為主,端起了嬴袖平日裡的架勢冷笑著倒打一耙:
“這一點,我倒是更想讓古盟主為本殿下解答迷惑,本殿下本已制定周詳計劃,萬無一失。
誰料萬道仙盟竟是養了一堆見不得光的妖修!我想請教請教古盟主,你是何居心?!”
古三松抬起幽邃的目光,視線在百里安的面上逗留許久:“太子殿下當真覺得此次事敗的關鍵,在於宗翰之流的那群妖修?”
百里安怒視道:“難道不是?”
古三松嗤笑道:“一群妖輩,還沒有這麼大的能耐顛倒我布的局。”
百里安冷笑連連:“古盟主如今難不成想同我說對於宗翰那群妖修,你毫不知情?
那可是出自你萬道仙盟的人,都是你的肱骨部下,事到如今,古盟主還想故作無知,將自己摘個乾淨不成?”
“太子殿下說得對。”
古三松低頭品茶,眸底深幽:“對於宗翰等妖,我知不知情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世人眼中,與殿下都持有同樣的想法,此事……與本座脫不了干係。”
他視線落在如墨的茶湯裡,面上露出一個趣意的笑容:
“本以為在中幽皇朝裡,有神荼這一個對手值得本座上心對付,誰料這背後,還藏著一個意想不到的棋手。
能將宗翰這樣的妖修神不知鬼不覺地插入我萬道仙盟中來,此人,倒也有幾分道行。”
古三松心知大王殿神荼心有深壑,非俗輩。
但同時他也拿捏住了神荼的心態,知曉他對中幽繼承之事格外上心。
有嬴袖這枚棋子在,神荼沒道理不退讓一步,扶持嬴袖上位。
這背後搞鬼之人,自然不會是神荼。
只是還有一點,格外令人在意。
古三松看向百里安,似笑非笑道:“只是本座好奇的是,宗翰這一筆殺招落下了,擔的是一千多條性命,這一筆筆血債,足以讓太子殿下失勢。
太子殿下奪位失敗,怎還能在中幽皇朝全身而退?嬴姬女帝的性子本座再清楚不過。
若你是個真貨倒也罷,便是你顛了整個中幽,想必她也會全心全意地縱著你胡作非為。
可你畢竟是假的啊,盜人長相,胡作非為,毫無自知之明,將中幽皇朝鬧得雞犬不寧。
我是她都恨不得一掌斃了你,怎麼殿下還是安然無恙。
呵呵,可別同本座說,殿下與那背後之人令有謀劃,叫我萬道仙盟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
這古三松,果然是隻老狐狸,不好對付啊。
竟然已經查出嬴袖並非真正的中幽太子真相,萬道仙盟,究竟還藏著世人多少不知道的秘密。
百里安冷笑一聲,道:“與古盟主合作,我尚且能夠保住這太子之位,來日繼承帝位與那背後之人合作,無異於自報弱點秘密,與虎謀皮,百害而無一利。
至於那位中幽女帝殺不殺我……呵,我都在她面前蹦躂了這麼多年,若是想殺早便殺了,又何苦等到現在?”
古三松本就認為,三年前嬴袖被逼至窮途末路,可謂是一無所有。
如果說,他是為了算計萬道仙盟而做的戲,這其中代價,未免太過不值。
更何況,他是眼睜睜看著嬴袖植入那隱患頗為可怕的六道靈根,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真要他有多懷疑嬴袖在其中搗鬼,也未必不見得。
只是古三松生性多疑敏感,便是眼下這般,也忍不住多加試探幾番。
可他又哪裡想的到,眼前此太子早已非彼太子。
只是其中疑點重重,他可以相信嬴袖並未有搗鬼之心,卻也不能夠確認他究竟是否真正為萬道仙盟所用。
古三松轉動著手裡的茶杯,收斂起眼中的笑意,平靜道:“即便如此,但太子殿下似乎忘記了與本座之間約定了什麼?”
“你是說中幽地郡?”
“太子殿下又何必裝傻,那中幽地郡對萬道仙盟而言固然重要,可在本座心中,最想要的可不是這個……”
他說話藏一半顯一半,這讓根本不知道這二人之間約定了什麼的百里安不得不暗自揣摩。
古三鬆手指搭放在黃木桌面上,指節慢慢輕敲著:“看來嬴袖殿下是一點也沒將本座的事放在心上,區區中幽地郡可不值得我在殿下身上付諸如此多的心血……”
百里安心中一凜,對上古三松的目光,竟有一瞬間被人看透的錯覺。
他這看似尋常的對話裡,暗藏試探之意,竟是對自己的身份起了疑心。
百里安不知自己究竟何時暴露了破綻,面上壓著不動,眼神毫不躲閃地看著對方。
心思飛轉不過一瞬,他冷冷一笑,就這一張破舊的板凳拂衣坐下。
“古盟主給我的人,都被你們盟內的人自相殘殺給滅了個乾淨。
即便我有大王殿鼎力支援,終歸是大勢已去,還有整整五名陰王守護女帝嬴姬。
古盟主希望我能如約成事,未免也太瞧得起本殿下了。”
這老狐狸野心極大,如果說中幽地郡他都瞧不上,那麼他的目標就只有一個,那便是嬴姬的命。
“這麼說,嬴袖殿下連那政殿九階都未能踏足請聖聽了?”
古三松一臉遺憾,道:“還是說,事到如今了,殿下還對那女帝嬴姬抱有著蒹莩之情不忍下手?
說實話,她不過是將你當做一個替代品,殿下又何必顧念那根本不存在的舊情呢?”
百里安正欲說話,誰知古三松又一臉意味深長地看來百里安一眼,假仁假義道:“不過仔細想來,殿下幼失親情,自孤寂中誕生對於母子親情有所期待嚮往也是人之常情。
殿下生性敦厚仁慈,本座又怎好步步相逼,與人合作,最怕的就是相互生有嫌隙。
也罷,本座本就無意取嬴姬性命,事已至此,本座不妨再給殿下一個承諾好了。”
古三松賣了一個關子,面上微笑著,從懷中取出兩張紫色神符:“此符名為‘懷沙’與‘朔日’,殿下只需將此符帶入中幽尋一個恰當的時機,分別種在九幽泉眼之處與女帝殿內。
本座遙在千里之外催動此符,以萬頃黃沙厚塔之力,震住嬴姬魂魄,再由‘朔日’符斷絕中幽與九幽的聯絡。
太陰大帝難以施以援手,只要本座拿下嬴姬,便是上古尊仙也不得不對本座投鼠忌器,為我所用。
到那時,本座必將殿下視為己出,殿下不愁難以與嬴姬陛下共享天倫之樂。”
百里安著實被他這一手精妙絕倫的算盤給震驚住了。
千算萬算,他萬萬沒有想到這老東西竟打著的是這樣的主意。
他不是要取嬴姬性命,而是要直接娶她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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