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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過林野,沉積在溼土裡腐敗的臭味濃郁了幾分。
殺手首領選擇自裁於今夜,也全自為了保留自己的最後那點自尊。
扭曲殘冷的屍體橫陳再地,寧非煙目光淡掃一眼便平靜收回,她手掌輕撫腹間的傷口,唇邊吮著一抹冷笑。
軟肋麼?
原來在這些蠢人們的眼中,她寧非煙竟也是為那種會被情感所累的庸者嗎?
纖細修長的指尖拈來一片被風吹來的枯黃落葉,寧非煙隨手碾碎成灰,輕嘆一聲:“古大人出現得倒是及時。”
古長敬立在遠處如一尊千年的古碑,紋絲不動,他並未應話,安靜的林間這時響起了簌簌的衣衫拂葉聲。
無數身著刺金黑衫的魔族們紛紛從林間深處行了出來,他們手中武器尚可見為乾涸的粘稠鮮血。
看模樣,顯然皆是古長敬的手下。
顯然,潛伏暗藏在這片林子裡的大片殺手刺客,能夠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被人血洗乾淨,也全是出自於這群人的手。
寧非煙目光略略從這群魔族們身上覽過:“好大的手臂,看這模樣,罹安一部的戰力大半似乎都在這裡了吧?”
古長敬那張如大漠荒石雕刻而成的臉終於有了一絲回應,嘴唇輕翁道:“有人吩咐過了,寧河主的命,任何人都動不得。”
寧非煙眉梢挑起,似笑非笑:“葬心他何時變作了這樣一個愛管閒事的大善人?”
古長敬抿緊了唇,沒有說話。
見到他這副模樣,寧非煙前一刻還含笑的面容即刻沉了下來:“讓你們聽命行事的人,不是葬心?”
古長敬蹙了蹙濃眉,沉聲道:“古某人的主人只有葬心大人。”
寧非煙心一沉,他們只聽命於葬心,而葬心絕不可能管她的死活,那麼如此說來,葬心能夠不惜違背得罪彌路,也要下令誅殺這批死士的,只因他與旁人達成了某種合作的協議。
寧非煙玲瓏般的心思,如何猜不出那個‘旁人’是誰。
她少見地面沉如水,抬眸看向古長敬,道:“這裡不需要你們,帶著你的人離開這裡。”
古長敬神情態度從一而終的刻板冷漠:“我等受令在此保護寧河主,還請寧河主莫要讓我等為難。”
寧非煙冷笑道:“你可知你腳下所踏的土地是哪裡?”
古長敬答:“北淵之森。”
寧非煙又問:“你又可知如今佔領北淵之森的霸主是何方神聖?”
“北淵妖帝。”
“那你又知不知曉,在這世上,讓北淵妖帝恨意至深最想殺之而後快的人是誰?”
古長敬刻板冷漠的眼眸終於有了一絲變化,他緩緩轉動眼珠,看著寧非煙,聲音冰冷至極:“是寧河主您。”
寧非煙笑了,眉目卻森森含著一縷冷煞之意:“所以,你可想好了,在這片被北淵妖帝佔領的森林大地之上,你可還要保護我?”
像是一塊沒有感情冷鐵般的男人,這次終於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他回首看了看自己身後的一眾下屬,復而又收回目光,冷聲道:“北淵妖帝是俯瞰魔界的霸者,縱使葬心大人手中所掌的全部暗部權柄傾囊而出,也無一人能是其對手,寧河主又何必飛蛾撲火,自取滅亡呢?”
寧非煙恢復了以往懶散的模樣:“古長敬,你我也算是相識多年的故交了,以你對我性子的瞭解,何時見我行過回頭路?”
古長敬不由捏緊了手中的鐵槍,眉眼似生鐵般冰冷漠然,他抬起那雙看不出情緒的眼睛,安靜片刻後,他的聲音再度響起:“古某人不會違背葬心大人的任何命令。”
看這模樣,顯然是寧可奮戰一死,也要完成護她性命的任務了。
這種情況極為少見,以寧非煙對葬心的瞭解,他這人極其愛惜自己的羽毛與旗下勢力。
古長敬不論是修為、心性、忠誠還是能力,絕對是葬心手底下的最強得力干將之一。
可今日,他卻將這樣一個暗部主將如此輕易地當做了一枚棄子使用。
寧非煙不得不承認,有古長青率領的一眾暗部勢力保護下,北淵一行,她至少能夠提高兩成的存活機率。
但那隻蠢貓知不知曉自己在與什麼樣的人謀事?!
寧非煙是難想象,能夠讓葬心耗費這樣大手筆條件是什麼,但她清楚,能夠讓葬心這般盡心盡力的相幫,起背後的代價恐是極其昂貴!
袖口中的拳頭收了幾緊。
寧非煙緩緩閉上眼眸。
她自認為自己絕非感情用事之人,此時既然無法將古長敬等人驅離回去,物盡其用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古大人捨身救護之情,萬千言語實難描繪妾身心中之感激。”
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影子,再次回到她身上,漸漸化成了一層保護殼,她面上笑容無懈可擊,謙卑溫順的偽裝再次被她拾起,她目光裡含著盈盈地月光,一雙無情的情人眼深邃得彷彿能直直看進人的心底,叫人平白生出一絲不該有的情長來。
那雙纖柔至極的眸子,即便是世間雖冷漠的生鐵也不禁被勾出了一道重重的痕跡。
古長敬被那眼神吸住似的,竟是怔了怔,久久不能回神。
當他反應過來是,一縷挾著猩甜血腥的暗香輕拂過來,他睜大眼睛看著對面盈盈而立的寧非煙,微側低臻首,皙白的指尖取下耳邊那顆鮮紅的寶石墜子,抬手懸掛在了鐵槍的鋒格間。
殷紅如火的珠子映著生冷鐵灰的長槍,在沉沉夜色裡折射出妖冶邪美的光輝。
她報之以微笑,道:“古大人這把長青槍瞧了這麼多年,古樸粗蠻的模樣瞧著不免有些單一無趣了些,此珠便暫且借於古大人,改改大人的目光審美也是極好的。”
古長敬愣愣地看著自己的長青槍,握槍地手似是無措地摩了摩槍桿,他猶豫了片刻,生冷單調的眼眸為那殷紅漂亮的寶珠光澤映得竟有些熠熠生輝了起來。
他抬起左手,似是準備去觸碰那顆美麗妖冶的珠子。
“古大人。”寧非煙的聲音讓他手指忽然僵住,停了下來。
古長敬看著寧非煙灼灼耀眼的嫵媚容顏,不知為何,竟是有些不敢觸碰那般漂亮的東西了,他僵僵地垂了手,便見寧非煙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越是漂亮的東西,越是危險含毒,古大人不碰,正是最好的。”
她笑起來的模樣像是一個蛇蠍美人,美麗而危險,卻又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觸碰。
古長敬彷彿明白了什麼,他抿了抿唇,不再說話。
她說是借,這枚珠子自是會該有歸還之日。
歸還之日……
古長敬看著寧非煙已經朝著林深之地漸漸行遠背影,看她以指尖觸了觸空落落的耳垂,不知為何,心也跟著一動。
他與她認識已有七百年,上次見面已是十三年前。
那時,她的耳間,是懸掛著兩枚寶珠的。
他知曉這兩枚寶珠命繫著的是什麼,每次珠墜取於耳下離身,那便意味著她要開始佈下殺局,請君入陣了。
殺事一過,她便會將那兩顆寶珠重新墜在耳間,拂耳輕笑,殺人不留痕,美麗不可方物。
雙珠垂耳,左右相依不離。
可是,究竟是何時開始的,她養成只佩戴一顆寶珠的習慣了?
林深,天淺。
一隻狐耳小娘衣衫襤褸,跌跌撞撞地自黑暗叢林中滿目驚恐地一路摔逃而出。
她身材弱幼,看著不過七八歲的大小,路都走不大穩當,身後搖晃著一隻蓬鬆柔軟的大尾巴,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從遠處奔過來的糯米糰子。
身後黑暗裡傳來了狼嚎嘶吼,她驚叫一聲,嚇得腳下被一塊利石劃破一道血口,整個人踉蹌一下面部朝下的栽摔下去。
狐耳小娘尚未摔瓷實,便哇哇哭叫起來,雙手胡抓,試圖攀附一處能穩身的東西。
運氣好的狐耳小娘終究是沒摔花了臉去,她兩隻軟乎乎的小手臂緊緊抱著一個更加柔軟的事物。
“鬆手。”頭頂間,傳來一個淡淡的語聲。
狐耳小娘驚魂未定地睜開眼,抬起頭。
稀薄的林葉月光下,是一張姿容嫵媚卻又涼薄的臉,姣好的面容被流瀉的墨髮遮掩半數,從狐耳小娘的這個角度望去,只能瞧見她長長的睫毛和精緻的鼻樑下巴。
“吼……吼……”
腐爛的氣息穿風過葉而來,數十頭身體屍化的妖狼頂著綠油油地眼睛,留著屍涎口水,甩動著猩紅的長舌,眸光猙獰飢餓地弓背行來。
“呀!!!”狐耳小娘驚叫一聲,小臉驚恐竟是無視了寧非煙的話,抱緊了她的小腿,將血跡斑斑的臉蛋深深埋進她的腿裡。
寧非煙眼底閃過一絲不耐,她抬手打出數道風刃,那十幾只妖狼連嗚咽都來不及,便屍肉橫飛凌灑而起,化作一堆肉塊血糊糊地落在雜草叢裡。
狐妖素來嗅覺靈敏,許是嗅到了空氣中陡然濃烈不正常的屍臭血腥味,狐耳小娘肩頭簌簌一抖,驚魂未定地抬眸偷瞟了一眼,看到那方血腥駭人一幕,她又再次驚呼一聲,面上不可思議極了。
寧非煙抽了抽腿,卻發現這小東西跟坨糰子似的黏在了她的腿上,眉目冷了下來:“你還像抱著我的腿抱到什麼時候。”
狐耳小娘渾身抖了一個激靈,她不傻,瞬間明白了過來自己怕是遇到了一個了不起的大人物,手忙腳亂地趕緊鬆了手,跪在地上,怯生生地望著她。
寧非煙對於這種弱小的生靈小妖,素來沒有同情憐愛之心,她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多施捨半分,抬步便繼續前行。
狐耳小娘愣愣地看著她的背影,也不多話,拍了拍身上的泥屑,起身一瘸一拐地安靜跟了上去。
也不知跟了多久,寧非煙忽然轉身,眯起眼睛看著她:“想死不成?”
狐耳小娘用力搖首,眼中憋起了淚花。
寧非煙冷呵呵一笑,道:“北淵之森乃是魅魔的領地,你一小小妖族膽敢擅闖此地,是嫌命活得太長了嗎?”
狐耳小娘眼中淚花翻滾不絕,更著嗓音道:“姐姐,我阿孃被抓進這片森林裡許多日了,我想我阿孃,不是要偷這深林裡的寶物的。”
寧非煙眉頭皺起,這才上下將她仔細打量了一番。
狐妖屬妖族,在魅魔一族尚未因她成為魔河崛起之時,北淵之森雖盛產魅魔,可魅魔們卻無力自保,這曠闊無邊的地域自然也會入住一些外來種族生靈。
其中就不缺乏妖族。
有的妖族肆意凌辱魅魔,奴役魅魔,但其中也不缺乏一些性子良善者,再次駐紮成族,對魅魔一族也多有守護幫助,共同繁育這片古老的森林。
久而久之,千古歲月過去,許多妖族倒也不少成為這片森林的原始住民。
只是待到寧非煙成為魔河之主後,北淵之森的天徹底變了。
她自北淵妖帝手中取得神明本源之力,魅魔一族就此昌盛崛起,她於這片故土並無多大留戀,一生野心慾望皆在遠方。
是以,這片森林也便任由魅魔一族的族人們掌管控制了。
常年被人奴役的魅魔一族,終於翻身坐主,自家領土自是不允許外人覬覦。
多年生於這片森林的妖族們紛紛被強大的武力驅逐出境,只能夠靠著魅魔一族的憐憫施恩,駐紮於北淵之森的危險外緣地帶,不受森林的力量庇護。
而北淵妖帝何等人物,一心復仇於魔界,自是不會將這群小妖小眾們放在心上。
如此想來,這小狐狸的長輩孃親,被抓進這片森林來,想必是為魅魔一族所抓,全是當做了擋箭的炮灰所用。
不出意外的話,曾經被驅逐至外圍邊境地帶的一眾妖族們,在戰亂劫起之日,便被魅魔一族們以強硬的手段徵收進來,以御妖帝。
寧非煙心中冷笑。
這番螳臂當車多次一舉的懦弱行為,倒還真是像極了她本族會幹出來的事。
寧非煙看著哭哭啼啼,滿目悲傷絕望的狐狸糰子,又皺了皺眉,被她哭得心煩:“別哭了。”
狐狸小糰子很聽話,果然不哭了,癟著嘴,肉乎乎的臉頰憋的通紅,眼淚不斷在眼眶中打著轉,小模樣可憐兮兮的。
寧非煙外熱心冷,不為所動地嘲弄冷笑道:“你既是來找你孃親的,跟著我做什麼?難不成你覺得我會幫你去救你的孃親。”
狐狸小糰子眼睛裡轉著淚花子,用一種可憐又崇拜的目光看著寧非煙,眼睛裡似乎閃爍著小星星,身後的蓬鬆大尾巴搖啊搖:“姐姐,你方才救了我,是個好人。”
寧非煙面上冷笑之意更濃:“好人?所以我救了你一回,便合該被你賴著再去救你孃親一回?”
狐狸小糰子不是一個胡攪蠻纏的人,她很懂事地搖了搖頭,道:“姐姐,我是個不中用的狐狸,在這森林裡,我根本走不大遠就會被妖狼吃掉的,您就讓我跟著您吧,跟著您,我就能走得遠些,或許這樣,我就能見到我的孃親了。”
寧非煙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小東西:“跟著我,只會讓你死得更慘。”
狐耳小娘撓著頭笑了笑:“那我也跟著您。”
寧非煙又皺了皺眉,似是很不喜歡這個小東西,但終究沒有趕她離開,淡淡扔下兩個字:“隨你。”
小糰子在她身後重重地磕了一個腦袋,不吵也不鬧地就這麼遠遠跟在她的身後,懂事極了。
夜霧漸起,再北行,遠方依稀可以見到一片群居的火光。
寧非煙腳步不緩不慢,來到了這片群居的燈火部落之外。
一把巨大的斬骨刀,橫在了她的身前。
紅妝看著比往昔瘦了許多,臉上的面具摘下已久,半張醜陋的臉,一隻盲去的眼,就這樣毫無遮掩地呈現在了寧非煙的面前。
親手毀去這一切的寧非煙面上毫無愧色,甚至神色如常地微微一笑,同她客套地打著招呼:“真是好久不見了,紅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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