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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寧非煙翻覽,百里安便將那小書用手掌壓合了:“魔君並未入眠,也未離殿,我尋不到機會在冥殿中找尋界門的相關記載,昨夜你說得對,若是此時我開口向她詢問關於界門的事,她必然起疑。”
寧非煙目光在案上那一摞書籍玉簡上掃動一番,笑道:“我懂了,所以你用了這個愚蠢的法子,主動向魔君陛下提出你想要早些掌管一河的權柄與相關職務,對界門一事止口不提,反而叫魔君陛下以為你當真定了心性,想要長長久久地待在魔界,本應至少三日後才能夠將一河河主權利分批慢慢歸還於你的,如今她一高興,竟是破了魔界的規矩,今夜便將這些古籍秘卷分發給了你。”
寧非煙眼眸流轉,似乎對書桌上的那些東西十分感興趣,身為四河她自是知曉這些古籍秘卷具備著怎樣的非凡價值,她當年亦是從魔君手中得到了屬於四河古籍秘卷,深知這是一筆怎樣的寶藏。
如今展現萬族部落眼前的魔土世界,不過是他們所看到的冰山一角罷了。
而這些古籍秘卷,卻是記載著冰山之下真正不為人知的龐然勢力,魔君之所以能夠鼎立於一界之上,不單單只是依靠自身的境界與修為,還有秘卷之中記載著的暗部力量。
身為四河之主的寧非煙自然有接觸過這些暗部的力量,亦如她的朝暮殿的靜室之中,也秘藏了許多屬於四河所掌的古秘。
四河與一河相差甚遠,成為魔河數千年,寧非煙還從未過資格接觸到屬於上位河主的古秘。
魔界有四大妖帝,皆是能夠媲美一代魔君的恐怖存在,可是這四位霸道而強大的存在卻被永世封印在魔界四方,不得出世,可是寧非煙只知曉那北淵妖帝是為當世魔君重新親手封印與極木之地,最後的鎮壓權交予一河蜀辭所掌。
而鎮壓其餘三名妖帝的暗部力量,皆直系隸屬於魔君所管。
寧非煙親眼見過北淵妖帝,卻不知真正鎮壓它的那股力量是什麼,而這個答案,很有可能就在這些案上的古秘卷軸之中。
百里安將她弄亂的幾本小書擺弄整齊,坐於案前,隨手取來一本黑色封皮的秘卷,道:“方法是蠢了些,但這是目前唯一找出界門的辦法了。”
距離婚期還有十四日,這也就意味著,他要在這十四日之內,快速參悟完從魔君那討要來的古籍秘卷。
這無疑是個極為浩大的工作量,原本屬於一河蜀辭的權柄累積了足有數萬年,即便是一目十行,朝夕之間想要將這些古秘看完也是近乎奇蹟了。
如今百里安帶回來的這些古秘摞,也不過是魔君隨即抽取出來的一鱗半爪,接下來靠的就是毅力與運氣了。
即便其中並無關於界門的記載,他也必須要儘快讀完這些,才有說辭去找魔君要下一批古秘來尋找界門。
寧非煙掃視桌案,目光分外火熱:“你說得在理,方式雖笨,但總比坐以待斃的強,不過魔族古秘素來晦澀難讀,十四日功夫怕是不夠你用的。”
百里安一聽便知她在打這古秘的主意,心中不覺有些好笑。
這不要命的瘋女人……
有野心並非是什麼壞事,況且他對魔族的這些大秘之事本也不感興趣,換做以往,他做個順水推舟於她一觀倒也無妨,只是如今她以與彌路解了婚約,不再是魔族少妃,而魔君對她的殺心也一刻未減,若是此時叫她越界觀了這些古秘,無異授人於柄,給了旁人好向她發難的藉口。
更重要的是,他隨意翻閱了幾頁那黑皮小書,竟發現被歸為魔族重要機密的秘捲入目觀字,極耗精神力,眼下寧非煙這副破身子還需得依靠那夢生煙羅來強撐精氣神。
若是強觀這些古秘,對於神識亦是有著極大的勞損。
百里安側了側身子,很是巧妙地將手中攤開的小卷避開了寧非煙的視角,他微笑道:“你若老實安分一下,莫要打擾我,今夜怕是也能夠讀完這些的。”
這小子……
寧非煙深深眯起眼眸,知曉在這傢伙面前玩虛的那一套基本無用,索性連裝也懶得裝了,直言道:“我對這些古秘很感興趣,如今你一個人看也是看,不如讓我來幫你分擔一些,一同早日找出界門來,兩全其美豈不更好?”
百里安目光一抬,笑道:“幫我?寧大河主每次這話說得倒是極為利索,可每每都是過嘴不過心,實難叫人相信你所說的話啊。”
寧非煙氣結,她手中的金杆在桌案上敲了敲,道:“不看便不看。”
百里安不再打理她,並且抬指滅了案上的燭光,屍魔在黑暗中也能視物,可寧非煙卻是不行。
他慢悠悠地攤開書卷,用心細讀起來,這才慢慢察覺這些卷案之中的玄妙之處。
這裡的每一本書,其中每一頁都記載著不為人知的一股黑暗種族勢力,縱然仙魔兩界交戰這麼多年,書中描述的那些存在也不曾真正顯露與世。
他驚訝地發現,書中竟然還記載有關於屍王將臣的一些斑駁歷史,雖然不多,卻彌足珍貴。
其中標註了屍王將臣的起源之地,魔墮之年。以及創造出的第一位直系血裔。
令百里安十分意外的是,這小卷對於將臣的記載甚少,但是對於第一位王族血裔的記載卻是格外詳細。
太荒時期,有淵四方,萬丈紅塵從淵之地,有仙山之國,名‘太庚’,居住西海之外,仙人兩界交匯之地。
太庚國有散仙而居上著之位,由大凡之人居下國之境,司監者,太子後堯也。
山成四百年,天生十日,為山中一名大凡者以弓箭射殺九陽,炎陽墜山而落,炎火不絕,山中仙名凡者,岌岌可危。
太子後堯殺仙成仁,將其妹月神望舒,投入十萬丈炎陽烘爐之中,以熄罪業之火。
山火止,大地安。
堯父帝俊,聞之大怒,以罪之名,受刑與幽畜臺,雷火鞭骨百年,太子隕,屍魂起,為將臣所拾,成就屍魔血裔,故賜名為‘司空’。
看到這裡,百里安心情久久難以平復。
屍王將臣創造出來的第一位後裔,竟是天神之子?!
自古神魔不兩立,將臣如此行為,無異於藐視諸神,何等囂張,何等張狂不可一世!
司空?
看到這個一行字,百里安不禁想起了亂幽谷中,執著於尋找前世生前記憶的屍魔嗣空。
嗣空嗣空,諧音不正是司空嗎?
如果說,他正是這書中記載著的司空,那麼他便是‘父親’將臣創造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唯一一個被永世放逐、奪去姓氏的屍魔。
這一本黑皮小書很薄,記載的歷史卻極為詳細,百里安不禁感慨,如果說對於屍魔而言,執著於生前的記憶是一種大罪的話,那麼他此刻所做的一切,怕是都違背了將臣制定的‘規則’。
百里安合上書本,面上慢慢泛起一絲苦笑。
這又是一場怎樣弄人的命運,他與嗣空都在找尋自己過往的記憶,嗣空尋便紅塵千萬載,甚至被仙尊祝斬劍封黑暗國度不知歲月長,至今也未能知曉自己是誰。
如今陰差陽錯,百里安並未尋回自己的記憶,反倒是知曉了嗣空的前生。
也許是出於同病相憐的心理,他將黑色小本里的細節內容都用心記下,日後倒是也可隨了他的這個夙願。
帝俊乃是上古神祇,與崑崙山神,君皇水神為同一時期古老存在,百里安略有耳聞。
只是對於太庚山這個山國之名,百里安卻是十分陌生的,不由問道:“寧河主,你知曉從淵之地太庚山是在什麼地方嗎?”
無法觀書一攬的寧非煙並未回到自己的榻上休息,她半倚窗樞,姿態優雅執金杆,正吞雲吐霧間,聽到百里安的問話,眉頭不由蹙起:“太庚山?從未聽聞過世上有此山,至於從淵之地倒是極為盛名,只是那已經是太荒時期的故事了,如今的六界四海,早已不見了從淵之地,聽聞在太荒十日共存的時代,從淵之地就已經化為一片火海,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她語氣一頓,神色略帶不愉:“你既不給我觀書,又何必問我書中內容?”
百里安好不妥協,笑道:“你若不喜歡,那我便不問了,時辰不早了,快去睡覺。”
寧非煙挑起那雙生得極為嫵媚多情的好看眼睛,卻是不肯聽話老實回去睡覺。
雖說這小子愈發精明似鬼,絕不讓她逾越雷池半步,但寧非煙自恃他發問也有發問的好處,以她旁敲側擊的好本事,倒也不難從這些細節問題中找出一些秘密來。
藉著窗外淺透的月光,他唇角勾出的笑容有些漂亮神秘:“雖說我不知那太庚山是何山,但是在太荒時期,許多鼎立的仙山如春筍般崛起,猶如雪崩般散盡,古卷中所記載著的舊山當世沒有任何記載屬實正常,畢竟當時統領人間國度的並非是人類,而皆是仙界之中派遣下來的散仙雲客。”
“你口中所說的太庚山,怕也是當年那個時代某位散仙所統治的山中仙國之境吧。”
百里安無法想象那是一個怎樣的年代:“仙人統治凡人?”
“不錯,正是仙人統治凡人,不是類似於如今仙陵城的那種統治秩序,仙陵城是君皇娘娘的仙城,山城中的仙人無權拘束凡人的自由,但是太荒時期不一樣,那時候的凡人靈竅未開,多數凡人都不知如何修行,在仙人們的眼中凡人同那些牛羊家禽唯一的區別便是能夠說話交流,仙人與凡人之間的關係很簡單,就是統治者與被統治者。”
寧非煙又低頭吸了兩口夢生煙羅,蒼白的臉色這會兒卻是悄然的泛起了幾分異樣病態的紅來,雙目七分閉三分睜,姿勢奇異而優美,有種說不出來的頹廢美來。
“當時的人類,就連生命都不能自已,如何還有心情去記載著這樣的過往與山名,想來也只有當時橫行在人間大陸裡的妖魔一族有心記載入冊,才叫你今日能夠得知一見了。”
“怎麼?這太庚山有什麼值得讓人在意的地方嗎?”寧非煙狀似無意地問道。
百里安正欲抽來第二本古秘來看,餘光裡卻瞥見寧非煙臉上愈發不正常的泛紅臉色,見她還再講手中的金杆兒往嘴裡送,不知為何心中湧起一抹無名火來,伸手就奪過那枚金杆。
誰知寧非煙將那東西捏得生緊,可身子卻是極為虛弱無力,百里安這麼一抓一拽,寧非煙還未反應過來,腦袋便撞在了他冷硬的胸膛上,整個人跌進他的懷裡,生疼。
“你做什麼?!”見他要搶自己的夢生煙羅,寧非煙格外生氣。
隔著薄薄的衣衫,百里安抖能夠感受到她臉頰不正常的溫度,手掌不由發力,態度強硬地奪過金杆,取於鼻尖細聞了兩下,那詭異的暗香帶著幾分神秘而又危險的意味掠入鼻中。
百里安瞬息間腦子裡的意識就彷彿被什麼東西給黏住了一般,那種感覺並不難受,反而有種冰寒三尺天裡忽然沉浸到了溫暖糜爛的沼澤地裡的錯覺,很是舒適,也很是誘人沉淪。
他眉頭蹙得更深了,手一甩就將金杆扔在了地上,惱怒道:“這種東西吸了會上癮,而且極損神識精神,你瘋了,這樣不要命的吸!”
寧非煙臉色越來越紅,天生含情的眼眸覆上了一層迷離的水光,僅看一眼便覺醉人得緊,夢生煙羅一時脫了手,她渾身的韌筋兒彷彿都被抽去了一般,整個人綿軟又疲憊地趴在他的身上,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說話的哼聲輕而軟,水做似的:“第一次抽夢生煙羅是這般反應的,倒也不是什麼害命的東西,魔君陛下在被封印以前,此香可是從不離手的,只是近日你來了魔界,她許是不想身上的魔香影響到你,這才暫且將此香給禁了。”
百里安摸了摸她的額頭,滾燙。
面頰脖頸的汗珠子同落雨般滾滾而下,她本就收了重傷,身體哪禁得起這般大量的脫水。
百里安忙倒了一盞清茶給她,寧非煙卻不接,神情懨懨:“喝不下,沒胃口。”
將茶放下後,百里安沉默許久,目光復雜地看著她,語出驚人道:“你……是不是又發亂了?”
一個能面不改色地擰斷自己的骨頭重新接好的女人,怎麼可能因為難忍病痛而抽這麼危險的魔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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