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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已經掛到了屋頂,天開始有了溫熱。

黝黑少年和少東家按照中年軍官的分配,邁著沉重的步伐結伴而行,兩個人往南城方向慢慢走去。

天下生靈,無論貧賤富貴,自古都信奉一句話:“有錢沒錢,莊子朝南”,所以不論是大到一座城,還是小到一個村,城南一般都是好地方,有權有勢,自然要住在正南的方向,門窗必須開到最大,南明離火的運勢就是那白花花的銀子,要儘可能的納到自家懷裡,要不然都不好意思跟人說我家有錢。哪怕是兜裡銀子不夠的,也是勒緊了口糧,花上好些個心疼錢,必須得佔個南向。讀書的也好,做官的也罷,就算是得了兩錢的窮苦人,也削尖了腦袋往城南扎,早點入了這個圈子,就早點脫了父輩們的泥腿子出身。至於那些世家居住在城南的老戶,那更是腰板硬的像松柏,跟人說話不是鼻孔朝天就是搖頭不屑。所以自古以來住在城南的人,雖富卻刁,極難相處。

少東家黑著個臉,滿臉都寫著“不爽”兩個字,但這是上頭分派下來的活,再加上自己又時運不濟,猜拳猜的一塌糊塗,願賭服輸沒有辦法,只能忍著憋屈低著頭往下執行。

“二小,你說咱兩怎麼這麼倒黴,偏偏叫咱抽到了這上上籤,被派去那神憎鬼厭的南城?啊?你說,你說這是為什麼......”

瞄著滿身冒火的少東家,被喚作二小的黝黑少年很是乖巧,知道這會兒閉嘴是最好的選擇,當下眼觀鼻,鼻觀心,裝聾作啞儘量不去觸對方的黴頭。

“肯定是老天爺看我不爽,故意整我......”

欲哭無淚的黝黑少年這下更不知道怎麼搭話了,繼續眼觀鼻鼻觀心,做好了聽一路牢騷的心理準備。

突然,少東家腳下一頓,定在了路上,回頭瞅了一眼背後嶄新的“微子祠”,再轉過頭,賊眉鼠眼的四下打量起來。

耳邊突然沒了同伴走路的聲響,黝黑少年前行的腳步也頓住,身子微弓,手已經悄悄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他慢慢的回頭看向身後相隔數步遠的少東家。等到他看見少東家那個左顧右盼的模樣,不像是有什麼敵襲的徵兆,這才微微出了一口氣,快步來到少東家跟前,滿臉疑惑的問道:

“咋了?”

少東家沒有立刻回話,只是前後左右來回快走幾步。黝黑少年也跟著東張西望,再三追問到底怎麼了。

少東家停頓了一會,這才悄悄的說道:

“二小,你說街上這會有沒有人能看見咱倆?”

“應該沒有吧,中丞大人發的佈告,讓百姓沒事不要外出胡跑,在家靜處,一防賊人入城,二來也節省力氣,咱們從營房一路走來,可沒瞅見有個人影。”

“我覺得也是,那我再問你,你想不想去南城討噁心?”少東家挑挑眉,繼續說著。

“我肯定不想去,上次米小子他們就是在南城招人的時候跟那些狗大戶差點幹起來了,結果不僅捱了軍法,更可恨的是讓那些狗玩意噁心的氣到了現在,直到今天米小子他們提起南城這些狗大戶還是牙根癢癢。”

想起米小子幾個受的那個窩囊氣,平日裡一副憨厚光景的黝黑少年這會滿臉漲紅怒目圓睜,義憤填膺,咬牙切齒,活脫脫一個城隍廟裡的馬門神。

“那你想不想吃這一嘴屎?”

少東家打蛇隨棍上,順勢來了這麼一句。

激動不已的黝黑少年,聽了少東家這句迷幻誘惑的問話,滿滿的不懷好意,一腔的憤慨瞬間就退了大半。他雖然平日裡舉止老實,但腦瓜子卻一點都不笨。緩過勁來回想著少東家剛才種種怪異的舉止,再結合對方的心性,妥妥的知道了這貨指定沒憋什麼好屁。

“你想弄啥?”

“嘖嘖,你別急麼,你聽我給你分析分析。”少東家眉飛色舞,繼續誘惑著同伴,想著法子要拉他下水。

“分析啥,咱們可是在執行軍務,你不要胡整。”黑黑的王二小這會機警的像個狐狸,可不肯輕易鑽套子。

“你這人,真是上不了檯面。我沒說胡整,我的意思啊,你不想去南城,我也不想去,再加上去了那地方,十回總有九回沒啥收穫,白下苦不說,受人白眼倒是十成十的沒跑。那些狗一樣的東西,那種嘴臉真是讓人不爽,恨不得上去,甩開了膀子美美的抽上他們七八十個大耳刮子。招不到人不要緊,關鍵還要吃一肚子氣,實在划不來。“說到激動處,少東家已經手腳並用張牙舞爪,進化成了一個吃人的小老虎,他一邊咬牙切齒一邊繼續演下去。

”我覺得吧,咱不如不去了,就藏到那微子祠後面的先賢堂裡,睡個覺,熬過了晌午,再溜出去走個過場,回去還跟往常一樣,就說那些富戶油鹽不進,咱們空手而歸,可能吃鄭校尉幾句訓斥,但總好過受那些沒頭腦的窩囊氣,你說對不對?”

聽了少東家的話,黝黑少年沒有立即答應,也沒有立即反對,他不自覺的左右看看,再瞅瞅不遠處的微子祠,思量前後權衡利弊,半晌才輕聲慢吞吞應答道:

“不好吧,我怕......”

“你怕啥?有我呢麼,這四下無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沒有其他眼睛耳朵,你不說我不說難道老天爺去說?對不對?”

看到黑小子有點動搖,少東家趁熱打鐵,爭取拿下對方,二人狼狽為奸省點力氣,總好過去自找晦氣。

“我覺得還是不太好。上面有軍令,我們這樣直接就是磨洋工,萬一街上有人,被知道了,那是要受軍法處置的,再加上咱們去微子祠裡睡覺,聖賢堂裡都是神仙老爺們,他們可都是一個個睜著眼睛的!”

黝黑少年明顯的在這方面很老實,仔細想想還是覺得不太妥當。

“哎,你這人......”少東家有點惱這個死腦筋的同伴。

“其實受軍法我倒不怕,我就是怕被南師聽到了不好......”

少東家起初還是各種瞧不上身邊這個膽小鬼同伴,一副怒其不爭又恥於與其為伍的態度,但聽到“南師”兩個字後,瞬間收斂眉眼,滿臉嚴肅,抬頭看著這個比自己稍微高一丟丟的黝黑少年,良久,抬手拍拍對方的肩膀,倒退一步,低頭彎腰拱手作揖,口中言道:

“我不如你。”

黝黑少年愣了一下,漲紅了臉,連忙也拱手回了一禮,只是口中胡拉扯著不知道該怎麼應答。

兩個少年彼此相視一笑,神情多少都有些尷尬。黝黑少年不自覺的低下了頭,少東家故作鎮定的咳嗽兩聲,大手一揮,說道:

“聽我號令,出發!”

黝黑少年如得了敕令,快步跟上,二人重新結伴而行。

早秋的陽光照在兩個少年身上,將他們穿著的暗舊盔甲照得金光燦燦,威風凜凜,身後的影子拉的雖然很長,但比起兩個少年註定挺拔悠遠的身姿,還遠遠不及。

兩個人就這麼大步而行,原本就不長的路,少時就已經走完。

等兩個人走到了南城區第一條巷子的時候,剛才還有點慷慨的氣勢頓時就洩了大半。巷子很寬,路很平,院牆很高,門扇通紅,每個大門口都有一對石獅子,猙獰可怖,擇人而噬。

古語有云:“窮看廳堂富看門,豪門九分財,不富也鎮宅,高門出大戶,豪門旺九族!”這條街巷的家戶剛好就是妥妥的明證,各家各戶的大門大多數採用不同規格的鳥頭門形式,光是門房就有鄉下人住的屋子大。宅子大多是四合舍,基本採用中軸線和左右對稱的平面佈局,有的是狹長的四合院,有的是前後兩院,有的是多重院落。住宅庭院的規格大小,完全按照太和六年頒佈的《唐會要-雜錄》中對各級官員和平民的規定,你穿什麼色的衣服就住多大的院。你要只穿個綠官袍,卻住著五間七架的堂舍,廳廈兩頭門屋又過了三間兩架,那對不起,你們家人的屁股就得跟衙門上的水火杖比比誰更硬了。所以一般看看門廳,就知道這家啥品階,門當看文物,戶對見高低。至於那些沒品階卻富得流油的庶人,雖然堂舍不能過三間四架,門廈也不能超一間兩架,更不準隨意輒施裝飾,但架不住懷裡有錢,所以他們就在律法不及的地方挖空了心思的作,怎麼顯得有錢怎麼來,有甚者恨不得把門上的銅釘都換成純金的。

兩個少年四目相對,面有難色,他們望著一排排高大的屋舍,心裡實在覺得,眼下的光景真真不如讓他們去面對蠻賊的殘肢斷臂。但是軍令如山,言出法隨,上面分派他們趟這火海,咬著牙厚著臉皮也得幹啊。

撇開那些官宅,兩個人來到了第一戶,很標準的土豪,面南而坐,大門簷跳欲飛,朱漆門扇明光蹭亮,院子看著也不小,屋瓦六間,琉璃沉香,前後數架,實在是官家不允許造樓閣,以防備有人臨視別家,要不然他們說不定還真能把宅子修到天上去。

少東家朝黝黑少年努努嘴,示意他去敲門。黝黑少年遲疑片刻,一狠心一跺腳,走上前握住門上獸面銜環,朝著螺獅下面的銅釘使勁拍擊,銅環撞在鉚釘上,聲音刺耳,在這寂靜的巷道里,劃然變軒昂,勇士赴敵場。

片刻之後,門內傳出問訓聲,嗓音尖銳語氣刻薄。

“什麼人,誰家的門都敢這樣隨便敲?”

黝黑少年聽到問話,後退兩步,手握刀柄,大聲應道:

“睢陽守備軍,奉上部軍令,傳達招兵軍務,還請勞煩通報。”

門裡人聽到是守備軍部來人,半晌沒動靜,過了好一會後才答話:

“等著......”

黝黑少年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門簷臺階下的少東家,少東家頓了頓,邁步走到黝黑少年跟前,二人站成一排,等著門裡人的答覆。又過了良久,門裡才有腳步聲傳出,兩個少年聽見動靜,整了整衣冠,左手虛握刀柄,一臉嚴肅。

門開了,開門的是個四十多歲的門房僕從,灰衣灰褲,眉眼狹長,看著兩個少年軍士,滿臉不屑。

“二位軍爺,我家老爺有請。”

話雖客氣,語調卻格外的傲慢。

兩位少年忍著憤憤,也不理這勢力的狗奴才,跨過高高的門檻,徑直往裡院走去。

院舍果然很不錯,有正堂,有廂房,房前有廊,東邊廚灶間,西面雜物房。直達正堂的通道鋪的都是青黑的石板,兩邊也栽種著名貴花草樹木,還有個不小的假山水池,水池裡有燦爛的蓮花,翠綠欲滴的荷葉下,十來條一尺左右的肥碩錦鯉優哉遊哉。院裡乾淨整潔,看著倒像個讀過幾天書的佈置。光這陣勢,有正堂,有書房,還有谷、藥、酒,可以想象主人過著非常美好而自在的生活,實實把官家限定的一畝三分地安排的紮紮實實。

兩個少年來到正堂的門階前,停步不走,身後關了大門急急趕來的門房僕從快步趕上,鑽進門裡,向著正堂裡的主家回話去了。

少時,一個穿著樸素的四五十歲矮胖男人走下臺階,來到兩位少年面前,拱手一禮,語氣恭敬:

“二位官爺辛苦,鄙人是此家主人,聽聞二位是授軍令來招兵?”

“叨擾,受上部軍令,因戰事緊張,賊人猖獗,我等此行特來招納有能的報國志士,共抗蠻賊,報效朝廷。”

少東家回了半禮,繼續問道:

“君家可有力壯衛國之士,願舉拳共護家園否?”

矮胖家主聽了問話,毫不遲疑的憤慨嘆道:

“賊人可憎,作為熱血兒郎,吾輩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以報效皇恩。幸老天有眼,賜下許太守張中丞兩位仙官,克敵制勝,殺得反賊喪膽丟魂,吾輩感念於此,恨不能每戰親至,搭弓射箭,與將軍共在,與賊人俱焚。”

說到這裡,那家主又是狠嘆一口氣,搖頭不已:

“哎,可是天總不遂人願,家中兒女尚幼,還有老母久病床榻,賤內更需得每日煎藥伺候,家中僕眾又蠢笨不堪,我久欲提刀上陣,可惜近日惹了風氣,咳血不止......”說到這裡,頓時忍不住彎腰咳嗽兩聲,剛好左手握著一塊絲帕,捂住嘴巴,劇烈咳嗽幾下,身後的門房趕緊上前輕拍家主後背,咳了一陣,家主才停了,擺擺手讓門房退下,慢慢站起身子,當著兩個少年的面,開啟了絲帕,上等蜀錦做成的雪白帕子上,剛剛好有兩坨咳出來的淺紅血跡。

少東家嘴角一撇輕哼一聲,然後迅速恢復過來,拱手一禮,告了聲罪,一句話也不想再多說,轉身就準備往外走。

“軍爺留步......”

兩個少年聽聞這話只能停下腳步,少東家轉過身極不情願的問了一句:

“家主還有何指教?”

矮胖家主緊上一步,滿臉遺憾的告罪:

“軍爺莫怪,待到湯藥一減,吾必來投,軍前敢死,吾當第一。”

“主家安歇靜養,城池安危自有吾等護持,閒雜人等不勞費心,告辭!”

矮胖家主彷彿聽不出少東家話裡的譏諷,繼續誠懇的說道:

“軍爺稍等,餘家雖恨不能身往陣前,但殺敵報國之心甚深,又苦於家中食糧實在睏乏,只好備下些許銀錢,聊表報國殺敵之心,以慰陣前赤膽忠心之士。還望兩位軍爺代勞,務必告知張許二位大人,鄙人在此多多感激。”

說完向門房擺了擺手,一邊彎腰行了一個大禮,一邊嘴裡感謝不盡。不等門房奴才把那一封信件一千個大錢拿到兩位少年面前,少東家直接後退一步,他回想著院中水池裡那些肥碩的鮮豔錦鯉,冷冷的回了一句:

“家主客氣,只是吾等尚有軍務,不便代為收受。足下若真存捨身報國之心,自去城牆拼殺,縱是身死,也好過背個無膽鼠輩的名聲,告辭!”

當下兩個人再也不顧對方的顏面,快步離開院舍,等走下臺階,少東家回頭看著這個華麗的門廳,狠狠的啐了一口。

“呸......”

走得幾步,身後傳來大門上拴的動靜,岔好了門栓,聽得門後也同樣啐了一口,倒是比他們的更大聲。

“呸......”

之後幾條巷子十數家戶,果然不出意料,同是如此,家主要麼是咳喘不止,要麼是內疾不治,要麼直接閉門不答,彷彿絕戶了一般。有一個倒是挺有新意,腿上打著石膏,裹了厚厚的白布,拄著柺杖,託詞是準備應詔上陣,在家習練劈砍之術時出師不利,還沒來得及上陣殺敵,倒先把自己小腿給削去一大片肉,表演的那是唏噓不已,憤慨難當。

兩個少年走了一個多時辰,敲了十幾扇門,進了十幾個院子,見了十幾個人模狗樣的家主,愣是一口水都沒喝上,更別提招到半根毛的有志之士。秋老虎這會也開始耍威風,他們身上穿著厚厚的盔甲,捂著也很是難受,兩個人一合計,找了個樹底陰涼,卸下刀弓頭盔,席地而坐,稍事休息。

“這些人還是這麼不要臉皮,哎呀,我算是真服了。”

“咱們這次還算好的了,這些人多多少少還裝點臉皮,還沒到米小子他們上次去的那幾個巷子呢,那幾個巷子的人才是無恥到毫無下限。”

黝黑少年看著有點頹廢的少東家,一邊岔開腿扇風,一邊自我安慰。兩個人就這麼有一句沒一句的發著牢騷,秋後的太陽同樣毒辣,兩個少年鬢角微汗,嘴唇發乾,他們解下腰間的水囊,一邊喝一邊看著遠處的另一排巷道,那安靜的巷道寬敞明亮,兩邊的樹木挺拔威武,不為風雨所動,灰白的院牆後事穩重,越延越深的巷子就像張開巨口的惡獸,猩紅著眼睛等待他們兩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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