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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G……”

餐廳內。

吉娜瞪大了雙眼,看著對面的朗朗……這下,她不純潔了。

本來瞳孔裡只倒影了朗朗一人的影子,現在卻擠進來了一個姓許的,一個姓周的。

“對,這是他的原話:謝謝購買正版的歌迷養活了我,那些買盜版的歌迷,我也不怪他們,而是很榮幸我能成為他們的青春。這是JAY對他所有歌迷的認知。怎麼樣,是不是很詩意?”

“嗯嗯!”

瞬間被這位JAY的胸懷以及對待歌迷的態度所征服的吉娜用力點頭,同時拿出了手機,開啟了ITUNES,開始搜尋他的歌。

她太好奇了。

好奇能說出這種話,平等對待每一個歌迷的歌手創作了怎樣的歌曲。

接著搜尋到了JAY的名字後,看著裡面很陌生的中文,她幾乎沒什麼考慮,一股腦的全都新增到了歌單裡……然後才發現一件事……

怎麼那麼多?

不過沒關係,她忽然對JAY很感興趣。

而一邊新增,她一邊好奇的問道:

“那許呢?他對待掏電影票和不掏的影迷是什麼態度啊?也是這樣?”

“那倒沒有。”

朗朗搖頭:

“他不在乎。”

“……不在乎?不在乎影迷嗎?”

“唔……”

這話其實有些不好回答。

但朗朗覺得,還是有必要說。

於是,他點點頭:

“對。”

“???”

看著吉娜疑惑的目光,朗朗用一種很冷靜的聲音說道:

“其實許他從來沒表達過這方面的事情。影迷支援不支援,好壞評價,或者是讓他賺了多少錢之類的……他其實從來都不說。剛才咱們不是說了麼,許的家庭條件也很好。其實在我們四個人裡,他能排第二。”

“嗯嗯。”

“他拍某一部電影,我們聊起來的時候,哪些地方好,哪些地方壞。我們說出來後,他很少和我們去爭,像其他一些導演可能會說:你覺得不好是因為你沒看懂……但他不是。我們覺得不好的地方,他聽了之後也不會發表什麼意見,最多說一句:我知道了。

基本不會表達自己什麼觀點。

而我說的不在乎,其實也是我們覺得許最厲害的地方。他很少會去被外界的意見左右,因為他很早就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任何一種藝術,電影、繪畫、音樂……都不是可以滿足所有人的。所以他很專注,甚至可以說很自私,只專注於自己所認知的東西。

他對什麼感興趣,他就專注於某件事……他有一句我覺得特別能概括藝術生涯的論調,叫做:你只需要朝著你的目標前進,在這途中,你所取得的成就,與被多少人喜歡、討厭,都不要去在乎。因為那只是你前進中的風景而已。

其實這話咱們都聽過不同版本的意思,但……他是唯一一個我見過最堅定的人。等你熟悉了之後,你就能明白,他是一個非常非常純粹的傢伙。純粹,富有極致的才華與天賦,不會被任何外力所左右。

聽上去有些極端,但偏偏他的頭腦特別清晰。如果從藝術的角度看,他其實很像是柏遼茲,可實際上你會發現,比起柏遼茲那種自負,他的頭腦更冷靜。你知道麼,我倆曾經聊過關於古典樂的一個話題。

我說古典樂其實現在很難,因為能感受到這種美的人越來越少。歌劇如此,鋼琴亦如此。我說我想做出一些改變,比如在巴赫、李斯特、貝多芬這些不朽的名作中,融入現代的元素。讓更多的人們能夠透過這種改變,比如吉他?甚至是電子樂……

你知道的,JAY是個天才。他的歌曲風格同樣是古典與現代的融合。我的提議獲得了他極大的認可。並且……你聽了他的歌曲其實就能明白,他在這方面的造詣堪稱大師。而就在我倆都已經商量好了要推出一張合奏專輯的時候,許把這件事叫停了。”

“為什麼?”

吉娜忍不住問道。

因為……他的這個提議在她看來也是一件好事。

古典樂確實在走向沒落。

要知道,雖然現在叫做古典樂,可在這些不朽的篇章出現的時代,他們才是流行的代名詞。

如果有人能把這兩者結合起來,走出一條能夠讓古典樂再次復興的路來,那他的名字將永恆的閃爍在人類藝術史的長河之中。

這明明是一件好事呀。

“因為許告訴我:你還不夠老。”

“……?”

在吉娜疑惑的目光中,朗朗微微搖了搖頭:

“他說:你現在的所有成就,都是鋼琴給的。或者說,是還沒認清音樂就是音樂,它的高雅與通俗並無區別的那群“守舊”的喜愛者所給與的。他們覺得我的彈奏,聆聽的曲目都是高雅的,是與當下那些更遠娛樂化的流行歌曲不同的。

古典樂,在西方,我們姑且不論那些真正喜愛這些樂曲的人而言,它其實在側面是起到一種身份識別,階級區分的作用。而恰恰是這一部分並非古典樂本身,卻在歐美或者說全球根深蒂固了千百年的側面作用,給予了我、乃至許多鋼琴家“藝術家”的超然身份……注意,他並沒有很絕對的說,也並非從古典樂本身出發,而是從……”

“我懂。”

吉娜微微點頭:

“我明白許的意思。確實,古典樂現在和現代音樂,在那些守舊的人心裡,中間有著一條很清晰的線。”

“嗯,你明白就好。他的意思是說:我不能端著鋼琴這碗飯,轉頭一頭扎向在這些人眼裡離經叛道的方向。”

倆人坐的是窗邊的位置。

今天柏林的陽光很好。

這會兒已經有灑向窗邊的趨勢。

就差一點點。

吉娜微微眯起了眼,看著對面的師兄,問道:

“這是他叫停的原因?”

“是的。這也是為什麼我說他時時刻刻都有著一顆冷靜的頭腦。因為……他明白如何在順應這個時代的前提下,開闢出自己的道路。就像是他對我說:你現在需要做的,並不是急於表達自己對古典樂與周圍人不同的見解。而應該繼續站在這片高臺下,讓他們一直把你推向更高的地方。

越高,代表著越權威。當你從世界前三,到當之無愧的世界第一。當你的言論從人們覺得你還年輕,存在質疑,變成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藝術家用高瞻遠矚的目光,把古典樂與現代音樂融合在一起。當那些把你推向高處的人已經老去、死去。新生代的人奉你為真神,對你話語裡的權威深信不疑時,那時,才是你可以力挽狂瀾的時刻。”

“……”

在吉娜的沉默中,朗朗一攤手:

“我問他那需要多久?他告訴我:至少十年到十五年吧。那時候,你才真正的安全。”

一段話的時間。

已經讓女孩從微微眯眼,在陽光中看著對面的男人,變成了嘴巴微張,一臉震驚……或者說驚恐著,目瞪口呆的模樣。

這個人……???

???

朗的這些話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

很驚世駭俗嗎?

也沒有。

只不過是一種……類似於對未來的規劃、期待的言語而已。

可不知為何,吉娜忽然覺得身上有些冷。

明明並不恐懼,可這股寒意卻不知從何而來。

那是源於本能的畏懼。

就像是黑暗的森林之中,一隻本來已經脫離了土壤,爬上了名為“古典樂”的高空枝杈,以為自己已經接近了天空而自喜時,卻冷不丁的被從空中投下的一束光照耀到時……

面對那絕對高度之下的光線,與投來光線的龐然大物注視下所產生的畏懼。

那是什麼?

為什麼它會那麼高?

不知道。

可仍然會產生畏懼。

她只有19歲。

甚至連“青年鋼琴藝術家”的稱號才只夠到腳尖。

可現在……對面這位世界級,絕對是金字塔尖的鋼琴藝術家,卻告訴她了他十五年後的規劃。

偏偏,對方說的非常有道理……甚至說是現實都沒問題。

能否讓古典樂重新流行起來,是否做得到,吉娜不清楚。

但這條路……顯然沒有錯。

收益最大,損失最小。

在一名世界級的藝術家在心智最成熟時,所能選擇的最完美的道路。

而這條路,如果是朗自己想清楚,或者說在十五年後想清楚,那還不值得她如此畏懼。

如果是他自己這個階段想清楚的,那吉娜會覺得理所應當。

因為,沒有這種天資卓絕,又怎麼配的上“世界前三”的地位?

可偏偏……

他告訴她,這是他的一個朋友說的。

想到這,幾乎是本能的她問道:

“這是他什麼時候的想法?”

“大概……三年前吧?我記得是10年?還是09年來著,不太記得了。”

“那時候他多大?”

“唔……二十三四歲。”

“……”

吉娜雙眸的瞳孔瞬間縮成了如針一樣的粗細,接著猛然擴大!

“那麼年輕!?”

“他現在也不老啊。今年才27歲。我比他大4歲呢。”

“……”

瞬間,只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的吉娜連最簡單的言語都構建不出來了。

而看著她那呆若木雞的模樣,朗朗輕笑了一聲:

“哈~你瞧,這就是我說的。整個世界,對許而言,只是一部電影而已。”

說到這,忽然,他話頭一頓。

陽光,已經侵染到了他那價值萬金的右手上面。

順從著光溜進來的方向,他扭頭看向了窗外柏林的天空。

不自覺的又發出了一聲嘆息:

“唉……所以有的時候,我自己也會想……甚至我和王也聊過這個事情。我們都挺慶幸的,慶幸許還有電影,還有愛情。因為,我們想象不到,如果他沒有電影,沒有愛情,那他的世界該是多麼令人絕望的單調。”

說著,他收回了目光,看著眼睛都直了的女孩笑道:

“現在懂了吧?為什麼我們四個關係會這麼好。其實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我們是在報團取暖。許經常說:我的三個朋友是天才,我必須要努力一點,好讓自己顯得別那麼丟人。可在我這,我也會說:我的三個朋友都是個頂個的天才。一個親手終結並開創了全新的音樂時代。一個,扛起了電影的未來,一個……呃……”

忽然他撓了撓頭。

最後給出了倆字:

“錢是真的多。嗯,我們都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

這頓BRUNCH,就此而終。

……

“我們不去國會大廈了?”

坐在POLO裡,朗朗頗為好笑的問道。

原本只是“導遊”此時此刻卻很堅定的搖了搖頭:

“我帶你去一個非常棒的地方!”

“哦?”

看著終於不再那麼“軟”,而是有點自我主見,顯得更加真實了的女孩,其實早就去過國會大廈,並且還是一堆人和自己握手過的朗朗繼續笑道:

“哪裡?”

老實講,他更喜歡現在她的模樣。

因為這會兒的她不像是個鋼琴家,而更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一家音像店。”

朗朗一愣:

“音像店?”

“嗯!”

“……”

實話,朗朗還真的挺久沒聽過這個詞了。

真的挺陌生的。

不過也不計較,柏林他真的挺熟的,只是沒本地人那麼熟而已。

於是笑道:

“好啊。那走吧~”

而吉娜則一邊開車,一邊忽然意識到了不對勁,趕緊扭頭:

“要不……我們還是去國會大廈吧?我擅自改了地方……”

“不用,國會大廈我已經去過了。而且不止一次。”

“……啊?”

吉娜一下就無語了:

“那你還答應我?”

“……”

這下朗朗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能說啥?

因為怕被狗咬一口?

我要不答應你,昨晚在沃爾沃那號稱世界上最安全的車裡,都不一定活得下來?

敢不答應麼?

好懸移動棺材了都。

然後……倆人都不說話了。

朗朗是這個想法,至於吉娜怎麼想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臉倒是如那桃花一般。

弄的朗朗不太敢看了。

怕對一個小自己12歲,才19歲的女孩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太齷齪了一些。

而就在這股沉默之中,朗朗按開了車載音響。

一陣陣鋼琴聲響起。

他一聽,便點點頭。

柴可夫斯基,《第六交響曲》

他加大了音量。

片刻,點點頭:

“還不錯。就是感覺力度差了些,有些地方應該是“噠噠滴噠!”而不應該是“噠噠噠噠”。給的太平了一些……不過很柔和,有種很美的味道。自己的風格已經有了,這是誰的專輯?”

“我……我的。”

“……”

朗朗嘴角一抽。

扭頭一瞧,女孩的臉很紅。

他以為是因為自己的話而臊得慌,趕緊說道:

“沒事,只是小瑕疵,還有待改進的地方,其他已經很棒了!”

“……”

吉娜無言,耳朵更紅了。

朗朗想了想,見車裡有AUX線,趕緊說道:

“要不……咱們試試JAY的歌?”

“……嗯。”

於是,他連結上了AUX線。

用自己手機挑了挑,選了一首他覺得輪子融合最好的歌--《夜曲》。

瞬間,鋼琴的旋律響了起來。

……

“JAY的歌很棒,雖然我聽不懂……”

“沒關係,我們也聽不懂……其實他自己也聽不懂。因為詞太多,他自己都記不住。”

“啊?”

在吉娜驚訝的目光中,朗朗那雙價值萬金的手拉開了這間翻譯過來是“施魏因施泰格電影音像”的店門。

很有紳士風度的做出了邀請的姿勢。

吉娜趕緊同樣用手按住了門,好讓他能鬆手。

倆鋼琴家很有默契的一前一後的走了進去。

進去後,朗朗才發現,這間位於柏林……姑且算是老城郊區的店其實挺大的。

得有個一百來平。

但卻很擁擠。

茫茫多的DVD光碟把這裡的過道擠壓的特別窄。

別說倆人並肩了,一個人走,有些地方都得側身。

不過……光碟是真的多。

而這時,吉娜說道:

“這家店開了好久了。以前是錄影帶,爸爸說我剛出生的時候就在了,那時候我們就住在這邊,爸爸經常會過來。施魏因爺爺特別厲害,他幫我弄到了好多演奏家的鋼琴演奏現場……包括你的。不過現在爺爺年紀大了,都是馮侖叔叔在管理……GutenTag,馮侖叔叔。”

這時,吉娜和一個拿著記事本從擺滿了CD的貨架廊道里走出來的中年人打了招呼。

“吉娜?”

中年人一臉驚喜。

有些不修邊幅,鬍鬚凌亂的臉上笑出了一朵花。

接著,吉娜給他介紹了一下朗朗。

不過她應該是沒特別詳細的介紹,所以馮侖表情只是禮貌微笑,而不是說那種見到鋼琴藝術家的模樣。

接著倆人又聊了一陣後,馮侖便點點頭,似乎答應了什麼,轉身又走向了廊道。

吉娜這才對朗朗說道:

“我沒和他說你的身份。”

“嗯。”

朗朗倒是無所謂,接著問道:

“我們來這幹嘛?”

“我和叔叔說啦,我們要找許的電影,他一定有!全柏林沒有,叔叔這一定會有!你有什麼感興趣的電影麼?無論是新片,還是老片子,這裡都有。樓上也有!”

朗朗暫時沒啥想看的片子。

但他顯然很樂意跟一個沒看過老許電影的人安利。

笑道:

“不著急,先看看這裡有什麼吧。”

接著便四處觀看,發現這裡的電影都用年代和不同的箱子顏色來區分。

他這會兒就看到了1995這個年份。

而吉娜已經走到了馮侖身邊。

倆人開始用德語交流。

聊了一會兒,吉娜便喊朗朗:

“朗,你看是這個嗎?”

朗朗走了過去,這才發現,吉娜手裡拿了一片《不能說的秘密》。

他點點頭:

“對,這就是他拍的……”

這時,馮侖又對吉娜說了一些話。

吉娜似乎有些驚訝,扭頭對朗朗說道:

“叔叔剛才問我是不是對電影感興趣了。我說是的,他說他以為我會先看德國電影或者韓國電影……又說許是一位非常非常有才華的導演。這部,是他的處女作。雖然題材是校園電影……”

“不,是超時空魔幻校園愛情電影。”

“……???”

看著吉娜疑惑的目光,朗朗壞笑著來了句:

“你必須得這麼說,哪怕有些繞口。但你要是說錯了,JAY會著急的。”

“好吧。總之,叔叔說他這部影片是非常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甚至《烈日灼心》就像是這部電影的進化版。”

朗朗意外的看了馮侖一眼,問道:

“他看《烈日灼心》了?”

吉娜點點頭,扭頭和馮侖又交流了一會兒後,說道:

“叔叔說,他覺得《烈日灼心》很棒。他看了2次,並且他已經看完了這次柏林電影節的所有影片。影評人們難得的正確了一次,把《烈日灼心》放到這一屆柏林電影節必看的第一位置上。

天朝電影已經很久沒讓他有一種看過之後,特別想看第二遍、第三遍的感覺了。他覺得電影的故事非常完整,許在這部電影裡,把屬於自己的鏡頭美學體現的淋漓盡致。那是一部令人震撼的好電影。”

吉娜翻譯完,馮侖忽然指了一下吧檯的方向,又說了一堆。

“叔叔說……他有一個此生必看的電影集。《烈日灼心》是第42部電影。哇……這標準真的很高了。”

朗朗有些意外:

“是排名嗎?排名第42?他自己的排名?”

“不,不是的。是叔叔自己的電影收錄集。你知道的,他……”

手指環繞,指著這家音像店:

“他看過太多部電影了。所以口味很挑剔,自己的評選標準很高的。目前,一共只有42部電影,是值得他反覆看,並且還會推薦給其他人的電影。之前是41部,而現在,是42部。最新一部,就是《烈日灼心》……”

一邊說,吉娜眼裡的驚訝其實也沒少過。

翻譯完了之後,她想了想,忽然說道:

“朗,下午你要忙嗎?我們……去看電影吧?”

她再一次改變了行程。

發出了自己的邀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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