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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鑫並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很天才的那種人。

就比如老徐那種,能寫出來“若人生真的無悔,那該多無趣啊”的文采斐然,他學不來。

也不是那塊料。

但他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麼。

或者說,他在日常的生活之中,每時每刻,都會細心留意著自己周遭的一切。一切可以被一名導演拿過來,化作靈感的東西。

哪怕是放鬆的時候,他也從來沒停下來過自己的思維發散。

就比如現在。

面對大家的疑惑,半斤酒下肚,微醺而愜意的他撓了撓頭,說道:

“剛才我就在想了,比如,我們這一桌人是……表面知根知底的人,但就像是喬說的那樣,如果,我們在劇本上也提供一種類似“鳥籠”一樣的介質,而透過這種介質,能放大我們的性格。把我們的……內在,給表現出來。而隨著內在的……出現,我們之間的關係開始發生了改變……比如你,傑西,你和安東尼奧。”

他對旁邊的夫婦說完,手掌向下一壓:

“沒冒犯的意思,我是說如果。如果你們倆就是佩普經手的那個離婚案子的人,你的手機資訊,暴露了你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傑西知道了後和你離婚。那麼,我們把一整個故事,都融匯到這個介質裡……這樣故事不就通順多了?”

“……”

“……”

“……”

一群人都陷入了思考。

傑絲敏反應的最快,問道:

“你的意思是透過某種類似遊戲一樣的媒介,來表達一些事情?比如……還是咱們坐到一起。我和安東尼奧表面上很恩愛,但實際上是貌合神離?”

“對。”

許鑫點點頭,又指著自己和劉一菲:

“比如我們倆也是一對……老夫老妻,但我們也分別有著各自的壓力。比如……她母親看不上我。”

劉一菲直接翻了個白眼。

“我呢,人到中年,事業一事無成,正在經歷中年危機。再比如伊娃,她看似是光鮮亮麗的女主持,可實際上,她……和菲利普是一對,她正在電視臺面臨著上司的騷擾……伊娃,你知道我說的意思。”

面色通紅的伊娃笑著點點頭:

“當然了,許,我不介意,親愛的,你呢?”

菲利普只是冷靜搖頭:

“親愛的,我在工作,我沒心思聽你這些瑣事。”

伊娃聳聳肩:

“你瞧,我要離婚。”

“哈哈哈哈哈……”

幾個朋友之間又爆發出了陣陣笑聲。

而已經逐漸明瞭許鑫意思的傑絲敏略微思考,便繼續問道:

“許,那這個故事,你想賦予……或者說你想表達什麼呢?”

這種故事片自然不是什麼商業片。

甚至,以她的判斷,如果真要編寫這麼一個劇本,那麼可能是一場很小很小規模的群像戲。

所以,影片需要一個主旨與核心,這點很重要。

“這個命題就很廣泛了。”

許鑫說著,看向了艾晴。

因為有些專業詞彙,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所以便用中文對她說道:

“要表現的內容裡,最基本的其實就是男女關係的探討,婚姻、家庭、愛情、友情……這些都類似安東尼奧說的那種,我們表現出來的外在型人格。但每個個體都應該有著自己的需求,以及得不到的東西。其實不需要特別清晰的去表達什麼,我們今天坐在這,就像是……月亮。”

他一指傑西卡家的落地窗外,那明亮的月色。

“月光柔美,讓人賞心悅目。但……我記得我看過一篇報道,實際上月亮的背面,是千瘡百孔的隕石坑,很醜陋,就像是……牛油果一樣。SI~”

他用了一個很經典的意語單詞:

“你瞧,月亮的正面,很美。可美麗之下,是背面的一地狼藉。就像是我們這些劇本“角色”的內心。每個人都有光鮮亮麗的外表,恩愛的感情,或者成功的事業一類的優點。但背面卻是無法對人訴說的難以啟齒。我們可以探討兩性,男女,甚至是同性等等,這些都能成為這個劇本里令人深思的問題……唔。”

說到這,他陷入了思考。

剛好也給艾晴一個完整的翻譯機會。

而隨著她的義大利語響徹在房間內,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種思考。

跟隨著導演的角度,來思考起了這個故事精神層次之中的核心。

這時,許鑫的聲音再次響起:

“作為導演,我們可以把一些線索,透過穿針引線的方式,穿插到對話當中,穿插到整個故事裡。就像是海浪。

乍一看,我們解決的是你和安東尼奧的問題,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可能你們倆的事情還沒解決,忽然,伊娃和菲利普也出現了問題。

緊接著是佩普和喬……這麼一層套一層,一環套一環,讓整個故事的敘事節奏始終保持在一個跌宕起伏的環節之中。

最後……月上中天,飯局結束。我們不會去交代每個人的事情有沒有什麼完整的解決方法,或者是他們各自回到家後如何如何。

這只是一個飯局,飯局結束了,影片也就結束了。而剩下的,我們可以留給觀眾來想……藝術源自於生活,而生活之中不是所有事情都要有一個結局……

我們只是表演者,但我們無法演繹出能解決任何事情的生活。所以,把這一部分,留給觀眾來進行思考……你們覺得怎麼樣?”

“……”

“……”

“……”

……

隨著艾晴翻譯的結束,時間已經過了大概一分多鐘。

沒人說話。

所有人都在思索著許鑫話語裡的含義。

或者說,這個故事如何。

其中,喬的觀點最為直接:

“聽上去有些像《這個男人來自地球》?”

“沒錯。”

許鑫點點頭:

“我很喜歡那部電影。只不過,他的主題很大,藝術、宗教、永生……一群來自哈佛的高階知識分子,聊的是關乎於整個人類的大事。我覺得不需要這樣……生活不僅只有遠方的田野,還有近處的苟且。我把故事聚焦在……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出現、關心的問題上面。”

“聽上去可真棒!”

喬用力的點點頭:

“這個點子很精彩,許,乾杯,向你致敬。”

顯然,他很喜歡這個故事。

發生在普通人身邊的故事。

這時……

“許,這個故事交給我,怎麼樣?我們一起來完成它?”

作為編劇的菲利普目光灼灼。

點子,靈感,甚至是劇情的大概脈絡,都是許鑫提供的。

他自然不會直接拿過來寫。

但……

這個故事聽起來真的棒極了。

“沒問題啊。”

剛剛放下了酒杯的許鑫答應的很是隨意。

“我們一起來完成它。”

“給我一個角色,我要演!”

傑絲敏·特麗卡同樣舉起了手:

“最好是類似安東尼奧這樣的心理醫生,一個同樣患有心理障礙的心理醫生,這個提議怎麼樣?心理醫生看起來能疏導很多人,但她自己家的水管卻只能找別人修理。這樣聽起來是不是很諷刺?”

“我也要我也要!”

劉一菲同樣舉起了手:

“我想要一個……呃……也很有意思的角色!”

“哈哈哈,其他人呢?”

許鑫笑著問道:

“伊娃?”

“算了吧,許,我就是因為當不成演員,所以才去當主持人的。”

伊娃無奈的聳聳肩:

“比起傑西,我就像是一個孩子。”

“我們就更別提了,這件事肯定要專業的演員來做。但……這個故事真的很棒,許,如果你需要一個法務型別的角色,歡迎你和菲利普來我工作的地方。相信我,我的朋友,在義大利,沒有人比我的工作見到過的荒唐事情更多了!”

佩普一邊掰著手裡的麵包,一邊隨口來了句:

“比義大利和天朝的人口加在一起,還要多的荒唐事……”

“比如一條牧羊犬擔任足球隊的主席。”

這句話被安東尼奧丟擲來後,一群人迅速變得熱鬧了起來。

許鑫這才聽明白……原來這件事竟然是真的。

一條名為“岡澀四世”荒唐牧羊犬的故事。

而見許鑫不明所以,這件發生在十幾年前的事情迅速成為了桌子上的談資。

……

“許,明天上午我們一起喝杯咖啡?”

聽到菲利普的邀請,許鑫欣然應允:

“好啊。明天見~”

接著,他和其他人擁抱,貼面,最後醉醺醺的坐上了車。

“拜拜。”

酒過三巡,勁完全上來的許鑫和劉一菲跟眾人分別後,他愜意的靠在座椅上,眯起了眼睛。

這時,他聽到劉一菲來了句:

“這電影你打算在哪拍?”

“義大利唄。”

許鑫隨口來了句:

“是這些朋友給的靈感,自然要在義大利拍,而且……在這邊拍,題材可能不會有那麼多的束縛,我覺得還挺有趣的。算是個嘗試吧~你想好弄個什麼角色了沒?”

“沒……看菲利普發揮唄。”

劉一菲搖了搖頭,不在說話。

而是在思考。

要是在義大利拍的話……我是不是得學一下義大利語?

別到時候大家都用義大利語來交流,自己什麼都聽不懂,那就尷尬了。

嗯。

那就學吧。

她看了一眼閉目養神的許鑫,掏出了手機,在備忘錄上寫到:

“學習義大利語(很重要)!”

……

對於這個僅僅只有故事框架的劇本,許鑫在付諸了所有靈感後,就被拋在了腦後。

倒不是說他不上心,而是現階段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並且,藉著酒勁,他腦子裡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框架。

直到該怎麼拍了。

一句話:學《這個男人來自地球》。

不會花多少投資,甚至演技都沒什麼要求。

註定會是個小成本,並且出片快的電影。

拍起來會相當容易。

眼下就不琢磨了,先放到一邊,等什麼時候開始弄了再說。

13號。

他和劉一菲一起出席了中意友好的文藝演出活動。

坦白地講,身在異國他鄉,當看到羅馬鬥獸場為了慶祝這個活動,特地燈光都變成了紅色時,他才明白……原來對於漂泊異鄉的人而言,這一抹紅色,到底能喚醒多少思鄉的感動。

只能說,很喜歡。

也很感動。

可感動歸感動,14號,他又迴歸了現實。

拖著倒時差產生的濃濃不適,他強行拉著在燕京的於老去了一趟醫院,身體從裡到外都做了一個檢查。

而等檢查結果出來,他還特地託以前奧運會的關係找到了一位醫學界的泰斗級人物,給於老看的結果。

兩邊溝通的時候,那位老師問於老抽菸不。於老的回答是:

“抽,一天一包。”

又問:

“喝酒不?”

“喝,不喝大,一天半斤左右。”

許鑫呢,啥也不懂,來了句:

“要不您戒了算了。”

可於老還沒說話,卻得到了醫生的反駁。

到了於老這歲數,比起菸酒,更危險的是改變生活習慣產生的心理與生理的雙不適應。

所以,整個檢查,到頭來,得到的答覆也僅僅只有一句:

“煙,少抽點。酒,少喝點。”

其他的啥問題也沒有。

練了一輩子武,修了一輩子的內家拳老頭身體沒任何毛病。

按照醫生的說法,真要是人不行了,那也就是大限到了。

藥石難醫。

自然規律。

輕輕鬆鬆的走,就是了。

而面對這話,於老笑的也很輕鬆。

“那是,來時一俗人,走亦要輕鬆。這輩子,也值了。”

談笑之間,一代劍聖的生死關豁達到讓許鑫都肅然起敬。

真·奇人也。

……

把事情告訴了楊蜜,她心裡也踏實了。

雖然她沒跟兒女一樣在師父面前盡孝,但關心到了,心裡也踏實的多。

而許鑫在燕京的事情忙完後,便風風火火的回到了廈門。

結果15號又休息了一天。

不行,實在折騰的有點累。

回到劇組,勁兒就全鬆了,人躺在床上,昏睡了一整天,直到16號大清早,都感覺渾渾噩噩的。

不過好在他的準備工作細緻,劇組雖然多耽誤了幾天,可隨著16號一上午的緩慢調整,下午,許鑫就進入了工作狀態。

期間劇組裡發生的一些趣事,或者是拍攝的一些精彩片段無需言表。

整個《烈日灼心》的故事裡面,導演思路清晰,演員演技卓越,工作配合默契。

無風無浪,風平浪靜。

時間一轉眼,來到了20號。

……

20號。

依舊如同之前的那次試鏡一般,楊蜜在早上這個時段內,連續做了兩場運動。

這是一個小竅門。

她練武發現的。

眾所周知,人早上起來時,面板的狀態最差。

和是否睡好無關,就像是冬天裡的汽車,身體的五臟六腑總需要一段時間的“磨合”,才能迸發出最好的狀態。

而兩場中間有間斷性的運動,則可以加速這個過程。

在體力消耗適當的情況下,整個人在上午就會散發出如同下午一樣的飽滿狀態。

但缺點就是,這一天容易累。

到了晚上的狀態要稍差一些。

但《沉默之海》的試鏡安排在了上午,她只能這麼來。

而這次,試鏡的地點,被放到了華納影業的攝影棚之中。

楊蜜也終於拿到了試鏡的內容。

兩場戲。

一場,是要求她演示一下資料上所描述的她“精通武術”的實戰片段。

說白了,就是看看身段。

是瞎填的資料,還是真有東西,這最終試鏡上面見真章。

一場,則是和男演員的對手戲。

由那邊入圍最終試鏡的男演員來,兩兩一組的無NG表演。

大家的試鏡內容都是一樣的。

隨機挑選,隨機搭配,誰NG誰出局。

沒NG得則最終要選擇權交給導演。

等候廳裡。

楊蜜看到了試鏡內容後,便陷入了沉思。

開始調整情緒。

今天沒搞什麼演員等待。

所有透過試鏡的演員都在攝影棚裡了。

一會兒等導演和投資方過來,就直接開始表演。

楊蜜來的依舊早。

這會兒,她正看著手機裡的影片。

手機裡,是導演那邊發來的動作演示。

一個穿著護具的人手持一根木棍,機械的演示著一組動作。

沒有武指,沒有動作引導,四組動作,演員自己設計如何反擊。

不得不說,這和傳統意義上的好萊塢動作戲並不一樣。

至少,楊蜜在拿到了影片後,讓劉墨墨問了問人,發現……這種試鏡方式,大家都覺得很新鮮。

顯然,應該是吉爾莫·託羅自己想出來的點子。

不過……無所謂。

看著影片裡那漏洞百出的四個攻擊動作,楊蜜從拿到後的13套反擊動作,到現如今只留下了一套打的好看,一套快準狠的動作。

這些天,她找的陪練已經被她給摔的苦不堪言。

而在腦子裡再次預習了一下這四個動作後,她合上了手機,繼續看著文戲。

這時,後面的門傳來了開啟的聲音。

她扭頭一看,胖胖的吉爾莫·託羅,以及十來個西裝革履的人都走了進來。

看來試鏡要開始了。

而就在這時,她察覺到了一道目光。

扭頭一看,一愣,接著露出了微笑。

菊地凜子也在。

對方也入圍了最終試鏡。

這下,楊蜜的眼裡終於升騰出了一份鬥志。

抱歉啦……

81年的大姐姐。

這次,我可不能放水了啊。

……

“女士們先生們,下面進行第一場動作戲的試鏡。我們期待你們的表演。”

吉爾莫·託羅說完,一旁的工作人員就喊出了“001”號的名字。

這次不是楊蜜了。

她是6號。

很快,第一個女孩走上了用硬泡沫地板搭建的表演場地。

而他對面,穿好了全身護具,手持軟膠棒的工作人員也準備好了。

就像是打擂一樣,隨著一聲令下,表演開始。

工作人員的軟膠棒動作勻速的下劈而來。

那個女孩手裡的膠棒直接迎了上去。

倆人開始了一場“武打戲”。

你砍我,我砍你。

看起來像是街頭火併,而不像是殺招。

全是兵刃的碰撞,那護具都顯得很多餘。

楊蜜看了一眼,就知道這動作是臨時抱佛腳的由來。

那步子……

嘖。

不忍直視。

她收回了目光,繼續盯著劇本里的試鏡片段。

很快,第一人結束。

第二個也走了上去。

接著是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吉爾莫·託羅面無表情。

不知他是否滿意。

沒人能看出想法。

終於。

輪到楊蜜了。

當看到楊蜜上場時,吉爾莫·託羅的眼裡流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楊,我很期待你的表演。”

楊蜜回報以微笑。

接著掂量了一下手裡的軟膠棒後,隨意的點點頭:

“開始吧。”

連續和別人玩兵刃對對碰幾個回合的工作人員姿勢也隨意,聽到她的話後,依舊是踏前兩步,雙手握“刀”,高舉頭頂,打算來一記力劈華山。

兩步時,楊蜜一動不動。

但當他的右腳離開地面,即將邁步的剎那,楊蜜的腳向前猛然一搓!

“吱!”的一聲,有些讓人牙齒髮酸的動靜之後,她人已經來到了對方面前。

原本正握的膠棒不知何時化作了反手,她側身探進了對方的半個身位,反手握的膠棒單手抵住了對方的喉嚨。

“颯!~”

穿著護具的工作人員招式用老,給人一種……就像是他自己迎上去一樣的既視感。

在他下劈時,脖子剛好抹過了“刀”的鋒刃。

主動送命。

“你已經死了。”

面對有些反應不及時,身體有些沒控制住,摔到地上的工作人員,把軟膠棒挽了個刀花,刀藏於背的她一聲輕笑。

“哈~”

接著,她把手伸到了對方面前,示意扶他一把。

“再來?”

“……”

“……”

“……”

一片鴉雀無聲。

大家都被她這……有點不按照套路出牌,可偏偏哪怕只是道具軟膠棒,卻依舊讓人能察覺到招數是何等凌厲的動作給弄懵了。

這人……

這麼會?

全場人的目光集中到了那回到位置,依舊是一臉輕鬆的女孩身上。

吉爾莫·託羅下意識的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心裡,一個想法後知後覺的湧了出來:

“好快的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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