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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冰姐也開始玩天珠了?”

許鑫看著她脖子上掛的手串問道。

“呃……不是。”

梁冰凝微微搖頭,並且在說話時,她還一邊用手腕上的皮筋在盤頭髮。

所以倆人的眼神沒什麼交匯,只是聽她說道:

“朋友送的,說是保平安。明天咱們不是去廟裡拍戲麼,我有點迷信,戴它心裡安生。”

《甄嬛傳》的開機地點,就是在京郊的戒臺寺。

其實照理來講,整個劇組的戲份大部分都是在橫店完成,而橫店同樣有專門建造的寺廟景觀。

從佛到道都有。

劇組在寺廟拍戲其實也是有講究的。

往科學一點說,拍戲時必須要用到的鎂光燈光線,會和仙佛塑像上的色彩,尤其是金箔起光譜反應,會讓金箔失去原本華麗的色彩,久而久之塑像就會變色。

而往迷信一點說呢,對著佛陀菩薩神仙拍照,是一件不太恭敬的事情。

寺廟道觀皆是神仙居所,凡人到那邊拍照遊覽,缺乏恭敬,難免會惹仙家不快。

所以一般來講,劇組拍戲都會在專門搭建的寺廟裡面拍。

這種寺廟說頭也不少。

比如塑像沒有開過光,就是純粹的工藝品。

或者說在建造時,就有人專門指點,延續著古代梨園行的規矩,不管是開臺、破臺,總之走了一遍後,這地方不會有什麼神仙降臨,而是純粹的場景搭建……

說道太多,甚至南邊和北邊的規矩都不太一樣。

真要細說起來涉及到民俗雜事,好多東西又不講科學,所以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

但確確實實,有的時候一些冒失的舉動會產生一些……無法解釋的不良反應。

有些人還是挺忌諱這個的。

鄭小龍就是如此。

所以他聽到了梁冰凝的話後,便笑著說道:

“沒事,戒臺寺的方丈跟我是朋友,這次咱們之所以專門放到那,也是因為每次我在拍戲的時候,總會在那邊上個香。開機儀式辦過挺多次了,冰冰你不用擔心。”

“嗯。”

梁冰凝笑眯眯的應了一聲,接著把那串金剛菩提摘了下來,從兜裡掏出了一個黃綢子的小布袋,裝裡面後落座。

看著許鑫:

“今天少喝點,雖然是喜酒,但可別又跟上次似的,什麼都不知道了。”

許鑫笑著應了一聲:

“嗯。”

說完轉身看著鄭小龍:

“鄭導,咱們今天喝什麼酒?”

“紅酒。”

鄭小龍一擺手:

“明天就開機了,要是喝多了,狀態肯定不好。今天就是讓大家聚一聚,再增進增進感情,小酌一杯就得了。”

作為劇組的導演,他的話就等同於“聖旨”,給今晚的飯局定了性。

紅酒就簡單多了。

接下來,大家就坐一起閒聊。

他們到的早,以至於其他演員來,看到導演、投資人都到了之後,一個個都趕緊道歉,說自己來晚了。

並且許鑫也看到了這些人的造型。

包括陳建斌在內的男演員基本都推了光頭,而女性角色的髮型也多有些改變。

比如包子和張嬌,這倆小姐們來的時候,腦門上齊刷刷的多了一排齊劉海。

張嬌本身氣質就偏冷,然後那齊劉海的髮型讓她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怎麼說呢,說刁蠻也不是,說醜也不是。

但總之你看一眼就不怎麼喜歡這人的既視感。

看的許鑫一個勁點頭。

還別說,鄭導是真的有兩把刷子。

窺一斑而見全豹,光是張嬌的造型,就很貼合“浣碧”這個不怎麼討喜的角色設定了。

飯局呢,波瀾不驚。

比起上次的白酒隨便灌,今天的大傢伙雖然愈發想和許導套下近乎,但作為劇組一姐的梁冰凝開場就定下了基調:

“鄭導,今天雖然因為明天開機拍戲的緣故不能多喝,但我還是敬您一杯。接下來的幾個月時間裡,請您多多關照啦。”

她跟鄭小龍的碰杯,等同於給所有人打了個樣。

別多喝的意思傳達出去後,許鑫也就解放了。

確實,明天就要開工,今晚要是再弄個酒醉,明天腫著雙眼去拍戲,那導演非得炸鍋了不可。

於是,一頓飯下來,許鑫攏共也就喝了不到兩杯紅酒。

加起來約莫也就半瓶。

酒足飯飽,約定了明天早上開機儀式的時間和地點,飯局便結束了。

結尾散場時,兩頓飯的功夫已經足夠讓兩個人熟絡起來的鄭小龍,還問了許鑫關於新電影的事情。

“小許啊,新電影籌備的怎麼樣了?”

“這兩天就要開始試鏡了。”

許鑫一邊跟他往車的方向走一邊笑道。

鄭小龍微微點頭:

“這樣啊……男女主角呢?怎麼說的?”

許鑫面色如常:

“試鏡選唄,投資也不大,幾百萬的事情,不值得大動干戈。這戲就是朋友開了個影視公司,拉我過去強按到我手裡的……我是真不想接,但又怕挨他們幾個的打,那多不值當~”

“哈哈~”

玩笑話讓鄭小龍笑出了聲,同時掏出了兜裡的煙,遞過去一根後說道:

“行,那我知道了。其實我這邊也有幾個不錯的年輕人,你這都要開始試鏡了,那就不說了。下次要是再缺什麼角色,跟我說一聲,讓他們幾個去拜訪一下你。”

“沒問題。”

許鑫一口答應了下來。

倆人又寒暄了幾句,最後許鑫親自給他送上了商務車。

陸陸續續的,其他演員也都走的差不多了。

就剩下了張嬌和包子,正跟梁冰凝和楊蜜在那說話。

而等他走過去的時候,楊蜜有些好奇的問道:

“你和鄭導都聊什麼了?”

許鑫先是沒說話,而是把那根菸給點燃了。

“嘶~”

他想了想,看向了梁冰凝:

“姐,我倆送你回去吧?”

“好。”

梁冰凝應了一聲,跟王東瑩擺擺手:

“你送包子和嬌嬌回去。”

“好的。”

在王東瑩的點頭下,許鑫瞟了兩眼趙莉影……

“包子。”

“啊?”

“好好表現。”

“嗯嗯!”

趙莉影趕緊點頭:

“知道啦,許哥。”

“嬌嬌,好好看著她。”

聽著許鑫的話,張嬌笑著點點頭:

“放心吧,許哥。”

“嗯,你們走吧。”

對著三人揮了揮手,很快,在她們離開後,許鑫也沒急著上車,而是問道:

“鄭導應該在京圈裡挺厲害吧?”

“這個嘛……”

梁冰凝想了想,說道:

“你分什麼情況……怎麼了?”

“剛才我送他走,冷不丁的他忽然和我聊起來了電影的事情,說他這邊也有幾個不錯的年輕人。說下次要是再開什麼電影,跟他說聲,他推薦過來讓我看看……”

叼著煙,許鑫臉上有些疑惑的樣子:

“你說這算不算是個訊號?”

“唔……”

梁冰凝陷入了思考。

並且時間還挺長。

一直等到許鑫抽完煙,她搖了搖頭,但卻沒給答桉。

“上車說吧。”

於是,孫婷開車,楊蜜坐副駕,許鑫和梁冰凝坐後面。

她說道:

“鄭導在京圈的地位其實挺特殊的。”

“比如說……”

“你知道現在的京圈誰是老大麼?我指的是明面上的。”

“那肯定是華義啊。”

“沒錯。”

梁冰凝應了一聲,繼續問道:

“那你知道京圈最早誰是大哥麼?”

“這個……”

許鑫想了想,試探性的說道:

“難道是鄭導?”

“沒錯,就是他。他,王碩,可以說是帶頭大哥也不為過。”

梁冰凝開始給他科普。

“其實這事情說起來要從八十年代開始說,就是《渴望》那個年代。80年代是京圈統治電視熒幕的年代,當時鄭導是北電藝術中心的主任,他當時提拔了兩個人,一個叫趙寶剛,一個叫馮曉剛。

而京圈初期的頂樑柱王碩崛起,和他也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可以說,在當年,他說句話,整個京圈都要抖三抖。”

“嗯,然後呢?”

“然後?王碩因為價值觀問題,在96年被封殺之後,遠走美國。那個搞出來了《頑主》、《編輯部的故事》、《渴望》、《燕京人在紐約》的帶頭大哥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響。

在加上國內的娛樂公司開始崛起,鄭導這帶頭大哥不可避免的走下了神壇。

你可以這麼想,京圈的發展,是由大院子弟帶起來的。但現在光是大院子弟不行,你還得有錢,有勢力才行。所以鄭導的地位就比較尷尬。

他是奠定京圈地位的老大哥,可現如今京圈已經脫離了純粹的大院子弟氛圍。他所代表的那一代老人說話其實沒什麼分量了,恰恰相反,當年跟在他屁股後面當小弟的馮曉剛這些人開始起勢。

老人歸隱,新人出頭,他在京圈還有能量,但這些能量老人沒能耐跟他走,新人沒必要搭理他。光有地位,沒有資源,他現在最尷尬的就是這……”

說到這,她忽然笑出了聲:

“哈哈,我忽然想起來個事情。”

“什麼?”

“要是以當年鄭導的地位……《甄嬛傳》你別說我來當主角了,演《甄嬛》的,那必須得是京圈的格格。要麼徐婧蕾、要麼許情,還有我什麼事兒啊?”

“……”

許鑫沒吭聲,只是在思考她說的話。

其實她說的意思許鑫不敢說自己全聽懂了。

尤其是王碩和鄭導的關係,以及當年的京圈是怎麼轉換成現在這個京圈的。

不過並不挨著他思考鄭導今天這番話的意思。

說老實話,其實自己和京圈並沒什麼衝突。

你賺你的錢,我拍我的戲,兩邊不挨著。

只不過是因為他選擇了加入西影廠,成為了西北圈的人,並且開始……嗯,說帶領也不過分。

當開始帶領西北圈的人起勢後,京圈自然而然就跟他關上了門。

就像是這次的威尼斯。

明明在外面大家可以抱團,但兩邊卻始終井水不犯河水。

可鄭導這忽然說要給自己介紹幾個年輕人,不由得他不多想。

畢竟,就算冰冰姐不科普,他也知道鄭導在京圈的地位挺高的。

別管老大哥是日暮西山也好,是走下神壇也罷,可他身上京圈的印記是始終存在的。

一個頂著京圈的印記的人,還是曾經的帶頭大哥,忽然說要給自己介紹幾個年輕人……現在擺在許鑫面前的就是個很現實的問題。

這是不是京圈的示好?

如果是示好,那要不要接著?

可萬一這幾個年輕人就是爛白菜,自己要是不要呢?

而鄭導這意思,究竟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說京圈想要跟他釋放什麼訊號?

這些事情乍一看沒什麼相關聯絡,但湊到一起就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他不怕。

但這件事如果是別人的算計,那他還真得防一手。

“琢磨什麼呢?”

見他不說話,梁冰凝問道。

“我在想這件事的背後……”

他把自己心裡的想法說了一通後,梁冰凝琢磨了片刻,略微搖頭:

“我覺得應該不至於。鄭導的地位在這擺著,現在的京圈擺明了是誰有錢有勢,誰是大哥。他這歲數擺在這,註定回不到曾經那個大哥的位置上了。

鄭導說白了,之所以失勢,其實和王碩是差不多的。王碩認為創作用該是主觀的,要讓觀眾來適應他。而鄭導的錯,也是因為他和王碩一樣,過分強調作品意義,沒能主動擁抱市場。

他的失敗是不可逆的,所以這也是為什麼現在在京圈他並沒有什麼好資源的主要原因。你要說他還有什麼特權……可能唯一的特權就是他拍這部《甄嬛傳》一樣,可以無視一些規則,拍自己感興趣的作品了吧……

歲數大了嘛,地位又高,相對自由一些。他想提攜什麼人我暫時不清楚,但我能確定的是,以他的地位,他想做什麼,別人也沒法說什麼,也不敢說什麼。

但這種特權僅限於他自己,要是他想重新……說開宗立派也好,說另立山頭也罷,基本不可能。能透過他見你的人,要麼是京圈壓根不在乎的人,要麼是……唔。”

梁冰凝又琢磨了一下,說道:

“應該是跟你與張導一樣。他確定這些年輕人沒問題,肯提拔,而這些年輕人也不想在京圈裡當孫子……我覺得應該是這樣。”

“……”

她的一番話給了許鑫很大的啟發性。

因為她把鄭導的事情和老頭聯絡在了一起。

這樣一看,好像確實說得通了。

只不過……

“京圈……不對,他身邊有這種演員?”

“肯定有,而且絕對不會少。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因為京圈的本質呀。”

不知何時起,她開始盤玩手裡的那串金剛菩提。

在那種“噠噠噠”的撞擊聲中,她說道:

“京圈的本質,就像是北影廠一樣……或者說和你們學校剛恢復高考招生是一個道理。第一波人,也就是第五代導演,不都是高幹子弟和文藝世家麼?大家都是裙帶關係,這問這個喊大爺,那問那個喊叔叔的。你和蜜蜜出道晚,所以不清楚。像我們這種外地的孩子……想混京圈?哈。”

她一聲輕笑:

“別說當丫鬟了,當條狗人家都得看你夠不夠資格……甚至你聽過那個傳聞麼?當年《紅高粱》拿獎,陳愷歌說的那句:操,丫不就是我一攝影師麼?”

“……”

看著許鑫那無語的表情,梁冰凝一聲嘆息。

而這一聲嘆息,是那個96年進圈,在這圈子裡經歷了千禧前後,娛樂圈浮沉過往的女人那最真實的情感經歷。

“唉。現在想上來的人,太多了,知道麼?這圈子的底層生態是什麼樣,你和蜜蜜起步點太高,所以都不清楚。

但我是這麼走過來的,所以我知道。

現在這階段我就不提了,你想想看張導。當年的張導和張軍釗這倆人為了拍《一個和八個》,跟廣西電影廠簽了個十年軍令狀。電影不成功,張導自願在電影廠當十年的攝影助理……

你想想看,那還是八十年代。那時候想進影視圈的人才多少?

而現在這個人口基數又翻了多少?

所以,我估計著,你要說鄭導是受京圈的授意,想要和你合作啊,或者是其他方面……我覺得可能性不高。

但作為一個下了臺的老大哥,這麼多年看到這圈子變得越來越陌生,越來越冗沉……他想做點什麼,倒是可能性挺大的。

畢竟,《甄嬛傳》這部戲之所以會誕生,本質上不也是他想要以批判角度,來讓觀眾看看什麼是真正的“宮鬥”,讓那些沉浸在幻想之中的年輕人清醒一些麼?所以我覺得他的出發點應該不壞……這是我的想法。”

她說完,楊蜜那邊也說道:

“我覺得冰冰姐的想法挺對的。鄭導不像是和京圈還有牽連的樣子~”

倆人都這麼說。

許鑫皺眉想了想,點點頭:

“那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西影廠處處需要人,要是真有能耐,我也不會有多麼深的門戶之見,這倒是肯定的。”

“缺人你倒是找呀。”

梁冰凝哭笑不得,同時看向了楊蜜:

“蜜蜜,我多句嘴……這哪一年的9月份,不都是各個經紀公司去爭搶資源的時候?你們怎麼一點動靜都沒呢?”

“我在找了呀,姐。”

楊蜜一咧嘴,有些心虛的說道:

“我倆一直就在計劃招人的事情,這不最近一直忙嘛,又要去拍婚紗照,他又要忙電影……哎呀,我知道啦,我不犯懶了,這兩天就開始落實這件事,行了吧?”

梁冰凝無奈的搖了搖頭,扭頭又看向了許鑫:

“那你這電影男女主角定了麼?”

“沒,到時候試鏡看吧。不過男主那邊可能是文章。”

“他?”

梁冰凝愣了愣後,說道:

“你和馬尹莉很熟?”

“不熟,但文章這人一直和我那幾個發小聯絡的比較緊密。他可能也是被人說女強男弱說的太多了,這幾年憋著一股勁就想翻身。但滬圈的資源也是看鍋下菜,一直輪不到他,所以他和徐爭情況差不多,都開始自己想轍了。要是能成功,等於幫滬圈推了個演員出來,也是個人情。”

憑心而論,三人能這麼聊正事的機會其實挺少的。

所以今天這一路聊的內容都很正式。

在聽到了許鑫的話後,梁冰凝琢磨了一下,試探性的問道:

“你不會是也想整合滬圈吧?”

並且沒等許鑫的答桉,她繼續說道:

“我不看好你這麼做,滬圈其實乍一看有上影廠在那頂著,但實際上他們的資源特別鬆散。與其說是一個圈子,倒不如說是資本的聚合地……那邊不是有句老話麼?叫做面子、裡子,什麼都不如票子。你想在他們身上覆制西影廠的模式基本是不可能的。”

“我複製那個幹嘛?”

許鑫想都不想就翻了個白眼:

“更何況……得自信到什麼程度,西北圈我還沒弄明白呢,就去搞滬圈了?只不過大家現在在抱團而已。抱團起來幹京圈……他們要錢,那就給他們錢就是了。而且……”

他的手指在半空中畫了一個圈:

“你還沒發現麼?我把新世界,賭在了未來上面。不是70後的演員,也不是我們這些80後。

我看重的是90後這一代。

70、80後的圈子接近於固化,可90後這才剛剛露出了苗頭。滬圈也好,西北圈也罷,想要和京圈拼這兩個時代的底蘊基本是不可能的,只能把未來賭上了。

更何況……滬圈能賺錢,大家都知道。我也在朝他們學。名利場名利場,光有名沒有利,註定是瘸腿走路,肯定會被人超過,走不長的。”

“那你就不怕咱們這邊的人學壞?”

聽到這話,許鑫扭頭看著她,目光裡全是平靜:

“往大了說,這是一個圈子的風氣問題,目前我覺得豎立的很好。而往小了說……我不提,就說演員吧……演員不是還有您老人家呢麼?”

“……”

梁冰凝嘴角一抽……

不為別的,純粹為了“老人家”這三個字。

最近她對年齡是真的敏感……

“高老師也當不了幾年團長了。您老人家……”

“停,你換個稱呼。”

梁冰凝真聽不下去了。

“呃……好吧。您……”

“你!”

“……你。等高老師退下來,我肯定力挺你上去。作為演員團的團長,那些團裡的老人就不說了,一個比一個油滑。

可這幾年陸陸續續新招進來的年輕人,姐你得盯緊,盯好。甚至就實打實的告訴他們,想出名,無非就是幾個標準:能吃苦,肯用心。

現在這圈子多現實啊?演員想上位,無非就兩點。一是自己的硬實力,二是身後的資源給你推。

前者靠自己,而後者……說白了,咱們現在幹不過京圈。

咋辦?

我覺得也簡單,在保證自己硬實力的基礎上,主打一個價效比唄?別人一百萬片酬,我就要50萬,我比他演技還好!你用不用?”

“……”

梁冰凝無語了。

“這是兩敗俱傷啊。”

“為什麼會兩敗俱傷?”

許鑫歪著頭反問:

“西影廠出來的人,頭頂上都打上一個便宜、好用的標籤又能怎麼了?就像是你說的那樣,在京圈混,得靠關係,靠交易。

咱們不用。

大家都處在底層,別說少賺點了,就是倒貼錢、倒貼身子想出位的人不也是多如牛毛麼?

你說我沒出身底層,我同意。

但這個世界上有些邏輯是相通的。

越是身處底層的人,越渴望出頭。因為他們知道,只要能出頭,那麼受的所有的苦,遭的所有的罪,都會在成功之後化作收益加倍的返回來。

而咱們廠現在的思路就是這樣,我們不如滬圈那麼金錢至上,也不要跟京圈學那麼階級固化。

我們走兩者之間,你只要肯努力,努力提升自己,在打上便宜好用的標籤,自然會有人慕名而來……”

說到這,他看到了梁冰凝的眼神。

那眼神就像是在說“你哪來的自信?”

於是,許鑫笑了:

“哈,是不是不信?”

“……不信倒不至於,只是……覺得有些誇張。”

“不,一點都不誇張,你想想看咱們的國情就知道了。咱們國家能在世界範圍內的舞臺上,把這條路走通!那我覺得一個小小的娛樂圈沒道理走不通。不是麼?”

他說的篤定,說的自信。

因為他的認知就是如此。

作為80後,從小到大國家的變化他是感受最深的那一代人。

而現在的京圈在他看來就是美國。

九十年代被打碎了骨頭的滬圈呢,就像是蘇聯解體後的俄羅斯。

西影廠的定位一下子就變得清晰了起來。

我也不和你京圈去爭什麼娛樂圈老大的地位,這老大誰愛當誰當。

但我要對我們自己人的幸福生活負責。

師夷長技以制夷嘛。

可這話在梁冰凝聽來……她的第一反應就是……

“這樣會得罪很多人的。尤其是外面的同行……”

“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許鑫反問了一句:

“我只是把一個出頭的機會,放在了姐你口中那些“底層”的面前。他們要是怕得罪人,那就別來。如果想出頭,別說得罪人了,就是得罪別人全家又能怎麼樣?你總得給人家一條活路吧?

而且,我也不是不讓人家賺錢。這就和家用電器一樣,都知道國外的好,國外的貴。可你買不起國外進口的,這會兒有個國內平替放到你面前,主打一個價效比,你會怎麼選?

我不攔著任何人賺錢,無論是其他人,還是咱們自己。可對於咱們自己人,咱們得自己爭口氣,你賺的錢要配上自己的能力。說白了,這不僅僅是我的計劃,還是咱們廠的風骨。”

說到這,他語氣變得堅決了起來。

這一瞬間,車裡的其他三個人都感受得到他話語之中那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這圈子誰都可以爛!但咱們不能爛!田總說這圈子早晚要膨脹起來,當圈子膨脹的時候,別管多有價效比的人,都能在裡面撈到一口肥肉吃!可潮水再怎麼漲,總有一天它會落下。而等潮水落下時,誰穿著一身鐵打的盔甲在裡面肆意遨遊,誰光著身子連呼吸都困難,到時候才是見真章的時候。”

看著梁冰凝,他堅定的搖頭:

“姐,跑的快,不算贏。跑的又快又遠,才是最後的贏家。”

“……”

一輛車行駛在歸途的一段路上,可車內的談話,卻讓梁冰凝的嘴裡泛起了些許的……說不上來的苦澀味道。

就像是頭一次知道這個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是什麼滋味一般……

當品嚐到那一刻,她忽然發現……原來自己的“夢想”和人家根本沒法比。

從層次到境界……全方位的落差感油然而生。

而之所以苦澀,是因為她幡然醒悟。

明白了自己好像浪費了許許多多的時光。

但苦澀之後,卻有著一絲回味無窮的回甘開始醞釀。

這回甘之中所蘊藏的,是那“還不算晚”的明悟與慶幸。

但等回甘消逝之後,她卻有些忐忑。

以至於不自主的,她問了一句:

“我怕我做不到啊……”

說完覺得不對勁,趕緊又補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萬一我管不住咋辦?”

“沒關係。”

看出來了她的不自信,許鑫搖了搖頭,目光落在了她始終無意識在盤玩的那串金剛菩提,與天珠上面。

“我會出手。”

他說道。

“……”

“……”

“……”

無人回應。

只是商務車沿著路燈盡明的道路上,一路疾馳,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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