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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號。
愚人節。
大清早,身在遠安的許鑫就收到了妻子的資訊:「我懷孕啦。」
大清早剛睜眼,他這血壓就開始呼呼的往上湧。介娘們...
介狗娘們..
哆哆嗦嗦的把手按在螢幕上,他想要罵句街。可忽然腦子裡閃過了一絲靈光。
這....萬一要是真的呢。
於是趕緊把電話給打了過去:「嘟嘟....喂?」
聽到楊蜜的動靜,許鑫趕緊問道:「你是認真的?」
「啊?什麼?」
「就那條簡訊啊!」
「...大哥,愚人節啊!」
「....」
「你不會真信了吧?你不信你自己,你還不信岡本001?」
...
完了。
極限拉血壓。
他這會兒有點頭暈了。
「你奶奶個腿的!」
一句罵街說出口,接著不給楊蜜任何反駁的機會直接結束通話電話,他重重的往床上一砸,看著天花板....
又罵了句髒話:「你大爺的!」
接著,福至心靈的他拿起了膝上型電腦,開啟後就登入了微博。
因為平時總在潛水,基本不怎麼和粉絲互動,所以只有寥寥無幾的30多萬粉絲......其中一大半還是黑粉的「導演—許鑫」發了一條微博:
「以後誰在跟我過愚人節,明年我讓他過清明節!@演員—楊蜜」微博發完幾分鐘:
"???大清早你抽什麼風?」
「這話你敢艾特蜜蜜?你當我們蜜蜂不存在嗎?」「該說不說,許狗屬實有些膨脹了。」
「臥榻之側其容他人酣睡!一想到這種人睡在蜜蜜身邊,我床單都咬破了!」一群人開始陰陽怪氣。
接著,楊蜜收到了艾特後,在底下留言:「【微笑】」
她一留言,很快,蜜蜂們就追到了這邊,在她這邊回覆問道:「你和許鑫怎麼啦?」
「許鑫對你不好嗎?」「你們啥時候離婚呀?」「答應我,對自己好一些。」
而在這些留言中,楊蜜選了一條問自己怎麼了的人回覆道:
「我給他發了一條我懷孕了的愚人節簡訊,他估計這會兒血壓有點高。哈哈~」這條解釋一出,正常點的粉絲就留言:
「這玩笑可不敢亂開啊。」
「你得知道保護好自己的身體。」
「大起大落的心情我能懂。」
這還姑且算是人話。
可有的人回覆就更扎心了。直接回復:
「許狗。在?血壓高?去泡澡蒸桑拿,降血壓的。」「喝酒也行。」
「再不行你運動運動。」
「頭暈不?暈的話去走樓梯啊。」
「走樓梯別帶手機啊,那裡面訊號不好。」這是巴不得許狗趕緊死的黑粉頭子......樓歪的一塌糊塗。
不過任何玩笑話,在這一天都能得到最大的寬慰。畢竟是愚人節嘛。
而許鑫那邊已經洗臉刷牙出門了,對於這條微博的留言壓根也都沒看到。如今所有《山楂樹》試鏡透過,或者是特邀的演員已經來了三分之二。這些都是在這個月拍攝計劃內的演員。
劇組已經全部到齊。就準備開拍了。
照例,作為導演的他要分頭給劇組和演員兩邊分頭開個會。
而剛在縣賓館吃上早飯,捧著一碗小米粥正啃包子的時候,一陣腳步聲傳來。他抬頭一看,發現是研修班的師哥師姐們
來了。
「許導,早。」
作為班長的文木野率先打了個招呼。許鑫沒起身,笑著點點頭:
「師兄師姐們早,吃了麼?」「唔....還沒。」
聽到文木野的話,許鑫點點頭:
「那先吃飯吧。吃完飯,咱們今天是兩場會議。第一場是給劇組開,第二場是給演員開。」
把工作說了一下後,幾個人便點點頭各自去取餐了。
遠安縣的縣賓館是屬於公家的,一切設施都是體制裡的味道。吃飯的餐桌是標準的8人桌。
有的人呢,心思活絡,就比如文木野,先拿著一碗粥倆包子就來到了許鑫這邊,大家坐在了一起。
而來的比較晚的人,比如手裡的餐盤裝著玉米、包子、炒麵、鹹菜.....真是來吃早餐的郭凡幾個落後的,就只能坐旁邊的桌子上了。
不過呢。
這種為了混臉熟而做的事情在許鑫看來沒啥必要。
就好像一個大學生去公司投簡歷,HR才不會看你在學校裡是不是學生會成員,有過多少貢獻一樣。
這圈子是很現實的。
歸根結底要靠自己的能力。
鑽營也好,交際也罷,真不用這麼「社會」。更何況.....許鑫也沒打算說話。
早上起來被媳婦一句我懷孕了給弄的他有點低血糖,這會兒吃的正開心。倆大肉包一掃而光後,他剛打算緩口氣喝點粥,張沫也走了進來。
倒不是說她剛起來。
她是帶著副導演的工作來的。「許導。」
看到有別人在,張沫換了個公式化的稱呼,走到了許鑫旁邊後遞來了自己的記事本:「這是今天的計劃。」
許鑫大概掃了一眼後,點點頭:「嗯,沒問題,一會兒就開始。」
說完,他把記事本往桌子上一放:
「大家也看下,這是咱們劇組的副導演張沫,副導演的職責我就不說了,你們看一下計劃安排。」
文木野接了過來,和旁邊幾個同學湊到一起開始看。
張沫也知道這些人是北影的研究生,所以並不意外,只是對許鑫說道:「然後有個事情需要你拍板。」
「什麼?」
「遠安縣的領導班子為了確保咱們的拍攝順利,特別抽調了十名警察同志來維持現場秩序,防止一些看熱鬧的觀眾干擾拍攝。」
聽到這話,許鑫點點頭:
「明白了。老.....張導知道這事麼?」「還不知道,我和你先說的。」
她的話讓已經看完了拍攝計劃的文木野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什麼,眼裡閃過了一絲恍然。
「那....派來就派來吧,總歸是一番美意。但你要做個回覆,就說感謝各位警察同志的配合,然後.....也不能讓大家白打工,按照場務的標準,一天一百給予補貼。然後.....按照單人餐補標準走吧。」
「二十麼?」
「對。一人一百二。」
「好,我知道了。那我去接洽?」「嗯....吃飯了沒呢?」
「還沒.....我忙完再吃。」
「別啊,那不就涼了?坐下來一起吃唄,先吃,吃完再去弄。早飯肯定得吃嘛.....」「我忙完再吃吧。」
張沫風風火火的走了。
而聽到倆人對話的這兩桌人,有人是若有所思,比如文木野。有人則乾脆沒多想,呼嚕呼嚕的倆包子半碗粥就下肚了。
比如郭凡。
.....
許鑫吃完,就代表著這些人也必須吃完了。
大家一起放下筷子,直接就往食堂外面走。一邊走,許鑫一邊對他們說道:
「我的習慣是在劇組和演員保持距離。一來是導演的權威不容置疑,但並非不接受意見。有意見可以提,但最終的決定權在我。二來呢,也是留給演員一些自己發揮的空間。所以兩邊的會議我是分開來開。畢竟分工是不同的。」
他儘可能的把自己的一些心得與經驗告訴他們。到了會議室門口後也沒停留,直接推門走了進去。後面的人立刻就聞到了煙味。
會議室並不大,接近一百號人的劇組坐在會議室裡,已經是人滿為患了。甚至還有一些人是站著的。
歲數和文木野他們差不多。
顯然,在這一屋子裡論資排輩的話,文木野他們也只能站著了。不過沒人有意見。
因為所有人進來後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全場唯一一把空椅子旁邊的那個人身上。他叫張一謀。
江湖人稱:國師。
此時此刻的大導演捧著一個不鏽鋼的水杯,帶著棒球帽,坐在椅子上正在皺眉頭。有了許鑫的提前告知,他們明白....張導這是在思考。
只不過有些好奇....張導在想什麼呢?
不過這個疑惑馬上就隨著大家各自找到了位置站好後,煙消雲散。
壓下了那股「見到名人」的心情,他們看著許鑫一步一步的來到了那把空著的椅子前。好奇他會說些什麼。
可實際上他們是想瞎了心了。
這又不是啥動員會,許鑫也不需要說什麼官面上的空話、套話。「人都到了吧?」
這話一開口,薛勇便點點頭:「都在這了。」
「好。那先說個事情....九個人,是咱們劇組這次的實習生。他們的專業水平都不差,在這段時間裡大家要是有什麼需要他們的,隨時喊他們名字就可以了。資料我不是已經發到你們郵箱裡了麼。」
指著文木野他們說完。
所有人的目光飛快的打量了一眼這些「新兵蛋子」。微微點頭表示明白。
「接著就是拍攝任務,明天開始,是青龍村靜秋和老三在村隊長家的戲份,包括晚上夜拍的放映電影這個環節.....李雪劍老師飾演的隊長在放映電影時,是有用竹竿打人,讓別人別擋鏡頭的戲份。道具,準備的怎麼樣了?」
副美術指導李大明起身:
「許導,這個事情有些難度,用軟塑膠材質的棍棒,實在模擬不出竹竿打人的那種感覺。這事情我和李老師也溝通了.....他說他們年輕時候電影放映,也都是用竹竿的,輕輕打的話不算疼。」
「不疼也不行。」許鑫搖頭:
「放映電影的群演請的都是村裡的老鄉,李老師的身子骨本來就弱,拿長竹竿已經是很冒險的舉動了。萬一有些吃力,落在人身上打疼了怎麼算?」
山楂樹有個戲份片段,是村裡放電影。靜秋和老三也去看了。
倆人站在外圍的黑暗之中,那股曖昧的情緒開始盪漾。
而這期間,有一些人會站起來或者是說話什麼的,打擾大家看電影,隊長就會拿著竹竿,看到誰搗亂打擾大家看電影,一竹竿就敲到別人肩膀上。
這段戲許鑫覺得很精彩,就像是戀愛中的孩子在父母和老師的嚴厲糾正下,暗戳戳的傳紙條搞曖昧那種感覺。
這時,張一謀開口了:「找細的竹竿不行麼?」李大明搖頭:
「細竹子就改成抽了,我們幾個試了一下,抽比打的還疼。因為你得掄....你一掄,那抽人身上就疼了.....」」
聽到這話,許鑫環顧四周....忽然一指郭凡:「你看他行不?」
郭凡嘴角一抽。
在眾人的目光下,許鑫說道:
「老鄉不能打,那就單獨挑幾個符合那個年代形象的年輕人。年輕人活波好動,刺兒頭。讓李老師重點關注他們幾個.....張姐,一會兒帶他去換衣服,要是合適的話.....年輕人都挑幾個安排在電影放映現場。這件事就這麼定吧,出演的人按照群演給補助。」
郭凡都快哭了。這算啥?
震驚!年輕人在劇組打工竟遭受如此毒打!?可許鑫卻直接轉到了下一話題:
「道具,老鄉家門口的對聯都換了麼?」
「換過了,都是那個年代的對聯,也都做了做舊處理。」
「嗯,很好。明天拍攝的宗旨我們最重要的是不破壞老鄉家的一草一木,這點不用我在說了吧?尤其是莊稼。冬季稻還有一個多月就成熟,這是最關鍵的時候,不敢胡來.....」
事無鉅細的把所有一切準備工作都說完。
許鑫這才扭頭對張一謀問道:「您還有什麼補充的麼?」
「沒有。」張一謀搖搖頭:
「具體的到現場拍攝時再看吧。」
「嗯,好。」
看了下時間,許鑫點點頭:
「那就這麼說,出發時間是明天早上6點,都別遲到。然後我現在帶著他們去開演員會議,師哥,你們開完會,找張麗老師試裝。」
聽到這話,眾人看著舉手的張麗點點頭表示明白。「嗯,散會。」
說完,許鑫低頭對張一謀問道:「您跟我去演員那邊麼?」
「你去就行,你是導演嘛。」「誒,那我去了。」
「嗯。」
......
對於這些人而言,這兩場會議下來,最大的一個感官就是「快節奏」。沒有任何無意義的發言,或者是客套話。
不需要。
作為導演,他是整個劇組的大腦與靈魂。只需要告訴別人怎麼做就好了。
想到這,沒來由的他們又聯想到了早上起來許鑫對他們說的話。原來如此....
這就是維持導演權威的目的性麼?學到了學到了。
不過話說.....一菲可真漂亮啊........
4月2號。
清早不到8點。
青龍村。
因為劇組的到來,在加上農村的作息時間始終要比城市裡面早一些,所以當劇組的百十來號人來到了村裡的空地廣場上開始整裝裝置的時候,村裡的所有人基本都來圍觀了。
村支書呢,明文規定:任何人都不能打擾到劇組的拍攝。這是縣領導的死命令!
同時還說了:任何人都有義務配合劇組,他們讓咱們幹啥,咱們就幹啥。你瞅瞅,這思想覺悟高到可怕。
而就在村北頭,劇組專門租用的一片曬麥場地裡已經搭建好了帳篷,那是演員們的化妝區。
許鑫的導演位置則隨著拍攝位置的改變而變。
整個劇組在他這個導演的意志下自行良好運轉,而在準備開機儀式的期間,張一謀就拿著對講機站在一邊,彷彿不存在一樣。
他只是單純的在看。
不對許鑫要拍的東西指手畫腳。
也不對任何和自己拍攝習慣有所差異的準備工作指指點點。只是看。
看著自己這個弟子在忙碌。
以及忙碌之下,一點點的拼接而成的劇組雛形。
這時,已經配合著薛勇分配下來了所有工作的張沫來到了父親身旁。「您累不累?」
她把手上的
摺疊凳展開,意思讓父親坐下。
張一謀搖搖頭示意不用,擰開了保溫杯喝了口茶水後問道:「這幾天,感覺怎麼樣?」
張沫想了想,說道:
「學到的東西挺多的。有時候甚至感覺跟他後面都不需要帶腦子,他怎麼說,我怎麼做就行。」
張一謀有些無語。
顯然,這不是他讓女兒過來的初衷。但無語之後便是釋然:
「正常,他的心思很細膩,喜歡所有事情都準備的很充分後才出發。他要求你做的事情,一定是在他腦子裡過了一遍,去掉了很多不必要的東西后才交給你的。」
說完,他看著許鑫一路小跑著,提著一兜「乖乖」往開機儀式那邊走,忍不住笑出了聲:「哈~這還真是土不土洋不洋的東西都弄來了。」
「呃....什麼啊?」
顯然,張沫並不知道許鑫拎著的那一包零食是幹嘛的。但張一謀也不多解釋。
女兒才剛出來,見的少,經歷的少。慢慢來嘛。
只是指著許鑫:
「你去問他要一包過來,再拿個筆來。」「呃.....好的。」
張沫飛快的跑了過去,攔住了許鑫。
很快拿著一包外包裝是明信片的乖乖椰奶球走了過來。「您這是要....」
張一謀也不解釋,而是想了想後,在上面寫道:「希望張沫能(乖乖)學到很多知識,快快長大。」..
看到這寫在包裝上的話,張沫無語:「我又不是小孩子....」」
聽到這話,張一謀笑著把乖乖遞給了女兒:「在我眼裡,你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孩子。」「呃.....」
「好啦,去吧,把這包乖乖擺到供桌上。」「....擺供桌上???」
看著張沫那驚訝的目光。
張一謀心情帶著幾分愉悅的點點頭:「嗯。」
果然,你要學的還很多。不過....
看著遠處忙碌的許鑫,他嘴角的笑容愈發燦爛。你已經有了一個好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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