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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捲雲伴著快要逝去的夜,上拂蒼穹,下吹水露。

它淌過莎莎聲響的草坪縫隙,送來一抹九月秋涼。

偌大的校園,空無一人,只有幾盞微燈點亮了幾處房間的窗戶,乍起少數的幾抹暖色。

靜悄悄的操場,空無一人,薄霧之中,流浪的花貓埋爪於腹,在角落裡垂頭睡著,打著輕輕的鼾風,拂動柔軟的鬍鬚。

四周沒有世俗的喧囂,此刻亦然沒有生活的壓力,靜的可愛的地方,只有自己、耳畔的呼吸、與雀躍的心跳。

如果有誰有幸遇到過同樣的場景,路明非感覺,是個人都會體會到一種世界只屬於你一人的安適。

此時此刻,此夜此地,只屬於一人!

路明非依舊開快笑著,感知著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的跳動,身心愉悅。

“爽!”

此情此景,還有這種足以被肉眼察覺到的變強感覺,實在是太讓人上癮了!

但是尋常鍛鍊的強度對於消化血脈解封來說,終究是有些上不了檯面。

也許,他應該抽空去辦個健身卡才對。

手臂擋在眉眼之前的少年在心中細細規劃著要做什麼,渾然沒有察覺到天空已逐漸褪去黑色紗衣,裸露出淡淡的朦朧之白。

酒德麻衣坐在高牆之上,晃悠著筆直的雙腿,手掌支著臉頰,靜靜的看。

於是路明非就這麼在不可視御姐的遠眺下,淺淺睡去。

咚咚咚~

清脆的敲門聲在略顯空蕩的空間裡迴響,混著模糊不清的言語。

唔——!

繪梨衣晃晃悠悠地撐著柔軟的床面,從玩具堆裡起身。

貼在臉頰的小黃鴨滑落而下,掉落在其他玩具之上,乍起微不可察的清脆“噶”聲。

帶著水霧的朦朧睡眸無神四望,面龐頂著微紅的女孩伸手間,袖口滑落,露出一抹軟濡的顏色。

bia~ji~

bia~ji~

繪梨衣的晶瑩唇瓣不斷開合,小舌與紅唇輕撞,晶瑩脆響,就像是在夢中吃了什麼美食——或許是五目炒飯?

她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隨著動作抹散朦朧,揉進了高光。

紅寶石脆亮著,乍起腦海的清明,女孩回過神來以後,是元氣滿滿的笑。

繪梨衣伏身朝自己的玩具們揮手,

米娜桑!

早上好啊!

(^^●)

但是下一刻,繪梨衣便不開心地撅起嘴來。

因為門外源稚生的聲音響起,不再模糊不清的同時,帶來了對於繪梨衣來說不是很好的訊息,

“繪梨衣,穿好衣服,要起床了。”源稚生再次敲了敲門,重新道出昨日的安排,“昨天說好了,洗漱過後,你還要去體檢呢。”

“還是很困的話,會來再睡回籠覺也可以。”

繪梨衣在玩具們的簇擁下,下意識坐成一團,雙臂緊緊抱著自己的膝蓋,直勾勾望著鏡子中倒映著的自己。

眉眼中的不悅意味,哪怕是一隻小貓見了,都能輕易理解。

繪梨衣:“繪梨衣不想打針。”

“我知道你醒了,繪梨衣,別跟以前一樣裝作還在睡的樣子。”源稚生無奈勸說,他能隱隱聽到屋內少女的呼吸變化與心臟變化,那是已經清醒的體徵表現。

這份探查的經驗來源於曾幾何時,他被裝睡不應聲的繪梨衣,足足在門外晾了半個小時。

“要抓緊時間,伱和Sakura還有約不是嗎?”源稚生重申昨日之言。

Sakura?

繪梨衣下意識一揚頭,將下巴從膝蓋抽離。

輕轉伸天鵝頸間看到了不遠處的遊戲機,燦然一笑時,眼低燃起熊熊的火焰!

對!

她今天還有約呢!

這一次,一定要打贏Sakura!

噌的一下!

繪梨衣利落地起身,幹勁滿滿。

陷入鋪面的小黃鴨與如玉般般的暖足相溫,扭曲的臉好似不堪重負,痛苦地發出長長的“噶”叫!

女孩這時可顧不得往日陪伴自己洗澡的夥伴的悲鳴,張開懷抱猛然抱起一堆玩具。

散著的頭髮飛舞,繪梨衣赤裸著小腳在房間內輕快奔跑,榻榻米與地板之上,發出啪啪啪的清脆聲響。

小鴨子不堪眾多玩具的擠壓,落寞地掉在地上。

吱呀——!

繪梨衣猛然剎車,小腳一勾,紅眸輕揚,用自己的額頭穩穩頂住了小黃鴨,也不看路,跌跌撞撞的跑。

短短的一路上,

輕鬆熊、布偶貓、哥斯拉等等繪梨衣的寶物,是跑跑掉掉,亦拾拾撿撿!

吱呀一聲!

源稚生推門而入,便見到自家妹妹在風風火火地與一堆玩具打架,不由扶額搖頭。

“以前可沒見你這麼急過啊,繪梨衣。”

渾身滿是玩具的繪梨衣下意識一怔,嘴裡還咬著輕鬆熊的耳朵。

她回望門口的哥哥,艱難地抽出手晃了晃,就像是在說“哥哥,早上好”。

源稚生內心直道敷衍,不清楚往日裡會舉著筆記本說“早上好”的妹妹去了那裡。

隨後,他眼睜睜看著繪梨衣狠狠地將玩具塞進箱子裡,儘管她自己都可能沒意識到此番動作已經不復往日對待珍寶的輕柔。

前所未有地,源稚生在繪梨衣需要檢查身體的日子說出了自己以前從未想過會說出的話,

“慢一點,繪梨衣。”

源稚生緊皺眉頭,不由摸向下巴,

真是的,這副模樣,可看不出跟往日一到體檢,就必須一件一件玩具收拾的樣子,是剛才提到Sakura的原因嗎?

但是此時此刻的繪梨衣可沒有回答源稚生心裡話的意思,早就衝進了浴室。

嘩啦啦——!

洗刷刷——!

噗嚕噗嚕——!

源稚生望著火速洗臉、光速刷牙、胡亂把毛巾拍在臉上擦的女孩,無奈捏眉頭,

“我說了,可以慢一點的,繪梨衣。”

“現在還在白天,你再怎麼著急,晚上也不會早點來的!”

繪梨衣不管不顧,咕嚕嚕灌了一口漱口水,翻了翻白眼。

哥哥是大笨蛋!大懶蟲!

雖然記得不太清楚,但她記得有個漫畫說過——見自己要贏的對手,一定要用跑的才對!

短短几分鐘,源稚生就帶著以往需要兩三個小時才能準備完備的繪梨衣推開了外出的門。

繪梨衣呆呆失神,等待著哥哥去開啟那一扇又一扇惹人厭的鐵門,但是源稚生卻站在她的身邊,一動不動。

“怎麼不走了?繪梨衣?”源稚生皺眉回頭,

“是忘記什麼東西了嗎?”

繪梨衣恍然指著空蕩蕩的前方,歪頭不解。

那意思很容易理解——哥哥,門呢。

“門啊?我吩咐夜叉和烏鴉拆掉了,看來他們辦事效率挺不錯,沒有吵到睡覺的你呢,”源稚生摸了摸繪梨衣的小腦袋,語氣輕柔,

“有那麼幾扇東西在,你也會不舒服吧。”

其實源稚生的內心很是矛盾。

放在以前的話,他肯定贊同牢牢將繪梨衣鎖在房間裡。

這樣不論是對眾人還是對繪梨衣來說,都是符合“大義”的方式。

即使少數幾次被繪梨衣溜出去,也沒有釀成什麼大錯,還在可以接觸的範圍。

但是昨天看到繪梨衣與那位Sakura聊天、對戰後那發自內心的雀躍與欣喜以及對下一天的憧憬,源稚生卻有了一絲猶豫。

他想到了,想到了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的雨天,繪梨衣突然消失在房間內。

訊息在轉瞬間傳播,警戒等級瞬間拉滿!

八岐大蛇的各大家族傾巢而出,東京屬地的專員亦然放下了手動所有的任務,所有人的目標在剎那間被統一——在“武器”暴走之前,勢必將他們心中的它關回去。

各大家族甚至下令,如果“武器”被猛鬼眾之類的組織掌握,不惜一切代價,給予抹殺,以防出現不可估量的後果。

可如此興師動眾的他們,卻從未預料到,繪梨衣根本就沒有遠離源氏重工多少距離,鬧了個天大的燈下黑。

源稚生現在都記得當時的場景。

東京細雨中,繪梨衣沒有打傘,只是蹲在馬路的對面靜靜望著紅綠燈,任由雨水染溼紅色的秀髮,神社般的紅白巫女服裝,就像是感覺不到絲毫冰涼,或者說她樂在其中——那被雨淋溼的感覺,她或許從未有什麼記憶。

後來,倒計時的數字歸零。

但即使紅綠燈光交替,變成了可以行走的綠。

縱然馬路兩邊形形色色的人已經踏出腳步,沒入忙碌的世界中。

繪梨衣依舊一動不動地蹲在那裡,就像是前方有一道天塹。

源稚生制止了其他人上前的舉動,帶著一把傘靜靜湊到了她的身邊。

女孩也像是感知到了熟悉的氣息,抬頭望著自己的哥哥,眼角邊不知道掛著的是溫熱的淚還是冰涼的雨。

源稚生後來記得最清楚的,便是她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鐫刻著“哥哥,世界好大”的稚嫩文字——就像是天壇溢位了悲傷的泉。

隨後幾次,繪梨衣曾多次進行過各大族長嚴厲斥責為“出逃”但實際為敲家的活動,可每次都止步在不同的路口便不再前進。

就像是在望著只有她自己一個人能看清的牢籠,表情呈現著看不清的莫名。

源稚生本以為那是源於龍血的血之哀所導致,但卻終究發現有些細微的不同。

直到現在,源稚生都無法徹底明白那一絲不同是什麼,只知道最近滿足了繪梨衣的任性聯網要求以後,女孩有了可見的良好變化。

所以,源稚生現在覺得,稍微改變一下繪梨衣的現狀,讓她適度接觸一下外界,應該也算不上什麼壞事,並不會有損“大義”本身。

於是他做出了與老爹對抗,確保繪梨衣與Sakura的交流,乃至拆除繪梨衣門前鐵門的舉動——這些都是他以前絕對不會做的事情。

究其根本原因,或許便是繪梨衣突然且細微的變換——源稚生本能認為這是件好事。

源稚生抿了抿嘴,終是沒有對繪梨衣說出“敲家的話,可以適當來幾次”的話語,只是輕聲提示,

“繪梨衣,沒事的時候,也可以從房間裡出來,在附近走一走。”

“走吧,繪梨衣,我們還得抓緊時間去體檢。”

繪梨衣眨了眨眼,乖巧點頭過後,跟上了前面的哥哥。

只是步伐在不知不覺間,輕盈了幾分。

嘿嘿!

繪梨衣眨了眨靈動的紅眸,在心中不由自主地盤算著,

以後敲家更容易了呢。

渾然沒有每次外出,只走到馬路對面,就不會再前進的自覺。

源氏重工某層,白色的天花板閃亮,純粹的牆壁很冷,潔淨的地板泛著幽光,就連來往的嘈雜人員,都無一例外穿著白大褂。

入目所及,除了相關裝置與機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一個不應該出現在現實中的詭異空間。

吱呀一聲!

蒸汽瀰漫,被嚴鎖的沉重大門應聲而開。

嘈雜的人群驟然一愣,一瞬間消弭了所有的討論。

白大褂們列成嚴密兩排,朝來人鞠躬,聲音動作整齊劃一,

“源稚生族長,早上好!”

“上杉繪梨衣族長,早上好!”

“早上好,各位,”源稚生擺手示意眾人免去禮節,沉聲確認,

“昨天應該與各位商談好了,要為繪梨衣進行體檢,現在就開始吧。”

“是!”為首的醫療長立正點頭,示意不遠處的幾位女性研究人員上前,接下來的檢查,最好由女性來做。

“上杉族長,”女護士強忍著顫音低語,示意繪梨衣進入檢測房間,也不怪她如此,畢竟在場有不少人,可是親眼見到過繪梨衣發狂的錄影,於是不免心生畏懼。

“這邊請。”

繪梨衣眨了眨眼,點頭跟上,進了封閉的空間。

檢查身體各處是否有鱗片等異樣,CT、核磁、抽血、心電圖

重重常規與不常規的全面檢查,被各個醫學領域的翹楚負責著。

各種分析結果,以高效且精準的標準,驟然傳輸——這是隻屬於上杉繪梨衣一個人的醫療團隊。

“源稚生少爺,”醫療長瀏覽密密麻麻的檢測報告,私下的對話換了不太嚴肅的稱呼,語氣裡不由帶了幾抹發自內心的愉悅之笑,那是醫生為患者而生的笑容,

“上杉小姐的各項資料都難以置信的好。”

他探究似地望向源稚生,有著濃濃地好奇,

“是大家長那邊研製出什麼新的藥物了嗎?”

這種資料,可是在各種意義上突破了以往的記錄!

“不,”

源稚生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望著不遠處眨巴著眼四顧的繪梨衣,同樣露出一抹淺笑,

“應該是繪梨衣心情比較好的原因吧。”

“是嗎?”醫療長恍然地點了點頭,望著四處打量的繪梨衣,自顧自地解釋,

“沒錯,是這樣!上杉小姐的身體情況,根本上就是精神無法控制血統造成的。情緒方面的穩定,的確有減緩上杉小姐身體惡化的可能性。”

“看來上杉小姐的心情真的很不錯,以往抗拒各種醫療裝置與手段的她,今天竟然如此配合,甚至還觀摩起這座研究室,真是沒想到啊。”

“抱歉,失禮了!”醫療長後知後覺驚醒,意識到自己竟然在說了族長的閒話,慌張向源稚生致歉,換來源稚生不怪的晃手。

“謝少爺原諒,不過不管怎麼說,”醫療長認真地囑託源稚生,“還請源稚生少爺能夠讓繪梨衣小姐繼續維持這種狀況。”

“我會的,”源稚生作出承諾,暗道昨日決定果然不錯,隨後轉頭詢問,“既然狀況良好,是不是不用注射血清了。”

“最好還是繼續注射,”醫療長思索良久,期間還不斷翻找各種資料並與以往的對比,終究如是建議,

“這樣趁熱打鐵,能夠有效降低上杉小姐體內的龍血濃度,只不過也可能會減少上杉小姐能力的強度,如果最近家族沒有用得著上杉小姐的地方.”醫療長說到這,便閉口不語了。

“我明白了,那就繼續注射血清吧,”源稚生輕輕點頭,做下決定,“最近很長一段時間裡,家族都不會出現需要繪梨衣出面的緊急事態。”

“是!我明白了!這就安排!”醫療長點頭哈腰,轉身邁向繪梨衣。

“上杉小姐,”湊近地醫療長下意識放緩聲音,

“今天也需要注射血清,請您做好準備。”

上杉繪梨衣點了點頭,正當醫療長打算離去之時,卻發現被一隻小手捏住了衣襬。

他抬眸望去,剎那間便於那雙紅眸對了個正找。

“上杉小姐,”醫療長慌張偏移視線,額頭在剎那間掛上冷汗。

他的思緒瘋狂旋轉,卻找不到自己適才到底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惹鬧了眼前的這位。

繪梨衣指了指旁邊銀色金屬櫃裡的東西,朝著醫療長舉起筆記本。

繪梨衣:“那是什麼?”

“哦,這個啊。”醫療長在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望向女孩所指的銀色機械。

只見冷凍箱中縈繞著淡淡的冷氣,從下到上,密密麻麻陳列著漆黑的手槍、衝鋒槍與狙擊槍,只是做了不少特定的改造。

最上面的兩層層,緊緊陳列著透明的小盒子。

盒子裡的漆黑軟海綿包裹著一支又一支閃著浮動瑩光的液體,就像是有著生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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