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來敲門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四百一十七章 變革,寒門宰相,幸福來敲門,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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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經濟學家曾說過,清楚界定的產權是市場交易的前提。

董事會的成立用意正是在此。

章越對幾位股東言道:“孟子曾言‘有恆產者有恆心,無恆產者無恆心。苟無恆心,放辟邪侈,無不為已。’吾設立股份分紅之交引所,用意也正是在此。”

“其實孟子言性善,荀子言性惡,我看大善大惡之人畢竟是少數,天下芸芸眾生以善惡論之,相差不過彷彿,但智愚卻有天壤之別。”

“故而設立一個好的制度,使愚者不可受欺,使智者不可為惡,也是我的本意。”

章越這一番話也是在敲打在座諸位,沈氏叔侄,蔡京都不免拿章越這番話往自己身上貼。

章越頓了頓道:“至於董事會之意,魏徵諫太宗十疏中有云,雖董之以嚴刑,振之以威怒。屈原涉江有云,予將董道而不豫兮,固將重昏而終身。”

“董在於一個監,一個理,一個正。董事之意,在董交引所大小之事之意。”

沈陳問道:“敢問學士這董事會平日都管些什麼呢?”

章越道:“什麼都管,官府的主張必透過董事會。董事長在董事會中有否決之權!”

“而交引所的大掌櫃二掌櫃必須由董事會任命方可上任,同時大掌櫃必是董事會里一員。”

眾人聽了心到, 原來是如此,這麼說來, 鹽鐵司除了董事長之任命外, 平日不管交引所之事。

蔡京問道:“那麼董事長可以兼任大掌櫃麼?”

章越道:“本是不可, 但可從權。”

眾人揣摩了一陣,然後沈言道:“章學士的意思, 董事長由董事推舉而就,大掌櫃由董事會任命,但董事長可否決大掌櫃的人選。”

章越道:“正是如此, 三司之職一任短則數月,長則也不過兩三年,我不會一直在鹽鐵判官的任上,此董事會也是未雨綢繆。諸位可有異議?”

眾人一併道:“明白了。”

接著章越又宣佈董事的標準,持五千股以上即可列席董事會, 這些由蔡京一一記錄在案。

於是乎交引所第一次董事會就如此召開了。

章越是創辦交引所的人, 即便有董事會如今還是他說得算。

一個董事會橫空而出, 那麼下面權力利潤將如何分配?眾人當即坐好, 認真聽章越講話。見眾人如此嚴肅,好似排隊坐吃果果之感,這令章越體會到了權力的愉悅。

章越繼續道:“董事由股東所推舉,沈家賢叔侄入股後, 初步清點如今交引所有鹽鈔二十六萬五千餘席, 有錢五十八萬六千貫。”

眾人一聽即知沈家叔侄入股後, 使得交引所賬面資金一下子翻了一倍有餘。

這鹽鈔當然很值錢, 但要變現卻很困難,這就好比股票一樣, 市值多少都是虛的,現金才是一切的根本。

以交引所如今每日三五千席的交易額,假如交引所將鹽鈔全部賣掉, 鈔價會暴跌到什麼地步, 大家誰都不知道。

當初薛向給了章越十萬席鹽鈔入股,在鈔價二十貫時,章越也只是用五貫一席給他兌換股份, 薛向沒意見。

這只是初步統計, 因為這時代沒有會計師事務所, 章越身邊也沒有專業財物人員,所以就草草算了這麼一個帳。具體還是要董事會後才能解決。

還是那句話, 清楚界定的產權是市場交易的前提。

章越向沈陳, 沈言叔侄道:“沈家既入我交引所,那麼之前在界身的交引鋪即當歇業,賢叔侄以為如何?”

沈言道:“即便學士不說,我們父子也有這打算了。”

蔡京見沈言如此果決,不由高看對方一眼,若是他方才有半分猶豫,都會影響他在章越心中的評價。

果真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章越點頭道:“甚好,那麼今日董事會先推舉董事長,董事長在董事之間選出,諸位可相互提名!至於鹽鐵司不提名,但卻對於董事會推舉的董事長有否決之權!”

眾人推了一陣,章越對蔡京道:“這裡元長最小,你先提名!”

蔡京定了定神道:“我先推舉沈公!他老成持重,又經商多年……”

……

接著眾人議了一陣,推舉了沈陳為董事長。

沈陳就任後向四面抱拳,之後章越起身退讓自己的位置道:“沈丈你坐此吧!”

沈陳連稱不敢,最後章越再三邀請,沈陳才坐到了主位之上。之後沈陳投桃報李又推舉蔡京為二掌櫃,駱監院為大掌櫃當即主次定下。

章越繼續道:“當務之急還有兩件事,一件是增資,我打算再募兩萬股,以一股五十貫而募,也就是再募一百萬貫。”

眾人聽章越之言,不由吃了一驚,章越又要這麼多錢作什麼?

同時又有人想到,當初三司入股鹽鐵司時,是二十三萬貫,兩萬五千股,差不多還不到十貫一股。

到了沈家差不多是十五六貫一股。

如今這兩萬股則是五十貫一股,那麼也就意味著……他們手上的股份都漲價了,不過分紅也減少了。

眾人心底揣摩著。

“還有一件事就是將交引所,一分為三!”

“一為交引所,只負責交引所日常買賣之事,日後將兼以茶引之買賣。”

“一為錢鈔行,掌管交引所鹽鈔及錢財,平抑鹽鈔之價,日後將收上的金銀,也一併打鑄熔鍊。”

眾人聽了明白章越此舉等於將交引所原先之業務一分為二,交引所負責鹽引買賣,以後拓展至茶引。

同時錢鈔行則是使用錢財和鹽鈔左右鈔價之上下,並取得其利。

“三則為解庫!”

解庫?

眾人一聽先是愣住,然後心底一陣狂喜,隨即又覺得不可能。

前二者都罷了,至於解庫,在當時有句話是‘解庫槽房,碾磨油坊。錦千箱,珠論鬥,米盈倉’。

說得就是解庫的行當。

其實解庫,也稱質庫,歷史上王安石行市易法時,檢校放貸,市易賒貸,抵當所和抵當庫。就是官方經營的‘解庫’和‘質庫’。

如寺廟也從事借貸業務,被稱為‘長生庫’。

不過在王安石變法前,章越提出官營解庫這個概念,簡直是破天荒了。

蔡京問道:“學士,正所謂‘貧富相資,官不為理’,這交引所已是惹來諸公非議,又何況這解庫呢?”

駱監院道:“是啊,朝廷不許官人放貸射利,這解庫如何敢率先違背朝廷律令呢?”

章越道:“兩位說得,我皆以為然也,但貸之事最要緊的就是利息二字,何為利息?就是錢能生錢。譬如鹽鈔之炒買炒賣,痴錢,利息,乃不事生產勞動而得之。此事朝廷不兼之,不是太可惜了嗎?”

“民間之借貸乃是四分,譬如一百貫錢借人,一年之息即是四十貫,若是利滾利,兩年即是倍稱之息。”

“吾讀書時,遇到一位夫婦借達官顯貴的錢再放貸出去,他們得兩成,達官貴人得兩成,後來債主跑了。二人便賣了房子將錢抵給顯貴!”

說到這裡,章越頓了頓道:“不過我說的解庫不用在明面之上公然行之。”

“首先是交引,無論是鹽引,茶引,若有人不願出手,願抵押在此,咱們可用五厘利息借貸於他。”

“同樣還有金銀錢帛,有商人遠行不便,便可在此如數兌換成鹽鈔。而下一步,我們則天下各路的路治各設以分交引所,存以金銀兌換商人手中之鹽鈔,並從中收取五厘息錢!”

眾人聽了覺得越來越跟不上章越的思路了。

這解庫質庫說白了就是交子的路數。

因為川蜀用鐵錢,鐵錢就是重,一千個大錢重二十五斤,過去商販去川蜀買一匹絹要用到九十斤到上百斤的鐵錢。

可以想象在蜀道難,難於上青天的川蜀,一路扛著幾萬斤錢買布的畫面。

於是交子最早就在川蜀誕生了。

儲戶將錢財給交子鋪,鋪戶再給儲戶一張楮紙,上面寫好的金額,於是這張楮紙就是交子。

接著這些民營的鋪戶便聚集起來,越辦越大,並且在各地都設了交子鋪分鋪,以便於交子的兌換。

交子最早又被稱為錢引,先有了交子,才有了各種鹽,茶交引。故而說交子就是交引的爹。

但交子與鹽鈔都走向了末落,都因為交子鋪的商人,發覺多印些交子其實不影響日常兌付,於是有些商人便大量地印交子變現。

期間名臣張詠治蜀,成了交子務,限令十六家富戶有發行交引的資格,成為交引商。而交子商以本錢三十六萬貫為準備金,併發行官交子一百二十六萬貫,準備金率達到百分之二十八。

但張詠整治後只是稍稍好得一時,之後交子又出現管不住手濫印的局面,導致交子大量貶值,如今只在川蜀通行而已。

而商人們這才紛紛轉向,以解鹽為準備金,相對更靠譜的鹽鈔!

眾人聽章越的計劃,都是倒吸一口涼氣,這計劃也未免太恢宏了一些!

蔡京問道:“交子不過收三厘息錢,五厘是否高了些?”

章越不以為然地笑道:“交子之信譽又如何比得上鹽鈔?”

沈陳則擦了一把汗道:“若在天下各路都開設分交引所,怕是一百萬貫不夠!”

章越道:“一百萬貫不夠無妨,先在西京洛陽府,南京應天府,北京大名府,最要緊是必須在陝西路開設分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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