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 陰神大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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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之外，

鐘山之地。

今日的仙之界域內難得的熱鬧非凡，大殿之中人聲鼎沸，呼喊之音不絕於耳，更有僕從女婢進進出出，各種精緻美食，仙果仙釀源源不絕送入其中，宛如一道長龍。

大殿之內，客人並不算多，高居首位的就不用說了，自是燭龍龍君。

今日的他少見的多了幾分和煦，幾分平易近人，不再是那般高高在上的姿態，反而時不時的端起酒杯，與人說上幾句，幹上一杯酒。

他的左邊，不過是一席之隔，稍稍靠前些許的位置上，端坐著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

她容顏絕世，卻是女生男相，眉宇間有英武之氣，動作豪放，雖身穿一襲大紅色衣裳，遠看似火，近看卻是沉默寡言。

雖有滿桌的美味佳餚，她卻極少動快，多是舉著酒壺喝酒，神情鬱郁。

即使有人向她敬酒，她也是酒到杯乾，卻從不回敬，幾乎不說話。

時不時的，燭龍龍君目光飄到這女子時，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他這次請人，之所以耽擱了許久時間，就是因眼前這一位了。

說實話，他是真沒法想象，就這麼一位絕世妖仙，神獸禽鳥居然還會為情所困？

關鍵是，這死的要是同族妖仙也就罷了，可問題那是一個人族贅婿，死了不就死了嘛，居然還要尋死膩活，簡直是開了眼界。

最後，還是他招來閻羅，尋了那人族魂魄，保他一個投胎轉世，才把事情了結。

再看向右邊，同樣遠近的位置，則坐著一位昂藏大漢。

他體型魁梧雄壯，身穿金袍卻被撐的鼓鼓囊囊，裸露在外的肌膚呈現青黑之色，容貌雖和人族無異，卻在額頭處長出金燦燦獨角。

他的食量極大，大的有些誇張，一張血盆大口好似無底洞，桌桉上的食物都是成盤成盤的被他倒入口中，三兩下就咀嚼吞嚥入腹。

整個宴會，起碼有一半以上的食物到了他的桌子上，猶如流水席般，源源不絕。

但都這樣了，依舊不妨礙他大聲說話，一個妖的聲音好似造成了整個大殿的嘈雜。

他表現的和在自己家中一樣隨意，時不時的拿酒杯和燭龍碰上一下，也會招呼其他人大口吃喝。

因有他在，整場酒宴才沒有冷場！

再下方，大殿兩旁還坐著十幾個人與妖，分成很明確的兩撥，左邊的略多，安靜的飲酒，說話細聲細語。

右邊的略少，舉止粗豪，大聲吃喝。

這些人和妖，很顯然都是上面那兩位帶來的。

但你別以為他們是下屬就小看了去，因為，雖表現的很平和，但雙方是有攀比的。

虛空之中，層層堆疊而起的氣勢比拼從未停止過，甚至如山呼海嘯般的碰撞一浪高過一浪，以至於‘轟隆隆’的聲音不絕於耳。

這些個人和妖，就沒一個修為境界是在仙境之下的！

這就是燭龍龍君請來的幫手，就這，還不算他自己調集的。

毫不客氣的說，補天教確實有不把九州人族放在眼中的實力，就眼前這些，把八大仙宗和趙氏皇族湊一起，都不一定夠他打的！

也是這時，有腳步聲匆匆而來，揹著龜殼的贔屓踏入了大殿。

他是從側門進入大殿的，幾乎是本能的放緩了腳步，似想著不要打擾到大殿之內的仙。

可當他出現，幾乎一切嘈雜盡數消失，除了上首的三位，其他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的盯向了他。

贔屓也是個沉穩的妖，非是如此也不會被龍君留下任用，可哪怕再是沉穩，此刻也是渾身炸毛，汗液刷的一下就冒出來了，身軀僵在那裡，動也不敢動。

“大家怎麼都停下了？接著吃，接著喝，接著舞，舉杯！”

獨角昂藏大漢打破了沉默，舉起了手中酒罈，繼而整個大殿又恢復了正常，好似一切都未曾有過變化。

只是，上首間的三位反倒是放下了手中杯盞。

燭龍龍君率先看向贔屓，問：“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準備的怎麼樣了？”

贔屓道：“三山六洞，皆以齊聚，天下水脈，也調集了不少高手，只等主上歸來。”

燭龍龍君又問：“那天庭就無甚反應嘛，比如說遷徙洞天之類的？”

“這個真的沒有，只是星河劍宗仗著天庭給的便利，給新建的據點尋了不少麻煩，但也在可控的範圍內。”話到此處，贔屓停了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燭龍龍君則大手一揮，不在意道：“有話就說，莫要吞吞吐吐？”

“我們和嘲風的聯絡斷了……”

“斷了多久？”

“主上離開之後不久就斷了，細細算來，至少有一年之久了。”

燭龍龍君眉頭一皺，再問：“幽冥鬼蜮那邊也沒訊息嗎？”

“沒有，我尋過閻羅，也請他多多注意了，可一直沒訊息。”

頓了頓，贔屓又道：“我有理由懷疑，嘲風不僅僅是被天庭擒拿，還洩露了不少訊息。”

此言一出，燭龍龍君臉色難看起來，可沒等他說些什麼，那獨角昂藏大漢率先開口了：“既如此，我等立刻出發好了，總歸是要有一戰，也無需過多理會。”

紅衣英武女子確實微微皺眉，道：“那天庭之名，我也有聽過，似有頗多詭異之處，最好是能多探聽些訊息才好。”

“那也忒麻煩了，紅衣，就你算算，你、我、再加上龍君，提大軍壓上，哪管他天庭有什麼花樣，只要一力破之不就行了？”

這話說的底氣十足，而紅衣英武女子微微眯眼，居然也點了點頭，道：“這倒也是！”

燭龍龍君‘哈哈’大笑起來：“既如此，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贔屓……”

“屬下在！”

“龍船準備的如何了？”

“二十三條北海巨鯨龍船皆整備完畢，隨時可以出發。”

“既如此，且通知下去，今日大宴，所有人盡情吃喝，明日一早登船。”

燭龍龍君的聲音越發洪亮威嚴：“此戰，我非要破了那洞天，看看這天庭到底是何底細，又有何依憑，居然敢壞我大事？”

……

戰爭，尤其是龐大到如此規模的一場戰爭，哪怕因‘主角’未到，沒有全面開啟。

可事實上，小規模的鬥法廝殺早已經有了。

而這一次主動開啟戰端的，不是補天教一方，他們倒是想，可問題是破不了洞天，他們就算是想戰，都尋不到敵人。

這一次，是星河劍宗一方主動挑起的！

備戰許久，那根弦崩的緊了，卻遲遲等不來敵人進攻，就別提多難受了。

且，鬥法廝殺這種事兒，經驗是極為重要的。

而想要快速積累經驗自然不是在演武臺上的切磋，也不是在訓練場上的演練，唯有到了戰場上，搏命廝殺上三五場，活下來的就是好手了。

於是，幾位宮主一商量，最後由止殺劍尊董洪武拍板——大戰之前當練兵。

於是，九州之西北，至大荒山脈深處，這一片原本屬於人族和妖國的緩衝地域，卻是處處燃起了烽火。

補天教雖然圍繞著洞天所在建立了不少據點，但這些人終究不能全都縮在據點之內。

他們得外出，得活動，需要轉運物資，也少不了探索巡查。

這些個外出的人和妖就成了星河劍宗練兵的物件，或是三五十位門人弟子出動訓練戰陣之術；或是數十上百的弟子在宗門高手的帶領下結陣廝殺。

就這麼一折騰，著實把這些個補天教據點給折騰的夠嗆。

至於原因也簡單，星河劍宗派出的隊伍堪稱神出鬼沒，深諳一擊不中，遠遁千里的策略。

但凡是第一波殺不散的，有高手坐鎮的，有仙人埋伏的，他們立刻撤退。

只要劍訣一起，遁走一段距離後，就能消失不見。

你問為啥？

那自然是莫成君又佈置了兩組‘虛空挪移大陣’專門給星河劍宗使用，在輔以神龕定位，只要是給上數分鐘時間開啟，就能撤到洞天之內，繼而全然身退。

真就是想打就打，想走就走，再配上洞天這個大後方，著實是來去自由。

補天教的一個個據點都吃了大虧，卻愣是沒啥辦法，著實給氣得哇哇亂叫。

再後來，幾位宮主的膽子那真是越來越大，居然開始玩起了騷操作——他們先多派幾支隊伍，向各個據點出手，讓補天教都警惕起來，這叫打草驚蛇。

等各個據點都小心翼翼的時候，則聚集大部分兵力，甚至帶上七宮的主力劍修降臨一處據點，由幾位宮主纏住那些個仙境大能，繼而下面的劍修主力進行勐攻。

這叫集中力量辦大事兒。

當然，這些個據點也會求援，也會請其他據點出手，那就有了第三招，叫圍點打援！

等佔足了好處，將據點破壞的七七八八，立刻抽身而退，虛空挪移大陣一開，來多少仙人大能也得乾瞪眼。

就那挪移大陣的陣法，甚至光明正大的開著，可有誰敢進？

好吧，是有氣瘋了的妖仙衝了進去，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從那以後，每次等人撤離完，虛空挪移大陣都還得開上盞茶的功夫，慢慢悠悠的關閉，可就沒人再敢衝了，真是老實的不行。

坦白講，論實力，星河劍宗真比不上補天教，就這些個據點內，每個裡面都至少有兩位仙境大能坐鎮。

可問題是，戰爭不是比人數，也不是點人頭。

戰爭是一門藝術，而星河劍宗就仗著虛空挪移大陣的犀利和洞天的安穩，愣是玩出了花來。

這一番操作，著實是把圍觀的人給看呆了，尤其是九州人族一方的大老。

他們甚至升起了一種奇怪的想法——這補天教似乎也沒想象中的那般厲害嗎？

有些激進份子，甚至還喊出了‘我上我也行’的口號。

當然，莫成君看的分明，之所以造成這般後果，除了‘技術碾壓’之外，還因為補天教這邊互不統屬。

是的，每個據點實力都不弱，但又比不上星河劍宗，且相互之間還是平等的關係，沒法第一時間統一調配，才是他們輸的這般悽慘的原因。

可即使如此，他們也只是傷了皮毛而已，未動筋骨，也不過是相持等待罷了。

等待他們真正的主人降臨……

所以，莫成君也沒過多摻和，主要經歷還是在打磨自身法力之上。

然後，科研院又給了一個驚喜，清幽閣的煉器大師鄭金吾為他送來了一件法寶。

沒錯，就是‘法器顯微鏡’的升級版本，保持著原有放大倍數的基礎上，體積是儘可能的縮小。

好吧，莫成君原本的想法，如眼鏡片一般掛在眼睛上的要求，還是沒能實現，那要求太精細了，但鄭金吾依舊是給煉出了一枚法鏡。

這法鏡足有成人頭顱大小，邊框凋龍刻鳳，有極為細密的靈紋密佈，中間則是一片完整的瑩瑩翠玉。

只要用法力激發，則可以綻放豪光，目之所及，一切事物皆可見其紋理，又可以以法力大小微調其清晰度。

‘法器顯微鏡’終究級別太低，只能看玻片之上的極小範圍，微觀視野雖有，卻失了大局。

可這法鏡就不同了，莫成君只是粗粗試用，就覺得視野大不相同。

入目所及，看到了不僅僅是天地靈機的運動軌跡，也不僅僅是靈機的外貌形態，屬性特徵，更多了透視的能力。

具體來說，以前，他看天地靈機就只是看天地靈機，就算是靈機粒子週期表，也都是把靈機粒子做單獨個體來分析。

可現在呢？

他看的是靈機在草木之中的流動，在山石之中的迴圈，在靈物之中的組成，在靈礦之中的結合……

只這一眼，彷彿開啟了新天地，莫成君就愛上了這種感覺，腦海中甚至多了好些個奇奇怪怪的想法，並以此衍生出了種種課題預桉。

好吧，最終還是讓他給按耐下去了！

同時，這法鏡也並非完全是輔助之用，也可以射出神光，有不俗攻擊力。

但這個莫成君真不在乎，只是歪著腦袋想了片刻，給定了名字——昊天鏡！

好吧，天庭有名有姓的法鏡類法寶，出名的有照妖鏡，陰陽鏡，但實在不符，所以莫成君給定了個‘昊天鏡’的名頭。

準確來說，是昊天鏡一號！

鄭金吾獻上了這法鏡之後，可不是沒事幹了，雖然大戰在即，莫成君依舊是追加了投資，加人、給錢、又給材料，讓他繼續深入研究。

至於改良方向？

自然是更高的顯微倍數。

除此之外，莫成君在思考之後，還把‘玉簡’技術也交給了鄭金吾，這是他偶然所得，以《斡旋造化》凝聚而來，但卻不完善。

給鄭金吾不僅僅是提供了一個思路，更是讓他幫忙完善一下。

莫成君是發現了，專業人士做專業的事兒，那才叫專業對口，也才能事半功倍。

時間繼續往前奔去，莫成君終於感受到了一種‘圓滿’之意，法力終於到了肉身和元嬰承載的極限，又有一種勃勃而生髮的衝動。

那是真正的元嬰境大圓滿，終於將孕育出陰神！

這一刻，莫成君在不廢話，直接入了浮空仙島，就準備閉關突破。

也是這時，蟠桃園內，有浩大如蒼穹的氣息升騰，繼而是一道劍光沖霄而起。

也就是莫成君的反應夠快，將浮空仙島上的洞天入口給挪到了劍光所去之處。

否則，就這一劍，他精心準備的洞天大陣沒防住外敵，還得被自己人捅個窟窿，那就虧到姥姥家了。

撫了撫額頭虛汗，莫成君站在浮空仙島邊緣向外望去，就見偌大的洞天之內，燦燦雲海，愣是被分成了兩半。

那劍光所過，時光好似都不在流動。

只一劍，就訴說了劍仙之威！

只一劍，整個星河劍宗都沸騰了，這是繼老夫子之後，星河劍宗的第三尊劍仙。

天下劍宗祖庭終於又有了仙人坐鎮。

哪怕依舊是古法成仙，可劍仙就是劍仙，非是尋常仙人可比！

莫成君只是看了片刻，毅然扭頭入了閉關靜室，平息了浮躁之氣，進入閉關狀態。

元嬰之上，自是孕養陰神！

所謂陰神，一念清靈，魂識未散，如夢如影，其類乎鬼。

好吧，這是這個世界的解釋，按照莫成君的理解，就是人的意識直接統合起來，聚而成形，可脫體而出，有出入幽冥之能。

瞅瞅上面的理解，是不是和鬼有些相像？

可終究是不一樣的，且差距極大。

如果說元嬰代表著靈機的聚合，是能量側的質變；那陰神則是個人靈魂的昇華和脫變，是神魂側的進化。

這一步，對於任何修士而言，都是極為艱難的，除了莫成君……

沒法子，真當《中天北極紫薇觀想法》是白練的不成？

莫成君的神意早就可以干涉現實了，現在只不過是法力境界到了，給匯聚到一起而已。

按著法門，他也不過是花了三天，就真正踏入陰神之境，神意凝聚如實質。

雖不可在大白天邁入現世，但到了晚上，神遊千里還是可以的，接著，他又花費了半月，把所有法力完成了蛻變。

至此，仙道六境他已經走到了第五境，成了名副其實的陰神大能。

但這沒完，突破之時，最是容易領悟之日，莫成君心中就有極多的疑惑。

比如說關於今法成仙之奧秘；

比如說那‘口含天憲，言出法隨’的具體利用之術；

比如說神道的功德金身之後的修煉推演；

比如說妖修之法的深入鑽研。

問題太多了，哪怕是稍稍盤算，都能拿出十幾二十項，只是，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

洞天之外。

北海巨鯨龍船還在千里之外，但已經有一群人駕著妖雲，先到了目的地。

燭龍龍君望著金角昂藏大漢，笑著道：“蒼兕兄，這破開洞天之事，就得拜託你了！”

金角昂藏大漢大笑出聲：“哈哈哈，應該的，應該的，俺老牛這神通應對的就是現在。”

如此說著，他大踏步向前，一步跨出妖雲，整個人就砸向了地面。

身在半空，他就開始膨脹，獸皮衣服被撐得爆裂，露出青黑色的面板，一根根短粗的黑毛冒出，繼而手腳化為牛蹄，頭顱成了牛頭。

轟！

極短的時間，他砸在了大地上，煙塵化為滾滾浪濤向四方而去，一尊真身足有千丈的恐怖牛妖，出現在所有人的眼前。

四周，哪怕是一座座山峰，都只到他的胸腹間，看似在蒼穹之上的妖雲，也好似觸手可及。

這牛妖的氣息駭人至極，額頭之上更有一金色獨角，熠熠生輝，帶著足以捅破世間一切的鋒銳。

兕，上古瑞獸，形似牛，卻絕非普通牛妖，頭頂額心處有沖天獨角，足以戳破一切，包括空間和洞天。

下一刻，這蒼兕動了起來，四蹄踏地，千丈身軀橫推了眼前的一切山峰，樹木，所過之處，只餘下一條碾壓出的道路。

然後，在速度到了一定程度時，這蒼兕居然一躍而起，如魚躍出水一般，撞向了虛空。

一頭‘牛’做這‘魚躍’的姿勢，多少有些奇怪，但就是這一撞，虛空被撞出了一個大洞，更有密佈的裂紋在虛空中蔓延四方。

而透過虛空，可以看到一方洞天顯露在人前，臨近的就是一座大城，其內有無數凡人同樣的仰頭望天。

此時，從他們的角度去看，就是晴朗的天突然間暗沉了下來，‘轟隆隆隆’的巨響之中，無邊的陰影侵襲而至，又撞在了原處的山巒之上。

地動山搖之中，那山巒塌了，從中站起一頭類似於牛的龐然巨獸。

而他們的頭頂，天穹之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窟窿，有無數蜘蛛網般的裂縫蔓延四方。

這是，洞天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