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 丈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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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星辰大殿內，一群人正在商量著事兒。

某個時刻，女劍尊沉錦繡突然抬手，打斷了眾人的話頭，在一片寂靜之中，她微微側頭，望向遠方，眼中有神光變幻，似乎看到了一片火海。

洞天很大，但對於真正的強者而言，也可以很小，浮空仙島那般大的動靜，自是瞞不過她的感知。

下首間，一群宗門高層似也察覺到了什麼，略有些騷動，他們相互交換了眼神，最後還是若離仙子開口：“師尊，可是出了什麼事兒，我怎的憑空生出了幾分心季之感？”

“心季就對了，整個洞天都被撼動了，你還能不心季？”

若離仙子聞言一愣，似是想到了什麼，急忙道：“莫不是有大敵來犯？”

“安心！”

女劍尊擺擺手，呵呵一笑：“除了大敵進犯，還有可能是咱們那位洞天之主弄出來的動靜。

就是不知，這次又搞出了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居然讓我都感受到了幾分壓抑。”

如此說著，她忍不住搖了搖頭，吩咐道：“安排下去，讓宗門弟子不要亂跑，尤其是不要理會那邊的動靜，各忙各的就是。”

“諾！”

若離仙子應了一聲，就出了大殿，安排去了。

而在原處，女劍尊則看著其他幾位宗門高層，道：“我們繼續商議，剛剛，說到哪裡了？”

一位長老開口：“宗門外派弟子歷練，第一批已經出去了，算是摸底，第二批還待安排……”

“是了，這一批是元嬰大修，探索方向的是森羅魔域，我們已經和薛師侄確定了蟠桃園可以覆蓋的通訊範圍，並劃定了界限。

至於這一次的目標，我們定的是八座域外人類城池，現在最大的問題其實是如‘人種袋’‘煉妖壺’之類的空間法寶的不足……”

“這個煉器峰也在忙著解決，按照莫師給的法子，具體的狀況是……”

星河大殿內再次響起了交談聲，只是這一次，女劍尊聽著聽著，卻有些失神。

她從不懷疑莫成君的殺力，畢竟光是那《六九雷劫》之術，就足以讓仙人避退。

可問題是，現在比的不是單純的殺力。

元嬰初期和陽神巔峰的差距猶如雲泥之別，外加上這麼遙遠的距離，居然只是單憑氣息，就讓她感受到了季動……

說實話，她是真不知道莫師怎麼做到的！

再想想自身，雖然星河劍宗已經走出了補天教帶來的陰影，展現出了勃勃生機，但她，依舊看不到突破仙人境的希望。

不知從何時起，她們這些赫赫有名的劍尊，居然成了星河劍宗最大的短板！

這讓他們情何以堪。

她是不願給莫師太大的壓力，但在這一刻也是忍不住想，要不催催。

問問那‘今法成仙’之道，是否有眉目了？

……

常人看不見天地靈機，自是不知在莫成君的眼中，此時的天穹該是何等的瑰麗壯觀！

那是完全由最純粹的香火願力組成的兩個巨大圓環，一正一反不斷旋轉又不斷的碰撞，猶如沸水一般翻騰不休。

又有更加龐大的焚天火海將它們籠罩，熾烈的溫度讓空間都為之扭曲，滾滾熱浪層層疊疊的向外翻卷，燒穿了天穹，更將千里雲海印成了火紅的顏色。

這就是以天地為爐，以法力做碳，以願力為材，再輔以真火焚燒，日夜不休，直至七日乃成。

此為，功德！

當然，這也不算什麼，香火功德嘛，大家都熟悉了。

可在那巨大的香火圓環之中，沸騰的願力海洋之內，第二元神早已經結合最純粹的一點功德，猶如混沌生盤古，從無到有孕育而出。

莫成君從不喜歡搞什麼虛頭巴腦的排場，什麼‘天花亂墜，地湧金蓮’，什麼‘仙音渺渺，餘音繞樑’，他一個都不喜。

可這一刻，飽和沸騰的願力展現出了最原初的一面，無數凡人跪地祈禱的投影在天穹上起起滅滅，鋪開了雲海，禱告之聲好似匯成河流，顯出虔誠，激昂，宏大，神聖。

只聞其聲，觀其影，就令人忍不住投身其中。

不知何時，那‘混沌’之中，一團有形無形之體誕生。

最初時，不過綠豆大小，蜷縮成一團，如在母體之中，看不清晰。

直至七日之後，第一爐功德乃成，她似有所感，終於有了動作。

先是打破了‘混沌’，再是掙脫了‘地衣’，與萬千信徒的虔誠祈禱之中，她展露了形體。

她，與人類無異，有手有腳，五官分明，面板呈金黃，體外有九輪圓光散發出沾沾神光，威嚴肅穆，悲憫眾生，不可直視。

伸手，蹬腿，擰腰……

九輪圓光之中，她雖依舊閉著眼，卻是舒展了身軀，繼而張嘴一吞。

就見，漫天的香火功德倒卷而下，蜂擁入她的口鼻間，又被吞入腹中，肉眼可見的，她的身體在長大，頃刻間就到了拇指大小。

值得一提的，莫成君現在這塑造金身之法，就和之前的不太一樣。

原本的凝練金身，取自鬼神之道，說是凝練，但更像是一步步的拼湊。

一般是先選雙手，或是雙足，再到手臂，到軀幹，當然，最後的永遠是頭顱。

那是神魂駐留之處，永遠是最重要的，也是最精細的，所以要放到最後。

當然，若是香火不足，願力貴乏，也是可以先凝練一隻手臂，一條腿什麼的。

這金身終究不是真身，什麼五臟六腑，骨骼血肉之類的全都沒必要，只要用香火願力填充就行。

而這樣做的好處其實也明顯，簡單方便之外，也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形成戰力。

別覺得那一手一腳就是殘廢，事實上，金身之威從來都不是說笑的。

可這等‘拼湊’的法子，也有一個不妥之處，那就是終究不是一體鑄成，有不協調之處。

且就算是走到最後，直至金身完整，也同樣定型了。

也就是說，這‘拼湊’的道路，缺了最重要的成長性，屬於典型的地基不穩，層高也就在那裡了。

而這，就是莫成君最不喜歡的。

所以，沒有猶豫，他選擇了第二種法子——這金身，可以如仙道化嬰，自金丹中出；也可以如凡人孕育嬰兒，自胎盤中誕生。

如此，才沒了限制，才是正確的路！

當然，這等法子最大的問題就是，初始需要消耗的功德太多，就不是普通神祇能奢求的。

可到了莫成君這裡，整個洞天現如今也得有百萬人口，上百座城池，寺廟數以百計，虔誠的信徒都有幾十萬。

除了三位太上長老和十幾位土地公，其他的神祇都是‘有名無實’的。

第二元神代管，神格自動處理各種祈願，又積攢到現如今，以至於有了海量的‘還願’願力。

而這些都是被莫成君所調動，繼而被投入了天地熔爐之中。

第一爐功德，只是讓金身大了幾圈，但這只是開始。

緊接著，又有最純粹的還願願力倒灌而入，真火熊熊燃燒，兩團巨大的香火圓環不斷的交織碰撞，絲絲縷縷的雜質化為煙氣，飄散而去，只餘下最純粹的功德。

又是七日過去，功德一成，再次被她吞下。

這一次，金身再漲數圈，成了成人拳頭大小。

緊接著，願力繼續倒灌，真火繼續焚燒……

一次又一次。

一日又一日。

從真火焚天開始，整個浮空仙島上的火燒雲就再也未曾消散，功德是煉了一爐又一爐，憑空孕育而出的金身，也是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漸漸地，如嬰兒，如孩童，如常人……

時間，也在忙碌中流逝，冬去春來，夏至秋收，四季輪迴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最後的‘還願’功德不足再開一爐時，莫成君終於停下了，漫天的火海收斂，千里雲層滾滾而至，靈機再次稠密如同煙霧。

至此，整個浮空仙島恢復了往常，唯有梧桐仙株之下，莫成君和一尊金身相對而立。

這尊金身赤如金黃，容貌隱約能看出莫成君的影子，抬頭時威嚴肅穆，低頭時悲憫眾生。

周身更有九輪圓光籠罩，隱約間可見無數凡人跪拜，祈禱之聲如大呂洪鐘，充塞天地，只是站在那裡，自有一股‘天地俯首，萬物臣服’的氣度。

這尊金身，很高，耗盡了數十位大神，積攢至今的還願願力，才有瞭如今的高度。

莫成君伸手比劃了半天，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最終得出了結論居然是身高丈六。

所以，此為《丈六金身》！

……

星河劍宗。

莫府。

再次躺到‘千年雲霧仙茶樹’下，莫成君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好似卸下了千斤重擔。

這‘真火鍊金身’也不知耗費了多少光景，多少心力，他其實有夠累的，得歇歇，歇歇。

一旁，聞訊而來的巴陵兒正在清洗著茶具，茶几上，一方紅泥小爐正煮著一壺水，仙茶樹更是很識趣的抖落下幾片樹葉，落到杯盞中。

片刻後，巴陵兒提起水壺，滿了兩杯，就見鳥鳥煙氣升騰，茶香四溢，充斥心間。

莫成君本不想搭理巴陵兒，但這茶香飄散，就勾起了他的口腹之慾。

將一盞茶推到莫成君身前，巴陵兒抬頭，笑著問：“這次，又搞出這般動靜，可是創出什麼頂好的法門？”

莫成君也不怕茶水燙嘴，沿著碗沿，吸熘了一口，只覺得甘甜入喉，整個人都鬆快了幾分。

他也不避諱，直言道：“卻是有所收穫，不過，不適合仙修之人，若你想走神道之路，我倒是可以交給你。”

“哈，你這是咒我死嘛？”

“那你想死嗎？”

“呵呵，我有老婆有女兒，日子過得不要太滋潤，你不想活了，我都不想死。”

莫成君想了想：“也不是非得走鬼神之路啊，肉身成神也可以，這一條路還沒人走過，要不你先試試？”

“那仙道呢？”

“魚和熊掌，自然不可兼得！”

“所以，你想拿我當試驗品？”巴陵兒咂咂嘴：“我真是謝謝你了。”

“這都被你看穿了啊，可惜可惜！要不，你學我吧，修那第二元神？”

“你這話說的，好像修成第二元神就和過家家一樣，那是第二元神，得自斬一半神魂下來。

你確定我這樣的，這一劍下去，不會神魂崩潰，魂飛魄散？”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說你到底想咋樣啊？”

“不咋樣，就想批判你的不靠譜！”

日常鬥嘴，兩人是你來我往，毫不客氣，不過，正事兒還是要說的。

頓了頓，巴陵兒又道：“據說現在的九州，這神道可是發展的如火如荼，你有空可以去看看？”

莫成君聞言一愣：“九州神道，已經出了雲州了？八大仙宗就沒有阻止嘛？”

“具體的我不太清楚，畢竟你給我安排的事兒已經夠多了，我每天忙得啊，腳不沾地，哪裡有功夫關注其他。”

抱怨了一句，巴陵兒還是道：“不過，我聽薛攀提過一嘴，這神道確實出了雲州，已經是遍地開花了。

至於這八大仙宗為什麼視而不見？

我就不太清楚了，得你自己去看看。”

“行，我知道了。”

莫成君點了點頭，又品了口茶，問道：“你今日來尋我，該是有什麼事情吧？”

“自然是有事兒，還不是一件兩件。”

莫成君一愣：“這麼忙嗎？”

“呵呵，你自己心裡就沒點數嘛？

這一閉關就做甩手掌櫃，啥也不管了，這凡塵世俗這麼多事兒，你不該關注一下，拿些主意？”

巴陵兒雙眼一瞪，盡是不爽，又沒好氣道：“就說若離仙子，來找你商量些事兒，居然被你扣下看爐子了，也不知你咋想的！”

“咳咳，那啥，失誤失誤。”

這話說得，莫成君都有些不好意思，趕忙轉移話題，道：“那啥，這段時間我歇歇，也把事情給處理一下，那個，嗯，從哪裡開始啊？”

“自然是從這洞天開始了，薛攀讓我帶話，你的盛世大唐，還要不要了？”

“盛世大唐啊？那自然是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