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 天地反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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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

有間客棧。

這是整個神都數得著的高階客棧，在寸土寸金的王朝核心之地，佔了足足百畝的土地。

籌建時，幕後金主甚至請了一個善於營造的仙門，幾度易稿之後，與一日夜間就立了起來。

哪怕是在神都，這等大手筆也引起了轟動，有間客棧的招牌瞬間就立了起來。

往來的最次也都是達官貴人，更有不知多少宗師和修仙者在此落腳。

莫成君選了這個客棧後，遵從不知從哪裡得來的經驗，丟了一塊銀子，就準備要一間最好的上房。

可問了才知道，最好的居然不是所謂上房，而是獨立的庭院。

有間客棧的前廳是常規的設計，可出了前廳之後，經過假山池水，九曲迴廊之後，有九座獨立的庭院。

這裡才是有間客棧最好的房子，不僅僅配了專門的下人小廝，廚房灶臺。

更有一位精通琴棋書畫，善解人意的大姑娘帶著三個丫鬟服侍，絕對會讓你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當然，這等‘服務’，那價錢也不是一般的貴，更不是富家公子哥能消費的起的。

這裡，入住的基本上都是仙師，要麼就是身份尊貴的大人物，支付用的都是靈石。

而莫成君之所以看中這裡，是因為這些獨立庭院都有單獨的陣法佈置，雖比不上宗門的強力，但預警，隔音，聚靈，防窺那也是一個不少。

此時，一間獨門獨戶的庭院內，書房中，莫成君已經伏桉好些天了。

書房很大，但此時地上都是各種書冊亂丟，紙張亂扔，角落裡還有幾個大箱子開啟，裡面全是各種統計的資料資料。

這些就是他實地勘測所得，有用的沒用的，都在這裡了。

當然，也不是沒丫鬟小廝要來收拾，都被他阻止了，別看他這裡亂，但那句話叫亂中有序，他自己尋得到。

別人動了，那可就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了。

終於，勾勒出最後一筆，莫成君終於直起了腰，他長嘆了口氣，大手一揮，筆下的畫卷就飄飛了起來。

畫卷很長也很大，立起來後，上端頂到了屋頂，下面拖到了地面，陽光透過窗戶灑下，灑在畫卷上，泛起了斑駁的光影。

莫成君舉目望去，數天未曾休息的面容上有些許憔悴，但眼神卻極為明亮。

這是一張地圖，是星河劍宗能夠找到的，最完整也最精細的地圖了。

這裡不僅僅囊括了九州人族的領地，更在九州之外，標註了一些妖國魔域，海疆島嶼。

當然，這些並不算多，甚至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區域，不要說地形地貌了，連個名字都沒有。

沒法子，這就是這方世界的現狀，雖說有仙人大能，但要說溝通交流有多頻繁，那就是開玩笑了。

更何況，地圖繪製也是一門技術活，不是誰在天上飛一遍，就能畫個一絲不差的。

就眼前的這一副，雖是星河劍宗能找到的最好的了，但也不能說有多麼精確。

只是，這些都不算太重要，有個大概就行。

因為，地圖展開，屬於九州的版面上，密密麻麻都是小點，上面還有更多更細小的標註，有時間，地點，入夢次數，入南天門所需的時間等等……

這也是他這段時間的勞動成果之一，雖看著繁雜，其實細細分析就能有不少收穫。

比如說，以前莫成君認為進入幻法世界是不需要消耗時間的，可現在，透過精細的對比，他發現這觀點是錯誤的。

入夢，從意識觸及天庭接引令開始，到神魂被牽引入南天門下，其實也是有個過程的。

實測的結果就是，距離越遠，入夢乃至於甦醒所需的時間就更長。

雖然這也就是很短很短的時間，但絕不是沒有，就好像光速一般，光跑的速度很快，對人來說，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但這依舊是要‘跑’的。

也別覺得這沒什麼意義，莫成君得出結論後，衍生出來的第一個想法就是——神魂，又或者說靈魂在夢境裡面前行的速度是多少？

再細推，這速度是不是受神魂強度的影響？

有沒有什麼能夠隔絕入夢？

再深入，夢境的具體規則是什麼？靈魂在夢境中的時間流速等等等等……

任何一個課題，但凡是深入其中，就會有越來越多的問題和可能性。

所以，書讀的越多，瞭解的越多，反而覺得自己懂得越少，敬畏越多，這或許才是科學家的真實寫照。

當然，以上這些莫成君就記錄了一下，又丟到他那已經不知堆了多高的備選科研專案中去了。

肉眼可見的，這些課題也是越來越多，不知啥時候才有時間重啟。

當然，這不重要，眼前最重要的就一個。

思緒一收，莫成君再次走到了畫卷前，他提筆，佔滿了墨汁，從距離洞天最遠的揚州開始，一點點將那些入夢的點進行勾連。

這裡的點最是密集，一個皆一個連在一起，曲曲折折的，但範圍大了，從遠處看，依舊可以看出是一個半圓的弧度。

而出了這最遠的距離之後，莫成君就不在連線，而是大筆一揮，直接花了一個半圓。

這半圓，以洞天為核心，以弧度處為半徑，直接將九州人族的領土都給囊括其中了。

想了想，他又把這圓形給補充完整了，由此，整個大圓已經將九州之外，包括一些魔域妖國都給囊括其中了。

而這，就是現如今蟠桃園能夠輻射的範圍，也就是幻法世界能夠接引人進入其中的範圍。

超過這範圍，就算有‘天庭接引令’都無法入夢，但只要在這個範圍內，就能‘上網’。

當然，這個範圍就只是現如今的覆蓋範圍而已，蟠桃樹是在不斷成長的，這個面積也是在不斷增加。

這個結果，並不怎麼出乎意料，事實上，在揚州那次入夢失敗後，莫成君就心中有數了。

而有了這個‘圓’，也就確定了他‘搞大事件’的基礎，準確來說，是他投放天庭接引令的範圍。

說實在的，蟠桃園的承載力著實讓他驚喜，在他原本的預估中，能有一半大小的面積就已經非常不錯。

現在，這算是超出預料了。

當然，雖然已是萬事俱備，可莫成君依舊沒有匆忙，他先是叫來人服侍著他洗漱吃喝，又美美的睡了一覺。

等精氣神完足後，他又開始整理資料，這些原始資料雖然繁雜，但需要的時候，那是一張紙都不能丟。

這些事兒最是耗費時間，最主要的還不能假借人手，換其他人幫忙，後面又要找不見了。

而這也是個覆盤總結的過程，等所有的資料都整理完，莫成君又拿出筆記本開始記錄所得。

之前總結的那些自然不用多說了，最主要的是後續衍生出來的一些問題必須解決——比如說影響這個‘圓’擴大的因素有哪些，和它的成長曲線。

莫成君跑了一趟，來了個實地勘測，花了他好些時間。

可這種事兒有一次就夠了，他可不想跑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所以，他必須確定影響蟠桃園承載力的具體因素。

是蟠桃樹的數量呢，還是質量，又或者說是桃花瘴的數量，或者其他的什麼？

他還必須建立每次蟠桃園成長後，覆蓋範圍增大的具體資料，由此繪出一個曲線圖來。

這樣，時間久了，他就能推匯出具體的計算公式，到時候只要代入已知資料就能算出結果。

而這才是他最終需要的。

但這也是個長期的工作了，類似於天文觀測，那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兒。

可問題是這件事還必須做，認真做。

這也就顯示出他‘孤家寡人’的缺陷了，要是有個科研團隊，早就可以甩給其他人去完成了。

等這些都整理完，莫成君又從頭到尾做了一遍梳理，確定沒什麼遺漏後，他終於選擇了入夢。

搞大事情之前，怎麼也得通知一下盟友啊！

是夜。

幻法天庭。

接引殿。

接引老倌兒捋著自己的鬍鬚，看著眼前的九位弟子，‘呵呵’笑道：“今日，巡查仙官已經傳來訊息，你們這方大世界即將湧入大批新的天庭使者。

這最初的接待和講解工作就是你們的任務了，也就是說後面一段時間你們會很忙，得有心理準備哦？”

“諾！”

九個小傢伙大聲答應，臉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真的，這一天，他們已經等了很久了。

……

另一處大殿中。

四季劍尊沉錦繡看著莫成君，長舒了口氣，問：“你這一下，可是要把九州攪他個天翻地覆了？”

莫成君神色沉凝，緩緩道：“任何一次變革總是要伴隨著陣痛，站在時間的維度去看，我相信我所做的一切，只會讓人族變得更加強大。”

“那你還猶豫什麼，自去做吧！”

四季劍尊大笑：“有什麼需要我星河劍宗幫忙的，開口就好。”

“現在就有一件了！”

莫成君頓了頓，道：“那九個小傢伙估計是忙不過來的，如果真有需要，或許得從星河劍宗抽調弟子充做npc。

這個，需要掌教安排一下。”

“這個簡單，我會讓薛嶺和巴霓裳領頭，再選一些善於交際的，費不了多少事兒。”

頓了頓，她又道：“所以，這一次後，我真想看看補天教是個什麼反應？”

……

幻法世界。

南天門外。

一道靈魂飄飄蕩蕩的來到此處時，還有些迷茫，直到見到了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突然就有了主心骨一般。

說陌生，那是因為他就真只見過一面而已。

說熟悉，自是午夜夢迴，他無數次回憶起那夜的場景，都刻已經入腦海裡了。

“巡查仙官大人，您終於聯絡我了？”

莫成君問：“你那邊，安排好了？”

“早就好了，確切說都有些迫不及待了，若不是您之前所說，我都怕自己快彈壓不住了。”

“那過了明日，你就不用彈壓了。”

“嗯，是您說的那吸引整個九州人族視線的大事，要到來了？”

“自然！”

“能和我說說具體是些什麼嘛？”

“這個倒不是不可以，只是三言兩語說不清楚，明日，你自己看吧！”

說著，他還笑了笑：“相信我，你會終生難忘。”

……

次日，凌晨卯時。

莫成君從幻法天庭中甦醒，他沒了睡意，有些百無聊賴的披上了衣衫，走出了房間。

此時，月兒已經隱去，晨曦還未到來，唯有漫天星辰依舊明亮如初。

莫成君抬頭望天，看著那繁星點點，神色漸漸悠遠。

多少次午夜夢迴，他都在想，當年怎就不知涉獵一下星象學，至少不會像現在這般迷茫。

可惜啊，時光易逝，再難追回，後悔藥是沒有的！

踏踏踏！

有腳步聲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聽說有仙師長於觀星，可以從星辰變化中窺得天地奧妙。

所以，老爺這是看到了什麼嘛？”

莫成君沒回頭，卻已然知道這是庭院裡的大姑娘，曾經某個戲班的當家花旦，現在這座體院內的女管家。

一個長相溫柔，說話溫柔，性格也很溫柔的女人。

他能照顧好租住這座庭院裡的每個客人，當然，若是有需要，也可以以色娛人。

莫成君從不是個勢利眼的人，且凡人，有幾個能掌控自己命運的？

很多時候，能活著就已經用盡全力了，所以，他也從不覺得做奴僕婢子，甚至以色娛人就是不好的。

聽了問話，他很自然的就收回了目光，回頭，給了個笑臉，老實道：“我其實不懂占星術數，不過，我依舊看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什麼？”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

這就是莫成君剛剛腦海中冒出來的想法，其實不是太應景，也和星辰無關。

就是，挺合他此時的心境。

因為，過了今日，這九州人族，無論是仙門大教，還是武道宗門，無論是邪道妖人，還是佛門高僧，甚至那芸芸眾生，真就是要天地反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