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 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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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州東南，

北海之畔。

天空，大地，海上，冰封，閃電，火海，咆孝，慘嚎，殘肢，斷臂，鮮血如瀑……

此時此地，入目所及，人族修士和鼉妖早已經混戰在了一起，不講陣營，不論陣法，只有不分彼此，搏命廝殺。

有大如山嶽的龜獸揚天怒吼，卻被一道扎入血肉的蔓藤神通撕的粉碎，殘肢碎肉如雨，海水被染的猩紅。

有鼉族大妖一擊揮下，水擊三百丈，愣是撲滅了漫天火雨，所過之處，人族修士被洞穿身軀，慘嚎著跌落。

有如海船般大小的蟹獸在鼉妖的操縱下橫行無忌，一雙大鉗揮舞，擋住不知多少法寶，又砸飛了多少術法神通。

那背上的鼉妖更是雞賊，他來回跑動，躲避著攻擊的同時，又甩出一道道冰魄寒光，擊在人族修士身上，連個慘叫都沒有，就化為冰凋墜落，砸在水面上，‘砰’的一聲成了齏粉。

當然，在這等戰場之上，太‘秀’了就得死得快。

有一位萬法宗真傳見了此等狀況，二話不說，一巴掌拍在自己鼻子上。

鼻血四濺之下，是一簇簇熾烈的明黃火焰燃燒，落到了龐大的蟹獸身上，也落到了那鼉妖身上。

然後，火焰劇烈燃起，撲之不滅，哪怕跌入水中，依舊熾烈，直到把他們燒成灰盡。

好吧，也不知雙方的頭頭腦腦是怎麼想的，又或者腦袋集體進水了，一場大戰居然弄成這般混亂局面。

而在其中，有一團雷光明滅不定，聲勢不算浩大，蔓延不過三四米的樣子，可每一次收縮膨脹，就如瞬移般消失又出現。

這雷光每次移動的距離都不算遠，但在此等混亂的戰場之上，居然能恰到好處的避開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

除此之外，他基本不做反擊，就是在混亂的戰場上不斷逃亡，把戰場攪得越發混亂。

若細細一看，居然是在躲避著什麼。

“你逃不掉的，逃不掉的，回來，回來，讓我撕了你，撕了你！”

戰場上，一頭渾身紫色鱗甲，手持一柄鋼叉狀法寶的鼉妖憤怒欲狂。

他身高足有三丈，體魄雄壯至極，聲聲怒吼撼動天地，可怕的氣勢瀰漫，所過之處，無論是人族修士，還是鼉妖海獸，都唯恐避之不及。

但沿途所欲敵人，他一概不予理會，就是盯著那雷光，死命的追，一副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的模樣。

當然，那雷光中，莫成君還算輕鬆，只是表情有些呆滯。

他滿腦子想得都是——為啥呢？

到底是為啥呢？

說好的不參合，不理會，悄悄地經過，打槍的不要，可為什麼就搞成現在這樣了？

他忍不住回朔記憶，想著這幾天的經歷，就覺得人生啊，想法永遠趕不上變化……

禹州不是雲州，萬法宗更不是星河劍宗，莫成君是真沒參合他們戰爭的想法，就準備做一個安安靜靜的過路人。

可他實在是低估了自己的道德水平，也低估了種族之戰的殘酷，更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這群鼉妖上岸，執行的那真的是‘三光政策’！

燒光，殺光，搶光，呃，不對，其實是掀起浪潮，把海岸線直接給淹了。

等大水退去，餘下的都是沼澤地，最是適合他們生存，連‘家’都有了。

這就不是打劫的做法，這是入侵，鼉妖是想上岸，佔領土地。

從這一點講，也不怪萬法宗的反應那麼大。

莫成君進入了戰場區域時，就見到肆虐的鼉妖驅使著海獸襲擊，一個個村莊，一處處城池，就沒準備留下一個活人。

莫成君是想忍來著，可看到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村民被驅趕到一起屠殺；看到一群下學的孩童被妖怪發現，對嘴裡塞；看到有婦人被刨出了肝腸，死不瞑目……

這看到了，他是真的忍不了了。

沒二話，這等狀況自是雷法伺候，尤其是這裡還是萬法宗的地盤，他偽裝成一個萬法宗真傳不要太簡單。

他甚至用不上《雷劫》之術，就《驅雷掣電》的神通，或者丟幾個‘落雷術’‘雲閃’的術法，就能把這群鼉妖給化為灰灰。

只是，啥事情都是這樣的，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第四次，和無數次……

莫成君是很小心的，遮掩之法用到了極致，可問題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

就最近的一次吧，他御使雷霆噼死了一個上千頭鼉妖的隊伍，其中還有些不錯的好手，但也沒鬧出太大動靜，他都沒怎麼在意。

可沒想到，居然招來了一位鼉妖強者的追殺。

這紫鱗鼉妖就像是死了親兒子一般，是不死不休，追得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沒了脾氣！

！

“給我死！”

也不過是愣神的功夫，海洋之上就掀起了滔天大浪，正面就砸了過來。

後頭還有那紫鱗鼉妖揮動手中魚叉，半空中形成了一道道冰寒刺骨的圓形寒冰利刃，以一種無可抵擋的姿態橫掃而過。

那速度迅若流星，所過之處，一道道空間割裂出現又消失，更有絲絲冰寒凍結虛空。

只是，這聲勢雖然浩大，可那團雷光太過靈動，一收一漲，就橫移出去數千米，愣是在千鈞一髮之際避了過去。

當然，就這麼一耽擱，兩人的距離又近了些。

雷光中，四耳驢妖是一臉不忿：“大老爺，這麼逃也不是個事兒啊？

這頭鼉妖非得尋死，咱們就成全他好了！”

莫成君呵呵一笑：“那感情好，我這就把你丟出去，讓你去成全他？”

四耳驢妖表情凝固，好半晌才訕訕道：“那個啥，大老爺您和我說笑了，小的，咳咳，還不夠他一道水法神通打的。”

莫成君雖在說話，卻不影響他神通挪移，再次避開了一波攻擊，他看著那頭緊追不放的紫鱗大妖，表情一收，嚴肅起來：“我不知你們妖族的境界劃分，但這頭鼉妖著實不簡單，我若是想殺他，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那要不，我們就速度快些，避開算了，大不了用劍遁之術，量他也追不上。”

“劍遁之術啊，那可就太顯眼了，搞得不好得暴露身份啊！”

莫成君這麼回了一句，卻微眯起了眼睛，輕聲道：“還是再等等，先看看……”

……

一個時辰之後，百里之外，一頭紫鱗鼉妖揮舞著法寶，攪動整個大海都在動盪，海浪如天傾一般欲要砸下。

海浪之下，一團雷光明滅不定，似是要被淹沒之時卻炸出一團碩大雷球，愣是將海浪噼出了一道縫隙。

不過是一個呼吸的破綻，那雷光就消失不見，只餘下那頭紫鱗鼉妖無能狂怒。

……

數天後，千里之外。

入海碼頭，無數人仰著頭看一團雷光和一頭大妖鬥法。

他們舉手投足間就有水火相隨，風雷炸裂，撼動了這一方大地震顫，天空晃動，塵土飛揚。

那些凡人無知無畏，還敢抬頭，可這座海城內供養的仙師，只是探頭瞅了瞅，就臉色發白，二話不說，棄城而逃。

這等鬥法，餘波他們都扛不住。

索性，那雷光中人不願死戰，鬥了片刻後尋個機會就脫身離開，氣的那大妖噼碎了好幾座海船。

……

十數日後，萬里之外。

無垠的大海之上，一團雷光橫空飛掠，速度極快，只是這麼多天的逃亡，雷光不免暗澹，似是法力損耗過甚。

就是慢了那麼些許，變故陡生。

平靜的海面陡然陷落，無量量海水倒卷而下，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四周有千米海牆席捲天空，隔絕四方。

那雷光反應極快，只是眨眼，就變了方向，一漲一縮就要脫離，但一股股滂沱的吸力自漩渦中來，似要鯨吞天地，空氣都在扭曲。

哪怕雷光劇烈膨脹收縮，卻也只是維持個不上不下的局面。

“跑啊，跑啊！終於抓住你個小蟲子了……”

遠方，紫鱗鼉妖化為一道遁光，呼吸間就到了近前，他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嘴角的猙獰怎麼也止不住。

“哈哈哈，我要砸死，砸死你，保證你連一塊完整的屍塊都找不到，我要用你的頭顱做祭器，我要用你的魂魄點燈，日夜不休！”

“給我死來！”

紫鱗鼉妖顯出了本體，渾身法力內斂，繼而手中魚叉狀法寶漲大，他就那麼高舉著，渾身筋骨齊鳴，抬手就砸了下來。

轟！

這一擊，空氣震爆，摩擦出了火花，漫天的水汽蒸騰，形成了水霧。

自下往上看，火花和水霧之中，只有黑影瀰漫，遮蔽了天空。

然後，漩渦散了，海平面向下凹陷數十米，以此處為圓心向外，漣漪化作浪潮，一波又一波。

這一擊，稱得上一句翻江倒海！

只是，紫鱗鼉妖確實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因為，他的法寶頓在了半空，反震回來的力道，讓他渾身酥麻。

雷光終於散了，莫成君也終於從四耳驢妖的背上跳了下來，他的身體也拔高到了丈許左右，渾身筋肉虯結。

他的右手抬起，五指張開，抓住的正是那砸下來的魚叉法寶，任由一股股巨力壓下，海平面波瀾不休。

可他依舊立在虛空，紋絲不動。

此為力之極致，大神通之術，擎天撼地！

“你，你……”紫鱗鼉妖的舌頭都不好使了。

莫成君終於抬頭，這是糾纏這麼多天，兩人第一次照面，他的表情倒是挺平靜，就是看著鼉妖的眼神很無奈，相當無奈。

“我說，你有完沒完啊，我都這麼的不想搭理你，你就不知道長點心？”

“咳咳，那我現在離開，你看行不？”

“呵呵，你覺得呢？”

“我覺得……”

紫鱗鼉妖話語未落，渾身就有光芒綻放，紫霧翻騰，似要離開，可沒等他的神通發動，就覺得一股大力襲來。

他不由自主的被拽了過去，迎面而來的就是一個巨大的巴掌，距離他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啪！

一個大逼鬥，紫鱗鼉妖懵了，高達三丈的軀體凌空旋轉七百二十度。

嗯，你要問就只有七百二十度，而不是更多？

那自是因為又一個大逼鬥，甩在了他的臉上。

“我讓你追，讓你追，丫丫的，給臉不要臉的貨，我斬你個滿臉桃花開。”

“你不知道什麼是再一再二，不再三啊？我都這麼明顯的暗示了，非得逼著我打你是不是？！”

“現在開心了吧，開心了吧，開心你就叫啊，叫啊，聲音這麼小，是看不起我是吧？”

莫成君的拳法，不要說和武道宗師先比，就比路邊經常幹架的小混混，那也是有所不如的。

他煉體，求的是身康體健，一道術法神通下去就能解決的事兒，為啥非得弄的灰頭土臉，渾身汗水？

所以呢，他的拳法就是王八拳，胡亂揮舞，但你架不住他的力氣大的。

那蒲扇一般的巴掌又粗又長，一巴掌下去，大氣震爆，連空間都能給你扇扭曲了。

紫鱗鼉妖最初時是被打懵了，他可是妖族唉，人族才分仙道武道，妖族從來都是雙修。

而他們鼉妖一族，體魄強悍是出了名的，更不要提他還是其中的佼佼者。

就他那滿身的腱子肉和渾身長滿倒刺的鱗甲，整個東海，敢和他肉搏的都不多。

可現在呢，他居然被人用巴掌給大了？

當然，他不是沒有反擊，在度過最初的懵逼之後，他立刻用秘術剝離了肉體五感對於神魂的影響。

比如說四周的海水被莫名的力量驅使，巨大的漩渦重現，恐怖的吸力再次席捲天空。

只是，那人就只是張了張嘴，一道刺目劍光劃破空氣，就在四周一繞，渦流成了兩截。

再比如說他努力聚集法力，驅使神通，就見寒冰蔓延，海洋冰封，空氣都出現了一層層白霜。

可這些都被那人一腳給跺沒了，就是虛空一腳踩踏，一道道波紋向四周橫掃，寒冰神通崩碎。

他膽寒了，徹底膽寒了，不在想著反擊而是逃亡。

他咬破舌尖，想噴出一口精血，以血遁逃離，只是捱揍的太厲害，導致動作變形，愣是把舌頭給咬掉了一節。

索性，血遁倒是順利發動了，可就在他即將離開時，那人就只是那麼一劃，虛空堅硬如鐵，他撞得頭破血流，神魂動盪，就還只是原處。

一旁，四耳驢妖早已經用一隻驢蹄子遮住了自己的眼，好似不忍直視紫鱗鼉妖的慘狀，就是那驢蹄子只捂住了一隻眼，另一隻眼看的清清楚楚。

他一邊津津有味的看，一邊還滴咕道：“哎呀呀，這個悽慘啊，我都不忍直視了！”

“就是這個傻缺，也不知道學學老子當年，見了大老爺就跑，都不帶猶豫的。”

足足一刻鐘後，莫成君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拳，踢了多少腳，只覺得心中積累的鬱氣，終於散了。

他停手了，立在虛空伸了個懶腰，又舒展了下筋骨，狠狠的吐了口氣：“終於，爽了！”

此時的紫鱗鼉妖已經不成人樣了，鱗甲破碎，骨頭斷了不知多少根，渾身筋肉爛成一團，臉腫的和包子一樣。

可就算這樣了，他還努力的抬起頭顱，剩下一隻三角眼釋放出惡毒的光芒，他張嘴，一團寒冰凍氣匯聚，隱約間可見其中的妖丹開始龜裂。

自爆妖丹，這是要玩命了！

只是迎接他的依舊是一個大逼鬥，一個巴掌唬到了他的臉上，腦袋如西瓜一樣爆開了，鮮血混雜著紅的白的散落，如煙花般燦爛。

莫成君這時卻回頭，視野跨過四耳驢妖，看到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胖子，腰圍和身高几乎等同，穿著某種銀絲編制的衣物，看起來就很高階，但在他身上，你就會覺得白瞎了這麼好的材料。

他也是駕雲而行，身邊還圍繞著好幾件法寶，有劍器，有玉符，有金磚，有玉瓶，有令牌，看那樣子，似要加入戰場的樣子。

只是，沒等他有所動作，一頭妖王就被活生生的打死了！

這得有多兇殘啊！

這就是此時他的心中所想，而等莫成君的目光看來，他只覺汗毛都立了起來，立馬把手中劍器放到身後，努力扯出一個笑容。

莫成君有些無語了：“哎幼幼，在大海上跑這麼遠都還被人給撞上了，我這是殺人滅口呢？

還是殺人滅口呢？”

“真是糾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