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 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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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趙胤，這一位雖是嫡出卻不受其父帝憫看中，原因是他個性嚴謹，做事狠辣。

帝憫對他的評價是‘刻薄寡恩，不類其父’

就‘不類其父’這四個字的評價，基本上就斷絕了他繼承人皇之位的可能，可趙胤也是個不走尋常路的。

他雖然天資不算最頂尖的那一波，卻在皇族秘地修行時，得了早已不出世的老祖宗看中，傳出來的評語居然是：“雖不類其父，卻類老祖！”

好吧，這真是個無比尷尬的評價，著實是不給帝憫面子。

可面對這位老祖宗時，帝憫也沒敢要面子，又默默的把趙胤再加到了‘人皇候選名單’上。

當然，這麼得來的資格，自然會遭受‘重點照顧’，帝憫就沒少把自己這個兒子當‘槍’使。

什麼大事，難事，得罪人的事兒，都交給趙胤去做，雖他做的也很不錯，可著實得罪了不少人。

不過，帝憫終究是個合格的帝王，年紀越大也越是看得分明，就他留下的‘爛攤子’，除了這位‘刻薄’的四子，就沒人能撐得起來。

這才有了後續與星河劍宗聯合，搬下傳位詔書和傳國玉璽的一系列操作。

只是，他的想法雖好，可身死之後，一切都不由他掌控了。

換而言之，加上攻入西京那一次，趙胤至少有兩次，距離那人族共主之位也不過是一步之遙。

可命運就喜歡和他開玩笑，坑了他一次，又一次……

說好聽點，這位是‘命運多舛’，說難聽一點，那就是個倒黴蛋！

至於那位老祖宗，其威望雖高，可限制更大，只要人皇之位不脫離趙氏之手，他就絕不可能干涉。

這是他自己立的規矩，也是多方大勢力鬥爭妥協的結果。

所以，哪怕局勢再壞，趙胤也從未想過打擾這位。

可現在，他不僅打擾了，還正大光明的提出了讓老祖宗幫他搶這人皇之位。

這都不是得寸進尺，而是蹬鼻子上臉了。

這也是老祖宗‘臉色難看’的原因，可趙胤是半點不慌。

他娓娓道來，將巡查仙官找上自己，又將天庭的所見所聞，和後期的談話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對於這等老怪物，他就沒想過欺騙，表述時甚至儘可能的平鋪直敘，幾乎不帶個人色彩。

至於這位老祖宗呢？

他聽著，聽著，也就只是聽著而已，最初的態度無比散漫。

他這一生見過了太多陰謀詭計，人心鬼蜮，也只當自己這後輩受人欺騙，或是中了某種扭曲心智的術法神通。

某種意義上來講，他的猜測沒錯，直到他出於好奇，問了一句那封神之法的具體內容……

然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神火？可燃盡精氣神內的‘雜質’，將所有香火願力都塑造成統一標準，是這樣的嗎？還能做這樣？居然還可以這樣？”

“自動回饋，願力收集，神術賜予，還願，反饋之法……啊啊啊啊，如果是這樣的話，這樣的話，對於鬼神而言，就沒多少負擔了！

這神格，神格該是多麼的精密繁複，瑰麗絕倫。

這太不可思議了，太不可思議了……”

“純化香火願力，以等級和權柄劃分，神職，神職，是了，是了，山神土地，河神門神。

如此的話，鬼神之道最後的缺陷，就沒了，沒了！

而且，這群鬼神為了香火願力必須得忙碌，他們得為凡人忙碌，這事兒，這事兒就挺好，非常好，達成目的了。”

“這才是神道，真正的神道啊！

可為什麼？為什麼我當年沒有想到？為什麼當年沒有天庭出世？為什麼沒有人傳我這神道？

若是如此，當年，當年，絕不會那樣，大玄王朝也不會如此，不會如此！”

發了‘瘋’的老祖宗該有多麼可怕，趙胤此時就深有體會，伴隨著他把封神之法密卷口述出來，這位老人就明顯不太正常了。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深研鬼神之道？

那麼除了莫成君外，這位就是第一人了，作為推動，並釀成鬼神之禍的他，曾因此丟了一世英名。

他或許拿不出解決之法，但對於鬼神之道的種種缺陷和問題，就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且就是因為‘知之甚深’，他才能體會到‘封神之法’那字裡行間散發的智慧靈光。

青銅鏡內，幽深的地下宮殿中，一個老的不能再老的老人，時而拽著本就沒幾根的頭髮，時而瘋瘋癲癲的上躥下跳，時而爬在地上寫寫畫畫，口中呢喃的演算，時而貼在銅鏡上，似是要直接穿過來……

哪怕趙胤見多識廣，也沒見過這樣的老祖宗啊，著實有些吃不消！

至於他身後的那位暗衛末影，再次五體投地的趴下去了，頭根本就不敢抬。

他深怕被滅了口，原因是看了某位老祖宗不光彩的一面……

封神之法的密錄雖厚，可終有口述完的時候，此時的老人反而平靜了下來。

他沒看趙胤，只是坐在那裡，眼中光芒閃爍，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沉寂的氣氛在瀰漫，銅鏡的兩邊許久未曾有人開口，直到支撐術法的靈機都有些不足，青銅鏡面開始閃爍不定時，那黑衣人才想起來施法穩固。

這動作雖不大，但靈機波動終於驚動了這位老祖宗，他渾濁的雙目瞬間亮起，顯得深邃又睿智。

抬頭，眯眼，他看著趙胤，問：“這事兒過去有大半個月了吧？”

“是。”

“所以，你已經細細思考過了？”

“自然。”

趙胤點頭，表情認真：“非是下定了決心，我也不敢打擾老祖宗的清修。”

老人再次恢復了冷靜，他目光閃動，微微遲疑後，還是道：“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說說吧。

現在，我很想聽聽你要如何說服我？”

“老祖宗，我也有一個問題！”

趙胤不慌不忙的豎起了一根手指：“這封神之法，較之鬼神之道，如何？”

老人囁嚅了一下，才道：“自是不可同日而語。”

趙胤追問：“若是以此法門修煉，這神道之路可否走得通？”

“細節方面，我還需得深入研究一番……”

老人說的很謹慎，可依舊認可了：“但就以我的經驗來看，這鬼神之道的缺陷，基本上都被解決了！”

“好！”

趙胤一拍手，道：“這就是前提條件了，只要這封神之法可以實現，那才有了後續的可能。

然而，老祖宗您也總是說：未慮勝，先慮敗！

我們就以最壞的情況去分析，假如天庭就是一群騙子，假如那巡查仙官說的都是假的，假如一切都是個謊言，假如他們別有目的……

可只要這封神之法是真的，可以實現，那不就是當年您想要達成的目標嗎？

仙道之外，我們需要另一股可以和他們分庭抗禮的勢力，如此王朝才能穩固。

只要達成了這個最終目標，一切不都是可以接受的嘛？”

“可當年的我失敗了！”

“那非戰之罪，而是鬼神體系的不完整，若是當初，老祖宗你推行的就是這神道體系呢？是不是現在這大玄王朝就不一樣了？”

如此說著，趙胤又道：“現如今，我趙氏皇族雖選擇繫結了神霄道宗，可老祖宗您也清楚，那終究是宗門。

是宗門，求的是仙，是大逍遙，大自在，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像皇權低頭。

所以，甭管我們給了多少好處，可到最後，遇到的只有背叛！

這麼多年了，八大仙宗都換了三個了，神霄道宗依舊只是神霄道宗，就這，您還看不出來嘛？”

“你說的有理！”

老人終於緩緩點頭，似是認可了一般，可又問了一句：“就只有這些了嗎？”

“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這天庭，在這封神之法中埋下禍患，這一點，我想請老祖宗細細檢視一番。”

如此說著，他還拍了個馬屁：“想必，以您對鬼神之道的認知，能尋出其中不妥。”

“呵呵！”

老人笑了笑，雖然笑容中沒多少溫度，卻似乎表達了某種態度。

然後，他突然面色一肅，開口道：“小四？”

“老祖宗您吩咐？”

“把那封神之法的密卷抄錄一份給我，切記不可丟失半個字。”

“是！”

“末影？”

目光一轉，老人又看著黑衣人：“現在，你有兩件事要做，第一，以最快的速度把密卷送到我這裡，我允許你動用虛空挪移大陣。”

“是！”

“第二，往後你們那隊人就跟著小四吧，聽他差遣，也護他周全。

他若無事，你們就可無事；可他若傷了一根毫毛，你們需得死在他前面。”

黑衣人身形一震，勐然抬頭，裸露在外的雙眼裡盡是難以置信。

只是在老人威嚴的目光下，他低下了頭，高聲道：“末影，遵命！”

“那就這樣吧，先這樣吧……”

頓了頓，老人看著趙胤，給了承諾：“若都是真的，都是真的，我自會助你！”

趙胤心中狂喜，可依舊努力維持著平靜，道：“那我等老祖宗訊息！”

當術法的靈光全部散去，整個房間又恢復了正常，可趙胤再也沒了睡意。

他在房間中來回踱步，卻還是安撫不了躁動的心，直到最後，他來到書桌旁，提筆開始默寫封神之法。

至於那位暗衛，早已經沒了最初的傲氣，對著自己這位新主子，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這一夜後，一切似乎都沒什麼變化，趙胤依舊是該工作工作，該批奏摺批奏摺。

只是，不知從何時起，一批實力強悍的暗衛出現在了他的身邊，不僅僅接替了他的護衛工作，甚至用某種方法，模湖了劍符宗，和其他勢力留在他身邊的那些‘高人’的心智。

他們，表面上看，還和曾經一般無二，可暗地裡，早已失了監控的作用。

而趙胤呢？

他並沒有默默等待老祖宗的決斷，而是自顧自的做起了安排。

事實上，自他下定決心的那天起，就再也不會退縮，老祖宗是他尋求的助力，卻不是非他不可。

而這段時間，他就做了兩件事。

第一，他開啟了自己陵墓的修建工程，選擇蟠龍城外的一座山作為他的墓地，又徵調了十萬民夫開始動工。

這其實也是常有的事兒，古之帝王從登基開始，就為自己修建陵寢直到死去，也是尋常。

趙胤此舉，也不算啥，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工期比較趕，派出去的人也是趙胤的親信。

就是不知是不是巧合，那座山有個名字——泰山！

第二件事就是趙胤的六十大壽了。

雖然在修仙界，六十歲不算啥，但作為人皇，好吧，人皇候選之一，壽誕是有資格大操大辦的。

只是往年，趙胤從不喜鋪張浪費，可這一次，他卻準備弄一個千叟宴。

也就是尋那些村鎮和城池之中德高望重之人，來這酒泉城為他祝賀。

老實講，這兩個政令下發下去時，是有不少大臣提出反對意見的，覺得現如今的雲州不適合‘大動干戈’。

可要是聽人勸，那他就不是趙胤了，強制執行的結果就是一時間，各衙門忙得雞飛狗跳。

當然，這等舉動自然會引人矚目，可稍稍探查後，卻也沒發現什麼不妥，只當這是他最後的瘋狂。

而在酒泉城內閒逛的莫成君，聽了訊息後卻是會心一笑。

他再也不做耽擱，簡單收拾了行裝，就騎著四耳驢妖，出發了。

此間事已了，自是該去下一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