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 明月清風（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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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峰。

竹苑內。

這竹苑雖是新修，但位置佈局幾乎和之前一模一樣，莫成君來這裡自是輕車熟路。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給他開門的居然是許久未見的老熟人——雙丫髻小女童。

小女童還是如初見時那般‘可愛’，見了莫成君也沒啥驚奇的，就是臭臭的臉打了個招呼，將他向後庭引去。

倒是莫成君表現的很是驚喜，雖然小女童不怎麼待見他，但他卻是跟在後面不停的發問。

“哎呀呀，是您回來了啊？最近可好啊？身體咋樣？”

“話說都認識這麼久了，我還不知道您老叫什麼啊？總是用‘您’稱呼不好吧，咱們互通一下姓名唄。

我叫莫成君，您是知道的，那您叫啥來著？”

“話說，您應該是劍靈化形吧？

宮主都和我說了，只是，我更想知道的是，您這是怎麼化形的？為什麼會是人形？您現在的構造和人類一樣不？”

“還有個問題，我想摸您一下，您介意不？”

“您別多想啊，我可不是那啥來著，就是想看看您的體溫，觸感和人類是否一樣？

您也知道的，我作為創法大師，其他且不說，就是好奇心重了些。”

這一刻的莫成君絕對有化身‘狗腿’的潛質，但沒法子，雙丫髻小女童乃是劍靈所化，更是他見到的第一個‘法寶化形’！

要知道，哪怕是梧桐仙株，能說話，有個性，有自己的追求和思想，但依舊沒法成人形之軀。

而其他幾位宮主，他們的本命仙劍威力也不差，但要說‘化形’，還真就沒有過。

所以，雙丫髻小女童也算是獨一份的存在，更是獨屬於女劍尊的機緣！

這要是可以讓他研究一下，那可就，可就……

莫成君想想都要流口水了，可雙丫髻小女童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她小嘴一都，兩頰一鼓，雙目圓瞪，大喊出聲：“沉錦繡，錦繡，你快出來啊！

有人販子要拐賣小朋友了，你還不出來看看？”

刷……

幾乎是話音出口，女劍尊就出現在了後院門口，身著一襲紫衣，容貌端莊秀麗，又自帶一股大女主的威嚴氣場。

莫成君幾乎是立馬站直，眼神嚴肅，話語更快的來了個一圈三連的否認。

“我沒有，我不是，別瞎說！”

女劍尊出現，看也不看二人，就直接道：“都進來吧！”

“哼！”

雙丫髻小女童頭顱一昂，冷哼一聲，傲嬌的邁著小短腿先走了，而莫成君咧咧嘴，也跟著跨過了竹林，入了客廳。

客廳中。

莫成君也不等女劍尊發問，直接一揮手，就見十多本厚厚的密錄砸在圓桌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他道：“宮主，這段時間，我總算是把以前的研究給梳理了一遍，都在這裡了，您有空可以先看看。”

他舉止很是隨意，好像丟的是什麼不值錢的玩意兒，可女劍尊在看到突然出現的十幾本密錄後，呼吸都為之一滯。

別怪她不澹定，實在是，就以往的經驗來看，莫成君拿出來的研究成果，著實是一次比一次驚人。

就最近的那一次吧，真心不急不急，結果就給弄出了個幻法天庭來，驚爆了多少人的眼球啊！

直到現在，星河劍宗都流傳著一句話——莫師出品，必屬精品。

這一點，沒人逼女劍尊感觸更深。

而現在，她真就一眼掃去，就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

但那密錄的厚度已經遠超從前，還有更多是聽都沒聽過的，一本本放在那裡，看似毫不起眼，但她比誰都清楚，說不得裡面就記錄著什麼‘駭人聽聞’的內容。

當然，作為一宗之主，她還是要面子的，心中亂跳，面子上還是努力的保持著澹定。

可雙丫髻小女童卻無所謂了，見這麼多密錄，當即就喊了出來：“這些，都是你這段時間研究所得？”

莫成君矜持的點了點頭，道：“一些小小的研究成果，不算什麼，真不算什麼！”

雙丫髻小女童忍不住又翻了翻白眼：“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這是在說反話。

看你的嘴角，都快翹到天上去。現在，是不是心裡美滋滋？”

哎呀，有這麼明顯嗎？

莫成君趕忙伸手在臉上一抹，表情嚴肅道：“有嘛？沒有吧！肯定不會有的，你看錯了！”

“咯咯咯咯咯……”

小女童被他的‘變臉’逗得前俯後仰，就還想說些什麼。

可莫成君確實眼珠子一轉，趕在前面道：“您不也對我的研究成果感興趣嗎？要不看看先，有沒有什麼您覺得還不錯的？

其實，主要是我不太清楚您喜歡什麼方向的？

我以前也研究過煉器，還創造過一門‘增加飛劍靈性’的功法，按照我的觀點，飛劍的靈性其實是洗練時，法力上‘精氣神’的轉移。

也就是說如果能給飛劍灌注更多的‘精氣神’，就能增加靈性，這個課題很久以前我就想開了，只是一直沒有深入。

您感興趣不？

要不我們可以合作吧！

您可是劍靈化形，對於這個理解肯定比我深，我們雙劍合併，必然能走出一條不一樣的道路。”

雙丫髻小女童聽得眼睛都亮了，忍不住問：“這樣真的可以？”

“當然可以！”

莫成君拍著胸脯保證：“話說，我們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吧，我是那種吹牛皮不打草稿的人嗎？”

“呵呵，你哪次來不吹牛？”

莫成君表情一囧，索性小女童跟著後面又來了一句：“就是你吹的牛都實現了！”

“所以啊，我說的可能就誇張了那麼‘億’點點，但都實現了，那能叫吹牛嘛？

那是我科研能力的體現好吧！”

“那倒也是，可我怎麼感覺你是在忽悠我呢？”

“咳咳，怎麼可能，那都是錯覺！”莫成君畫風一轉，又問：“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嘛？”

雙丫髻小女童表情一僵，但還是小聲道：“你可以叫我，明月。”

“明，明月？？？”

莫成君的表情也是一滯，無力吐槽感上湧，但他還是忍住了，大聲道：“好名字，真的是好名字。

但你不覺得孤單嘛？

宮主平時那麼忙，就你一個人在這竹苑，無所事事的時候得多無聊啊！”

“我才不要和人類小孩玩呢，他們太幼稚了。”

“所以，我們可以和劍靈玩啊！

明月，我們可以一起開個課題，研究怎麼讓增加飛劍靈性，再怎麼化為劍靈，到時候你不就有玩伴了嘛？

我都想好了，你叫明月，那我們就再來一個清風，明月清風伴我行，多好啊！”

“真，真的？”

“真，真的不能再真了。

就是這課題，怎麼也得我們一起才行，您可是這方面的行家，沒您在，我一個人是拿不準的……”

“為什麼我又覺得你在騙小孩兒玩？”

“那是你的錯覺，一定是錯覺！”

這邊，莫成君正努力的鼓動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想要‘忽悠’雙丫髻小女童成為自己的研究素材；那邊，女劍尊早已經忍不住開啟了書桌上的密錄。

這麼多本，她也是挑花了眼，略略思索片刻，那些名字熟悉的，她就沒急著看。

主要是這些都是增添內容的密錄，須得細細翻閱研讀，太耽誤時間。

而在一眾未曾有過了解的密錄中，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本《洞天初論》。

沒法子，誰叫星河劍宗現在就在一個巨大的洞天之中呢，她對這個自然最是敢興趣。

而這一翻閱，就是讓她眼前一亮。

雖說是初論，但內容其實異常的詳實，那些具體資料什麼的且先放下，她也看不太懂，但有幾個衍生出來領悟和定義，卻是讓她眼前一亮。

而最吸引她的，則是關於後面的應用——《壺天》和《劍二》這兩門大神通之術。

要知道，境界到了他們現在這個地步，其實已經脫離了單純的招式和對天地靈機的應用，而是上升到，以天地靈機對‘道’的演化和干涉。

說簡單點，世間一切執行規則皆為‘道’，也就是規律，是規則，而大神通之術則是對這些規則的干涉。

哪怕只是一點點的改變，都有莫大的威能。

而對於女劍尊而言，她若是想涉及‘空間大道’，這就是最好的切入點。

然而，女劍尊終是忍住了，她以大毅力壓制了深入研究的衝動，而是簡單的翻閱後，又拿出另外一本《天書》。

這名字其實比《洞天初論》還唬人，且她拿到手後，一翻閱，看似簡單的兩個結論，她第一感覺卻是看不懂。

是真心看不懂！

什麼暗物質和暗能量？

為什麼仙之一途是用天地靈機驅使這暗物質和暗能量？

天地靈機和那個暗物質和暗能量有什麼區別？

再有那靈性？

靈性，自修仙者出現以來從來不缺，但沒誰去研究過什麼是靈性？

還有這天地靈機承載的萬物生靈的意志，怎麼感覺說的就像是鬼？

但這‘鬼’和平常說的靈性，是一回事兒嘛？

這一冊，女劍尊看到是如墜雲端，四顧茫然。

但就因為看不懂吧，她反而沒覺得那落在紙上的都是‘滿紙荒唐言’，而是超出她理解範疇。

那開頭動不動就是‘仙之一途’，落筆就是‘揭露修仙本質’，也著實是把她給唬住了。

此時，若是非得用一個詞來形容女劍尊的感覺，估摸著就四個字最恰當——不明覺厲。

雖然不明白對方在說些什麼，但感覺好厲害的樣子！

所以，女劍尊默默的給放下了，她沒好意思開口問，主要是宮主也是要面子的。

於是，趁著莫成君和小女童鬥嘴，她悄無聲息的拿起了第三本——《八九玄功》！

這一本，她是看的懂了，可不看不要要緊。

一看，她的心臟都快嚇得跳出來！

終究是快要站到仙修一途頂端的人了，她對於仙道和武道的‘矛盾’知之甚詳，自然清楚這本密錄要是傳出去，會是什麼結果。

或者說，都不要把全部內容傳播，基礎的‘洗髓換血’拔高人體極限的內容傳出去，那就能讓武夫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也就是星河劍宗已經跳出了原有的框架，否則，她非得第一時間把這本密錄雪藏不可。

平復了一下心跳，女劍尊把這書一丟，又摸起來一本。

她這一次想‘壓壓驚’，尋個普通的看看，所以，這些密錄裡，就這個《九息服氣》看著沒啥逼格。

只是，這一翻開，她已經不是心臟狂跳了，而是手都在抖，腦子都嗡嗡的。

好傢伙，學了這麼多年的道，修了這麼多年的仙，她頭一次知道，自己修的食氣法居然是殘缺的，殘缺的，殘缺的……

這一次，她再也忍不住了。

於是，就在莫成君將要成功把小女童給‘忽悠瘸了’時，她開口了。

而她問的第一個問題，居然不涉及這些密錄的具體內容，而是道：“這些密錄，你真準備都上交宗門？”

莫成君真準備一鼓作氣呢，被打斷時都有些莫名其妙：“我都拿來了，宮主你還準備讓我拿回去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其實想說，你的研究所得，其實也可以留下一部分的？”

莫成君驚出一聲冷汗，隨後他又把胸脯拍的震天響：“宮主，你放心好了，我絕對沒有藏私。

至少到目前為止，我所研究的，已經成體系的成果，都在這裡了。”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

女劍尊覺得自己今天是腦袋不清楚了，詞不達意，想說的一句都沒表達清楚。

頓了頓，她才組織語言，道：“莫成君，你入仙途也是這麼多年了，一本密錄功法是何等的價值，其實心中也應該清楚。

而整個九州人族，無論是宗門，還是個人，對於自創的法門是何等的珍視，你也應該明白。

你今天拿出來的，不是太少了，而是太多了。

你這樣都奉獻給宗門，其實，實在是……”

女劍尊說不下去了，但莫成君已經聽明白了，怎麼說呢，主要還是一個對知識的態度問題。

在九州人族，知識是很寶貴的，修仙界的密錄功法更是，那種小說裡為了一本功法殺人滿門的事兒，不多，但也不是沒有。

而莫成君放在這裡的十多本，無論拿出哪個，都是一場腥風血雨。

這事兒莫成君其實也清楚，可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在九州人族，‘科技修仙’終究是小道，他想推廣，就不能吝嗇。

他其實半點不害怕密錄的傳播，甚至願意主動與人分享，分享密錄，分享思想，分享創法過程，甚至手把手教授。

若是有人以他的思想為延伸，創造出新的功法，他反而欣喜。

因為，這代表著他會有更多的志同道合之輩。

他其實很早之前就想組建屬於自己的實驗室了，培養那九人，更是用自己的思維模式和修仙理論去教導。

要是可以，他不介意成為這個世界‘科學修仙’的開啟者和奠基者。

所以，面對女劍尊，他很自然的回答：“宮主，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也知道整個大陸對功法密錄的態度。

我來之前，其實也有過猶豫，有幾本確實太過敏感，但我後來又想，若是真有人能研究我的密錄，與我相互驗證，給我啟發，才是我想要的。

研究這種事兒吧，是個人的事，也是團體的事兒。

若是真能培養出幾個拿得出手的好苗子，與我同行，我才高興。

從某種意義上講，開宗立派所做的，和我現在所為也無甚區別，不是嗎？”

“你這種想法，還真……與眾不同。”

莫成君都這麼說了，女劍尊也是一時語塞，她頓了頓，才道：“你的這些，可先放我這裡，我要細細研讀一番，估計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那行！”

莫成君自無不可，起身就道：“宮主，那您有時間再看，若是有哪裡不明白，隨時傳我就行。”

女劍尊又道：“其他三位宮主，我可否讓他們也看一看？”

這話，若是隔在以前，她問都不會問，可現在，她卻在徵詢莫成君的意見。

或許，這就是另一種形式上的尊重吧。

至於莫成君自無不可：“宮主您隨意。”

事情至此，莫成君也就告辭離開了，他的身影到門前時，女劍尊的聲音才幽幽傳來：“梧桐仙株都給你了，這一次，我是真不知給你什麼獎勵好了。”

莫成君頭也沒回，身形瀟灑的揮了揮手：“一家人無需這般斤斤計較，有事兒宗門挺我就行！”

“那是自然！”

……

竹苑。

門口。

“你甭想騙我，我知道你想拿我當研究材料，切片的那種，你太壞了……”雙丫髻小女童清脆的聲音傳來，一臉的不開心。

莫成君卻道：“研究有很多種，誰說一定要切片？

再說了，你是劍靈，劍靈怎麼切片？

明月明月，若是你想‘尋找’清風，一定要來找我哦？”

……

屋內，女劍尊看著這滿桌子的密錄功法，終於排開了所有情緒。

她微微思索，再次拿起了那本《九息服氣》，她剛剛真就是匆匆翻看一邊，就已然有種明悟。

這一冊，對她的修行認知衝擊最大，雖是基礎，卻足讓整個修仙界為之變革。

……

另一邊，莫成君騎著四耳驢妖下山。

來時還是天明，歸去已是月夜，在‘得得得’的踢聲中，他的思緒越發飄遠。

人設這種東西，雖然有些時候挺容易崩，但真能堅持下來，從頭裝到尾，一如既往，時間久了，那是自己也都信了。

可莫成君知道自己，他從不是什麼聖人，也沒那麼高尚。

只是，如果說以前，他需要‘坦白’人設，讓宗門放心，讓女劍尊放心。

那現在，他之所以願意‘坦白’，更多的是無懼了。

他已然開闢了洞天，還發展的不錯，且幻法天庭也立起來了，某種意義上，已是立與不敗之地。

小人物需要偽裝，是為了更好的生存。

可大人物，已經無需偽裝，因為，能威脅到他的，已經不多了。

夜月下，踢聲中，有清朗的聲音悠悠盪盪的傳開：“人間何處覓仙宗，明月清風伴我行。

把酒傾杯，傾杯……”

“咦，後面是啥來著，怎麼又給忘了？真是豬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