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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痕山,莫府。

“乾爹,你怎麼又要閉關呀?”

巴霓裳歪著腦袋,奇怪的問:“距離您上次破境出關也沒多久啊?”

莫成君解釋道:“這次並非是突破,而是經過這麼長時間對於‘鬼物陰魂’知識的學習和補充,自覺有了些許領悟。

就想著閉關一段時間,誠心敬念,看能不能尋出《太平御鬼經》的問題所在。”

沒錯,這就是莫成君尋的理由。

而張吉祥一看莫成君如此說,一張胖乎乎的臉都激動的紅了:“莫師,您,您真的有所領悟?”

莫成君睜著眼說瞎話:“是有些領悟,待我出關,應有所得。”

就巴霓裳覺得自己乾爹表情怪怪的,追問:“乾爹,我記得您教導我們,一切猜想得建立在原有的知識體系之上,您平時有所領悟,都是當即進入‘頓悟’狀態。

什麼時候非得閉關尋找了?”

莫成君的臉皮抽了抽,回想了下,似乎還真如此。

可沒等他再找理由,一旁,薛嶺就戳了戳巴霓裳的胳膊,道:“你咋就不懂呢?沒看人多了嗎?昨天干爹回來,就給堵半路上兩個時辰沒回得來?

這時候閉關,明顯的就是躲人嘛?

要是我估算不錯的話,過幾天悟道殿的長老就得找來了,巴師叔又不在,乾爹他此時不閉關,更待何時?”

果不其然,腦補最可怕!

這理由找的,莫成君都得豎大拇指,但看張吉祥那一臉失望的樣子,他只得道:“別聽他兩一唱一和,我確實是有所感悟,才想著閉關一段時間的。

鬼靈五老那邊,你可以通知一下,告訴他們課程需要停上一段時間,等我出關再說。”

說著,又瞪了一眼薛嶺和巴霓裳,道:“既然你們這麼懂,藏法樓或者其他人來訪,就交給你們應付了。

務必和他們說清楚,我是心有所悟閉關的,不是躲著他們。”

說著,再也不理會三小隻,轉身就進了閉關靜室。

……

閉關靜室內。

當禁制陣法開啟,此處就是連幾位宮主都無法窺視的死角了,莫成君一甩手,就見九枚‘天庭接引令’,在他面前一字排開。

這朦朧紫光照耀,映襯著整個閉關靜室都成了紫色華彩,自古,這‘紫氣’都代表著高貴,而莫成君這幾枚令牌,更是顯得神秘莫測。

於是,下一秒,莫成君就坐在了蒲團之上,一個恍忽,就多了一個人站起。

同樣的容貌,同樣的打扮,相互稽首之後,站起的莫成君就道:“這裡,就有勞道友了。”

盤膝而坐的莫成君則笑著道:“一切小心,早去早回。”

“自是應該!”

互動之後,站著的莫成君一揮手,就收起了令牌,再轉身時,就見一道風憑空颳起,已經沒了他的蹤影。

……

大戰過後,星河劍宗在山門處的盤查依舊嚴格,但終究來來回回的人太多了,做不到之前的那種嚴密程度。

而這來來回回,御劍來去,帶起的狂風,颳起樹葉塵埃漫卷,自是在正常不過了。

莫成君依舊以《假行》化作塵埃,出了宗門,辨認了下方向,沒有選擇御劍,而是乘風而去。

這一次,他並不著急,雖是準備散出九枚天庭接引令,但為了更多的收集資料,也是有規劃的。

這一次,他也準備到處走走看看,雖不準備多做些什麼事兒,但也想見見這戰後的雲州。

這一次,莫成君依舊化身塵埃,又鼓動著天地間無處不在的風颳過,帶著他向最近的凡人城池而去。

……

你永遠可以相信,世界上的任何人或者事,都不是孤立存在的。

而這一場星河劍宗和補天教的博弈,雖然涉及的層次較高,最低參與者也得是那些大世家豪族之流,拼殺在前的也都是修士和武夫,真正牽扯到底層的平民百姓並不多。

可事實上呢?

牽一髮而動全身,才是真實的寫照。

於是,就有不知多少人,因此而改變了原有的命運軌跡。

一座小城內,莫成君就見到這麼一位乞兒。

他年不過十二,身形瘦瘦小小,護著自己的妹妹到處乞討。

可誰又知道,他的父親也曾是位大人物,胡家的名號在雲州也是響噹噹的,而他的父親雖只是旁支,但作為家主最得力的下屬,掌管了不知多少財富權勢。

十二歲之前,他過得都是錦衣玉食的日子,每天除了調皮搗蛋,就是捉弄人,一年能氣走不知多少夫子先生。

但就真的是一夜之間,胡家因捲入叛亂,被星河劍宗的仙師給斬殺殆盡。

而這其中,包括他去述職的父母。

然後,一切都變了,他們的家沒了,僕人搶走了所有的東西,他們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男人的成熟,從來都不是時間流逝的造就,而是一瞬間的懂事。

自失去了所有的那一日起,少年人就成長了,他汙濁了自己的衣物,跟著一隻商隊來到了這座小城,在沒有人認識的地界當起了乞兒。

雖然總是被欺負,雖然飢一頓飽一頓,但他終是護著妹妹活了下來。

而在這座小城裡,也有那些較為和善的人,比如說街頭的包子鋪老闆娘,雖然看著兇惡,嗓門也大,但只要是餓的實在受不了,總可以在她那討到兩個包子。

再比如說沿街買甜食的阿婆,雖然不喜歡他們跟著挑擔,但開心的時候總會丟給他們幾顆麥芽糖。

每一次,妹妹吃到嘴裡,都笑的開心。

每一次,看著妹妹的笑,阿婆也會裂開那沒了幾顆牙齒的嘴。

虛空中,莫成君默默的看著這少年,頗多感慨。

你要說他那父親,有沒有做過惡事?

只能說雪崩之下,哪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但你要說這兄妹倆,是否就該在這小小年紀遭這等飛來橫禍?

只能說何其無辜!

最難能可貴的,這少年雖是乞兒,但並不是單純的乞討。

他幫那阿婆砍柴灑掃,打掃庭院,他也幫那包子鋪的老闆娘挑水擔柴,清理衛生。

這少年人,或許不瞭解世間險惡,但心中無怨。

或許,該給他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於是,這一日,噼柴的少年人看到了一枚從天而降的紫色令牌,停在他的眼前。

他忍不住伸手觸碰,就見那紫光閃爍,沒入了他的身體再也不見。

他有些驚慌,但莫名的,他知道了那令牌上的五個字。

天庭接引令!

……

另一座小城。

兇惡的漢子用腳踢開了自家的門,進了裡屋後,又把懷中抱著的孩童,放到了一張床上。

朦朧的燈光映照下,能夠看到並排蜷縮著五個孩子正在熟睡,哦,加上現在這個,已經是第六個了。

看著這些孩子,兇惡漢子的目光都溫和了許多,轉而就是愁苦。

一陣腳步聲傳來,身穿粗布麻衣的婦人睡眼朦朧的也進了房間,看到兇惡大漢,她道:“今日回的晚了,孩子們都睡了,飯還在灶上,我這就去給你熱一熱。”

兇惡漢子看到婦人,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

婦人走近,終是看到了床上多了一孩童,她瞪大了眼睛,細細一看,驚道:“這是張老三家的孩子啊?”

“是的!”

“你怎麼給抱回來了?”

“張老三,沒了!”

兇惡漢子咬了咬牙:“上山打獵的時候沒了,這孩子,這孩子,我發現時已經兩天沒吃飯了。

我,我就給抱回來了。”

“這,這……”

“秀蓮,這孩子要給丟外面,估計活不了幾天,我想著,能給他一口吃的,就給一口。”

“可咱們家這情況,怕是得苦了這孩子了?”

“沒事兒,大不了我每天多做些工,就是苦了秀蓮你了!”

“當家的,別這麼說,日子或許清苦些,但我最喜你的良善。”

虛空,莫成君看著這夫妻倆,多有觸動,那五個孩子真正是這夫妻二人的,唯有兩個。

這漢子年紀是大了些,面相兇惡,但卻是個爛好人。

只是,這世界上,若人人只講利益,只有私心,那又得多麼的可悲?

這世間,唯良善不可辜負,當賞!

次日,這兇惡大漢終是在一處街巷角落裡,喜提天庭接引令一枚。

……

是夜。

小孤山。

一小女娃揹著一個幾乎和她登高的揹簍,行走漆黑的山路上。

今夜烏雲密佈,月色灰暗,山路隱隱綽綽看不清楚,遠方還有狼嚎之聲此起彼伏,嗚咽不斷。

小女娃被嚇得瑟瑟發抖,但卻不願停步,她嘴裡唸叨著‘阿孃還在等我,阿孃還在家等我’的話語,鼓起勇氣,舉著火把向前。

她本有個幸福美滿的家,父母慈愛。

只是有一天,父親外出行商,遭遇盜匪打劫,就再也沒能回來。

而她和母親相依為命,靠著幫人漿洗衣物過活。

只是上一個冬日,她母親染了風寒未曾吃藥,就是越病越重,直到現在,已是臥床不起了。

可她這等家庭,哪裡有錢吃藥,最後那藥鋪老闆看她實在可憐,就給了一個藥方,教她認了藥物模樣。

然後,她就自己上山來採藥了。

只是這一日,她終是為了尋一味草藥,走的深了,等反應過來時,天已經徹底黑了。

夜裡的山路尤其難走,她就算是準備了火把,也被嚇得不輕,但她卻不願意在山裡的小屋過夜,非得回家去。

母親已經斷藥好多天了,再也不能等了。

只是怕什麼來什麼,一個不小心,她踩在了石頭上,腳一崴,就磕在了一旁的石頭上,頭破血流。

小女娃痛的眼水在她眼眶裡打轉,但依舊沒哭出聲來,她咬著牙起身,一瘸一拐的向前。

只是,不經意間,一道紫色華光從天而降,沒入到了她的識海中。

又有狂風颳過,卷著她下了山,等小女娃回過神來,已然到了自家門口。

她有些迷湖,但還是趕緊推門而入,甚至都沒察覺自己的腿腳已經好了,直到看見自己母親還算平穩的呼吸時,才放下心來。

這一轉身,她又急匆匆的熬藥去了。

而在虛空,莫成君看著母女倆,滿意的笑了笑。

日行一善,心情都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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