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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幾尺的小竹竿兒,頂頭用麻線掛著一根萵筍,一直在驢前面晃盪。
驢兒眼見著吃的,卻又吃不著,一路向前走著。
春天可找不著驢兒愛吃的胡蘿蔔,這根出綠的萵筍還是在出城的那菜地裡偷的。
路是向著淮州方向去的,驢上坐的,便是嘴裡叼著狗尾巴草的小雨。
揚州,春華谷地界。
揚州有名的兩個門派,一便是揚州城惜雲湖畔廣納天下香火的華壇寺,二便是以惡名著稱的揚州春華谷霸刀門。
去淮州方向的路,必經之路便是春華谷。
小雨騎驢走了一個時辰左右,便到了揚州西偏境,再往西出便出了揚州。
揚州偏西,峰巒綿延,兩座陡峰交匯之間,曲水自西而來,這江的上游便是這兩峰之間的山谷,喚作春華谷。
兩座山峰之間的山谷裡,乃是一個依山傍水的大縣,十里八鄉,瓦簷屋舍,羅列並致,小橋流水,風景獨好。
因此春華谷也稱春華縣。
春來花香溢,谷中華猶勝。
意思是春來花香四溢,春華谷之中,華麗猶勝江南各地。
春華谷的名字便是由此而來。
入谷時,小雨在春華縣末邊一個小鎮歇腳。
綠茵滿道,小雨枕著墨綠乜斜的著眼睛,躺著,等驢兒吃個八成,好趕路去淮州。
驢兒系在一株金錢柳樹幹上,能走的範圍不過丈許,小雨就躺在樹邊上,曬著驕陽,暖著身心。
一側道上,兩個著青衣帶佩刀,胸前繡著個霸字的漢子路過。
一個尖嘴長腮、跛足長臂,一個頭大額寬,腰粗矮小。
二人邊走邊嘀咕,見了草坪邊上一株大金錢柳,好避陽光,二人估計是趕路乏了,來此乘涼。
他二人見一個放驢的小子,倒也不甚在意,只就著柳叔坐了。
“你說這西域番外的邪教來江南做什麼?”尖嘴的道。
額寬的回:“誰知道呢,說是要送什麼寶珠給華壇寺鎮寺。”
尖嘴的道:“呵呵,給華壇寺鎮寺,只怕是聽說江南各大門派齊聚,想來殺殺咱們江南門派的威風吧,這些番外的教派,能安個什麼好心!”
額寬的回:“嘿,聽說這寶珠可值好幾萬兩銀子,這些北蠻子可真是有錢。”
尖嘴的道:“管他的呢,咱們有吃有喝就行,只要掌門不是派咱們去做拿命的事兒,就算是走大運了。”
額寬的回:“說的也是,等出了谷,我兩去換一身衣服,身上這身,別人一看就知道是霸刀門的。咱們可不能給別人認出來了,掌門可是讓我們去看看這訊息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我們也好去華壇寺撈一撈這些北蠻子的油水。”
尖嘴的道:“對對對,鄭兄說的有理,咱們出了谷,便去前面鎮子上賣一身粗布衣服,再趕去華壇寺燒香,也好探聽一點訊息。”
小雨雙手枕著腦袋,呼吸均勻,似睡非睡,卻將兩個人對話悉數聽在耳朵裡。
小雨心道:
西域番外教派?莫不是那匈奴的陸教?在中原行走頗頻繁的,便只有這陸教了,匈奴想取中原,江湖教派作為先驅,圖我大好河山,最近幾年老是聽說此教和朝廷一些大官勾結,橫行中原。
人生在世,國不存,則家亡,此為信仰!
即便是中原的各大門派內鬥再激烈,一旦涉及家國之爭,總是一致對外的。
陸教派人來江南去華壇寺送寶珠?看這架勢,可不是想要討好華壇寺的,江南幾大門派召開除魔大會,這訊息,只怕早已落在了陸教的人手中。
這時候派人來送東西,只怕是打的一統江南江湖門派的注意!
欲取寸土,必得江湖。
俠以武犯禁,歷來江湖俠士和朝廷雖相安不兩立,卻在捍衛國土的志向上是一致對外的。
誠然,不全包括那些奸滑小人、十惡不赦只徒。
......
寶珠價值幾萬兩?小雨心下嘀咕,這玩意兒可值錢得緊,要是趁機取了,不知道能賑災南道允州多少百姓!只是不知道訊息真假,待取了羅叢生首級之後,再徐徐圖之。
兩個歇腳的漢子起初還是說的正經事兒,後來便是嘀咕的那些青樓宿妓的風花雪月,不堪入耳,小雨也便沒放在心上。
不出半柱香的時間,他們起身遠去,小雨適才緩緩起身,趕著驢兒途徑春華谷往淮州去。
一路上不少聽說春華谷霸刀門橫行鄉里的惡行,小雨這時候卻還沒有打春華谷的注意。
因為第二個任務是安寧觀的羅叢生。
師父說過:凡事得按部就班,不可心急,否則亂而生變。
霸刀門王恆,在第三個任務當中,要殺他,卻不在的當下。
一人一驢過揚州,奔淮州。
半日路程。
正午。
南淮縣,臨近淮江和南江交匯之處,一個熱鬧繁華的大城。
最臨近水灘的一處,正是南淮縣秦家府邸。
臨岸的一片宅邸,多是圈起來的工棚木匠居所,打聽之下,都是江南最著名的造船家族秦家的地盤。
秦家府邸不難找,隨便找個路人一問,便知道去秦家的路。
小雨找了個沒人的巷子,錯骨易容,沾上鬍鬚,才緩緩沿著街柳古道奔著秦家而去。
走了半日,驢餓了,人也餓了,便去秦家送自己的七殺令,也蹭個午飯。
牽驢上道,奔著秦家府邸處於末子巷的偏門而去。
末子巷乃是秦家一片宅邸最末端的一個巷子,只一羊腸小道,乃是秦家後院的一個偏門入口,周圍無其他民居。
揚州江南商會總舵陳家和這淮州造船大族秦家的財力相差無幾,秦家的名聲卻比陳家好得多,樂善好施,常開倉救濟難民。
老頭子說過,富而懷仁,是為大善。
季如歌不想因為自己的到來連累秦家,所以選擇偏門進府,知道他來過秦家人越少越好。
“咚咚咚...”
季如歌牽著驢,輕輕的敲了幾下秦家老院門。
一個值班的小廝開門,瞥了季如歌一眼。
“幹什麼的?”小廝見季如歌粗布衣服,牽著一頭驢兒,不知是哪家的漢子,這大中午的來敲門,正趕上自己飯點,有些不耐煩。
“送東西的。”季如歌冷麵回道。
“送什麼東西?給我看看,我們家老爺豈是你能見便見的?”小廝皺眉。
季如歌瞪了他一眼,從懷裡,摸出粗布包裹的七殺令,遞了上去,嚴肅的表情,冷道:“此物只能給你們老爺瞧,務必送到。”
小廝見來人不善,眼裡透著寒意,接了物件,又不確定是不是找麻煩的,只得皺眉道:“等著。”關門轉身奔內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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