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穩住,還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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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盔踏過鬆土,被鮮血浸溼又幹燥後的土塊發出咯咯的聲音。
遠方穹頂之上,紅雨墜天,將漫天灰霧撕開絲絲火線。
【你不能再上前線了。】
費努斯沉穩的聲音響起,原體緊緊皺著眉,盯著正靠在黑石方尖碑旁小憩的哈迪斯。
哈迪斯正懶散地抱著雙臂,他倚在正執行的黑石方尖碑旁,他周身,漆黑電弧彷彿將空間撕裂開般,露出無機質的底色。
“……我也有此意,”
哈迪斯默默地說,他不著痕跡地嚥下喉頭湧上來的血,
剛剛與亞空間的爭鬥,雖一時壓過了,但對他的身體的反噬也相當嚴重,哈迪斯現在的狀態並不是很好。
哈迪斯思忖著,他至少得確保唯一一個能壓制亞空間的人打完全場,也就是說他不能中途打假賽退場進icu躺屍。
哈迪斯嘆了口氣,他說,
“費努斯,你大可放心,我並非好戰戀戰之人。”
費努斯鐵灰色的眼凝視著哈迪斯,費努斯回憶著自己先前看到的畫面,瘋狂追逐著對面,甚至需要禁軍和寂靜修女同時上去拉的人——
說自己不戀戰。
費努斯眼中騰起復雜的情緒,但最終美杜莎之主決定信任對面,合作作戰最重要的一步便是合作的上方互相信任。
【希望你說到做到,哈迪斯。】
哈迪斯眨眨眼,
“我會的。”
隨著哈迪斯的聲音,蒼綠的閃電自漆黑電弧間裂出,哈迪斯機械左眼的紅光越來越亮,費努斯的腳下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費努斯低眸,他微微後退了一小步,銀白色的金屬液滴閃爍著,冰冷液體自土壤上,緩緩反重力攀上美杜莎之主的盔靴,並繼續順著深灰色的盔甲向上流淌。
“接下來的戰役,我和寂靜修會將輔助鋼鐵之手作戰。”
哈迪斯開口,他遠眺,他眼中映出鋼鐵之手的軍隊。
【好。】
費努斯說,
【那麼接下來是進攻還是防守?】
哈迪斯頓了頓,於兵力上是寂靜修會和鋼鐵之手處於劣勢,同時,帝國的增援也不知何時能到。
另一方面,哈迪斯確信自己剛剛重創了佩圖拉博,以及打傷了瓦什托爾。
哈迪斯思忖片刻,他在腦中,在卡迪亞的地圖上推演萬千,但最大的不穩定因素永遠是靈能——只要靈能存在,你便不能只按照正常的戰略行兵佈局。
最後,哈迪斯感受著這顆星球對他的惡意,緩緩張了張嘴,
“進攻。”
他說,費努斯的嘴角拉開一抹緊繃的微笑,看來他跟費努斯想的一樣,
【鋼鐵之手已經準備好了。】
美杜莎之主簡扼地說,他冰冷的言語下,怒火滔天。
哈迪斯也笑起來,
“讓我們看看誰的刀更鋒利吧。”
————————
【鋼鐵之手降落了。】
長久的沉默後,佩圖拉博開口,
【3號平原,已經跟寂靜修會那些人匯合了,卡迪亞星球軌道上的艦隊還在互相交戰,他們趁著空隙進行了空投降落。】
瓦什托爾的目光正凝視著佩圖拉博,
在浩渺之洋的滋潤下,瓦什托爾變得更加巨大了,也更加可怖,彷彿看不出剛剛的受創。
怪物緩慢而有條理地說,
+我們的目標不是贏下這場戰役。+
它直接指出這一點,佩圖拉博冷漠地回望著它,一人一怪物隔著幾米的距離,而在這中間,胖胖的拉頓正張開雙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想要調和這尷尬的氛圍。
+只有諸神唾棄者……只有他,只要殺了他,剩下的一切便輕而易舉了。+
瓦什托爾說著,
+無論是費努斯,還是別的原體……甚至是荷魯斯,只要全部的黑石方尖碑逆轉極性成功,那麼無論是哪個原體都無法阻止這個奇蹟的發生。+
【除了他。】
佩圖拉博毫不猶豫地說,他咧開嘴,彷彿剛剛的苦難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般地幸災樂禍著,
【你打算怎麼殺了他?在他孤身一人時我們都沒有殺死他,而現在——在一整支鋼鐵之手軍團的防禦下,你認為我們能夠擊殺他?】
佩圖拉博輕聲說,
【這不現實。】
瓦什托爾身上的火焰熊熊燃燒著,鐵蠕蟲在他金屬的身軀上圈圈纏繞蠕動著,
+那不是正確的時機……亞空間需要儀式感,佩圖拉博,牢記這一點。+
佩圖拉博嗤笑了一聲,嘲弄著瓦什托爾的可笑,這時,夾在兩位中間的拉頓發出了一聲含糊的咳咳聲,像是嚥下了一口濃痰。
“可以容我說幾句嗎,兩位大人?”
瓦什托爾動了動鐵翼,示意拉頓開口,而佩圖拉博則抱臂,
【你最好快點,時間不多了。】
“感謝您的慷慨,大人。”
拉頓慢吞吞地說,
“但您不用擔心這一點,時間是仁慈而停滯的,我們有足夠的時間等待死亡的發生。”
“大人們,”
拉頓說,
“我們可以把黑石方尖碑再重新開啟,增幅調到最大,犧牲幾座主塔作為調整房間的指標——”
【這有什麼用?】
佩圖拉博不耐煩地直接打斷了拉頓,
【即使開啟了方尖碑陣,有那個怪物在,大裂隙依舊無法開啟。】
頭盔與膿液之下,拉頓微笑了起來,他伸出手指,擺弄起腰間的叮叮噹噹相撞的藥劑瓶們,
“大人,我知道一些事,”
他說,
“壓制從卡迪亞湧出的,整個大裂隙的靈能亦需要代價,這能起到一定作用——至少能夠阻止他繼續吞噬周遭無辜的靈魂們。”
瓦什托爾的聲音不確定地響起,像是突然卡住了,
+你指放任他吞噬靈能?+
“這是慈父的意志。”
拉頓嚴肅地說道,他腳下的那些納垢靈站好了,開始嚴肅地行禮,
“也是至高天的意志,我並不清楚這其中究竟會發生什麼,但這確實能在短期內壓制他。”
瓦什托爾沉默著,爐火之主並不清楚哈迪斯的身軀強度會在大量吞噬靈能時被磨損。
可它知道,如果靈能濃度高到一定程度——高到遠遠高於受詛者吞噬的速度,那麼其餘的靈魂就能在他身邊苟延殘喘一定時間。
但……但那之後呢?吞噬了大量靈能的哈迪斯會成長為一個怎樣的存在?
瓦什托爾知道四神想要做什麼了。
對於哈迪斯來講,沒有這之後的故事。
它周身的電弧下意識地蠕動著,先前是因為沒有【祭品】,即使試圖擊殺哈迪斯——如果真的成功了,也會被這個瘋子死前的瘋狂拖入深淵,這是誰也不希望看到的結局。
所以必須有【祭品】在場,這也是為什麼瓦什托爾毫不猶豫地戰術性撤退的原因,當時在場的存在中並沒有【祭品】。
瓦什托爾眼中的火光不著痕跡地燎過佩圖拉博,不,不是他,他的命運並未被哈迪斯干涉過多——爐火之主確信這一點。
拉頓的盔甲上滴下一滴膿液,藥劑師腳下的小納垢靈們正嘰嘰喳喳地斜眼看著佩圖拉博,有的則望向珞珈,可惜爐火之主並沒有在意過這些可愛的小東西們。
也就是說,瓦什托爾接下來要做的是將珞珈,或者費努斯送到哈迪斯身旁,獻祭一條原體生命,換取受詛者徹底的死亡。
勝利的條件一直都很簡單,在哈迪斯身邊死亡一名原體,剩下的——四神會親自下場而為。
但鑑於哈迪斯黑域的存在,讓瓦什托爾難以完成上述條件,對靈魂的無差別攻擊,這對於任何亞空間生物都是致命攻擊。
近身哈迪斯的可能性為零。
而現在,若按拉頓所說……
如果限制住了哈迪斯的黑域,那麼接下來的行動將簡單很多。
但它們只有一次機會,失敗將招致真正的災難。
不過……
瓦什托爾思忖著,既然四神已然藉助拉頓之口說出了這句話,就證明接下來的戰爭四神也將真正意義上的全力以赴。
因為四神也無法接受失敗的下場。
爐火靜靜燃燒著。
當四神使用開啟黑石方尖碑的計策時,就已經預設了這條命運河流的盡頭只有一個——
那就是,一場真正的死亡。
+好。+
瓦什托爾嘶鳴地說道,
+看來接下來我們可以打一場真正“公平”的戰役了。+
爐火之主笑起來,無視了正冷眼盯著它的佩圖拉博。
【好吧,】
佩圖拉博說道,
【我並不關心這些——接下來我希望與費努斯一戰,瓦什托爾,你可以選擇你的對手哈迪斯。】
瓦什托爾的笑聲漸漸小下去了。
最後,它沉默了。
【還有,】
佩圖拉博盯著拉頓,黑灰的眼中閃著混沌警戒的明黃,
【把你用來腐蝕鋼鐵勇士的鐵鏽拿出來,小藥劑師。】
佩圖拉博身旁,瓦什托爾僵住了,甚至連電弧都彷彿停滯,
但除它之外,對話的兩人卻異常自然,
“好的,大人。”
拉頓溫順地說,用指肚從腰間挑出那個小瓶,玻璃瓶中,宛如干涸血痂的鏽跡正呼吸著。
【它該怎麼用?】
佩圖拉博問到,他看見拉頓直接開啟瓶塞,佩圖拉博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沾上就可以了。”
拉頓漫不經心地說,
“我會將它傳播到鋼鐵之手裡的。佩圖拉博大人。”
佩圖拉博嚥了口唾沫,他的喉結上下動了一下,
【給我一點。】
他說,眼前浮現起費努斯那冷淡的神情。
——————
【另一邊】
珞珈正站在那高聳的塔下面,黑撲撲的粉末飄下來,原體的睫毛顫了顫,
【這太瘋狂了。】
他嘟噥著,低聲評價著這個剛剛藉助懷言者和當地土著搭建起的詭異建築,英格瑟爾則大笑了一聲,
“我的大人,這是最關鍵的一步,只有它才能讓那個偽神出局。”
珞珈抿了抿嘴,他饒有興趣地繞著這主塔轉了轉,
【……將亞空間灌入物理宇宙……但不止如此……藉助這場人類歷史上大浩劫所產生的亞空間影響……它所產生的餘波亦足夠強大。】
珞珈停頓了片刻,他有些擔憂地問到,
【單是這樣是不夠的,這隻能撕開帝國,但無法囚住他。】
“大人,哦,我天真的大人啊!”
英格瑟爾怪笑著,
“那象徵著希望與盪漾的主會使用祂的偉力——祂已經為這一刻準備了太久了。”
珞珈側過頭,他平靜地盯著英格瑟爾,不舒服地用手握著自己的手腕,撫摸著,
【我是說……這不足夠?它們需要一個嚮導,我是說,一個神秘學,血緣上指向他的子嗣。】
珞珈沉默地站著,他的身軀微微輕顫著,他的沉默有些太久了,英格瑟爾奇怪地看向他,
珞珈微微後退一步,
【是我嗎?】
他說,
【我很樂意為神明們獻身,撕下他的偽善面具。】
英格瑟爾癲狂的話語小下去了,它盯著珞珈,身子劇烈地抽搐著,恍惚間,珞珈的餘光看見了藍色的羽翼飄落,但下一刻,這一切又消失了,只留下了抽搐的英格瑟爾,
大魔張了張嘴,咯咯笑了起來。
“這場好戲的舞臺不在這裡,乖孩子。”
祂大笑著,大聲嘲弄著,命運早已註定,未來之事已被過去之人觀測,遂坍塌成唯一的結局。
看見未來之悲苦的行者註定踏上走向未來的道途!拼命掙扎吧!絕望地扭曲在命運之路上吧!那每一分的掙扎都將讓最終的結局迫近。
祂已經迫不及待地等待著這已經發生在未來的美妙命運了。
【過去】
【尼凱亞會議】
【千子休息室】
馬格努斯顫抖著,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獨眼之中,那預測著未來的冰冷寒光緩緩消逝。
他顫抖地舉起手,赤紅手掌之中,那淒冷刺骨的暴雪彷彿仍在掌心。
他站在暴風雪中,整個世界都在為他呼號,那些善良的亞空間存在願為人類的命運犧牲!馬格努斯舉起手,這不夠,這還不夠,他的靈魂開始熊熊燃燒,他高呼起那法咒,他將犧牲自己,以一種他尚未理解的決絕——
馬格努斯猛地深吸了一口氣,他的眼前一片昏暗,他無力地靠在船艙旁,感受著太空野狼船隻的微微顫抖。
泰拉……
馬格努斯想,帝皇依舊無法相信他,他留下了馬格努斯的一小片靈魂。
這或許是好事。
牢獄之中,馬格努斯苦笑起來,他有些煩躁地撓著自己早已炸起的亂髮,他再一次地在夢中看見那曾經的預言了。
馬格努斯苦笑著,這不過是……不過是謊言罷了,他早已被帝皇強迫著看到了真相。
猩紅罪者顫抖著,漫長的昏暗時間中,他再次陷入了沉默。
只不過……
卡迪亞上並沒有雪,馬格努斯所看見的究竟是什麼?
讚美慈父!讚美!讚美您!!!七重賜福,七重不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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