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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浮雲氣,最拂人心意。
大元境內酷暑燥熱,來得遠不及南漓頤章,後者兩地早已距梅雨季相隔甚近,紛繁多的雨水連綿無窮盡,潤物蓋田,楊柳依依春轉夏,難得有兩日晴。而到大元這雨潮來得則是要晚上許多,然而眼下依然裹攜溼溫長風,綿延奇長,於整座淥州連同姑州半境,鋪展開來一整條玉帶。雨勢尚不在大,而整有數日毫無放晴的端倪,時停時續,到頭來亦不再試探,懸絲細雨灑落,一刻不停,叫人徒生愁緒。
每逢此時落雨,往往是悲喜參半,姑州許久沒見過陰雨,旱期初顯端倪,有這麼一場潤物甘霖,省卻事農桑者許多功夫,當然要感念這場春末夏時的好雨,能解人愁。
而王庭裡頭,終究是有多日不曾聽聞傷卒營裡悽慘嚎哭聲響,難得有些許時日寧靜,於是風雨一時消停下來,隨著溫瑜等幾部兵馬將淥州牢牢攥到手中,正帳王庭終是不必再面對近在咫尺的各部鐵騎,心有餘悸是真,泰然自若是假,此事固然彼此間心照不宣,但上至赫罕,下至尋常兵卒,眼中皆有慶幸神色。
岑士驤回返王庭,顧不得傷勢,頭一件事就是同家中妻兒團聚,到底是有多年習武耐苦寒的根底,雖是在正帳王庭近乎熬空心血,經調養歇息已無甚大礙,因此才歸王庭,便急不可耐同妻兒相見,暫訴別離苦,乃是人之常情。因此多日
來少赫罕都未曾打攪,仍有要事相商,但轉念岑士驤自大元西境奔波而來,臨危受命,且當真是憑遠弱與胥孟府的兵馬數目,勉強拖延住其進兵腳步,實屬不易,就算這位少赫罕愈發有先父威儀,照舊不願勉強這位辛苦幾載的漢子。
再往深說,戰事初起時節,岑士驤顧慮妻兒,自當是不願前來王庭,趟這等渾水,而是欲保全家眷偏安大元西境,直到安穩前往王庭過後,才漸漸接過王庭統兵大任,但饒是如此,身為王庭最是位高權重幾人的岑士驤,從始至終都不曾同少赫罕求取甚好處。依照常理而言,其餘數位族老已是近乎舉族遷往相對安寧的西境邊陲,但掌管兵馬大權的岑士驤卻從未同少赫罕提起,要如何安頓妻兒,即使是後者數度開口商議,也只是差人略微關照身在白樓州附近,同流民同進退的家眷。
能做到如此地步的,天下少有,所以儘管是仍有要緊事迫在眉睫,少赫罕亦不願去攪擾這位一心為王庭的岑帥。
但先行尋上門來的卻是腿腳依然不甚利索的岑士驤。
王庭大帳當中少赫罕正獨自靜坐,不想岑士驤登門,瞧見後者一腳深一腳淺踏進帳內,啞口無言,挑眉半晌才想起替這位功績甚偉的漢子挪出柄雕花椅,欲要上前攙扶時,卻被岑士驤笑言相拒,直言倘若是這點微末傷勢就需赫罕來扶,那倘若有一朝垂垂老矣,
還不得同那些位昏聵無能族老那般,欲要同赫罕平起平坐。
“都瞞不過岑帥。”赫罕苦笑兩聲,但還是堅持攙扶岑士驤落座,“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何況是江河頹塌傾覆年月,都不曾替家眷爭些好處的人,哪怕來日手中權勢如海潮,咱亦不會憂心設防。”
“可是流州白樓州那些位族老,又不安生?記得當初溫瑜可是攜重兵前去敲打過一回,目下王庭局勢蒸蒸日上,按說本不該再生出甚歪門心思才對。”岑士驤吃力落座,只一眼瞧見赫罕面色,就曉得只怕是說在了點上,亦很是有些蹙眉不展。想當初溫瑜攜兵馬敲打流州族老府一事,必定早已在王庭治下流傳開來,既能坐到參政高位處去,各方族老私下自是暗通,訊息傳遞奇快,知曉溫瑜施壓流州族老,十成是王庭授意,本就應當行事有所顧忌,比以往更規矩些,可觀赫罕神情,似乎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
“族老氣盛,先父早在當年就察覺不妥,於是不惜興刀兵殺業,逐一收權,奈何內憂才解,大刀闊斧有失妥當,又因早逝,使得族老勢力不削反增,一地族老言語分量,不遜赫罕。”
少赫罕難得面有慍色,合上眼前文書繼續道,“可惜之處就在於,大元由先父一代,堪堪將各部族籠絡聚集,各部族心思尚且未定,族老則是大元歸心必不可缺一環,如是時局平穩,到我此任
赫罕,理應能使得大元中各部族歸心,從而順水推舟,緩緩解去族老勢大隱患,效法中州西路三國,設立各職官員司任,從中不留痕跡將族老剔除,起碼不會使族老人人手頭權勢過盛。奈何是算計與天數難料,胥孟府作亂,取勝且是難事,更何況在此時打壓族老,飛鳥尚存,良弓不收,定不是上策。”
就在多日前,以流州數位族老為首,白樓州勒州數地族老遙相呼應,皆是告病還家,使得族老府中無人,調集錢糧兵丁等幾件要事,無人去做,唯有流州族老府中尚有兩位族老把持己任,勉強能行排程運轉一事,可即便如此,一州之地大小事,盡數壓到這兩人身上,皆是捉襟見肘。此舉無亞於同王庭較勁,分明知曉此時駐守淥州壁壘,再思量徐徐東進,正是需錢糧人手休養生息的時辰,偏偏各地族老發難,逼迫王庭再度放權,或是明面處服軟,再度替各地族老討要些權勢,更是無形當中使得百姓生出些疑心,相當歹毒。
然而即使是赫罕震怒,亦不得不認,在這等節骨眼上,似乎王庭失卻族老,當真寸步難行,其大族上下熟知應當如何排程調解,即使是眼下強行憑兵馬鎮壓,收回各處族老手中權勢,另委派旁人接手,恐怕更要生出亂象。於是趁火打劫,藉故脅迫,但一整座王庭都拿這些位族老束手無策,於是聯手再度討要權
勢,近乎是將懷中刀遞到王庭跟前。
明眼人皆知,族老權勢甚大,好在是前代赫罕將族老權勢約束到可控地,一州之地族老數位,互有牽扯制衡,落在很是恰當的地步,更進一步,權勢過重,近乎可稱能自立門戶,再退一步,則排程時不能盡其功,但在流州族老受溫瑜兵馬鎮住過後,反倒使族老間頗覺緊迫,逼不得已聯手,脅迫王庭再度讓權,此舉迫使赫罕很是苦惱。何況尚且有訊息傳來,那位名聲震耳的黃覆巢已接過統兵大任,調集兵馬在淥州壁壘外安營下寨,遙相對望,但凡有半點差池,必是動如雷霆。
“上蒼有德,倘如是再允先父十年壽數,怕是就能將本該消去的族老一制,盡數摒除,想來胥孟府禍亂,亦不會如此輕易就攪動出無邊風雨,歸根到底,是我這赫罕本領不濟,如能早些將王庭大權收回,興許這戰事就不會禍及萬民。”
少赫罕臉上竟有疲態盡顯無疑,不加遮掩落在岑士驤眼中,便覺得有些驚疑,畢竟戰事最吃緊時,胥孟府兵馬越過淥州,重重圍困姑州的時日,這位年少有為的赫罕近乎通宵達旦思量戰事,然麵皮上除卻些許疲態,再無其他,此時卻隱隱間有幾分無奈。
內憂外患,有時內憂遠勝外患,假使外患可借兵勢破除,而內憂只得依靠冗長年月,深遠謀劃逐步圖之,其難不下於令莽馳江改道,而並
無絲毫決堤。
歷數大元書卷典籍,並不乏有宗親族老這等排布,可往往是一筆帶過,並未多言,更何況大元戰亂連年的時節,大多乃是外敵,內亂罕有,至多不過兩三部族略有摩擦,如胥孟府之亂此等場面事,百載以來,史書獨一無二。
本來,岑士驤打算勸兩句,少赫罕年少有為,大元江山斷然不失,話要出口,岑士驤突然想起眼前這少赫罕,好像和雲仲差不離歲數,而這等年紀,往往是富家公子攜姑娘挽臂同遊,最適耍弄弓馬,錦衣遊街的好春時,可再看眼前肩頭消瘦,已然要撐不住衣衫的少年人,到舌尖的話滾動兩圈,落回腹中,胡亂抹過兩把臉,才強擠出些笑意。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死在部族鐵騎裡頭,總不能被那些老貨算計死,放權倒是不可,王庭可先行安撫這些位族老,裝得像些,撐過這段年歲,再言其他就是,旁人我不曉得,岑士驤願效犬馬之勞,畢竟同老赫罕交情還真是有許多年,如今瞧見新赫罕有這般巍巍似孤山的氣派,如何都覺得心安。”
帳外的連綿細雨一時不停,城池內外,借燈火可見微光波瀾,使得少赫罕臉色略微好看了些,含笑點頭應聲,瞥過眼桌案上倒扣的文書,哭笑不得,很想埋怨兩句那人可真會挑時候作妖。
青罡城城主府守衛,足足等了雲仲數日,也不見這位新走馬上任的城主前
來主事,待到丫鬟清理府中浮塵時,才發覺早有一封書信壓在城主印下。
上頭僅有寥寥十幾字。
我有劣馬鬃勝雪,去到人間無月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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